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拒絕

    徐建軍原本以為徐學(xué)林回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問程建功一家的情況，畢竟五口性命可不是小事兒。

    但沒想到徐學(xué)林進(jìn)屋后竟然先盯著他轉(zhuǎn)脖子上已經(jīng)被處理過的抓痕看了一會兒，然后沒好氣問道：“我聽說你今天動手打程家老大了？”

    徐建軍沒想到是這事兒，他當(dāng)下就在心里嘀咕肯定是程玉衡那狗東西私底下告他的狀了，只恨當(dāng)時沒能多踹他幾腳出氣。

    可對著徐學(xué)林一雙老練的眸子，徐建軍卻不敢說這些，干干一笑，強(qiáng)行解釋道：“我那是拉架，我總不能看著他動手打老姑吧。叔爺，你看程玉衡那狗東西給我撓的！”

    徐建軍說著還故意露出脖子上的傷痕告狀。

    徐學(xué)林卻抄起手邊的拐杖就抽了他一把，“少給我裝相！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點(diǎn)小算盤，你也不看看你現(xiàn)在是什么身份，你現(xiàn)在是大隊(duì)長，不是山里的土匪，還成天給我嬉皮笑臉，吊兒郎當(dāng)，我看你就是皮癢了，找抽！”

    徐建軍不敢再說話了。

    他家算起來原也是土匪里的一員，后來也是第一個聽徐學(xué)林的話歸農(nóng)的，這些年來也沒少受到徐學(xué)林的照顧，直到現(xiàn)在，他這個大隊(duì)長能當(dāng)上也有徐學(xué)林的推舉和保障。

    他知道叔爺這樣做是因?yàn)樗招?，家里又是土匪出身，是連接兩方最好的紐帶，目的是想告訴大伙下山的土匪和普通的農(nóng)民沒有區(qū)別，是想讓這些年兩方隱隱還存在的一些隔閡徹底消失。

    他之前偷摸對程玉衡動手的事情說起來也確實(shí)不妥當(dāng)，徐建軍任由徐學(xué)林又一頓輸出把他教訓(xùn)了一通，才老老實(shí)實(shí)道：“叔爺，我記住了，下次不會了?！?/br>
    “最好沒有下次！”徐學(xué)林這才放過他，但還是特別點(diǎn)了一句，“記好你的身份，你現(xiàn)在是國家干部?！?/br>
    徐建軍點(diǎn)頭，徐學(xué)林這才開始問程建功他們的情況。

    等知道程建功他們五個暫時還好但不確定有沒有后遺癥后，徐學(xué)林又說：“不管程玉衡有沒有錢，但公中恐怕不多，要是他們沒事還好，要是有事的話，程家公中的錢不一定夠，你明天去醫(yī)院的時候順便從村里的賬上取一筆帶上，不管用不用的上，總比不做準(zhǔn)備好，人命不是小事兒?！?/br>
    徐建軍再次點(diǎn)頭，徐學(xué)林又留了他在家吃了晚飯，然后才放他走。

    徐建軍回到家的時候，程建功他們一行也才剛剛吃了晚飯。

    齊正心老大夫下班前又給他們把過脈，說情況很好，讓徐如月喜笑顏開。

    程建功和葉美云自然清楚自己沒事兒，也不想一直住在醫(yī)院里面，程建功就說：“我也覺得我們沒事兒，不然明天就出院吧?！?/br>
    徐如月一聽就搖頭，“那不行，萬一有啥醫(yī)生說的后遺癥呢，等醫(yī)生說能出院才可以?！?/br>
    程建功知道他這位母親對他格外看重，也不想和她拉扯這一點(diǎn)，等明天直接和醫(yī)生說就是了。

    程建功先是看了葉美云一眼，才轉(zhuǎn)而對著徐如月開口道：“不管怎么說肯定要回家的， n……嗯……你打算怎么辦？”

    程建功幾次張嘴還是沒辦法對著徐如月的臉喊出“娘”這個字眼。

    哪怕徐如月確實(shí)是中年人的形象，但他總能想起她才四十七，比穿越前的自己還小三歲。

    好在徐如月也沒注意到自己的這個寶貝兒子今天一整天都沒開口喊過她娘，反而心里面的怒火再一次因?yàn)槌探üΦ脑拑焊邼q。

    徐如月當(dāng)下就沒好氣地先罵了程玉衡和程知仁好幾句，然后才說：“……他們把你們害成這樣，這次說什么也不能饒了他們?！?/br>
    程建功有原主的記憶，心知他的這位便宜母親也就是嘴上罵人厲害了些，再不濟(jì)就是動手和程知仁打上一架，但實(shí)際上這樣一通鬧下來除了給別人一個潑婦的形象外，該吃的虧還是要吃，該受的罪還是要受，除了讓自己可能痛快那么一小會兒，一點(diǎn)用處都沒有。

    程建功就說：“怎么才算不能饒了他們？”

    徐如月立馬就卡殼了，頓了會兒后才說：“看我回去不得罵死他們，反正這件事不能這么算了?！?/br>
    程建功失笑，“然后呢？”

    徐如月：“……叫他們把房子吐出來！”

    “要是吐不出來怎么辦？”程建功太清楚徐如月的性子了，她要是能弄得過程知仁他們，原主一家哪還用得著被迫搬出去，徐如月根本心里就沒底。

    徐如月確實(shí)心里沒底，但是一直沒出聲的葉美云卻在這時候開口了，“那就搶過來?！?/br>
    程建功還不意外，但徐如月卻被葉美云這般態(tài)度嚇了一跳。

    她的這個兒媳婦就是的老實(shí)頭子，三棍子打不出來一個屁，心里有氣也頂多私底下嘀咕兩句，啥時候有這么大的膽子了。

    徐如月下意識就道：“咋搶??？”

    葉美云和程建功一樣有記憶，但是她并不在乎自己前后性情大變?nèi)侨藨岩?，直接道：“動手搶，他們要是不給就打到他們給，再不行就……”

    就什么，葉美云沒能說出來，因?yàn)榘l(fā)現(xiàn)她話語里殺氣越來越重的程建功搶先道：“搶過來住一段時間可以，但不能一直和他們攪合在一起，我的建議是分家。”

    程建功看向葉美云，畢竟誰讓她現(xiàn)在是一家之主呢。

    葉美云點(diǎn)頭，他們現(xiàn)在的情況也確實(shí)不合適和別人一起住。

    但是徐如月卻直接跳起來反對道：“不行，不可以分家?！?/br>
    葉美云皺眉，“為什么不可以？”

    徐如月道：“我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懂什么，這些年家里就是靠我們才立起來的，現(xiàn)在好不容易好起來了，你們就鬧著分家，傻不傻你們？你爹那個死老頭子手里肯定藏的有錢，還有程玉衡那王八蛋也一樣，現(xiàn)在分了家，這些便宜你們一分也別想占?！?/br>
    程建功和葉美云齊齊無語，說的好像原主一家和徐如月以前在程知仁他們手里占過什么便宜一樣。

    葉美云以前一直處在領(lǐng)導(dǎo)位置，她習(xí)慣了發(fā)號施令，就直接朝著徐如月張口要說話，卻不想話茬又一次被程建功搶了先。

    “你確定我……”和叫不出來娘一樣，程建功也叫不出來爹，又改口道：“你確定程知仁和程玉衡他們能讓我占到便宜，而不是他們占我們的便宜?！?/br>
    徐如月也沒在意程建功直接喊程知仁大名的事兒，而是堅(jiān)持道：“那也總比分家好，分家了就真的啥也沒有了。”

    “可是不分家，我們就要繼續(xù)給程玉衡他們當(dāng)牛做馬，就為了他們手里那點(diǎn)破錢，值得嗎？”程建功想著徐如月好歹是長輩，又好聲好氣地把原主一家以及她自己這些年受到的委屈都說了一遍，才又道：“更何況你之前不也說他們現(xiàn)在長成了，不想要我們這些拖累了，說不定他們比我們更想分家呢。”

    徐如月一下子靜默了下來。

    她和程知仁一起過了三十多年，雖然程知仁待她不好，很多事情還防著她，但有些事她也能猜到。

    這也是她當(dāng)初為什么最后松口讓程建功一家搬到西屋的原因。

    她怕再鬧下去，程知仁直接要分家，到時候程建功他們真的什么都撈不著。

    可她能阻止的了程建功要分家，但她真能阻止的了程知仁要分家嗎？

    徐如月越想就越難過。

    尤其是想到自己這些年跟在程知仁身后過的日子，兒女受到的委屈，就恨不能大哭一場。

    可她到底是個潑辣的，很快就咬牙收拾好心情，硬聲對著程建功道：“反正我不同意分家，你趕緊給我打住這個念頭！”

    不管是程建功要分家還是程知仁要分家，她都不會同意！

    除非她找到了程知仁那個狗東西藏的那些錢！

    但是見程建功還想說話，徐如月想了想，走到程建功的身邊拽了他一下，輕聲說：“你跟我來?！?/br>
    程建功眉心微斂，看了葉美云一眼后才跟著徐如月走到了病房的角落里面。

    然后，程建功就聽見徐如月小小聲對他說：“你別傻不愣登地鬧分家，我和你說，你爹那死老頭子手里藏得有金條，你真要分家了就一點(diǎn)也摸不著了，你別犯傻?！?/br>
    程建功這才知曉徐如月為什么這么抗拒分家，也知曉她為什么要把自己拉過來說悄悄話，但他覺得徐如月有些異想天開。

    按照程知仁的偏心程度以及那種典型的老封建思想，徐如月就是他的妾室，他這個兒子就是庶子。

    程知仁要是真有金條，肯定大半留給嫡長子程玉衡，小小的一部分留給嫡次子程玉銘，至于他這個庶子，恐怕什么也摸不著。

    程建功就說：“他不會給我的?！?/br>
    徐如月不贊同道：“你也是他兒子，他憑啥不給你，再說你這次還遭了這么大的罪！”

    程建功：“……”

    徐如月實(shí)在有些執(zhí)拗，程建功自知一時半會兒恐怕勸不動她，干脆挑了另外一個話題道：“我其實(shí)不止想要分家，我還想要你和程知仁離婚呢?！?/br>
    “你說啥！”徐如月一下子破了嗓門，瞪著眼盯著程建功。

    程建功老神在在地把之前的話又說了一遍。

    第7章 出院

    “你瘋了吧！”徐如月簡直要被嚇傻了，她說著又伸手想去摸程建功的腦門，想看他是不是腦子被砸破了，所以生癔癥了。

    程建功的個頭超一米八，輕飄飄一抬手就阻擋了徐如月的動作，緊盯著她的眼睛肯定道：“我很正常，你和程知仁離婚吧，以后跟著我們過，我可以養(yǎng)你。”

    不管怎么說，徐如月待原主是真的好，現(xiàn)在他頂著原主的殼子，也不好叫她一直被程知仁一家欺負(fù)。

    更何況按照程靜淞剛剛說的，明年開始就要亂了，按照程知仁和程玉衡的那種眼高于頂?shù)男宰?，指不定就會有人想要借題發(fā)揮想收拾他們，就連他自己現(xiàn)在不也在琢磨怎么弄死他們么，所以趕緊和程知仁他們分割開來才是正經(jīng)事兒。

    但就和徐如月反對他提出的分家一樣，徐如月也堅(jiān)持反對離婚，并且相當(dāng)執(zhí)拗。

    程建功并不失望，像徐如月這樣的女性肯定一時半會兒沒辦法接受離婚。

    于是他又道：“那就分家，你跟我過，反正我是不會再和程知仁他們一起過日子了?！?/br>
    徐如月快要被程建功給氣死了，不明白他怎么忽然變成這樣，怎么說也不聽。

    徐如月恨不得抬手打他，可是瞧見程建功腦袋上面綁著的紗布，又下不了手，只能虎著臉用母親的威嚴(yán)試圖讓他聽話道：“反正我說不行就不行，你要?dú)馑牢沂遣皇?？?/br>
    現(xiàn)在的程建功可不是之前那個老實(shí)巴交的程建功，只見他嘴皮子上下一掀道：“不離婚也不分家，你想讓我們一直給程知仁他們當(dāng)牛做馬，被程知仁還有程玉衡他們欺負(fù)死是不是？”

    徐如月：“……”

    徐如月氣的直喘氣，不明白怎么自己一心為了兒子好，可他卻偏偏不理解，好像還覺得自己在害他。

    可就在她覺得心寒的時候，又聽見程建功說：“家里上工的就只有你、我、美云，楊月琴，還有程玉銘兩口子，程玉銘兩口子上工賺的錢也將將夠他們一小家吃喝，楊月琴的身體不好，每天也賺不了幾個工分，可我們?nèi)齻€每天累死累活不僅養(yǎng)我們一小家，還要供程玉衡那一家，雖然程傳家要結(jié)婚了，但他家老四程傳璋才十三歲，程玉銘家更是三個兒子，以后結(jié)婚生子還不是要靠我們出人出力，你真覺得為了程知仁手里那不知道有沒有，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的錢這樣做，劃算嗎？”

    徐如月被程建功問倒了。

    她也不是真的傻，就是有時候一葉障目，加上多年被程知仁的偏心氣到不甘心，所以有些事才非要爭個高低上下。

    可現(xiàn)在一琢磨，又覺得程建功說的對。

    程傳璋今年十三，程玉銘家的小兒子程傳集才十一歲，而她的大孫子程定坤今年九歲，這幾個大差不差，將來結(jié)婚的時間肯定也都差不離，可按照家里的情況，她的大孫子將來恐怕還真沒辦法占到便宜。

    說不定將來結(jié)婚的時候，程知仁那個死老頭子還一分錢都不舍得出，甚至直接分家不聞不問呢！

    徐如月又一次被自己的想象給氣到了。

    可她也真的知道程知仁的手里有金條，就是她怎么找也找不到。

    徐如月恨得牙癢癢，想著程知仁這么防著她，說不定將來還真可能一點(diǎn)也不留給程建功，又很是不甘心。

    可程建功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了徐如月的動搖。

    他之所以明知道徐如月不會同意離婚卻提離婚就是為了破窗。

    于是，左想右想都拿不定主意的徐如月又聽見程建功在她耳邊循循善誘道：“要不然這樣，我們一家單獨(dú)分出去，你要是實(shí)在不放心程知仁他們，要不然就守在他身邊幫我盯著他，怎么樣？”

    徐如月眼睛一亮，結(jié)果又聽見程建功唉聲嘆氣道：“就是這樣得委屈你了，我只要一想到你每天和程玉衡他們一起過日子受欺負(fù)，我就難受。要不然還是算了吧，有我們一家在，好歹能幫你分擔(dān)一點(diǎn)，讓你的日子好過一點(diǎn)?！?/br>
    “唉！我們受點(diǎn)委屈就受點(diǎn)委屈吧，就是希望下一次別再來一回坍塌的事了，我們受點(diǎn)傷或者死了不要緊，可我就是放心不下你啊，你就我一個兒子，我要是出了事，以后誰給你養(yǎng)老呢！”程建功又長吁短嘆，一副“我是天底下最好的兒子”的模樣道：“程玉衡和程玉銘他們肯定靠不住??！”

    程靜淞幾個在邊上看著程建功的表演紛紛眼角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