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為吾妻擇良婿/吾妻瀟瀟灑灑的那些年 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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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嵐一皺眉,父親大概沒想到她會在此時來找他。 不過也是怪了,往年到了端午前,邊境都太平得很,衛(wèi)里更無大事,此時能談什么機(jī)要? 她在廊下坐了好一會,仍不見里面的人出來,可此時日頭已經(jīng)朝西,她若再不出發(fā),必是趕不及了。 她蹭地跳起來往后院跑,父親這說不上話,跟師父打個招呼應(yīng)該也可以。事急從權(quán),除了明日端午的廟會之外,厲城今晚還有煙火,若是錯過了,得上等一年。 師父吳炳西是衛(wèi)里的指揮同知,與父親相交多年,名義上是下屬與上官,感情上卻勝似兄弟,于她而言也像親叔叔一般。 吳炳西才剛出了后院,見一個翠色的身影飛奔過來,忍不住笑了:“你這又是做什么去,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 青嵐跑得太快,差點撞到他身上,還好她反應(yīng)快,及時剎住了腳步。 “師父——徒兒有急事——去厲城,勞您——跟我爹說一聲?!彼厍耙黄鹨环?。 吳炳西猶豫片刻,半垂了眼簾:“我看你還是和你爹說一聲,萬一他有事找你呢?” 他和沈望一樣穿了身三品的緋色補(bǔ)服,雖同為武將,他卻不同于沈望的英挺威武,顯得溫潤文雅。 “實在來不及了,”青嵐一個勁擺手,“既然您知道了,那徒兒就先走了!” 她說罷便像頭小鹿似的,飛一樣地跑了。 吳炳西想拉住她,卻根本來不及。他望著她的身影漸漸遠(yuǎn)去,神色黯然。 青嵐告別了師父,急匆匆地跑到馬廄,發(fā)現(xiàn)她的馬耷拉著耳朵,有些發(fā)蔫,似乎是生了病。她心急之下只好借了一個僉事的馬先騎回家去,再換乘家里的車。 多年后,她每每憶及這一日,總覺得老天已經(jīng)幾番提醒她不要急著走,只是她當(dāng)時太過貪玩,沒有領(lǐng)悟到而已。 * 厲城是青嵐姨母家所在,青嵐的母親過世時,她還是個粉白嬌弱的小女孩。父親覺得許多女兒家的事不好由他來教,便在她年幼時常將她送到厲城姨母家受些教養(yǎng)。姨母姨夫待她親厚,她漸漸便將這里當(dāng)作了半個家。 姨母的夫家姓劉,是厲城的官戶之一,對家風(fēng)、清譽(yù)什么的最是在意。除了特定的節(jié)日以外,劉家的女孩兒連門兒都很少出。青嵐雖貪玩,卻也知道分寸,從不讓劉家人看見她著男裝。 也正是因此,她讓丫鬟纖竹取了襦裙、繡鞋、金釵、篦子放到車上供她穿戴。待車停下,簾子一挑,她才拘著細(xì)碎的小步子,微微提著裙擺走下去。 此處離劉家門口還有一小段距離,因前面還停著一架馬車,她才只好在此處下車。 那馬車是劉家的,青嵐一眼便認(rèn)出來。 一個身量頎長的青年似乎剛從那車上下來,正不急不緩地走著。他穿了身象牙白的圓領(lǐng)袍,頭戴唐巾,一身文雅的書卷氣。 青嵐望見他的背影,又見他手里拎著妙芳齋的點心盒,立時親親熱熱地喚了聲“哥”。她愛吃妙芳齋的白玉綠豆糕和小麻花,每次她捎信說要來厲城,表哥知言便會提前買一盒給她吃。 然而話音未落,她便有些后悔自己嘴巴快了。 那人的背影雖和表哥相像,但只要稍微仔細(xì)地分辨,便能看出他分明就是另一個人。況且,走在他前面的那個抱著一摞書的小廝也不是劉家下人。 真要說起來,那人其實比表哥更挺拔些,儀態(tài)里也多了幾分錚錚風(fēng)骨。 可那人已經(jīng)聽見她的聲音,還停了腳步回頭看她。 一張極俊秀的側(cè)臉,只是眉頭高高地蹙起。 他似乎頗有幾分不悅。 青嵐下意識地沖他笑了笑,道歉的話還未出口,那人已經(jīng)側(cè)身向她行了一禮。 她只好把話咽回去,訕訕地回了他個萬福。 還沒等她起身,那人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了。 青嵐暗暗撇了撇嘴。不就是叫錯個人么,他至于這么不高興嗎。 況且,既然不高興了,何必還非要給她行個禮?……這人怕不是個別扭又?jǐn)Q巴的。 說起來,這人乘著劉家的馬車,卻應(yīng)該不是劉家人。劉家在本地的親戚她幾乎都認(rèn)得,這人可從未見過。那他是什么人? 這些念頭只在她腦中停留了片刻,因為她一想到“擰巴”這個詞,眼前即刻浮現(xiàn)起那些香香脆脆擰成一股的小麻花。 真是油酥酥、甜膩膩,好吃得很。 青嵐心里酥甜一片,嘴角都不覺翹了起來。 她低頭跟著那人往劉家院門走,聽見那人上了臺階,在院中與人說話。 “……見過世子?!?/br> 短短幾個字,卻是述不盡的嬌羞繾綣。 青嵐聽這棉里帶柔的聲音,瞬間想到昆腔里那些動不動就以袖掩面的五旦。 劉家姐妹里還有這等人物? 她抬頭一瞧院中那人,差點噗嗤笑出來。 還當(dāng)是誰,這不就是劉家二房的劉玉斕么,多日不見,刺兒頭都變成繞指柔了。 繞指柔剛剛喚那人世子,青嵐便一下子猜到那人是誰了。 玉嬋表姐之前在信里說,劉家近日住進(jìn)來幾位客人,是淮安侯新過繼的世子袁文清和他的生母。自打這位新世子一來,劉家的閨女就都明里暗里圍著他轉(zhuǎn)了。原本連后院都不怎么出的幾個人,成日跑到前院去找自家哥哥說話聊天或是送吃的,有意無意地與世子偶遇,打個招呼、閑聊幾句什么的。 想來剛才那個擰巴人就是世子袁文清,劉玉斕適才便是和他偶遇了。 青嵐心里暗暗嘻笑,吩咐隨行的纖竹直接走側(cè)門,將帶來的換洗衣物送到表姐屋里去,她自己則腳步輕快地跑上了前門的臺階。 趁天還沒暗,她可以先去找知言表哥聊幾句,若等天黑了便不好再來前院了。 此時袁文清已經(jīng)上了抄手游廊,她跟在他身后,也朝同一個方向走過去。 一旁的劉玉斕看向她,她便朝她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了。 畢竟她們二人自幼就不對付。 她討厭劉玉斕仗著自己母親掌家以及劉老夫人的偏愛,總是欺負(fù)玉嬋,所以年幼時沒少作弄劉玉斕。自然她也被劉玉斕所惡。二人見面,裝看不見的時候也是常有的。 “慢著……” 一條胳膊伸到面前。 作者有話說: 上一章末尾兩端稍有一點改動,也就是二十來個字的事。 劉玉斕:人家溫柔一點又怎么了嘛! 感謝小天使ldandandan和小天使lullaby投雷支持~ 感謝小天使lullaby和小天使冬聽雪為我灌溉營養(yǎng)液~ 第4章 冤家 ◎......◎ “你這是要去哪兒???一路跟著人家世子爺,也不覺得害臊?!?/br> 劉玉斕有些鄙夷地看著她。 青嵐的眼睛彎成了小月亮:“我是不害臊呀,你難道不知?” 其實憑她的氣力,三兩下便能將這主仆幾人推開,可劉家是姨母的婆家,她長大懂事之后,在這里總有些投鼠忌器。劉玉斕是個愛告狀的,她若是在此處與她拉扯,怕到頭來還是連累姨母受劉老夫人責(zé)備。 玉斕吃了一噎,覺得怪沒勁的。她差點忘了,沈青嵐臉皮厚過城墻,好似一層盔甲護(hù)在身上,根本打不穿。 她掃了青嵐一眼,才發(fā)現(xiàn)多日不見,她好像又長高了些。纻絲的小衫軟軟地垂到胯上,隱隱顯出纖纖細(xì)細(xì)的一把腰,還是和往常一樣,從頭到腳都沒什么配飾。 她雖然不喜歡沈青嵐,卻也從未將她放在眼里,此時難得打量了她一番,突然想起前幾日哥哥說的那番話。 那時世子爺才剛來,母親悄悄告訴她,她祖父與過世的老淮安侯交好,兩家的子侄輩也相交甚密,所以兩家一直有意在世子這一輩結(jié)親。如今先世子突然病故,而袁文清剛剛被過繼為世子,他的生母就在此時帶他來劉家小住—— 母親和祖母都認(rèn)為他們極有可能是來相看媳婦的。雖然他們不會在這種時候定親,但定人是極有可能的。 “咱們家?guī)讉€女孩兒里,就我閨女的樣貌最出眾,”母親那時連連拍著她的手,“袁家人只要不瞎,指定是要挑你的!” 她正是羞臊悸動的時候,哥哥卻笑嘻嘻地湊過來:“嗨呦,那幸虧沈青嵐不是咱家人,否則有她在一旁比著,可就沒你們幾個什么事咯!” 這是哪門子的親哥哥。 他難道不知沈青嵐是個手指頭縫里憋著壞,后腦勺都冒黑煙的主兒。他拿這么個人同她比,還居然說她比不過! 可如今,沈青嵐就在眼前。經(jīng)哥哥那么一說,她恍然發(fā)覺沈青嵐的確是有那么一丁點好看的,雖是半點粉黛不施,卻有天生的好顏色,尤其是眼角眉梢那一抹清媚,很難讓人視若不見。 她心里徒然生出一種怪異而極不舒服的感覺。 “你是臉皮厚,但也該分個地方,”她提了口氣到胸口,神色肅然,“你這樣不知廉恥地往人家世子爺身邊湊,丟的是我們劉家的臉面?!?/br> 這話一出口,她才發(fā)覺自己原來真是很識大體,也很有世子夫人的氣度。 “……” 青嵐的五官有些移位。若在此處就哈哈哈地笑出來,怕劉家人說她沒教養(yǎng)。 從前劉玉斕那被她氣得又跳腳又哭哭咧咧的樣子還歷歷在目,她一時真是適應(yīng)不了她這么一本正經(jīng)的。 玉斕見青嵐耷拉著腦袋、緊抿著唇,覺得她今日很不一樣。莫非方才的話戳中了她的要害? 這可是千載難逢了。也好,既然話都說到這了,不如讓沈青嵐清醒清醒,省得她也跟別人似的惦記那些不該惦記的。 “其實,我一直憐你自幼沒了娘,缺了些教養(yǎng)。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我都不與你計較了,”她學(xué)著祖母訓(xùn)誡別人時的語重心長,“但是俗話說,自知者明,你總要知道自己的斤兩。你成日渾渾噩噩、無所事事的,女紅灶頭沒一樣拿得出手,琴棋書畫我估計你更不會……你說就你這樣的,哪個體面的人家能挑得上你?” 玉斕越說越起勁,青嵐居高臨下地瞧著。她突然發(fā)現(xiàn)劉玉斕是很有些本事的—— 能把她說得一無是處。 雖是有些煩人,但若是這些話能傳揚(yáng)開來,估計再不會有什么父親看得上眼的人家上門提親了。 那她不就能在家里舒服自在地待一輩子…… 她正聽得心猿意馬,突然發(fā)現(xiàn)原本空蕩蕩的院子里多出一個人影。 “……況且,世子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玉斕正說到得意處。 “劉玉斕?!?/br> 青嵐皺了皺眉,給她警示。 玉斕卻以為青嵐只是聽得惱了,所以不僅沒停下來,反而更來了情緒。這些年她被沈青嵐作弄的懊惱,終于有個宣泄的出口。 “你好好聽我說——雖說淮安侯府如今大不如前,可以說是幾個侯府里最沒落的,而新世子又是族中過繼來的,也不正宗??烧f到底,世子日后還是會襲爵的,你覺得以自己的品貌家世能配得上他?” 她發(fā)現(xiàn)青嵐的目光定在她身后的某處,似乎全然沒在聽她的話,便不禁有些懊惱,順著青嵐的目光瞧過去。 院中有個小廝打扮的人走得極是磨蹭,一見她扭頭看過來,立刻行了個禮跑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