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澄：“......”

    軟硬不吃，徐澄干脆打直球，“姑姥說你單身，我不信。”

    周南荀身高腿長，三兩步走到次臥，關(guān)門前，轉(zhuǎn)回身看她，“嗯，我孩子都兩三個了。”

    徐澄：“......”

    “和你溝通真難。”徐澄想進(jìn)去和周南荀討論下溝通問題，可他堵在門口，不讓她進(jìn)，寬闊的胸膛堅硬是似堵墻，氣的徐澄直跺腳，顧不上講前因后果，只嚷著，“讓我進(jìn)去?！?/br>
    周南荀站著沒動，手背落徐澄額頭貼了下，“已經(jīng)退燒，今晚再上我床算性.sao.擾?！?/br>
    次臥門關(guān)上，客廳傳來女人咬牙切齒的喊聲，“周、南、荀、你、大、爺?！?/br>
    **

    風(fēng)絮縣刑偵大隊，局長辦公室，顧長禮慢悠悠吹著手里的茶，不看站一旁的周南荀。

    站了二十分鐘，周南荀還一堆事沒處理，他耐不住問：“師父，您找我到底什么事？”

    顧長禮這才放下茶杯，看他，“老事?！?/br>
    “不去?！敝苣宪鬓D(zhuǎn)身要走，身后傳來一聲吼，“滾回來?！?/br>
    顧長禮這一聲吼把人鎮(zhèn)住，見周南荀頓步，他敲著桌子說：“這次緝毒隊，上次刑偵隊。

    市局、省廳多次要調(diào)你去，為什么不去？”

    周南荀：“不想去。”

    “放屁?！鳖欓L禮氣得口不擇言，指著周南荀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啥。”

    周南荀端起顧長禮茶杯續(xù)滿水，重新放回去，“都知道干嘛還逼我？”

    “咱這是個縣，隊里各方面都比不上市局和省廳，你留在這就是浪費(fèi)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二十年該放就放吧?！鳖欓L禮長嘆一聲，拍拍周南荀肩膀，“師父不想你一輩子待在這淹沒才華?！?/br>
    周南荀掏出煙盒，抽出根煙點(diǎn)燃，拇指和食指中指一起捏住煙，深吸一口，“不管大都市還是小縣城，該做的事都要有人去做?！?/br>
    “二十年，他可能早逃去外省或者死亡，守著風(fēng)絮有什么用？”顧長禮敲了下周南荀的頭，“多少人爭搶的機(jī)會，追著給你還不要，我真想打開你腦袋看看里面裝的什么？”

    周南荀捏著煙，邊抽邊說：“就算死了，我也得知道他是誰？

    不是他林庭樾不會變成啞巴，我不會變成孤兒，趙燕不會至今下落不明......九個家庭支離破碎，你讓我怎么放？”

    顧長禮止了聲，從周南荀的煙盒里摸出根點(diǎn)上，默默吸煙，火光燃到煙蒂，他對周南荀擺擺手，示意可以走了。

    話題結(jié)束，沉重的過往卻無法結(jié)束，周南荀走下樓，到樓后常抽煙的地方，獨(dú)自待著，他三指捏著煙送到嘴邊，白煙蔓延，消散，遮住深潭般的眼眸。

    趙虎喘著粗氣跑來，帶來的風(fēng)吹散，縈繞在周南荀身前的白煙，他停下，手拄著膝蓋，換口氣說：“老大你家著火了?！?/br>
    第7章 風(fēng)絮縣（七）

    周南荀趕回家，火已撲滅。

    得知火災(zāi)原因，他對消防員道了謝。

    忙完這邊，看熱鬧的鄰居又來說話。

    “南荀娶媳婦了？”

    “哪的人？多大了？不會做飯？”

    相識多年的老鄰居，周南荀不能不答，應(yīng)付完這些人，才進(jìn)到房間里面。

    客廳沒人、廚房沒人，主臥的門開著，周南荀進(jìn)去，環(huán)視一圈沒看到人，轉(zhuǎn)身要走，余光瞥見床和墻中間的空隙里的小腦袋。

    徐澄蜷縮在角落里，背靠墻，雙手抱住膝蓋，臉埋在腿間，只露個圓圓的后腦勺。

    “起來。”周南荀走過去，不咸不淡說。

    埋在雙.腿.間的腦袋緩緩抬起，嫩白的小臉此時黑一道白一道，眼睛紅紅的，柔順的長發(fā)打了結(jié)，亂糟糟地纏在一起，像闖了禍無家可歸的小貓。

    見了周南荀那張冷硬的臉，徐澄的眼里就蓄了一汪水，但沒流出來，“我肚子餓想煮泡面......然后我朋友打視頻來聊天......忘了關(guān)火，不是有意想點(diǎn)你的房子......對不起?！?/br>
    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這個有點(diǎn)嬌氣的小姑娘，平時小嘴兇巴巴的不饒人，可又帶著南川人特有柔，她紅著眼睛道歉，周南荀那一腔怒火和氣話，就卡在喉嚨里發(fā)不出來，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無處著力。

    他拿過紙巾往徐澄懷里一扔，“別天天哭哭啼啼的，老子沒時間哄你?！?/br>
    本來忍著淚沒哭的徐澄，聽到這句話真哭了，連帶這些天的不痛快，一并迸發(fā)，比在山上哭得還兇，眼淚止都止不住。

    小姑娘委屈又悲傷的哭聲，聽得周南荀心煩意亂，僵了一霎，他無奈一嘆，在徐澄面前蹲下，從她懷里拿出紙巾，抽出兩張，沒再強(qiáng)硬地按著她擦，而卷著紙巾輕輕在她眼下擦拭，語調(diào)隨之變輕，“行了，沒怪你?！?/br>
    徐澄抽噎著，“我重新給你裝廚房，想要什么樣式隨便選，不滿意裝整個房子也行。”

    周南荀沒接話，嗤笑一聲，把紙巾放床邊，站起身要走，衣角被抓住。

    徐澄仰頭看他，“不想要錢，我可以搬走?！?/br>
    周南荀回頭，向下了瞥眼她搭在膝蓋上的纖薄的手臂，沒回話，推開徐澄的手，闊步走了。

    不回話算默認(rèn)，徐澄不打算繼續(xù)住了，扶著墻緩緩站起，換好衣服，再次把那張黑卡放到周南荀床上，拎著包走到門口，推開門，狹長的空隙驟然被堅硬的胸膛堵住。

    周南荀二話不說，拉著她往回走，不算溫柔地按進(jìn)沙發(fā)，握著她手腕抬起胳膊。

    徐澄往回抽手，喊道：“你干什么？”

    “別動?！敝苣宪髟俅伟阉觳怖^去，一手握著手腕，一手捏著棉簽往徐澄胳膊的燙傷創(chuàng)面涂藥。

    瓷白的肌膚上一塊紅腫沒皮，粉紅的rou周圍起一圈水泡，觸目驚心，棉簽一觸，徐澄直咧嘴，連說幾個疼。

    周南荀動作輕緩，聲音也不覺放低，“忍著點(diǎn)，第一次沒有不疼的?！?/br>
    聒噪的小嘴徒然停聲，徐澄的雙耳也像被火燒過，“你在說什么？”

    周南荀涂藥動作一頓，反應(yīng)過來用詞不妥，而且少說燙傷兩字，“我的意思是說，經(jīng)常做的人?！?/br>
    廚房的火好像蔓延到腦子，燙的思維凌亂，越描越黑，他懊惱地閉嘴不解釋了。

    這邊停，那邊卻起玩心。

    徐澄拿腳尖踢周南荀小腿，明知故問：“經(jīng)常做什么？”

    大小姐典型的好了傷疤忘記疼，小兔子的悲傷只能維持一會兒，周南荀涂藥的力度稍微加一點(diǎn)點(diǎn)，“做飯。”。

    徐澄嘶了聲，瞧出周南荀故意的，不客氣地罵：“混、蛋！”

    周南荀也不氣，收了藥膏，搶下她的小包扔一邊，“安心住著?！?/br>
    他彎腰從腿邊拎起袋子，拿出里面餐盒擺餐桌，一盒盒掀起蓋子，又掰開筷子遞到徐澄手里，“大小姐請吃飯。”

    徐澄倏地笑了，一天沒吃飯她真餓，要不也不會去開火煮泡面，瞧見滿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什么悲傷都沒了，專心品嘗當(dāng)?shù)孛朗场?/br>
    受過驚嚇，徐澄晚上早早睡覺，第二天起床，周南荀已經(jīng)走了。

    廚房一夜之間恢復(fù)新貌，煙熏黑的墻雪白干凈，玻璃和地面也恢復(fù)以往的潔凈，鍋和灶臺換了新的。

    徐澄摸著干凈的流理臺，感覺昨天火仿佛是錯覺。

    一日三餐，轉(zhuǎn)眼又到吃飯時間，徐澄打開沒被火燒過的櫥柜，米面還在，泡面一袋也沒了，昨天還有一箱泡面，怎么一夜之間不翼而飛？她蹲地上左翻右翻，也找不到泡面，想問周南荀才想不知道他電話。

    徐澄長這么大，進(jìn)廚房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開燃?xì)膺€是周南荀那天教的，煮泡面昨天是第一次嘗試，周南荀扔了方便面，等于斷掉她的口糧。

    犯愁之際，門鈴響了。

    打開門，一張陌生的中年面孔站在門外，他笑笑，把塑料袋遞到徐澄面前，“南荀定的飯。”

    徐澄：“他不在家?！?/br>
    “嗯，他讓我送來給家里人吃。”

    “謝謝?！毙斐谓舆^袋子，“多少錢？”

    中年男人樸素地笑笑，“南荀已經(jīng)付過，晚上你想幾點(diǎn)吃？”

    “晚上還有？”徐澄拎著飯站門邊愣愣的。

    “南荀定了一日三餐，我沒時間來送的話，就是我父親來送，他長得和我很像，到時候敲門你別怕。”

    人挺熱情，徐澄又道聲謝，終于不用再為吃飯問題犯愁。

    **

    下午張鳳霞拎著保溫飯盒過來，去廚房看一圈說：“不會做飯就去姑姥家吃飯，別再起火了，太危險?！?/br>
    徐澄挺不好意思的，“周舅舅在樓下訂了一日三餐?！?/br>
    張鳳霞滿意一笑，“南荀是個有心的人?！?/br>
    這點(diǎn)徐澄沒否定，輕“嗯”了聲。

    張鳳霞又說起天氣，“這邊氣候冷容易風(fēng)寒，出門多穿點(diǎn)，可別為了美麗凍出一身病?！?/br>
    年輕人普遍不喜歡聽老人嘮叨，徐澄是個例外，聽姑姥碎碎念很舒心，她喝著張鳳霞燉的燙，說：“不用擔(dān)心，感冒已經(jīng)好了?！?/br>
    張鳳霞坐徐澄身邊嘴角掛著笑，瞧她吃飯，“睡衣不錯，南川帶來的？”

    徐澄瞥眼身上那件丑爆了的睡衣，“周南荀買的?！?/br>
    張鳳霞望向房門敞開的次臥，“南荀獨(dú)身一人活得糙，平時家都不怎么回，那屋的床單被罩全是我買的，他不會和女人相處，給我買東西，還要找他隊里的小丫頭幫忙，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南荀親自給女人買東西?！?/br>
    徐澄：“......”

    原來碎花，是姑姥的喜愛。

    “你們加上微信沒？”張鳳霞問。

    徐澄：“沒有?！?/br>
    張鳳霞：“怎么不加？多溝通才能相互了解。”

    “周南荀真沒女人？”徐澄問了最晚沒解開的疑惑。

    “他工作忙沒時間料理家務(wù)，我閑著沒事經(jīng)常來幫他掃掃擦擦，要是有女人在家過夜，頭發(fā)、床單、垃圾桶都會留下痕跡，我能看不見？”張鳳霞撿起根徐澄的長發(fā)，“這才是有女人了?！?/br>
    徐澄：“......”

    電話響鈴終斷祖孫倆的聊天，徐澄看眼電話號碼，思慮片刻，還是起身去窗邊接通，“喂！”

    手機(jī)那端，女人溫柔地喊著親昵的稱呼，“寶貝，你到底在哪？”

    徐澄不吭聲。

    女人又說：“婚紗你姐替你試過，婚紗照也替你拍了，后期會p成你的臉，婚期定在22號，秦家不僅拿了彩禮，還把明盛的項目給咱家，22號前你一定要回來，不然你爸以后沒法做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