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宋清明穿著打扮都不起眼，架著一副眼鏡，黑框的，土氣又笨重，襯得他書卷氣很濃，但同時遮掩不少他本身的光彩。

    他褪下眼鏡，原本的面貌就完全展露，長相俊朗，眉目如畫，挺鼻薄唇，優(yōu)雅清俊氣息略勝一籌，壓制住那一身呆板書卷氣。柔軟的短發(fā)有點(diǎn)凌亂，竄起幾根呆毛，不如平時般規(guī)矩服帖。

    他穿著黑衣黑褲，衣襟敞開，里著一件白襯衫，領(lǐng)口幾個扣子沒扣，散開，喉結(jié)和鎖骨露出，有那么點(diǎn)貴雅、禁欲的味道。

    氣質(zhì)跟平時比，簡直判若兩人。

    司笙悠然一打量他，“急得連眼鏡都忘帶了？”

    聞聲，宋清明下意識伸手去扶眼鏡，扶了個空，手一頓，泰然自若地收了回來。

    他沒有近視，平時戴的眼鏡鏡片亦是平面鏡。之所以戴著，是因年少時一些事，避免麻煩罷了。

    沒有回應(yīng)司笙，宋清明走出門口，視線在楚落身上略一停頓，直截了當(dāng)?shù)亻_了口，“他出去玩了?！?/br>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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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3章 秦凡的秘密【二更】

    他出去玩了?！?/br>
    直白，但敷衍。

    等同告訴二人：就算我知道秦凡的下落，也不會給你們答案。

    司笙不意外，一瞇眼，嗓音清涼且漠然，“這話你留著跟秦爺爺說?！?/br>
    徒然提到秦融，宋清明微怔了下。

    司笙干脆挑明了，“要么說你知道的，要么我們找秦爺爺，當(dāng)面說個清楚。是報(bào)警還是什么的，再做決斷?！?/br>
    平時宋清明不聲不響的，但絕不是輕易能威脅的性子。

    他若不想說，哪怕是將他們宿舍樓鬧個底朝天，或是掀翻了整個封大，他眼皮都不帶眨一下。

    流言蜚語，于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事關(guān)秦凡的話，唯有秦融出馬，才能壓得住。

    眼瞼一垂，宋清明眸色沉靜地一看她，說：“你不會說的?！?/br>
    司笙淡淡一瞥楚落，“我是不會，她不一定?！?/br>
    “我不在乎。”

    楚落神情微涼，很快接過話，表態(tài)。

    宋清明一頓，眉心輕擰，只覺得滿腦門官司。

    按照秦凡的說話，事情肯定是瞞不住的，但，能瞞一日便瞞一日——司笙和楚落近況都不好，沒必要這時候給她們添堵。

    但司笙這人，天生就是他的克星，三言兩語，輕而易舉便能戳中他死xue。

    他們都太了解對方了，死xue一抓一個準(zhǔn)。

    這件事，唯一不能說的，就是真以為“秦凡只是單純出遠(yuǎn)門”的秦融二老。

    “去那邊說?！?/br>
    思忖片刻，宋清明做出決定，朝靠車的僻靜處看了一眼。

    楚落和司笙不至于急切到連這幾步路都走不動，對視一眼，就朝偏僻的地方走去。

    周圍十多雙看戲的眼睛，原本期待著好戲爆發(fā)——如渣男被罵、美女撒潑、三角關(guān)系等狗血戲碼，結(jié)果等來這樣寧靜和諧的場面，頓時失望不已，感覺大早的好心情都彌散在這樣無趣的畫面中。

    三人來到車旁。

    過往有人，但，聽不清他們的談話。

    “他出去玩的事，沒假?！背匡L(fēng)拂面，碎發(fā)輕揚(yáng)，宋清明說完一頓，爾后又溫聲補(bǔ)充，“不過，他可能不回來了?！?/br>
    楚落眉頭緊皺，“‘不回來了’什么意思？”

    視線拂過她，宋清明淡聲道：“字面上的意思?！?/br>
    一股悲愴感直竄心喉，夾帶著幾分惱火，楚落欲要上前，卻被司笙拽住手腕，壓住了。

    眼眸一抬，司笙冷靜詢問：“此外呢？”

    看著二人，宋清明停頓須臾，一陣清風(fēng)掠過，帶起了他平穩(wěn)的聲音，“他生病了?！?/br>
    楚落愕然地睜大眼，眼眸烏黑閃亮，盛滿了難以置信。

    倒是司笙，略微一頓，便接過話，“什么??？”

    “漸凍癥。”

    “什么？”

    楚落反應(yīng)一驚，上前半步，身形微微前傾，似是沒聽懂他的話。

    手微抬，宋清明習(xí)慣性地想推眼鏡，中途意識到自己沒戴，遂作罷，將手揣到兜里，吐字清晰地解釋道：“漸凍癥，學(xué)名肌萎縮側(cè)索硬化，也叫運(yùn)動神經(jīng)元病?！?/br>
    “……”

    司笙沒說話，瞪了宋清明一眼，示意不需要他解釋。

    宋清明頗為莫名，一想，沒說話。

    楚落身形一怔，震驚又茫然，臉色微微泛著白。

    伸出手，司笙扶著她，同時問宋清明，“確診了？”

    “嗯。”

    宋清明肯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

    輕輕一擰眉，司笙不沾情緒的嗓音里，終于透著點(diǎn)煩躁，“不好好治療，想往哪兒跑？”

    “到處走走。家里就他一個孩子，這么多年，他怕秦爺爺他們擔(dān)心，不敢出事，不敢走遠(yuǎn)，索性……”宋清明說話慢條斯理的，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平靜自若，“趁現(xiàn)在出去看看?！?/br>
    “……”

    司笙沉默不語。

    秦凡確實(shí)吊兒郎當(dāng)、不著四六，但小錯誤不斷，大錯誤不犯，從不涉及危險(xiǎn)的事。小時候哪怕打群架，他也只是嘴上嚷嚷，真打起來了，司笙首當(dāng)其沖，宋清明能強(qiáng)扛著，他絕對在旁喊“仙女加油”那個。

    他從小就怕出事。

    論“珍愛生命”，秦凡在司笙認(rèn)識的人里，也能算得上數(shù)一數(shù)二。

    因?yàn)榧依锞退桓?dú)苗，自家中父母、meimei去世后，爺爺奶奶將他看得比自己命更金貴，一旦他出了事，二老任何仰仗都沒有了。

    他性子里本也有著浪蕩不羈、無拘無束，可二十余年里，他在老人眼皮子底下都循規(guī)蹈矩的，唯一做的一件離經(jīng)叛道之事，就是開了一家紋身店。

    吸了口氣，楚落緊攥的拳頭松開，讓顫抖的聲音平穩(wěn)下來，“他去哪兒了？”

    “不知道?！彼吻迕魑㈩D，瞥見楚落眼眶的淺紅，想了下，又實(shí)在地補(bǔ)充，“他不會告訴我?！?/br>
    楚落逼近半步，輕咬牙，又開口：“那天晚上，你接他回家，說的話是串通好的，是嗎？”

    “是?！?/br>
    “他因?yàn)樯「曳值氖郑俊?/br>
    “是。”

    “他早計(jì)劃好了，幫我爭家產(chǎn)、擺平楚家人？”

    “是?！?/br>
    “他什么時候確診的？”

    “跟你交往一周后?！?/br>
    對于楚落的問題，宋清明一一作答。

    可，問著問著，楚落卻驀地鼻尖一酸，問不下去了。

    跟她交往一周后……

    她完全看不出秦凡有何異樣，除了，千方百計(jì)地對她好。

    良久，楚落微抬頭，問：“他沒留什么話嗎？”

    宋清明如實(shí)道：“他說沒必要。”

    “我們走吧。”

    楚落轉(zhuǎn)過身，輕聲跟司笙說完，便低下了頭。

    沉默聽到最后的司笙，“嗯”了一聲。

    這一次，楚落沒有坐在副駕駛，而是選擇了后座。

    司笙臨走前，偏頭看了眼宋清明一眼，輕擰眉，但眼角余光覦見楚落后，終究是什么都沒問。

    “走了?！?/br>
    扔下兩個字，司笙轉(zhuǎn)身上車。

    宋清明站在原地，目送二人上車，又靜看著車輛離開。

    好半晌后，他微微垂下眼。

    這一個兩個的，只會跟他說“走了”，瀟瀟灑灑地轉(zhuǎn)身，從來也不見他們回過頭。

    *

    一路無話。

    司笙未開口，楚落沒吭聲。

    車?yán)锏臍夥侦o謐、沉默，分明有風(fēng)吹進(jìn)來，可這一方的空氣卻像凝固了似的，連呼吸都或多或少摻雜著沉重。

    司笙將車開到楚落家的單元樓樓下。

    彼時，還不到早上九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