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為吾妻擇良婿/吾妻瀟瀟灑灑的那些年 第47節(jié)
他身上那一層又一層的刀疤,別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清楚楚地記得它們猙獰的樣子…… 纖竹聽了她的話,臉色一變,隨即站起身來,撣了撣膝蓋上的塵土。 “姑娘怕是記錯了。表哥說將軍奉命于明日護送特使出城……既如此,將軍必是在明日清早之前回來,那我就在這門外候著,等將軍回來?!闭f罷看也不看顏芝,便要將馬栓過來。 顏芝又羞又惱,從臉頰紅到了耳根子:“你這人怎么……” 這方臉的丫頭瞧著憨憨厚厚的,卻有股莽勁兒。這話雖說得沒什么花樣,卻是一把掌直接呼到她臉上了。 她只好又頂著一張發(fā)燙的臉走到纖竹身側:“姑娘再聽我一句?!?/br> 纖竹回頭看她,臉上也沒個表情。 “這內(nèi)城有人巡夜,姑娘總留在這怕讓他們誤會。明早將軍一回來,我一定即刻將此事告訴他,好不好?” 由她來告訴布赫,至少能勸著布赫一些,還能防著這丫頭告狀。 纖竹盯著顏芝的眼睛看了一會,她其實覺得布赫也許就在院子里,她想進去找人。但看這兩人的樣子,是不會放她進去的了。 “那有勞姑娘了?!彼A艘桓?。 布赫這里暫時不行,她打算去求李大人。 她騎馬奔回了驛館,發(fā)現(xiàn)小姐還沒回來,便跑下樓去。 李大人的房間里一片黑乎乎,她從廊下走過去,還沒到門口,便被守夜的護衛(wèi)攔住了。 “你來這里做什么,莫要驚擾了大人!”那人壓低了聲音,口氣卻是不容商量。 纖竹比一般女子高大些,在這護衛(wèi)面前卻顯得嬌小了。 “我表哥申通事今日被帶去康郡王府之后一直沒回來,實在兇險,求求你讓我稟報大人吧!” 那護衛(wèi)瞥了她一眼:“康郡王又不吃人,抓一個通事做什么!許是路上耽擱了,又或是喝多了酒留宿在那兒了,你咋咋呼呼做什么……有事明日再說!” 纖竹見他不通融,張口就喊:“李大......” 話音未落,那護衛(wèi)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李大人是四品朝廷命官,是你說叫起來就叫起來的?你再敢亂喊,別怪我刀不認人?!?/br> 纖竹被他用刀尖抵著,只好不情不愿地回了小姐的屋里。 事已至此,看來只有等明日一早了。 不管是菩薩還是羅漢,她把能想到的神明全都求了一遍...... * 郡王府里,青嵐被出博抱到了方才那間房間的隔壁,顧昔堂的西次間。 西次間沒有下人,卻早已點了燈,很是明亮。他大步走得快,青嵐還不及細看這一路上各處的格局,便被他放到了一張寬大的架子床里,身下是涼絲絲的竹席。 出博坐在床邊,俯身將她的唐巾取下來放到一旁,又將她束在發(fā)頂?shù)念^發(fā)散下來。 發(fā)絲落在枕上烏亮又柔軟,他伸手插進她的發(fā)間,輕輕撫著她的頭一點點捋下來。 “你也太輕了,以后可要多吃些,太瘦了身子就弱了。”他柔聲道。 “......你還要做什么?”青嵐被他撫得頭皮發(fā)麻,見他坐在床邊不走,心提到了嗓子眼。 出博見她驚恐,不禁笑了笑:“別怕。我說過了,我會等到你愿意?!彼@才輕柔地將她的頭發(fā)放到枕上。 青嵐才稍稍要松了口氣,卻見他又轉過身去將她的小腿架到他的腿上,要脫她的薄靴。 “別碰我!”她驚得尖聲出來,“......我喜歡穿著?!?/br> 出博的背影一滯,又將她的腿輕輕放回去。青嵐見他始終沒有碰到她的靴子,才暗暗松了口氣。 出博轉回身來,靜靜地想看著她。 床上的女孩兒面龐柔軟粉嫩,但眸中的怒火已現(xiàn)出些燎原之勢,他猶豫了片刻,才站起身來。 “時候不早了,歇了吧。明日做生日,家里熱鬧,不過都只在前院。這里是我平日的住處,旁人不會過來,擾不到你。我今夜宿在西廂,明日得空便來看你,若有什么缺的或者想要的,只管告訴外面的小玉和小珠,她們自會幫你辦妥?!?/br> 青嵐偏過頭去不看他,什么“家里熱鬧”,聽著就討厭。那什么小玉小珠的想來也不過是負責看管她的人。 出博半晌沒聽見反應,便也不再多說,輕輕地走出去,將槅扇合上。 來日方長,他有的是時間和耐性。 青嵐靜靜地聽著,覺出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才松了一大口氣。 至少今日算是躲過了。 外面的小丫鬟極輕地敲了敲槅扇,細聲細氣地問:“夫人,奴婢是小玉,可要奴婢服侍您梳洗?” “不必!”青嵐沒好氣,“我也不是你家夫人!” “......是?!毙∮衩隆?/br> “現(xiàn)在什么時辰?”看天色應該已經(jīng)很晚了。 “回......小姐,已過了亥時?!?/br> 原來已經(jīng)過了亥時,青嵐靜靜地盯著頂上的承塵,心里有些打鼓。 纖竹一向牢靠,一定已經(jīng)去向布赫求援了,若是布赫肯幫忙的話,說不定很快就會到了。若今日不成,他明日是否會來救她? 但話說回來,這里畢竟是王府,出博若是不肯放他進來,他還能硬闖么。 原本她想著,若是求助于使團的人,他們必會猜測她與出博之間的事,說不定三兩句就會被勸走了。而布赫則不同,他本就知道她的根底又還感念父親的恩情,手下還有些兵將可以驅使,所以她之前才讓纖竹在危急時刻向布赫求救。 可是現(xiàn)在真出了事,她又卻覺得之前的想法恐怕太過天真了。布赫畢竟是北顏的臣,出博再不得勢也是北顏的王爺,是布赫的主子。而父親相助于布赫已是多年前的事,布赫如今早已不是那個漂泊無依的小孩兒,而是身居高位的北顏將軍。 有道是人情似紙張張薄,時隔多年,布赫可會愿意擔著風險來救她? 她腦袋里一團亂麻,七七八八地想著這些事,時辰一點點過去,她竟覺得困意越來越濃了...... “......小姐,小姐。” 耳畔有人輕柔地喚她。 青嵐忽地坐起身來,呼哧呼哧地連喘了幾口氣,才發(fā)覺有個陌生的女孩兒正舉著油燈,一臉關切地瞧著她。 “小姐,您被夢魘著了?”那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掏出帕子輕輕沾她額頭上的汗。 青嵐這才發(fā)覺她的衣裳已濕透,里衣全黏在了身上。而她也已經(jīng)恢復了些氣力。 “......嗯,是做了噩夢?!?/br> 這夢也是太難熬了,特別是那種無力的感覺,實在是熱油煎心似得難過。 父親躺在一片荒草地里,周圍的土地、草木都被他的血浸透了。她想朝他奔過去,卻是怎樣也跑不到他跟前,好像總被人拖拽著似的。扭回頭一看,拽著她的人不就是出博。他還偏要那樣執(zhí)著又深情地望著她。她哭喊著讓他別再拉著她,他卻好似聽不見一般…… 那女孩兒用力點了點頭:“小姐方才哭了好一會,我們王爺也在這陪了小姐好一會。后來前院的管事來找王爺,王爺才離開了。奴婢看您后來越哭越傷心,才敢把您叫醒?!?/br> 青嵐聽說前院有事,騰地坐直了身子:“可是府上有客人?” 女孩兒搖了搖頭:“......不是,是府里的事?!?/br> 青嵐一下子xiele氣,靠到床圍子上。 也沒什么奇怪的,要么是布赫覺得不好在晚上打擾一位王爺,要么是他根本就不會來了。危難時刻,只有靠自己。 月光清冷,如水一般流進了她的掌心,一雙手顯得愈加蒼白。她忽然覺得這一切都是那么可恨又可笑。 父親戎馬半生,藩王之亂、驅逐北顏之戰(zhàn),大大小小的戰(zhàn)役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卻是死得不明不白。她千里迢迢尋他的下落,卻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原因被圈禁在此,做人家的替身。 可是她不服氣,她只不過是錯信了人,才處處落了下風,父親恐怕也是如此。這世上的事原不該如此,忠義仁厚不該換來這樣的下場! 她握了握拳頭,覺得身體尚未完全復原。出博家里那幾個小廝的功夫她是見過的,她即便是完全復原,也一定敵不過這幾人...... “王爺已經(jīng)回去安置了么?”她垂眸良久,突然抬頭問那女孩。 “應該還沒有,王爺走的時候說他待會從前院回來,會再來看看您?!?/br> 青嵐點點頭:“你是叫小玉對不對?我身上汗透了,想擦洗一下。另外,能給我找?guī)准蓛舻囊律衙矗课乙ネ饷孀??!?/br> 小玉連連應下,又有些詫異:“您還要出去?” “就在廊下坐一會,透透氣......王爺是不是宿在西廂?” 小玉反應了一瞬,似是忽然明白了什么,點頭如搗蒜一般:“是了是了,是在西廂?!?/br> 青嵐便不再說話,見腳上薄靴還在,將靴子脫下,當著小玉的面將靴子里的匕首取出來,放到床邊的柜子里...... 深夜的郡王府,靜謐而安寧。 幾座石碶的落地燈散著昏黃朦朧的光,在院子里籠出一片溫柔。 出博沿著游廊走回來,遠遠地見一個姑娘坐在廊下,一頭濃黑的長發(fā)散下來,垂落在胸前。那姑娘仰著一張嬌俏的臉,皎潔的月色映在一雙杏眼里卻化作了淡淡的憂愁。單薄窈窕的身子,斜斜地倚靠在廊柱上,楚楚凄凄的,惹得人生憐。 出博看清那是青嵐,不禁怔了怔,隨即加快了腳步走過去。 “你怎么坐到這來了,不睡了?” 他試探著在她身旁坐下,卻發(fā)現(xiàn)她竟沒有嫌惡的意思。 “唔......”她緩緩側過身來仰起頭看他,纖長的睫毛翕動著,“心里煩,睡不著。” 也不知是她還沒清醒還是這月色的關系,她的目光里竟少了許多排斥,多了幾分嬌憨、懵懂。 作者有話說: 不是故意停在這,是小作者體力不支了~龜速碼字人,龜速碼字魂。不過只要寶們還在看,就會保持更新噠~---------感謝在2023-05-27 22:22:31~2023-05-28 21:26: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46881554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53章 悔與逃 ◎本章單看易產(chǎn)生誤會,請結合前序章節(jié)◎ “......是因為我?!?/br> 自然是因為他。 出博竟忽然有些膽怯。他很珍惜她現(xiàn)在的樣子, 怕下一刻她的眼中便會因他而顯出憎恨。 先前對她用那些手段的時候還覺得理直氣壯,他想留住自己喜歡的人,待她好, 又有什么不對。可此時卻又不那么確定了。 青嵐卻比他想象得平靜:“我的確是怨你的。不論你對我有怎樣的心意, 為何不能好好地告訴我,同我商量,偏偏要暗算我,把我綁在這。你這樣待我,我和那些被你當作獵物的鳥獸有何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