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徐如月說完了，程靜淞就趕緊給她倒了杯水，順便問道：“奶奶，你這一年在家里怎么樣??？有沒有累到？有沒有生病啊？還有你吃飯什么的沒有隨便對付吧？我怎么看著你好像瘦了呢！是不是因為我們都不在家，所以你就不好好吃飯，然后又天天忙個不停，所以累瘦的！還有我爸他們怎么就不看著你點呢，真是不像話，他們到底是怎么當(dāng)晚輩的，不知道你的年紀(jì)大了么（^）”

    程靜淞也開始吧啦吧啦地哄著徐如月。

    徐如月這一年沒見到程靜淞他們的不平氣終究被程靜淞幾句話給哄好了。

    她戳了戳程靜淞的腦門，說：“算你還有點良心?！?/br>
    程靜淞就沖她笑，又問她有沒有穿她上次給她寄回家的以上，感覺怎么樣，合不合身。

    然后又說起他們這一回又給她帶了從首都買的新衣裳，讓她試穿。

    沒多會兒，程靜淞就把徐如月給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哪還有功夫去想東想西的。

    忙活了一會兒后，徐如月又惦記著程靜淞他們在車上幾天吃不好，又去給他們做飯。

    等吃了飯后，她又?jǐn)f著他們趕緊去休息，自己卻在屋里面收拾起來程靜淞他們換下來的衣裳以及帶回來的行李等。

    程靜淞他們這一路上確實沒怎么休息好，倒是很快睡覺了，并且還是在要吃晚餐的時候才被徐如月給叫醒。

    這時候，程建功和葉美云也回來了。

    見到他們后，就連一向表情和話都很少的葉美云都難得露出了笑臉來。

    程建功則是擺弄著他們?nèi)齻€觀察了一下，說：“看著還行，甚至都還長高了點，看來在外面沒委屈自己?！?/br>
    徐如月卻在聽到程建功這樣說后不樂意了。

    “你們又不是沒聽過那些出去上大學(xué)回來的人說過他們在外面都吃的什么，他們這哪是過的好，看著都瘦了不少，你怎么當(dāng)人爸的，就胡說八道?！?/br>
    程建功也不惱，笑著說：“行行行，那就是你說的對，他們在外面受罪了?！?/br>
    徐如月：“本來就遭罪了?！?/br>
    然后又趕緊催著程靜淞他們坐下來吃飯。

    一整頓飯的功夫就光聽徐如月在那兒讓他們各種多吃點了。

    飯后，他們一家子才說起來各自這一年的近況。

    家里面倒是沒什么，依舊按部就班的。

    不過程建功倒是提了一嘴他過兩年離開的事情，還問那時候程靜淞能不能自己發(fā)展起來。

    程靜淞當(dāng)然沒問題了。

    然后，他們也順勢知道了葉美云的打算。

    期間，徐如月自然也跟程靜淞他們抱怨了一番程建功和葉美云這對當(dāng)父母的不靠譜，嫌棄滿滿。

    程靜淞就說：“奶奶，我覺得爸爸說的對，我們都長大了，不用你們一直照顧我們了，現(xiàn)在該我們照顧你的時候了，要不然你就跟著我們一起去首都好了，我們都在首都買好房子了，現(xiàn)在也裝好了，你去了之后直接住不說，還能順便照顧我們呢。而且你要是覺得一個人無聊的話，還可以出門擺擺攤，比你一個人待在這里要好多了……”

    程靜淞挽著徐如月的胳膊吧啦吧啦說了好大一通，但是徐如月就記住了最主要的，問道：“你們在首都買房？”

    “對啊，還是可漂亮可大的老式四合院呢，還有商鋪和……”程靜淞仔細(xì)說了一番，既是勸徐如月，也是說給程建功和葉美云聽。

    畢竟不管是打電話還是寫信說這些都不方便，所以他們也不知道這些事兒。

    徐如月聽完后很是震撼，極為搞不明白道：“你們買房就買房，買那么多干啥？”

    程靜淞又拿著如今首都房價上漲給徐如月解釋了一番買房置地對將來的好處。

    徐如月聽的不太明白，但十多年的生活經(jīng)驗讓她明白家里面最可靠的就是程建功和葉美云。

    因此，徐如月就問道：“他們說的是真的？”

    程建功點頭，“那肯定啊?！?/br>
    徐如月還是搞不明白，但點了點頭道：“那行吧，反正你們說啥就是啥。”

    “那奶奶，你年后就跟我們?nèi)ナ锥及??！背天o淞又催了一句。

    徐如月還是堅定拒絕，“我不去，我現(xiàn)在在家上班挺好的，家里家外都能顧著，一邊賺錢一邊種田。我要是到了首都，一個人都不認(rèn)識，說不定他們說的話我也聽不懂，我去了不得憋死啊?！?/br>
    “哪有那么夸張。”程靜淞哭笑不得，“我剛才不說了么，你可以做生意啊，不認(rèn)識的人也可以重新認(rèn)識啊，奶奶，你這輩子的大部分時間都留在鄉(xiāng)下了，你難道就不想去外面看看么?！?/br>
    徐如月有些遲疑了。

    她都六十多了，這輩子也沒見識多少的世面，對外面的世界有著本能的好奇和害怕。

    更何況去了外面就代表著不穩(wěn)定，她這么大年紀(jì)了，還是覺得求穩(wěn)比激進(jìn)好。

    程靜淞見狀，就把當(dāng)下即將改革開放和分田到戶的政策細(xì)細(xì)地和徐如月講了一遍，又繼續(xù)勸她說：

    “奶奶，等家庭聯(lián)產(chǎn)承包責(zé)任制啟動，到時候大家就不會在一起干活了，你到時候還怎么一邊上班，一邊種田呢，你必然要放棄一樣，那你說說看，你要放棄哪一個？”

    徐如月沒想到她遵循了幾十年的政策居然說變就要變了。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答程靜淞的問題說：“放棄……種田吧，種田沒有上班賺的多。”

    “可是按部就班的上班也沒有做生意賺得多啊。”程靜淞又勸徐如月，還和她說：“而且我將來也打算做生意啊，你就當(dāng)過去先陪著我們嘛?！?/br>
    徐如月好一會兒后才憋出來一句，“你讓我先想想。”

    程靜淞點頭，倒也沒有打算一下子讓徐如月一步到位。

    別說她這樣大年紀(jì)的人了，很多年輕人都不一定能接受得了即將到來的巨變。

    沒多會兒，他們又各自去睡了。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程靜淞他們才起來吃飯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徐建軍還有盧超群過來找他們了。

    等徐如月說了后，程靜淞他們才知道他們是過來問有關(guān)新政策的事情。

    徐建軍就說：“之前看報紙上提了一下，但是也沒看太明白。后來你們這些大學(xué)生放假回家了，我們也都一一的問過，但是他們也都說的不清楚，我們這不是想著你們都在首都上大學(xué)，得到的肯定是第一手消息，應(yīng)該比其他人清楚，所以這不一大早的就過來了?！?/br>
    程靜淞昨晚就已經(jīng)和徐如月說過了，但今天她和徐建軍以及盧超群解釋的更加詳細(xì)。

    但是徐建軍他們依舊不能像程靜淞那樣直白地感受到這種新政策帶來的巨大好處，畢竟就連領(lǐng)導(dǎo)人們現(xiàn)在也是摸著石頭過河。

    徐建軍擔(dān)心道：“一下子搞分田到戶，這真能成嗎？還有我們開的廠子，每年的分賬啥的可都是按照大家伙的工分來的，這到時候又要咋算呢？”

    這也是盧超群有點擔(dān)心的地方。

    盧超群除了對徐建軍的話表示肯定以外，又對著程靜淞問道：“那要真是改革開放了，私人生意起來了，我們的生意不會受到影響吧?！?/br>
    “那必然是要受影響的?！背天o淞肯定道：“不止我們，很多國有企業(yè)都會收到巨大的沖擊，因為市場經(jīng)濟(jì)必將帶來巨變，一些老化的，不知道變通的國企最終只會破產(chǎn)解散，多數(shù)工人也必將下崗，鐵飯碗也將不會再存在了?！?/br>
    這句話簡直比程靜淞之前說的新政策更讓人震驚。

    尤其是徐如月，“啥意思？鐵飯碗也沒了？”

    “那當(dāng)然了……”程靜淞又稍微說了一下當(dāng)下很多國企的現(xiàn)狀以及如今很多工人的現(xiàn)狀，然后說：“當(dāng)計劃經(jīng)濟(jì)變成市場經(jīng)濟(jì)的時候，整個供需關(guān)系也就徹底改變了。因為市場上出現(xiàn)的東西多了，大家的選擇也就多了，打個比方吧，現(xiàn)在咱們?nèi)ス╀N社買東西，肯定要受白眼對吧？”

    所有人都點頭。

    程靜淞又說：“但當(dāng)市場開放，我們私人能做生意后，我也開個小賣部，我也不說賣的東西比供銷社便宜，我的貨品也比供銷社的齊全，我就所有的都照比供銷社，但是我不罵人，你們說你們會我這里買，還是去供銷社受氣買？”

    “那肯定是你這里??！”徐如月想也不想就說，。

    徐建軍和盧超群也點頭。

    “所以啊……”程靜淞道：“這就是我說的沖擊?！?/br>
    “但這還是其中最小的一面，而市場經(jīng)濟(jì)必然帶來更多的產(chǎn)品和競爭，那時候比的就是誰的產(chǎn)品更好，誰的服務(wù)更好，誰能以最快的速度搶到客戶，誰才能在這個巨變的時代站穩(wěn)腳跟，不會被浪潮沖垮?！?/br>
    徐建軍他們聽的心神不寧，半響才來了句，“那我們村要咋辦？”

    “轉(zhuǎn)變當(dāng)下的經(jīng)營和管理模式，從集體公有往公私持股這個方向變動。不過你們也不用特別著急，真正到我說的那一步還要好幾年呢，最起碼短時間內(nèi)咱們村的廠子是不會有問題的。”

    “那就好那就好……”徐建軍和盧超群連連拍著胸口。

    大松一口氣后還不忘記和程靜淞說：“三寶啊，這些事情我們到底沒有你這個專門學(xué)習(xí)經(jīng)濟(jì)的懂得多，以后要是有什么政策上的變動，你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們知道啊，也好讓我們有個心理準(zhǔn)本?！?/br>
    程靜淞點頭，“建軍叔叔你放心吧，我也是村里的人，不會忘了的?！?/br>
    盧支書也說：“還有你剛剛說的廠子的未來改革方向，三寶，這個也得你幫我們，不然我們心里面沒底?！?/br>
    程靜淞又笑開了：“我會的?！?/br>
    第112章 買賣

    轉(zhuǎn)眼就是過年了。

    這種歡樂的時光總是走的特別的快， 加上程靜淞他們?nèi)ナ锥歼€要幾天的車程，所以他們在家里也沒呆幾天又要走了。

    臨走是前一晚，程靜淞又問了徐如月一遍， “奶奶，你真的不打算和我們一起去首都嗎？”

    徐如月這幾天也一直想著這個問題，但是她考慮的許久，一時間還是放不下家里面的事情。

    況且現(xiàn)在程建功他們都還在家，他們平時也忙的很， 要是她現(xiàn)在就走了， 她實在擔(dān)心這兩人過日子會是什么情況。

    所以， 徐如月想了下， 還是說：“我就先不和你們?nèi)チ耍?nbsp;等過兩年的吧， 到時候你們也畢業(yè)了， 你說的那個啥政策應(yīng)該也可能執(zhí)行了， 我再過去?！?/br>
    “那行吧。”程靜淞也不好強(qiáng)拽著徐如月一定現(xiàn)在過去， 只要她念頭松動了就行。

    不過在走的時候， 程靜淞又提到：“但是奶奶，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今年夏天暑假我們還是不會回來，因為我們要出去賺錢， 到時候，你可千萬別太想我們??！”

    徐如月本來就因為程靜淞他們要走這件事不開心，聽見他們放暑假又不回來， 就更不開心了。

    徐如月立馬念念叨叨起來， “長大了，膀子硬了， 就跟燕子一樣，見天往外飛，一年到頭在家里也待不了幾天?！?/br>
    程靜淞就又道：“所以我才說讓你和我們一起去首都啊?！?/br>
    徐如月把程靜淞身上的衣裳拍了拍，“行了，別念叨了這個了，你媽都把拖拉機(jī)開過來了，你們走吧?！?/br>
    程靜淞把東西放上拖拉機(jī)，轉(zhuǎn)頭爆了徐如月一下，在徐如月愣神的時候，她跳上了拖拉機(jī)。

    然后朝著徐如月?lián)]手說：“奶奶，那我們走啦，等我到了學(xué)校，我會第一時間給你們打電話，平時也會給家里面寫信的，你到時候記得及時回我啊！”

    徐如月咧著嘴，因為程靜淞的一句話又是開心又是難受的不行，又不好在程靜淞一個小輩面前露太多的情緒，就擺出一臉嫌棄的模樣說：“知道了，趕緊走吧，萬一去晚了再趕不上火車了咋整！”

    葉美云也在這時候發(fā)動了拖拉機(jī)，程靜淞他們又趕緊朝著徐如月?lián)]了揮手。

    徐如月見拖拉機(jī)竄出去的瞬間，下意識跟著跑了好幾步，等到拖拉機(jī)跑遠(yuǎn)后，她才慢吞吞地站定，長長地嘆了口氣。

    回家的路上，有人碰見徐如月，就問道：“你們家的三個寶這是一下子都走了??？”

    徐如月就道：“可不呢，剛走?！?/br>
    “他們這才回來幾天啊，連半個月都沒有吧？”

    徐如月點頭，“也就正好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