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定坤：“……”

    “呵”了一聲，程定坤沒好氣地拽起程靜淞兩個的書包，然后沖兩人白眼道：“還不快走。”

    程靜淞和程斯年立刻噠噠噠地動了起來。

    橘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收拾好東西走過來了，見狀，遲疑了一會兒后才特別小聲地開口說：“要不然，我?guī)湍銈兡冒?。?/br>
    程定坤乜了她一眼，沒什么情緒地開口道：“不用。”

    “不用不用?！背天o淞也連忙擺手，然后就開始往外沖。

    他們這個班里的上塘村的小孩兒還挺多的，看見程靜淞他們急吼吼地往外跑，一個個也加快了回家的動作。

    可是程靜淞才剛沖出門就被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齊東升給拽住了衣領(lǐng)子。

    程靜淞：“？”

    “你干嘛？”程靜的仰頭盯著齊東升。

    齊東升則看了一眼程靜淞身后跟著的一大群人，不答反問道：“你干啥呢？”

    “回家告狀啊?！背天o淞又沖著齊東升說了一遍，扭著身子掙扎道：“你快點放開我，別拽了?！?/br>
    齊東升松手，抱著胳膊嘖嘖道：“我本來還想著過來送你們回家呢，免得趙小軍他們找你們麻煩，沒想到你年紀(jì)小膽子可不小，竟然直接要回家告狀了?！?/br>
    程靜淞理直氣壯道：“我被欺負(fù)了，告家長難道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拿?！?/br>
    講完了，程靜淞也不和齊東升繼續(xù)下去，又開始顛著自己的小短腿往家跑。

    學(xué)校距離程靜淞家里還是有一段距離的，不過程靜淞這一年多來把身體養(yǎng)的不錯，尤其是今年開始吃了不少靈氣食物，所以雖然有些累，但也一口氣堅持到家了。

    但是有不少和他們差不多同齡甚至年紀(jì)稍微大一些的掉隊了。

    雖然外面現(xiàn)在還亂著，但是也不影響程建功最近在家里面躲清閑。

    他當(dāng)下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盯著養(yǎng)豬場那邊的情況，以及等過幾天的又一次往省城第二機(jī)械廠送貨這件事。

    所以乍一見程靜淞這么呼哧呼哧地跑回家，程建功整個人都懵了許多。

    “怎么了？”他第一時間開口詢問。

    程靜淞雙手撐著膝蓋骨又呼哧呼哧著大喘了幾口氣，然后才對著程建功道：“爸爸，我今天差點就被外面村子的人給打了?！?/br>
    “嗯？”程建功原本乜著程靜淞的表情頓住，幾秒鐘后，他換了個坐資，抬眉盯著程靜淞說：“你干嘛了？”

    程定坤走進(jìn)來把程靜淞和程斯年的書包往椅子上一丟，特別嫌棄地開口說：“不自量力地多管閑事去了?！?/br>
    程靜淞撇嘴，“哥，我這明明就是行俠仗義、懲jian除惡！”

    程定坤都懶得理她，甩下自己的書包后就進(jìn)屋去拿衣裳準(zhǔn)備洗澡。

    一路跑回來，出了一身的汗，臟死了。

    程建功就沖著程靜淞招招手，“來，三寶，你和我說說你到底又惹什么事兒了?！?/br>
    程靜淞看到站在她家門口不敢進(jìn)來的橘子以及好些擠擠攘攘的其他人，湊到程建功的耳邊把學(xué)校里面發(fā)生的事情講了一下。

    程建功也跟著皺眉了。

    他是沒想到如今的這場鬧劇不僅沖擊到了學(xué)校里面，甚至還出了這種腌臢的事情。

    程建功眼皮輕抬就看見了在他們家門口縮著肩膀，眼神躲閃的橘子。

    他雖然嫌棄方老三，但沒什么連坐的思想，也不至于對一個才十來歲的小女孩有什么意見。

    又看見橘子似乎很害怕他的模樣，程建功也沒有露出別的表情，倒是抬手在程靜淞的腦門上按了下，然后站起來說：“我去找一下隊長和支書說一下這件事。”

    程靜淞立馬眼巴巴地問道：“那你們要怎么做啊，能不能把他們狠狠削一頓?！?/br>
    程建功就說：“行了，我還能讓你們受委屈了，老老實實在家呆著吧?！?/br>
    程靜淞：“……”

    都不等程靜淞反應(yīng)過來，程建功已經(jīng)走到門口了。

    其他圍在他們家門口的小孩們看見程建功出來，都自動讓開了點位置，紛紛瞪著眼睛盯他，眼神中還帶了些許的迷茫。

    顯然這些人也不明白今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不過倒是看明白了程靜淞一告狀后，程建功這個當(dāng)?shù)木挖s緊幫她找場子的情況了。

    因此等到程建功一走后，他們就嘰嘰喳喳地圍在程靜淞的身邊說：

    “三寶，你爸可真好，你和外面村子的人打架他都不說你也不打你，還會幫你報仇，我可真羨慕你啊！”

    “還有我啊，我也羨慕！”

    “誰不羨慕呢，我爸就愛打小孩，那鐵砂掌每次拍起來可疼了！”

    “我爸還愛抽竹條呢，每次都打的我嗷嗷叫！”

    “……”

    小屁孩們也不等程靜淞給出回應(yīng)，立馬開始吐槽起了家長們打人的各種行為。

    程靜淞看橘子不吭聲，也不和參與其他人的話題，就是抱著自己的書包在一角當(dāng)蘑菇，就給她搬了個板凳說：“你也坐一會兒吧?！?/br>
    橘子受寵若驚，囁嚅著嘴角好一會兒后才小聲說：“三寶，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程靜淞就說：“關(guān)你什么事兒，是我主動參與進(jìn)去的?！?/br>
    “可是說到底還是因為我?！?/br>
    她打小就不被父母喜歡，不管家里面有個什么大小事都會被他們怪到她的頭上，她早就習(xí)慣了。

    況且今天的事情本來就和程靜淞沒關(guān)系。

    程靜淞又那么被家里的爸媽疼著，肯定會怪她的。

    這件事要是再被她媽知道了，她到時候恐怕更要挨打了。

    橘子不敢看程靜淞，眼睛盯著腳尖來回不停地磨著。

    “真跟你沒關(guān)系！”程靜淞想了下，又搬了個小板凳放在橘子的邊上，小小聲地對她說：“我看見他們摸你了?！?/br>
    橘子的臉驟然煞白，原本就膽怯的眼睛瞬間變紅了。

    “哎你別哭啊！”程靜淞立馬開口說：“我也沒告訴別人啊，你放心，不會有事兒的?！?/br>
    橘子攥緊了手中那個用老舊的粗布縫的書包，一雙和她這個年紀(jì)完全不想干的黑黢黢的手居然都要和這個破書包連成一個顏色了。

    之所以說居然，是因為橘子的手的顏色都要比這本破書包的顏色深。

    程靜淞雖然知道如今這個年代的很多人都過的很苦，橘子這樣的可能比比皆是。

    但是上塘村如今發(fā)展的很好，幾場天打雷劈下來，村里面膽敢明目張膽重男輕女的已經(jīng)很少了，所以如今的她看在程靜淞的眼里就有些異類了。

    程靜淞就沒忍住皺了下眉，實在是搞不太明白她家里如今也就只有她媽和她兩個人，怎么就能讓她一個好好的小姑娘的日子過成這個樣子。

    而且程靜淞雖然多數(shù)的時間在家里呆著，但是也見過橘子的親媽湘云，那是一個即便上了年紀(jì)但依舊很有姿色的女人。

    三十來歲吧，應(yīng)該不到四十歲的樣子，身上的衣服穿的也比較體面，程靜淞甚至還見過她穿著旗袍，姿態(tài)婀娜的樣子。

    自己打扮的人模狗樣的，但是卻把孩子養(yǎng)成眼下這個樣子，真是不知道該說她什么好。

    并且看湘云和方老三的長相對比，那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程靜淞真的有些奇怪這兩個明顯八桿子打不著關(guān)系的人怎么能在一起的。

    而且還生了個孩子？

    或者說……橘子不是這倆人的孩子？

    程靜淞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上輩子看過的各種腦洞大開的小說，然后又不免想要仔細(xì)看一看橘子的面相。

    哪知道她這剛一回神想看人呢，就注意到橘子也正在看她的眼神：

    膽怯，害怕。

    程靜淞：“……”

    剛剛不還好好的么，怎么忽然又這么怕她了？

    倒是一直沒吭聲但是在她們身邊的程斯年見狀，碰了下程靜淞，提醒道：“你剛才在想什么呢，眉頭都皺的能夾死蒼蠅了。”

    程靜淞倏然回神，搖頭說：“沒想什么，就是想到今天那幾個王八蛋，也不知道爸爸到時候要怎么收拾他們！”

    程斯年聞言，也跟著皺起了眉。

    那些人在她看來也十分的惡劣。

    如今的年月雖然對比她曾經(jīng)存在的那時候已經(jīng)很開放了，但其實也沒有那么的開放。

    如果橘子要真的被那幾個人給占了便宜，以后這一輩子就毀了。

    或許不像她們以前那樣會被直接逼死，但是橘子到底能不能在一系列的流言蜚語下存活下來也是個問題。

    橘子又被程靜淞和程斯年的連環(huán)皺眉給嚇到了，整個人又rou眼可見地緊張了起來。

    程靜淞想到她之前說到一半的話，帶入一下，她恐怕也會很不安，就又盡量放緩了聲音說：“你真別怕，我只告訴了爸爸，因為這種事情不能容忍，但是我們是小孩子又沒辦法處理，所以必須有大人出面，你也放心，我爸爸不會隨便亂說出去的?！?/br>
    又想到如今這個時代的局限性，程靜淞又不好把一些話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清楚，便又改了個說法道：“我們剛剛開始上學(xué)的時候，爸爸和mama就和我們說如果在外面或者在學(xué)校里面碰見有人像那樣碰我們，就讓我們一定要告訴他們，因為那樣是在做壞事?！?/br>
    “爸爸mama還說如果我們碰到了，一定會幫我們報仇的，叫我們不用擔(dān)心，所以你真的別怕，我爸爸也不會把這件事講給很多人聽，頂多就會告訴隊長和支書，因為要和別的村子溝通對線，所以他們肯定不能瞞著。”程靜淞又生怕橘子會想岔，想了想，又補(bǔ)充了一句道：

    “而且如果不在事情剛剛發(fā)生的時候就開始阻止，那些人將來就會更加的變本加厲，你可能就會更加的倒霉，我們村或者別的村的一些女孩子也會遭到他們的禍害，所以這件事不管從那個方面來說，都是要必須提前制止的?！?/br>
    橘子也不知道到底聽沒聽進(jìn)去，反正是咬了咬干裂的唇角，沉默地點了點頭。

    程靜淞見她這樣可憐兮兮的樣子，又忍不住嘆氣，倒了杯糖水給她喝。

    其他一些嘰嘰喳喳的小屁孩們看程靜淞和程斯年一直和橘子說話卻沒有理會他們，表情就有些不樂意了。

    他們這些時日也沒少接受到其他村子來上學(xué)的學(xué)生說的一些關(guān)于運動的事情，比村子里面的很多大人們受到的影響可能都會深一些。

    有些人就開口道：“二寶、三寶，你們?yōu)槭裁磳λ@么好，還幫她打架，還給她倒水喝，她爸可是方老三，壞的要死呢，她爸是個大壞蛋，她就是個小壞蛋，他們一家都是壞分子！”

    “你們胡說八道什么呢！”程靜淞見橘子好不容易松緩的表情因為這句話又緊繃了起來，雙手往腰上一插，學(xué)著徐如月以前和人吵架的模樣，昂著下巴道：“一天天的長嘴了就知道胡咧咧是吧，什么就壞分子了，橘子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啊？是偷雞了還是摸狗了??？是罵過你們還是打過你們??？”

    程靜淞一連串好幾個問句將一群半大不大的小屁孩們都給問的有些發(fā)暈，愣愣地盯著她不知道說什么。

    程靜淞又撇嘴，“說話啊，我問你們呢，你們現(xiàn)在啞巴了?！?/br>
    “徐陽林，你說！”程靜淞又指著一個十來歲的半大小子問道。

    徐陽林被點名，有些尷尬地抓了抓頭皮，搖搖頭說：“好像沒有吧?！?/br>
    “那其他人呢？有嗎？”

    其他人還真沒有，只好對著程靜淞搖搖頭，稀稀拉拉地開口道：“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