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1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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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么東西?” 你是什么東西,也敢被人叫落兒? 薛凌回頭看了一眼齊清猗,便出了門。她一顆心狂跳難止,不是為著剛剛遷怒于人,而是那句沒問完的話,原是“怎么?是我讓魏熠死的不夠痛快?” 是我讓魏熠死的不夠痛快?所以你如此恨我?那應(yīng)該讓他死在魏塱手里的。 原來,江閎真的知道了蘇凔是宋滄,他知道了,居然還要處心積慮的殺了宋滄。這場婚事,還得自己來。薛凌不知齊清猗的隔壁已是清霏在住,她也懶得管這些,便是做了魏熠的靈屋又怎樣,她不懼。 既然明天要從這門出去,干脆就懶得找地方,省的來回奔忙。 齊清猗瞧著憐音還在地上未起,眼中不屑只一瞬。她忙著追薛凌,實在沒時間管這只蟲子。反正,是有人管的。 齊清猗跟跟過來在薛凌的意料之中,畢竟,這場荒唐還要往下唱。明天究竟是個怎樣的光景?拓跋銑的信幾時能回?蘇凔還能在牢里撐多久?江閎,看到自己時會是怎樣一副表情?憤怒里竟無端生出幾分期待來。 卻不想齊清猗過來坐下,第一句話卻是“蘇凔,究竟死沒死?” “我要救的人,你猜他會不會死?” 齊清猗面無表情,道:“你早些拾掇了睡下,明兒我遣人來伺候你梳洗,喜服也是備好的,原都是按照你的身量,如此正好”。說罷退出了房門。 薛凌心下奇怪,她以為齊清猗聽到蘇凔沒死,會大失所望,會萬念俱灰,起碼也要表達一下對自己的憤怒再走,沒想到齊清猗走的這么快。甚至于能明顯聽到她出了門,腳步聲疾,宛如被惡鬼追著。 是出了什么事? 但這好奇心很快被硬壓下,薛凌和衣臥到床上,想著明兒去江府的事。陳王府前廳雖鬧,這院里倒是靜。本該是個安眠的好地兒,然她輾轉(zhuǎn)來回,半分睡意也無。 而齊清猗一出門,淚水便奪眶而出。她扶著墻,一路跌跌撞撞跑至佛堂,用盡全身力氣,才把那扇門推開。里頭蕭瑟身影跪的筆直,聽到聲音也未回頭。齊清猗飛奔至蒲團前,將那人緊緊摟在懷里。一改剛才嫣然淺笑,涕泗橫流著念叨:“清霏,沒事了。” “清霏,沒事了?!?/br> 她左右手上下摸索,似乎是不知道要放在何處,才能完完整整的護住這個最小的meimei。 “大jiejie,菩薩原諒我了嗎?” 齊清霏艱難的從齊清猗懷里揚起臉,空洞的看著眼前人,分不清是在問誰。她都記不得是在這里跪了多久了,是什么時候呢?應(yīng)是大jiejie回來告訴自己三jiejie去了鮮卑的時候吧。 所以,她的蘇哥哥要死了。 她的蘇哥哥三年前好不容易從皇帝手里逃脫,三年后又被自己送了回去。如果,當初不是她催著蘇哥哥去翻案,這一切不會發(fā)生的。 齊清霏終未想到什么辦法能救蘇凔,她從齊清猗那聽得所有的前塵往事,聽到滿臉絕望。她不想承認這些事,卻因為齊清猗一句“你若說出去,死的不僅僅是宋滄”而不敢去堵。 她才十五歲,本就不諳世事。齊府又離了京,最疼她的外祖父一家也早歸了鄉(xiāng),這偌大的京中,無一處可求。等齊清猗從江家回來,最后一丁點希望也不復(fù)存在。她在床上癱躺著數(shù)日,然后就將自己隔絕在了佛堂。 齊夫人信佛,幾個女兒沾染的也深,齊清霏除外。她自小不愛這些神鬼之事,平日想法設(shè)法的推脫陪齊夫人燒香念經(jīng),如今卻跪在佛祖面前,分外虔誠。因為,她想了好久,她想這一定是報應(yīng),肯定是她做錯了什么,惹怒了天上的神仙。 她曾經(jīng)偷過菩薩的劍。 就在娘親的佛堂里。她想跟三jiejie學(xué)武,卻怎么也找不到趁手的兵刃。無意間看見文殊菩薩手里拿著一把,就偷偷踩著凳子取下來了。后來……后來也沒還回去。 “大jiejie,菩薩原諒我了嗎?” ------------ 第283章 佳偶 紅妝鋪十里,鼓樂鳴長街,這等場面的親事,怕是得追溯到兩年前永樂公主大婚。陪著江家二郎來迎親的,盡是聲明在外的官家少年。五花馬,千金裘,一路熙熙攘攘到陳王府,歡天喜地的接了新娘子上轎。 江府早已高朋滿座,薛璃回身,一張白玉面具清冷生寒,卻不減眼底風(fēng)流。他知轎子里的新娘子,一具桃木而已,并非薛凌。心頭雖有抗拒,終好過要與自己家姐拜堂。翻身下馬,接過綢帶,遞與下轎的姑娘,牽著她緩緩走入堂內(nèi)。 快演完了,臺前幕后,都要完了。 薛凌在轎子里早掀了蓋頭,停轎那一刻又胡亂搭了上去,此刻只能瞧見一片赤紅。周遭恭賀聲眾,有“郎才女貌”,有“天作之合”。她努力分辨著,想聽聽都是誰在喊,卻一個熟悉的聲音也沒有。 薛璃有什么才,她薛凌又有什么貌?又是哪來的天,合了這不倫事? 喜婆高呼新人拜堂,薛凌便被身邊人重重按跪在地上。江府派去的丫鬟渾然不知新娘子已經(jīng)換了人,只老老實實按照主子交代,看好憐音。 “一拜天地~” 平意在袖子里輕微滑了一下,薛璃在側(cè),亂不得。 “二拜高堂~” 坐的是誰?應(yīng)是江閎與江夫人罷。按禮,齊清猗應(yīng)該也在上座。 “夫妻對拜~” 二人俱是一頓。薛璃瞧著薛凌的蓋頭,上面一副鴛鴦戲水,用的是金絲銀線綉成,滿室生光。旁人只說他好華服,喜美婢。卻不知京中的琉璃郎,詩興酒酣處,想的卻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于他而言,平城太小了,小到只有薛弋寒、薛凌、老李頭三人。然后面二人似乎沒什么慈悲心腸,不管他怎么撒嬌,誰也不會長長久久的留下。好在,還有個阿爹禁不起自己哀求。 他聽厭了國家大事,聽煩了孔孟莊周,他費盡心思去挖掘所有的新鮮事,聽了太多薛凌從來沒聽過的兒女情長。 “爹爹這一生最大的幸運,是遇見你娘親,你很像她?!?/br> “你很像她,而你大哥像我?!?/br> “你去江伯伯家,玉字是你娘親的名,多好?!?/br> 柳玉柔,春柳,白玉,繞指柔,無論哪個詞,光想一想都覺得心尖在微微顫動,仿佛叫的大聲了些,都是種罪過。 薛弋寒從未對薛凌說起這些事,情長則氣短。他醉在自己的愛情里,又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被愛情拖累。有一大堆人見天的哄著,薛凌也沒什么時間去懷念一個從未見過的人。 反倒是薛璃耳濡目染薛弋寒那份思念,情之一事,根深葉繁。他時有畫作,去勾勒洛水神女,卻沒想到自己的婚事,不過一場怪誕黃粱。 而薛凌,知道自己咫尺之內(nèi),便是薛璃。許是蓋頭厚重,她呼吸不順,像再次跌入那年明縣寒江??诒抢锝谅?,那種瀕臨死亡的恐懼感,讓人所有的惡毒盡數(shù)萌芽。 不該是她,不該是她薛凌,落到水里的,不該是她薛凌,她要死了。 幸好是她,幸好是她薛凌,落到水里的,幸好是她薛凌,她終歸沒死。 可是,她怎么把薛璃拖下來了? “夫妻對拜~” 仍是有手按過來,一彎腰,也不知是不是二人離的近,額頭相碰,一聲清脆的“嘭”。有人大笑,“新人都高興魔怔了”。 “送入洞房~” 床上喜果硌人,薛凌摸索著坐下,聽著腳步進進出出,后歸于沉寂。她伸手想將蓋頭掀開,剛舉上頭頂,便被按住。有聲音低沉道:“做好你的事?!?/br> 她感受著來人指尖老繭,捏的是自己骨節(jié)處,力道頗大,才片刻,就覺得血脈不暢。二人凝滯片刻,薛凌抬腳,聽那人用另一只手去擋。左手便穿過縫隙處按至右肘內(nèi)側(cè),貼著胳膊往外推了兩處,平意順勢滑出。 那人顯示沒料到薛凌袖里有劍,仍制著薛凌的手腕沒放,平意劍尖直直穿過她手掌外皮。又被薛凌強行掙脫手,那層外皮便被一分為二,鮮血洶涌而出。 然平意精巧,又是平穿過她手掌。故而只是看著嚇人,實則也不算太嚴重的傷。只這形勢翻轉(zhuǎn)的飛快,難免她驚鄂,只捂著手掌,半天才回過神。再看薛凌已然掀了蓋頭,平意盡出,上頭血滴還未落盡,一身喜服,森森然立在床前。 像,像個怨魂。 她既是江閎遣來伺候的,自然不是什么簡單下人,然而,紅衣倀鬼的故事,她聽過,卻沒信過。且,坐在這的人,不應(yīng)該是憐音么? “江閎呢?” “你是誰?” 剛剛二人動作,帶著床上核桃“咕嚕?!彼纳⒎瓭L,這會還未完全停止。薛凌不動伸手的拈了兩顆,道:“江閎呢?” 她看了一眼掌心核桃,又道:“或者,你別講話了”。 轉(zhuǎn)眼之間,薛凌反客為主,將人制住。手卡在脖子上,趁其張口咳嗽之間,塞了一枚核桃進去。繼而指尖在其天突xue上停留,其威脅之意不言而喻。只要她微微用力,人體會自動將那枚核桃吞咽下去。 果子外皮尖銳,能劃破些什么,著實看命好不好。且,她手里還摩挲著一顆。 女子顯是對自己的處境再明白不過,只是不能說話,便在薛凌的手里,艱難的點頭示意自己會好好說。 薛凌松手前一捏女子下頜骨,那枚核桃又回到手里,唾液粘膩,她也不覺的臟,反倒認真看了一眼,才把目光放到女子身上,仍是問:“江閎呢?” “老爺,老爺……要陪賓客??瓤取?/br> “江玉璃呢?” “少爺……自也要在外……” “何時過來?” “自是要晚間” 薛凌對這些禮節(jié)之事一竅不通,完全不知江閎作為主家,薛璃身為新浪,少不得要在外做些場面事。她心急,行事也狠辣。女子雖不懼生死,卻恐出了亂子,故而答的十分痛快。 她當然不知道這樁婚事的內(nèi)情,卻知道新娘子是個假的。偏偏,她不知道誰是真的。這一刻,又全然不是對手,竟不知自己如何是好。 薛璃醉意朦朧間進屋,瞧著床間女子雙手交疊而坐,旁邊丫鬟立的也端莊。多瞧了幾眼,還是生出些歡喜來。 娶,便娶了吧。是玉是石皆不要緊,他善雕琢,不拘于質(zhì)。 ------------ 第284章 對八起 今天白嫖了一大袋鴨脖子,我必須把它啃完。因為冰箱塞滿了,放不下。 (;′??Д??`) ------------ 第285章 佳偶 床前猩紅淋漓已干,又是一地喜氣碎箔掩映,倒也不怪薛璃沒瞧出異常。門外是人聲喧嚷,七嘴八舌的喊著要“鬧洞房”。 他轉(zhuǎn)身要去桌上喜桿去揭蓋頭,身后是極不耐煩的一聲輕“哼”,轉(zhuǎn)而是什么東西被重重丟在地上。等薛璃一回頭,霎時嚇的后退數(shù)步,跌坐在地上。他想喊的是“家姐”,然脫口而出的,卻是一聲微不可聞的“大哥”。 薛凌起身的動作頗大,連帶著腦袋上一頭釵環(huán)珠搖玉晃,搖的眼前一片迷蒙。她好久沒有見過薛璃了,雖眼前的人,見也見不出個所以然來??v說是新婚之喜,薛璃臉上的面具仍舊遮的嚴嚴實實,只能瞧出眼間驚恐,瞧不著面上表情。 驚恐,驚恐些什么呢? 薛凌看了一眼仍站著的女子,她倒不擔(dān)心這會打起來。門外那么多人,動靜太大的話,這戲,就沒得演了。說來也是遺憾,原指望著,在臺子上能一覽無余,有哪些人來捧場。誰知道,那蓋頭一遮,天地之間,就成了一汪漆黑。 她上前幾步,蹲下來,想去摘薛璃臉上面具。面具下面,究竟是個什么樣子?今晚上,她一定要弄個明白的。 薛凌并沒得逞,她還沒觸到,薛璃便跟見了鬼一樣,捂住自己的臉拼命往后縮,喉嚨里盡是壓抑嗚咽。 那女子怕是擔(dān)憂出事,上前幾步扶起薛璃,看著薛凌小聲道:“你不是憐音,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