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為吾妻擇良婿/吾妻瀟瀟灑灑的那些年 第18節(jié)
這話問到青嵐的心坎里了。她所料不錯,祖家還是想讓她們姐弟認祖歸宗的,她也就是思慮著這事才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大伯父虛與委蛇。 此事她早同慶安商量過。她這個散漫人,求的是逍遙自在,自然不愿寄人籬下,可她身為長姐,總得為弟弟的前程考慮。 慶安讀書頗有天賦,只是困于軍籍,無法科考。前日師父傳信說,據(jù)京里的消息,不日將會有圣旨頒下,恩準她和慶安脫離軍籍。自此慶安的仕途便再無阻擋,更應(yīng)該努力讀書。而祖家族學里,有位教出過不少進士、舉人的梁大儒,慶安若能得他指點,必定大有進益。 況且,他日后若真做了官,大伯父還能給他些幫襯。而她們?nèi)羰蔷芙^了大伯父,也不知日后大伯父會否仗著手中權(quán)勢為難慶安。 境況如此,即便她日后真能將父親找回來,他一定也會體諒她的決定。 作者有話說: 大伯父和祖家以后會比較重要,所以有些事情得說清楚。目測女鵝下章會到北顏了,開啟刺激的新篇章,嘿嘿嘿 第20章 核桃酥 ◎......◎ “多謝大伯父照拂……”青嵐謝過了沈茂,便請他先帶慶安回京,“侄女想暫留薊州,待為爹爹守到尾七之后再去京師拜見各位長輩,大伯父以為如何?” 沈茂覺得她答話熨帖得很,而且沈家最重孝道,她有這片孝心是再好不過。 是日,他隨慶安去掃墓之后,就帶著他啟程回京。三弟名義上早就不算沈家人,他告不了喪假,不能逗留太久。 慶安自幼從未離開過父親、jiejie,直到上車前他都還有些猶豫,挺大一個人抱著包袱像個小孩兒似地跟在青嵐身后。 “姐,我還是不放心你。要不我也等尾七之后再去京師吧?!?/br> 青嵐覺得弟弟憨憨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若真不放心我,就先去那邊幫我探探路。到了祖家以后,你就專心讀書,等日后有了功名,咱們腰桿才挺得直?!?/br> 而且趁他不在薊州,她去北顏才更加神不知鬼不覺。 沈茂臨走,從懷里掏出一疊銀票塞給青嵐。昨日他氣呼呼地來,也沒好好打量這家里,今日仔細一瞧,才發(fā)現(xiàn)這里實在窘迫得很,從屋里擺的瓶瓶罐罐到坐在身下的鼓凳,再到吃飯用的碗筷器皿,都是或破或舊。 也是奇怪了,昨日怎么沒發(fā)覺這家里這么破......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侄子侄女本來就過得緊巴巴,他這做伯父的一來就毀了人家一套茶具,要是再不補償一二,這老臉往哪擱...... 這一日傍晚,劉管事帶回消息,李大人讓驛丞通知她,明日中午隨他啟程。 她之前是冒充驛丞妻子的表妹的堂哥,所以李大人便讓驛丞來傳這個口信。 青嵐接了口信,就去衙門找?guī)煾?。一來是問問他有沒有父親的消息,二來,也算是和他道個別。這個時辰,她在二堂沒找見他,便直奔衙門后院。師父未成家,也一直未置辦產(chǎn)業(yè),就一直住在這個后院里。 她叫門叫了半晌,里面狗吠了好一陣,才終于有人慢吞吞地開門。 此人是個十七八的少年,細長條的身材,一身灰布短打,細眉小眼的模樣有些普通,屬于扔到人堆里就霎時不見的那種。 正是師父的小廝小路。 小路沒有姓,是師父許多年前在路邊撿回來的。青嵐覺得小路恐怕是全天下臉最臭的小廝。在這衙門里,誰見了她都至少會叫聲公子,小路卻不然,眼里就沒她這個人。 “......我?guī)煾冈诿???/br> “你說呢?”小路面無表情。 “......” 罷了,懶得跟他計較。 她從前沒少跟師父抱怨這個小路古古怪怪沒禮貌,師父卻總是替小路說話,說他是自小沒了爹娘才養(yǎng)成這性子,讓她看在他可憐的份上別太計較。 “那他何時能回來?” “不知道。他去厲城了,也許明日上午才能回來?!?/br> “去厲城?去那做什么?” “不知道?!毙÷反鸬蒙?。 青嵐很是失望。 父親出事后,事情一樣接一樣地來,雖然師父幫她們治喪的時候來過家里幾次,但要么是趕上她有事在忙,要么是周圍人多不方便,反正她許久沒和師父好好地聊上幾句了。 其實她也沒什么要事告訴他,只是想在臨行前和他說說話。師父于她而言,就是第二個爹,她這一去也不知何日能回來,走之前見他一面,心里才踏實。 小路看她發(fā)愣,抬手要關(guān)門,她手疾眼快地把門推住。 “......幫我跟師父說一聲,明日我要出門遠游,等過段日子我再來看他。還有......讓他不要太辛勞,他的腰受過傷,坐一會就要起身動一動?!?/br> 小路從鼻子里嗯了聲,算是答應(yīng)了,他抬手又要關(guān)門,青嵐又大力把門抵住。 “還有這個,”她把纖竹手里拎的一個油紙包遞給他,“這是我做的核桃酥,咸口的,師父愛吃?!?/br> 小路看了看那油紙包,伸手接過來:“知道了。” 門在她面前嘭地關(guān)上。 青嵐撇了撇嘴。 她多了個心眼,經(jīng)過前院的時候,又問了門房值班的兵士。那兵士說吳將軍今日一早就騎馬去了厲城所,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青嵐點點頭,看來小路說的是真的了。 小路聽見她走遠,把那油紙包隨手扔到一旁,自己進了屋。拴在一旁的大黃狗看見了,嗡嗡地朝他吠了幾聲,似乎是在提醒他什么。 片刻的功夫,他又走出來,將那油紙包上的草繩一把扯下,幾下?lián)荛_了油紙。 黃澄澄油亮亮的核桃酥整齊地摞成一摞,看上去很是可口。大黃狗似是嗅到了香味,抻著脖子嗚嗚地朝他叫。 小路神情一冷,掰下半塊酥丟到它背上。大黃狗被他嚇了一跳,嗚嗚叫了兩聲,可發(fā)現(xiàn)好吃的落在腳邊,便又歡快地低頭去舔。 小路心里生出一股無名火,又狠狠地丟出去一塊砸它的頭。 大黃狗吃了痛,卻發(fā)現(xiàn)周圍落下了更多好吃的,反而愈加歡喜,長長的舌頭舔得吧唧吧唧的。 小路眉頭忽地一蹙,走到近前一把抓住它的頭,把手里的一塊酥使勁往它嘴里塞。大黃狗被他嚇得狂吠,連蹦帶尥橛子的,好不容易掙脫開,便逃命似地跑到另一邊去,嗚嗚叫得可憐。 小路把余下的核桃酥一把砸到地上,徑自走進屋去。 過了好一會功夫,他又走出來把大黃狗剩下的碎酥打掃得干干凈凈,一點油渣都不剩...... 大約半個時辰過后,吳炳西回了家。 “今日有人來找我沒?” 他風塵仆仆地進門,先給自己打了盆水洗手凈面。 “沈青嵐來過。”小路把手巾遞給他。 吳炳西手上一停,臉上濕淋淋地抬起頭:“......哦,那她待會大概還會來。你告訴她我這個時辰會回來了吧?” “她應(yīng)該不來了,我讓她等你一會,可她說家里還有事,等不及了?!?/br> 吳炳西擦干臉,嘆了口氣:“這孩子也真是,老這么風風火火的?!?/br> 他嘴里說著埋怨的話,眼角卻掛著笑,慈愛的目光里顯出些無奈。 小路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地回了自己的屋子,砰地闔上了門。 * 翌日,薊州衛(wèi)晴空萬里,和風徐徐。 正是出遠門的好日子。 青嵐意氣風發(fā),和李大人打過招呼之后就混在隨行的隊伍里。她身上的行囊輕得很,只帶了些最重要的東西。其中就包括她在父親書案上發(fā)現(xiàn)的那封暗藏玄機的信,另一樣便是她防身用的匕首。 這匕首原是父親的東西,只不過因樣子精致好看而被她占為己有了。那柄上用細碎的紅寶石鑲嵌出烈火的紋樣,刀鞘上還雕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雄鷹。 這些紋樣像是賀族人常用的,她曾問過父親此物從何而來,他只說是一個朋友所贈。但她想來想去也實在想不起他有什么賀族的朋友。 作者有話說: 是的,我們嵐嵐會做些小點心,前文應(yīng)該也提到過的。所以外面的人說她完全不懂灶頭就不是很公允了(雖然燒菜做飯什么的她是不行的)。(作者本人哪一樣都不是很擅長,呵呵呵呵。) 第21章 買花 ◎......◎ 原本她還擔心若是朝廷宣旨的人在她走之后到了,會質(zhì)問家里下人她為何不在家守孝。所幸今日一早她還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宣旨的人就到了。 朝廷給父親的定論是殉國,賜了“武莊”的謚號,又準許她們姐弟脫離軍籍,另外再賜二百兩銀子做撫恤。 父親此前一直在找機會求皇上準慶安脫離軍籍,如今終于得償所愿,卻竟是這樣換來的。 他“已逝”的消息公諸于天下,就算有一日他平安歸來,也成了無名無分的人。大景再無他這位沈?qū)④?,她與慶安甚至不能在別人面前喚他一聲爹爹。 而且聽師父說,父親出事后,有不少人上疏彈劾他,有人甚至說他“行蹤詭秘恐其心有異”。如今是太子監(jiān)國,若是他稍有失察,父親便成了叛臣,她們姐弟二人也成了叛臣之后,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她不禁有些好奇,太子遠在京城,與父親也并不相熟,何以力排眾議,相信父親。莫不是某位近臣給了他意見?若有朝一日,知道這位大人是何許人,必要投桃報李,謝他的恩情…… 未時初,新升任指揮使的吳炳西率衛(wèi)里的同知、僉事等大小官員來給李得琳送行。 李得琳新提的左通政,秩四品,而吳炳西如今是正三品。吳炳西本可隨便指派手下的指揮同知來送行,但他本人卻親自來了。李得琳非常受用,一改那副什么都入不了眼的樣子,眉開眼笑地同吳炳西寒暄。 青嵐遠遠地瞄到了師父,縮頭躲到馬的一側(cè)。好在李得琳帶來的護衛(wèi)有兩百多人,擠在一條窄巷子里烏央烏央的,本也顯不出她來。 吳炳西有一搭沒一搭地應(yīng)著李得琳,目光隨意地一掃,似是瞥到個熟悉的身影。他又仔細瞧了一遍,卻沒發(fā)現(xiàn)什么。 一會的功夫,青嵐見他和李得琳拱手告辭,遠遠地走了,這才松了口氣。 衛(wèi)里新任的指揮同知帶領(lǐng)其他官員將李得琳一行人送到城外,青嵐一直低頭牽著馬,藏在人群里。待使團的眾人上馬,她才跟著上了馬。 外城已出,腳下的青青山路氣勢磅礴,蜿蜒而下宛若伏龍一般。 青嵐抬頭望了望明媚耀眼的日頭,正了正斜跨在身上的背囊,覺得自己仿佛馭青龍出征,心里竟生出些豪情。 終于,她此去北顏再無阻擋。 無論前路如何,是福是禍,她都是求仁得仁,絕不后悔! * 北顏的國號原本是大顏。 八年前與大景一戰(zhàn)之后,顏國統(tǒng)治者賀族皇室倉皇北逃,向大景稱臣。 這個北遷的顏早已不復當年顏帝國的威儀。失去了中原廣袤的耕地和繁華的城鎮(zhèn),它無論是軍力還是財力上皆不能望當年之項背,在景朝人眼里,顏更是像條可悲的喪家犬,也因此被蔑稱為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