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紈一點就通：“……你只要鉑曼？”

    “集團內(nèi)部派系太多，水深浪急，辛叢磊這個位置坐不坐得穩(wěn)，還是未知數(shù)?？磻颍槐貙３膛獫褡约?。當然，我原本也可以不這么做?！辟R準仰起頭，霧藍色的夜幕罩在頭頂，像一場波譎云詭的夢。

    明天會是個艷陽天。

    “刀在我手里，什么時候用，怎么用，用到哪種程度，都由我來決定。”

    “……那你為什么，選擇在這個時候？”

    賀準終于在這場對話中深吸一口氣，又沉甸甸地吐出，“因為我母親。”

    “那天聽了葉老師的話，我才意識到，原來自始至終，我母親都活在辛叢定的陰影里，到死都無法解脫?？伤緫撚幸粋€花團錦簇的人生，可以自由自在地在世間行走，做她想做的任何事，憑什么，要因為一個禽獸的不軌之心被全部抹殺，害她的人活得好好的，她被葬送的一輩子，該由誰來還？”

    “賀準，賀準……”唐紈念著他的名字，隔著千里萬里，聲音透過電流溫柔安撫：“我明白，我都明白，從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直不好受，你總是這樣，看似云淡風輕，內(nèi)心的情緒不知道已經(jīng)翻涌了多少重。講出來，講出來就好多了對嗎？我真的后悔沒跟你一起去b市，如果此刻能在你身邊就好了，我想抱抱你，我好想你……”

    第72章 “用戶體驗極差?！?/br>
    凌晨一點多，行政套房主臥床頭柜上靜置的手機乍然響起，不遠處浴室的黑胡桃木門從內(nèi)拉開，裹著黑色睡袍的賀準走出，徑直朝聲源處踱去。

    瞥了眼來電提示，他走到床尾的單人扶手沙發(fā)前坐下，不慌不忙地劃開接通。

    “賀準，你他媽陰我！”

    顯然，今晚徹夜無眠的除了集團的一眾董事和高層，以及睡夢中被薅起來擬定公告的行政與公關(guān)部，還有暗流之下被波及的所有人，辛悅便是其中之一。

    賀準伸手拿起茶幾上一只開了封的煙盒，抖出一根低頭叼入口中，打火機砂輪摩擦，跳躍著的藍色火苗印在視網(wǎng)膜內(nèi)，尼古丁深吸過肺，他的聲音有種煙熏后的沉郁沙?。骸靶翋偅闶窃谙蛘l興師問罪？”

    對面人頓了一瞬，氣焰稍低了幾分，卻仍懷著質(zhì)問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逼迫爸爸讓位給小叔？”

    “不管什么手段，競爭對手從父親變成小叔，不是更有利于你發(fā)揮？”賀準撣了撣煙灰，從容自若道：“你該感謝我才對?！?/br>
    “少避重就輕！明明是你攪渾了集團的水，拿走鉑曼的股份抽身而退，穩(wěn)坐一方山頭靜觀虎斗，別以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

    “如今的局面不也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嗎，還是說，你父親身處金字塔頂端久了，你也與有榮焉，之前那些個雄心壯志也只是說說而已，實則根本舍不得自己大小姐的身份？”

    “閉嘴！”像是果真被戳中了心事，辛悅惱羞成怒，開始人身攻擊：“再怎么說他也是我爸爸，你以為誰都像你，是條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賀準從鼻腔內(nèi)哼出一聲裹著笑意的氣音，辛悅厲聲道：“笑什么？”

    “我笑你們果然父女情深，連罵人的口徑都如出一轍?！?/br>
    “……你——”

    貼在耳畔的手機拿下，通話乍然切斷，辛悅盛氣凌人的唾罵聲徹底消弭。

    賀準起身走到床邊，熄了屏的手機準備放回床頭柜，卻在脫手的最后一刻，鬼使神差地又拿起，像個網(wǎng)癮少年般再次解鎖，不假思索地點進微信。

    置頂?shù)膶υ捒蚶锞拐娴奶芍粭l未讀，是幾分鐘前發(fā)來的，說s市今明兩天遇冷空氣南下，要降溫，交代他回來記得加衣。

    一時興起的希望卻并未撲空，一顆心柔軟著陸。

    夜半三更，主臥燈火通明，賀準靠著床頭長腿交疊架起，精神抖擻地打字回過去：還沒睡？

    那邊并未讓他多等，很快顯示對方正在輸入，新消息彈出：我睡了，誰陪你聊天？

    賀準盯著那句話挑了挑眉，不得了了，他家紈紈什么時候?qū)W會說這種土味情話了。

    下一秒看到屏幕上提示：紈紈撤回了一條消息。

    又重新發(fā)過來：不困。

    賀準忍著笑沒拆穿他，回過去：一點多了。

    ——你不也還沒睡？

    ——我是剛挨完罵，你怎么回事？

    ——辛叢定？

    ——他女兒。

    屏幕閃了一下，機身震動，是唐紈一個語音請求打了過來。

    賀準直接掛斷，轉(zhuǎn)而撥過去一個視頻請求。

    通了，滿屏布滿噪點的黑，唐紈的輪廓在昏暗中模糊不清，與他這邊的燈影璀璨形成鮮明反差。

    “你在哪兒？”

    “陽臺?！蓖评伴_了道縫，呼呼風聲被收進來，將他的聲音吹得都有些失真，音量也壓得很低：“媽今天在我這兒睡，屋里講話不方便。”

    賀準嗯了一聲，倆人心照不宣地沒再就著這個話題展開，他又問：“小彌出院了？”

    “沒，上周剛從無菌倉出來，醫(yī)生說還要再做一系列檢查，最快三天后。”

    “挺好，趕上我回去慶祝小丫頭出院?！?/br>
    唐紈盯著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賀準，小彌能順利做上手術(shù)這件事，還要謝謝你的幫忙，找個時間，我會跟媽說清楚的?！?/br>
    “別了?！辟R準抬了抬唇角：“這事留著以后再說，現(xiàn)在講，阿姨恐怕會覺得我是在趁機邀功。”

    唐紈很輕地眨了下眼，說：“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