流放 第20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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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可以請你跳舞嗎(中) 他和meimei歲數(shù)相差很大,謝三刀一直把他當(dāng)女兒養(yǎng)??删驮谀翘欤骶耻姷娜饲庙懥怂业拈T,帶走了他的meimei。 謝三刀不肯,可后者拿出柴萬堰簽發(fā)的軍令,說是,凡是通過了向?qū)z測的人都要集中訓(xùn)練,作為后備軍支援戰(zhàn)爭。 謝三刀無法阻攔,卻也知道他們是胡說八道。 他的meimei根本沒有進(jìn)化,怎么可能通過什么向?qū)z測。 初時,還有meimei稚嫩的筆跡書信傳來,說她在那里過得很好;后來,漸漸失了聯(lián)系,最后甚至杳無音訊。 他苦苦等待,終于撐到戰(zhàn)爭結(jié)束,東陸西境合并,進(jìn)入新紀(jì)元。 他滿心歡喜地等待meimei回家,幻想著小不點(diǎn)長成了大姑娘,帶著軍功衣錦還鄉(xiāng)。 “沒等到?”溫涼問。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敝x三刀眼神迸發(fā)出一瞬的狠戾,“見我總?cè)ヴ[,他們大概也煩了,把我拖到什么‘精神研究所’,讓我好好養(yǎng)養(yǎng)腦子?!?/br> “‘精神研究所’?!” 龔霽驚訝地重復(fù)道。 “呵,不過就是精神病院唄。把我當(dāng)成精神病,朝我腦子這兒來了一針。” 謝三刀摘下帽子,指著自己腦后的一顆深黑色疤痕,大概有一半的指甲大小,周圍有凸起,嶙峋不平。 在看清小孔的瞬間,溫涼的表情變了。 位置。 大小。 幾乎與方宸后腦的那枚傷疤一模一樣。 謝三刀留意到溫涼和龔霽兩人的震驚,不解問道:“怎么了?” “...你接著說?!?/br> “沒什么可說的。被拖進(jìn)精神病院后,就給我打針,天天往我腦袋上面通電,通了幾天,我就萎了,手腳沒勁兒,腦子也亂,真跟個精神病似的?!?/br> “……” “后來,那個地方里停電了,哈哈哈,我趁機(jī)偷跑出來了。可惜,老子腦子暈得不行,跑幾步就倒了。還好被頭兒救回來,從那時候,就加入沙蝎團(tuán)了。” “……” “你們倆怎么一句話也不說?老子至少逃出來了,那精神病院里多得是逃不出來的倒霉蛋,跟他們比,老子這經(jīng)歷也不算很慘痛吧,你們怎么這個表情?” 龔霽呆坐在原地,明顯是被顛覆了三觀,神色恍惚。溫涼先回神,問他:“所謂的‘精神治療’,是洗腦嗎?” “差不多吧。記憶都模糊了,差點(diǎn)真的把我meimei忘了。人也不聽使喚,有時候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天天的,跟做夢似的?!?/br> “還記得其他事嗎?” “都忘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件事。我記得,有一天早上,我從電擊里醒過來。窗戶開了一道小縫,窗外,有軍隊(duì)在cao練。” “當(dāng)年是戰(zhàn)時,晨起拉練也不奇怪?!?/br> “是啊,可是,那群人真不像是人。動作太整齊了,像是...”謝三刀呷了一口酒,仿佛鼓足勇氣似的,才緩緩地吐出兩個字,“僵尸。” 軍裝整齊,動作一刀切,臉上沒有表情,雙眼空洞,像是被線吊起來的木偶,丟失了自己的大腦。 在將明的破曉時,他們身上依舊沒有一點(diǎn)光,靈魂像是被埋在了黑暗里。 饒是膽大如謝三刀,多年想起這樣的場景時,還是會不由得打一個寒噤。 溫涼適時遞給他酒壺,謝三刀趕緊咽下一口guntang的酒,才驅(qū)散了心頭的寒氣。 “...我是不知道柴萬堰要干什么,但是,肯定沒做好事?!?/br> “這還不簡單?” “嗯?” “高能戰(zhàn)士,不死軍團(tuán),會聽話的傀儡?!睖貨鲋е^,表情戲謔,聲音卻滲人,“他組建勢力,總不會是為了湊一起聚眾打牌吧。” “什么不死軍團(tuán)?” 謝三刀第一次聽說,溫涼便把這些天的經(jīng)歷和龔霽的推測全盤托出,謝三刀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最后只砸了手里的酒壺,紅著眼睛罵了一句‘畜生’。 柴紹軒的頭低得更厲害了,沒說出半句反駁的話。 他從前不是這樣的。 如果有人敢在他面前直呼老爹的名字,或是說他半句壞話,他早就跳起來揍那個不知死活的混蛋了。 可經(jīng)歷了這么多,他再也不能自己騙自己了。 他知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老爹做了那么多,只是想排除異己、坐穩(wěn)總指揮官的位置而已。 夏旦正埋頭吃早餐,忽得察覺到了柴少爺心里的失落。 此時,柴紹軒雙臂環(huán)膝,頭顱低垂,坐成了一團(tuán)委屈的小圓球,自顧自地沉淪在失落與痛心中無法自拔。 忽得,腰旁微癢。他有氣無力地扭頭去看,見夏旦正伸了指頭戳他側(cè)腰,把手中的早餐棒遞了過去,并且打著手勢。 ‘別難過了,這個給你吃?!?/br> 小丫頭安慰人的方式總是很直接,給吃的,再給一個大大的擁抱。 被毛茸茸的夏旦抱進(jìn)懷里,柴紹軒忽然又有點(diǎn)想哭。他趕緊扭過臉,囫圇擦去眼角的紅,拽起夏旦就往面前的人群里沖。 “走,小丫頭,我們也跳舞去!” 夏旦早就想跟那群熱情的散兵一起玩,她眼睛亮晶晶的,回身拉了龔霽一把。 猝不及防的龔霽就這樣被拽進(jìn)了擁擠的人群里,被迫跟著夏旦和柴紹軒拉著手轉(zhuǎn)圈圈。 謝三刀看向溫涼:“你不去跟他們玩玩?” “早過了年紀(jì)了,懶得動。” 溫涼斂起眼睫,輕易收起了剛才對談時一瞬外放的冷意,又恢復(fù)了沒骨頭的憊懶模樣。 他手腕支著頭,噙著笑的視線追著自由蹦迪的三人,最后落在站定不動的方宸身上。 任由身旁的女伴在中心旋轉(zhuǎn),轉(zhuǎn)成一道醉人的紅霞;方宸只在人群中站著,腰身雖挺拔,卻冷得像塊頑固的石頭。 她跳累了,掩唇笑,揶揄地偷偷捅了捅方宸的肩膀:“我知道了,你不想跟我跳?!?/br> “不是?!?/br> “不會跳?” “...嗯?!?/br> “來,我教你跳。” 女人牽起方宸的手,將掌心揉在他的后腰。女人沒有惡意,只是單純地釋放友善,方宸便沒有再推拒。 可奇怪的是,方宸的腳步雖有生疏,可幾步的時間,方宸就仿佛找回了某種陌生的肌rou記憶。 他的身形修長,步伐穩(wěn)而飄逸,動作張弛有力,極賞心悅目。女人牽著方宸的掌心旋舞,笑著道:“胡說,你明明跳得特別好。方老弟,以前誰教你的?” “我沒學(xué)過,但我哥學(xué)過。我偷看,學(xué)會的?!?/br> “偷看?” “是啊,做賊似的?!?/br> 方宸紳士地環(huán)著她的腰,兩人隨著晨光落下斑駁交疊的影子。他的腦海中卻響起一道極為模糊的聲音,肅殺清冷里帶著溫柔。 ‘方副隊(duì),舞蹈得學(xué)?!?/br> ‘跳舞和執(zhí)行任務(wù)有關(guān)嗎?’ ‘是。舞蹈,可社交、可刺殺,還有...’ ‘什么?’ ‘沒什么。握住我的手,我來教你?!?/br> 掌心灼熱,五指交纏,仿佛某人掌心的溫度緩緩落下,時隔多年,還殘留著虛幻的觸感。 方宸在想,為什么,明明是哥哥的記憶,卻真實(shí)得這么可怕?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可以請你跳舞嗎(下) “天亮了!” 不知誰高喊了一聲。 一呼百應(yīng),他們愉悅地高呼,嘴里喊著號子,唱著歌,甩了鞋,腳丫子踩黃土。沙在腳邊歡快地跳躍著,而他們身體里的電子云也慢慢散逸而出,在陽光下,交融成五彩的晨霞。 靜了一夜的沙礫溫度正好,甚至還帶上了些晨露的濕潤,軟軟地裹在腳上。他們手牽著手,圍成不規(guī)整的圓,仰著頭,望向天邊那一線橘黃,瘋狂地跺腳,仿佛朝生暮死,只醉今朝。 方宸似被感染,手臂驀地收緊,抬胸,挑腰,身體下壓,手臂撈住女人的腰,她腰身順勢后彎,手臂后環(huán),笑著劃出一道開合圓潤的弧,如同翩飛的蝶。 他卻在此刻抬頭,借著第一抹晨光灑落,看向坐在遠(yuǎn)處的溫涼,翩然一笑。他的黑發(fā)飛揚(yáng),神情桀驁,似是用眼神寫下一封戰(zhàn)書,問他是否敢接。 溫涼放下了手中的酒。 精神圖景起了漣漪,如浩繁書頁隨風(fēng)卷起,在記憶碎片中,似乎藏著過往的痕跡。 謝三刀醉醺醺地去拉他:“溫老弟...你去哪...” “搶人?!?/br> 在喧嚷?lián)頂D的人潮中,溫涼準(zhǔn)確地奪過了方宸的手。他細(xì)長的手指下滑,落在方宸的后腰,稍微用力,兩人便胸膛相貼。 方宸表情依舊淡淡,眼睛卻在笑,頷首允了溫涼無禮的入侵。 兩人幾步旋轉(zhuǎn),腳步默契宛若一人。 方宸用略帶薄繭的大拇指輕輕揉著溫涼細(xì)膩的皮膚,無聲地表達(dá)熾熱的渴望。 溫涼手背被方宸抓得有些疼,他卻沒有放手,反而步步緊追,鞋尖相碰,侵略如火,一步不放。 他們相處時,溫涼很少主動掌控局勢,只縱著、懶著,配合方宸的肆無忌憚??山裉?,溫涼卻像是謀局的棋手,眾目睽睽之下,一步步誘方宸入他的懷。兩人身體逐漸貼近,仿佛糾纏咬合的榫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