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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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沒醉,臣還能陪陛下再飲幾杯?!?/br> 他是醉了,不然,怎么一轉(zhuǎn)眼,朱紅成素白,笙歌換哀樂? 霍云昇通知百官進殿的時候,只說宮內(nèi)有異。昨夜酒水作祟,齊世言頭還有些隱隱作痛,但還是上了馬車。直到奉先殿前看到大紅棺槨,方知天子駕崩,皇后自戕。 殿前文臣武將已跪了一片,多的是昨夜共飲同僚。殿外是御林軍層層把守,有進無出。有人遞過來一身白衣孝服,讓他趕緊換上。 齊世言接過衣服,分不清是酒未醒,還是人劇痛,一頭栽倒在先帝棺前,半天站不起來。 昨夜他走時,先帝還好好的?!疤t(yī),太醫(yī),叫太醫(yī)”。萬籟寂靜中,他的聲音格外刺耳?!跋鹊墼趺戳耍粼茣N,叫太醫(yī)”。他一邊掙扎,一邊顫抖著去推那具棺材,仿佛掀開蓋子,里頭的人就還能站起來。 霍云昇早就不在場了,他還得一家家的去請人,哪有空閑在這陪一群囹圄之徒敘話? “世言兄,世言兄,陛下已去”。江閎是最早被請來的幾位之一,早看出其中蹊蹺。國主身逝,竟秘而不宣,又以守靈困住諸多大臣,只怕太子那頭,也完了。 齊世言一把握住江閎胳膊:“國公爺,這是怎么了,陛下這是怎么了。” “陛下昨夜飲酒,怕是,世言兄且冷靜稍稍,好好送送陛下吧”。江閎低聲道,同時不斷的給齊世言使眼色,總算把齊世言拖到了一邊跪下。 這一跪,就是三日。期間霍云昇再來,有人高呼:“放我出去,我要見太子,你們是受了誰的指使,你們這是謀逆”。話音未落,又站起來好幾大臣同呼一詞。 困在這的人尚且不知,原太子驚馬,一直昏迷未醒。就這還是江玉楓當晚在側(cè)隨行,要是不在,有氣沒氣都難說。 血眨眼之間噴了一地,濺了好些到人衣服上。霍云昇未問一句,將站著的人盡數(shù)砍倒,一刀致命。刀收入鞘,才道:“帝后靈前喧嘩,實為不敬”。他招了招手,進來幾個御林衛(wèi)無聲的將尸體拖了下去?!爸T位大人放心在此為先帝后守靈,家中老小,自有皇家庇佑,不必掛心”。言罷出了門,那一地腥臭,亦無人未掃。 眾人雖偶有對視,卻再無人出聲。自己受困,妻兒老小亦在別人之手,什么情況,還不明了嗎?齊世言解了一件衣服,跪在那拼命擦地上血漬,這是靈堂啊! 三日之后,先帝出殯,新帝已經(jīng)登基,只等這一干老臣在登基大典上湊個人數(shù)。然而,新帝并非原太子,而是六皇子魏塱。 齊世言渾渾噩噩回到齊府,大病一場。他氣若游絲,關(guān)在書房里數(shù)日筆耕不輟,狀紙寫了改,改了寫。他要告,他要告當今天子弒父殺兄,謀朝竄位。 還沒寫到自己滿意之時,岳父定平候找上門來。 齊世言終于丟了筆,強撐著到前廳見客。夫人的父親輕易不來齊府,來,必是有要事。 到前廳才發(fā)現(xiàn),這定平候,是讓人用軟轎子抬來的。那副身子,油盡燈枯,只怕沒幾日好熬了。齊夫人在一邊不停的抹淚。 齊世言趕緊上前道:“岳父大人這是何故,若有要事,召小婿過去就行?!?/br> “我來…我來…我來瞧瞧你,”定遠侯躺在軟轎上,無力的揮了揮手"其他人,都下去吧,我想和世言單獨聊聊。 下人丫鬟都散了,齊夫人看了兩眼,也不舍的回了屋。齊世言跪坐在地上道:“岳父大人有何指教?!?/br> “你這……你這倒比我這個糟老頭子,還要憔悴些,為的是什么啊”。定平侯苦笑了兩聲,手伸起來似乎是想摸一下齊世言臉,卻又垂了下去。喉嚨里一直呼嚕個不停,像是有濃痰未咳出,哽在那了。 齊世言垂著腦袋沒有答話。他如何能不憔悴? “你不說話,我也猜的著,你……你是個好的,不然,當初我也不會把我的心肝寶貝嫁給你?!?/br> “小婿感念岳父大恩?!?/br> “可今兒啊,我是來要回我女兒的。”定遠侯突然激動異常,想要坐起來,但沒那個氣力,一下子咳個不停。咳了片刻又道:“您……齊大人行行好,寫一封休書給她,便是我那幾個如花似玉的外孫女啊,我……我也一并帶走嘍。我定平府還養(yǎng)的起幾個嬌小姐。” “岳父大人這是何意,可是小婿有什么忤逆之處”。齊世言飛快的跪正。 “沒有,沒有。你是個好的。就因為你是個好的,我怕,你要去盡忠,盡誰的忠?先帝的忠。可這先帝的忠,他不是新帝的忠。世言啊,自古忠孝不能兩全。我老了,是來求你的,求你不要讓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br> “岳父大人”。齊世言偏了頭,他明白了定遠侯來意,這幾日,自己一直在書房閉門不出,定是夫人托人帶信回了娘家。定平府雖早已不過問朝堂,但這么大事,老爺子肯定是門兒清。所以拖著病體來勸自己。 “你……你別講話……聽我講,我講不了幾日了。這大梁風調(diào)雨順那么多年,他總得……下場雹子……這梁,還是咱的梁。民,還是咱的民。你自科舉入仕,當知何為貴,何為輕?!倍ㄆ胶蛴门磷游嬷?,不停的喘著粗氣。 “新帝……新帝他……”。齊世言悲從中來,一下子站起來手指著門外,終是沒把那句罔顧人倫說出來。先帝社日分明還好好的,怎會突發(fā)惡疾,還那么巧就薨在新帝母妃宮里。這還不算,原太子也昏迷不醒。世上事怎么就會那么巧? “新帝如何,我這老頭子哪得知”。定平侯往下招了招手,示意齊世言蹲下來,他沒什么力氣大聲說話了。 齊世言依言蹲下,卻不再看著定平侯,他總不能與那些亂臣賊子沆瀣一氣。 定平侯也不惱,兩眼望天,自說自話:“世言啊,你這府上,婆子勞役,不下百余口人性命。清雨和清霏,才十一啊。你這父親有個萬一,叫她們?nèi)绾巫蕴帯D阋?,我也攔不住你。你把休書給我兒,這齊府與我定平府一刀兩斷,就當是你我父子情分一場,他日若我在,定會替你斂了尸骨?!?/br> 房里寂靜良久,定平侯又問: “齊老夫人,今年……古稀有三了吧?她那身子,倒比我硬朗?!?/br> 齊世言紅了雙眼:“難道要我眼看jian佞作祟,霍亂超綱?岳父大人也曾為人臣子!” “jian佞作祟,哪來的jian佞,這前太子已醒,親口稱當今陛下為吾皇。世言這么說,要陳王殿下如何自處啊。” “太子醒了”?齊世言有些吃驚,他這幾天都在屋里謝絕外人,竟不知此事。 “醒了,醒了?,F(xiàn)在是陳王了,清猗,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丫頭。世言啊,你可瞧好了,這齊府,陳王府、定平候府都在你一念之間。我是拉著這張老臉來求你,放我女兒一條生路。別落得個要與我一同入土的下場啊?!?/br> 那年倒春寒,三月末仍要炭盆備著,天空烏壓壓好幾日,似乎要飛雪。齊世言跌在地上無話可說。上有七十歲老母,下有稚齡女兒。如果自己跳出去,無異于把陳王府也架到火上烤。 “是小婿思慮不周,勞父大人賜教了”。齊世言才看見自個那天回來,朝服都沒換,一連穿了這幾天。一串朝珠在胸口格外刺眼。他一把扯下來扔出來老遠“小婿這就辭官歸鄉(xiāng),再不問世事?!?/br> 定平候手擺的有氣無力:“不可,不可,千萬不可?!?/br> “岳父還有何事,莫非我走也走不得”。 “你瞧,你瞧我這扳指”。定平候費了老大功夫才把手舉起來“我,花大價錢買來的。要有人說………說看著像贓物,你說,我能怎么著。我要是不帶了,別人說我心虛?!?/br> 齊世言不知定平侯這是何意,在一邊把朝靴也脫了下來扔出老遠。定遠侯顫抖著把扳指從手指上拔下來,扔地上砸的稀碎,才把齊世言鎮(zhèn)住。 “我,只能把它給碎了,以證我清白”!定遠侯激動的敲打著軟轎邊沿:“你齊世言要當玉,可敢指天立誓,不連累一人?若不能,人吶,他偶爾就得當瓦?!?/br> 齊世言俯下身子來一片片去將碎玉扳指拾起,恭敬道:“小婿差人送岳父大人回去?!?/br> 數(shù)日之后,定平候歸老。等喪事辦完再上朝,他兢兢業(yè)業(yè),不敢有絲毫差錯。送無憂往鮮卑,主持新帝登基大典。即便后來無憂身死,胞妹不治。他仍是那個禮部侍郎。 進不得,進是九族死罪。也退不得,退是新帝起疑,他會如同那個扳指一樣,被人摔了自證清白。他只能在那個位置苦苦熬了三年,終于熬到薛凌上門。 小廝拿著那塊禮字玉佩給他時,他有些欣喜異常,這塊玉佩給了誰,自然心中有數(shù)。見到之后,有了別的計較。人證物證俱在,好像無可辯駁。可天底下,有哪個父親,認不出自己親生女兒的?一日兩日認不出,十天半載還能認不出? 他故作認不出,認不出有認不出的好。這些事,早該拆穿了。只是羯族來訪,春闈及第,先帝三年,甚至于,清猗懷孕了,他一拖再拖,拖到今日,才終于了結(jié)。 不過,正是時候。他齊家需要退,皇帝需要扶持新人,連江家也不知為何摻了一腳,天時地利人和。 從來就不是薛凌需要一個爹,是他齊世言,更需要一個青樓出身的女兒來授人以柄,給皇帝一個光明正大放他離去的理由。甚至于,出身還不夠,這臟水還得再潑多點,隱瞞親女兒身份,不認當初一夜良宵。 自此,齊府安然落地,未損一絲一毫。定遠侯一脈也早就歸鄉(xiāng)。陳王府,最起碼人都還活著。 唯有他齊世言,一具行尸走rou爾。 ------------ 第125章 宋宅 齊世言看著薛凌道:“你又何必在意,找上門來,終不過求個榮華富貴,現(xiàn)已得償所愿,我又替你尋得一樁好姻緣,你我各取所需,有何不妥?” 薛凌捏著手腕,也已想通個中關(guān)竅,她一開始不明白為何齊府身為前太子娘家,能在魏塱手底下安然無恙,原來都是表面風光。這齊世言,分明是早就想退,卻唯恐魏塱生疑,苦苦熬了三年,直到自己送上門來為人作嫁。 什么故人之子,什么義女名分,無非是怕妓女那盆臟水還不夠潑,故意再添點六親不認的話題給魏塱抓。倒是自己,以為是狐貍,結(jié)果被人當狗了。 半是惡心,半是憤怒,她也不再假以辭色:“齊大人好大的口氣,你替我尋的姻緣。既然齊大人想做個明人,那我也不說暗話。煩請讓夫人一直病著,她一日未愈,我便一日不嫁” 薛凌本是在想,齊清猗身邊離不得人,自己要如何把婚期推晚一些才行,既然這齊世言先不仁,她也無需多義。干脆讓齊夫人躺到死好了,這樣還能隨機應(yīng)變,什么時候要嫁,什么時候再讓她從床上爬起來。 齊世言也聽明白了薛凌的意思,這是要自己夫人幫忙拖延婚事了。他所求已到手,巴不得和薛凌早些撇清關(guān)系,聽薛凌還想留在齊府,語氣多有不悅:“你還想留在齊府做什么?” “我不得替你保著外孫么,齊老爺”。薛凌轉(zhuǎn)身將門帶的哐當一聲,不想再與齊世言爭辯,此人面慈心狠,怪不得連自己女兒也不肯保。 出了門,薛凌又記起無憂公主一事來。以魏塱的性子,當初必然試探過齊世言,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cao持無憂公主和親之事,此人一定知道點什么。但現(xiàn)下最要緊的是齊清猗的肚子,暫時分不開身查別的。 想到此處,薛凌轉(zhuǎn)身推開門沖著屋里人道:“齊大人想是渴的厲害,隨便什么人遞一瓢水,就迫不及待的灌了下去。殊不知,飲鴆止渴,后患更甚”。說罷,門也沒關(guān),就走了。 她沒工夫跟齊世言糾纏,就決定先嚇唬一下,別讓這老東西又玩什么手段壞了事。 齊世言聽到這話,慢悠悠的走出來掩門?!帮孁c止渴”他想了想剛剛薛凌的神色,覺得有些好笑。 這姑娘難不成還以為有什么能威脅自己的?終不過就是把非自己女兒的事情扯出來罷了。堂堂禮部侍郎給人當便宜爹,只會更惹人笑柄,并不會改變目前什么結(jié)果。還是趕緊和江家商量一下婚事,找個最近的良辰吉日打發(fā)出去,帶上一家老小遠歸故里,萬般皆休。 走出不遠,撞上迎面而來的齊清霏,此時,薛凌覺得自己看齊府誰都不喜,閃身避開走的飛快,任憑齊清霏在身后追著喊。這狗地方,多呆一會都煩,不如叫齊清猗早些回陳王府去。 齊清霏追的鍥而不舍,和她一道進了門。薛凌進屋就后悔,因為赫然看見齊清蔓在這里哭成一個淚人,齊清雨也呆呆的坐著不說話。 她想轉(zhuǎn)身出門,沒奈何齊清霏硬拖著道:“正好,正好,幾個jiejie都在這。” 齊清蔓見薛凌來了,一捂臉,哭的更是不能自已,爹爹被罷官,夫家來退親,她覺得自己都沒臉見人了??上男○B(yǎng)的恭謹謙順,這會連句罵人的話也不會。 齊清猗在這一個個哄著,見又來倆頭疼的,強顏歡笑道:“落兒也來了,坐了喝喝茶?!?/br> “喝什么茶,人家都要嫁到國公府去了,怎么看的上齊府的茶,她一來,大jiejie和五meimei就偏著她,娘都處處讓著她。現(xiàn)在可看出好處了?齊府都毀了干凈?!饼R清雨沒好氣的說。 薛凌本沒打算坐,奈何她就見不得人冤枉自個兒。這事,咋算也算不到她頭上,怎么是個人都扣老大個鍋下來。 “怎么毀了個干凈,我瞧清雨meimei好的很。你要是喜歡國公府,我也可以帶你一起去啊”。她坐下來,面不改色的倒了杯茶,又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才沖著齊清雨揚眉道。 “落兒~”齊清猗急切的叫了一聲……怎么突然就說這么難聽的話了。 “帶我去做什么,我又沒一個出身妓院的娘,不會攀人家小少爺。”齊清雨氣的眼淚都在打轉(zhuǎn)。 “四jiejie,你怎么能這么說話”。齊清霏上來拉了一把。 薛凌拿起一個茶壺砸地上,清脆的碎裂聲將在場四人都嚇的一抖,她一貫在府里低眉順眼,誰也沒料到這會突然發(fā)難。 “你瞎叫什么,若不是你這個禮部侍郎的爹,我怎會有個出身妓院的娘,沒準投胎到皇后肚子里,還得被人叫公主呢”。薛凌偏頭看向齊清猗:“大jiejie是想什么時候回陳王府,我看這里晦氣的很?!?/br> “你…你還有臉纏著大姐,你……你。是該早些走…”。齊清雨回過神來,想罵,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下流話也說不出口,在那急的直跺腳。 “快別吵了,落兒先回去歇著吧,我再陪陪母親,明兒一早回王府。”齊清猗把齊清雨攬在懷里,急忙勸薛凌先走。 薛凌看了看幾人,心里頭不屑全掛在了臉上。這齊世言也算老謀深算,連自己都騙過去了,怎么生的全是蠢貨。 可世上哪有人生來就老謀深算,你當他是個唱戲的,焉知他不是戲中人? 既然明日才回,薛凌覺得下午也犯不著耗在齊府,有些時候不見蘇凔了,倒不如去看看,順便問問今日朝堂是個什么情況。薛璃那個兔子膽居然能請魏塱賜婚了。她還以為要在府里等江夫人來了廢一番口舌才行呢。 下午的溫度十分舒適,春日太陽不烈,微風拂面,已經(jīng)能聞到空氣里的嫩草氣息了。蘇凔現(xiàn)在的宅子也好問的很,新科狀元府,誰能不知道呢。就有人調(diào)笑道:“小姑娘也是上門求狀元爺墨寶的?” 薛凌笑著搖了搖頭,蘇凔那張臉,配著恩科新貴的名頭,可不是天天的賓客盈門,沒想到,還能有女兒家親自去就是了。 一路問著,薛凌走的越近,臉色就越不好看。這蘇凔現(xiàn)在的宅子,和當年宋柏府邸僅一巷之隔。 只是,昔日丹桂銷已盡。 ------------ 第126章 宋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