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大家伙的好奇也只是一瞬間，更多的人則投入了晚間回家后的忙碌。

    因為要吃飯、干家務或者自留地里面的活，還要洗澡、睡覺?。?/br>
    但是橘子家里卻如程靜淞之前擔心的那樣發(fā)生了摩擦。

    或者說湘云又單方面把橘子給罵了一頓也掐了一頓。

    方老三被關(guān)后，方老三家里面的幾個兄弟就不愿意和他們往來了。

    湘云為了日子能繼續(xù)過下去，也因為村里面如今因為方老三的緣故不可能叫她放松，所以她也不得不每天按點上工。

    這樣的日子太苦也太累了，她每天積攢下來的怨氣和怒氣不敢對著其他人發(fā)泄，橘子就成了她唯一的出氣筒。

    而今天因為橘子沒能在她回來前就做好飯，她的罵聲又格外的難聽些，掐人的動作也更加用力些。

    橘子也一如既往地低著腦袋忍耐著，不敢反駁，也不能反駁。

    因為哪怕她還句嘴甚至要是跑一步，只會換來更加惡劣的對待。

    等到湘云罵好了，也掐累了，橘子才算是逃過一劫。

    不過在她轉(zhuǎn)身的時候又看見橘子腳邊的椅子上放著的書包，當初被村里面強硬逼著讓橘子去上學，導致她被迫成為家里面唯一重勞力的事情又讓她沒忍住心頭火起。

    湘云一把拽起椅子上的書包就往外丟，嘴里面罵罵咧咧道：“我叫你上學，我讓你上學，你個小賤人，你有什么資格去上學，你這輩子就只配當個賤皮子，你還想讀書，你這種下賤的東西也配！”

    湘云的長相有多漂亮，她罵人的難聽程度就有多惡劣。

    不僅如此，她在丟了橘子的書包后還邊罵邊沖過去動腳用力往上踩，“我讓你學，我讓你上，你個賤貨你也配……”

    若是以往，橘子肯定就忍了。

    畢竟她早就習慣了忍耐。

    可是她今天的書包里面裝了程靜淞給她的葡萄。

    那是一串紫油油的，又大又漂亮的葡萄。

    回家的路上，她沒忍住嘗了嘗，特別的甜，甜的她覺得好像今天所經(jīng)歷的那些害怕、擔憂都隨著這個味道遠去了。

    她后來又陸陸續(xù)續(xù)吃了幾顆，但是因為舍不得一下子吃完，也害怕一下子吃完后日子又會重新苦起來，所以她才又將葡萄重新放在書包里面裝好，甚至隨身帶著。

    可她沒想到湘云今天回家發(fā)瘋也就算了，看見她的書包后竟然又鬧了起來。

    她的眼眶瞬間就紅了，心里又急又怕又忍不住生氣。

    她可以不去想湘云每天罵她的話，也可以讓自己忘記每天挨打的事情，更可以每天干活不停歇，但是她真的沒辦法忽視程靜淞隨手給她的那一串葡萄。

    那是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嘗過的味道，也是她第一次嘗到的真正的甜。

    她的腦海中又想起了程靜淞對著她的感嘆：

    “你要膽子大一點啊！”

    橘子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忽地跑上前推了湘云一把，“你別碰我的東西！”

    湘云還是第一次嘗到橘子反抗的滋味，第一時間愣在了當場。

    等到橘子從地上撿起書包，紅著眼睛翻里面的葡萄的時候，她才倏然回神，抬手對著橘子就是一巴掌。

    “賤貨，反了天了你！”

    說著，湘云這才注意到橘子的破書包里面居然還有葡萄。

    并且情緒稍顯沒那么激動的她也同時聞到了空氣中傳來的香甜味道。

    湘云下意識咽了下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橘子手中的書包看了兩秒，然后一把搶過去開始亂翻。

    可惜的是里面的葡萄早就因為她之前發(fā)瘋給踩沒了，現(xiàn)在那些深紫色的葡萄皮和葡萄籽以及一堆糊爛的粘液粘在橘子的書包里的每一處角落。

    湘云沒找到一個完整的葡萄，肚子里被勾起的饞蟲叫她的脾氣更加壞了起來，。

    她一臉嫌棄地將書包重新丟掉，又伸著手指頭沖著橘子教訓道：“好你個小賤人，說，你到底從哪兒偷的葡萄，是不是別人送家里來的被你偷藏起來了，你以前是不是還偷藏過其他東西，你給我說清楚！”

    橘子被她戳的東倒西歪，眼淚撲簌撲簌往下掉。

    “不是！”她猛地沖湘云吼了一下，又趕緊將書包重新?lián)炱饋?，心疼地翻看著里面亂七八糟的一堆。

    湘云又火了，揪了橘子一把又想要繼續(xù)罵，卻不想看見了橘子正在恨恨地盯著她。

    她一時間愣在當場，直到橘子抱著書包撞開她后，才反應過來。

    可腳步才剛剛抬起來，她的眼前仿佛又出現(xiàn)了橘子的那雙眼睛，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賤貨！”湘云嘀咕罵了句，但是到底沒有繼續(xù)跟著上前，罵罵咧咧地對著橘子又打又罵了。

    這件事正在發(fā)生的時候，程靜淞他們一家已經(jīng)吃上飯了。

    想到她之前冒出來的腦洞，程靜淞沒忍住問徐如月道：“奶奶，方老三的媳婦湘云到底是什么人?。块僮邮撬H生的嗎？為什么她對橘子一點也不好？可她和方老三不是重男輕女么，那為什么只生了橘子，沒再生其他的小孩兒了呢？”

    徐如月好端端的吃著飯卻被這些突如其來的問題蓋一臉，懵了下后才對著程靜淞道：“你一個小屁孩子咋一天天的那么多事兒呢！咋啥事兒你都想知道呢？”

    程靜淞：“……”

    “我就是有些好奇而已。”程靜淞癟嘴，“奶奶，好奇也不行么，你告訴我唄?！?/br>
    “告訴你啥？”徐如月卻像是在裝傻。

    “告訴我湘云的事兒啊，她為什么那么奇怪?！?/br>
    徐如月翻白眼，“那我咋知道，你好好吃你的飯，一天天的啥都打聽?！?/br>
    程靜淞鯁了下，很快又道：“那橘子到底是不是湘云親生的，這個你總該知道吧？你看她就橘子一個女兒，卻偏生對她那么壞，也太奇怪了啊?！?/br>
    徐如月還真回想了下，說：“沒聽說橘子是抱來的啊，我記得她當初是懷孕了啊?！?/br>
    程靜淞皺了皺臉，“所以她真的是那種難得一遇的不愛孩子的人么？”

    徐如月“呿”了下，“那指不定呢，畢竟那種地方出來的，能是什么好東西，你沒瞧見她成天捯飭的不像個好人么?！?/br>
    “那種地方？”好不好人的，程靜淞不關(guān)心，但是程靜淞的好奇心又上來了，“那種地方又是什么地方?。俊?/br>
    徐如月：“……”

    “吃你的飯去，別成天啥事兒都瞎打聽！”徐如月的態(tài)度忽然間就變的兇了些。

    程靜淞略懵了下，而后擰眉仔細想了想。

    橘子今年好像十三左右吧，那按照她的年紀來推算，湘云懷她應該在五三年左右嘍？

    那幾年除了土改、剿匪，似乎還有……

    新的婚姻法的實行以及處理遍布全國各地的妓，女的問題。

    按照徐如月剛剛的嫌棄，湘云大概不可能是別人的小老婆。

    所以……

    她以前是樓里面的姑娘？

    第71章 威脅

    這個猜想叫程靜淞實在覺得意外， 但是她仔細回想自己曾經(jīng)寥寥幾次見過的湘云，又覺得她肯定是猜對了。

    最顯眼的還是方老三還沒有被抓起來的時候，那時候的湘云穿衣打扮都特別的體面， 有時候從她身邊走過，還能聞到一些比較濃烈的香味兒。

    程靜淞那時候還能聽到有人私底下嘀咕說湘云狐媚子，不過那時候的她也沒多想，頂多就是覺得可能在一群樸素的村民當中忽然出現(xiàn)了湘云這個異類，所以才讓她格外的被排斥。

    但現(xiàn)在再回想， 恐怕還真是她想的太少了。

    要不然， 徐如月剛才也不至于對著湘云的身份問題避而不談。

    程靜淞沒忍住“嘖”了一聲， 結(jié)果徐如月就看過來了， 擰著眉， 捎帶狐疑地看著她。

    程靜淞剛搛了一筷子的rou放嘴里， 都還沒來得及咀嚼呢， 就被徐如月這種打量的眼神蓋了一腦袋的霧水。

    “奶奶， 你這么盯著我干什么？”程靜淞鼓著小嘴兒囫圇道。

    徐如月還是在擰眉， 也沒回答， 也依舊上下打量著程靜淞。

    饒是程靜淞的臉皮厚的不行，也被徐如月這樣盯的有些不自在了。

    “奶奶，你到底在看啥??？”這話音兒里面都帶著非常明顯的口音了。

    “我啥也沒看，你吃你自己的吧。”徐如月立馬把嘴一撇， 伸著筷子搛了不少菜放碗里面埋頭苦吃，不再搭理程靜淞了。

    程靜淞屬實有些莫名其妙，覺得徐如月實在有些怪怪的。

    但她卻不曉得徐如月還覺得她很是不對勁呢。

    主要是吧， 她覺得程靜淞這么個年紀的小姑娘屬實有些太聰明了， 感覺好像大人們說什么她都能聽清楚明白一樣。

    就像她剛才在問湘云和橘子的事情，雖然她也沒覺得自己說了啥， 但是吧，她后來看著程靜淞那種思考的樣子和眼神，就覺得程靜淞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

    害得她總有些擔心和不自在。

    畢竟湘云之前的出生確實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也是在有些擔心程靜淞萬一你要是知道的太多了，以她的那個聰明勁兒，鬼知道這個丫頭到時候能想些啥東西。

    萬一在給她學壞了可咋辦！

    徐如月想了想，覺得這件事吧，或許得找程建功和葉美云說一說。

    于是，徐如月就開口了道：“建功，等下吃完飯后，你倆沒啥事兒吧？我有事兒和你們說?！?/br>
    程建功就說：“有事兒，等下要出去一趟，你剛才不也聽到村里面讓民兵隊吃完飯在村口集合么?！?/br>
    說起這個，徐如月又想起來了，連忙又問道：“那說起來，村里面忽然讓集合是想干啥??？”

    程建功道：“當然是有事兒了?！?/br>
    見徐如月正要開口問，程建功又說：“是不能告訴你的事兒?！?/br>
    徐如月就：“……”

    多少被噎的有點喘氣不順了。

    不過徐如月也曉得程建功的性子，他不愿意說的，反正再怎么問也沒有用，細如月索性也不再開口了。

    專心吃飯。

    飯后，程建功就讓徐如月在家里面看著程靜淞三個，然后就和葉美云一起？走了。

    徐如月盯著他倆的背影看了會兒，直到人走遠了，她的好奇心讓她沒忍住又嘀咕了一句，“干啥呢，搞得神神秘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