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1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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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里,要他們查人的次數(shù)海了去了,哪次不是這么干活兒,運氣好還能得倆賞錢。聽見少女如此喊,幾個人趕上來往里頭一瞧,就見個姑娘閉目養(yǎng)神,模樣氣度都不像是小門小戶里出來。 相視著一點頭,身后幾人盡數(shù)讓到了路邊。小丫頭嬌蠻著抱怨:“李家的馬車也是你們攔的,縣老爺來了還要笑著迎呢”,說著也不看數(shù),丟下個鼓囊囊的荷包,不定里頭有多少錢。薛凌聽的分明,卻未睜眼。 她并無多少脫身順利的喜悅,反而徹底陷進了她想要逃開的事情當中?;魷逝R死說的那些話,只等她稍微有個空隙,就爭先恐后的跑出來,大口吞噬著她已經(jīng)為數(shù)不多的良善。 爛透了,她想。真是爛透了,爛到進出關卡連個主子的名字都不用說出來,就可以嚇唬的這些走狗奴顏媚骨。 爛透了。 ------------ 第444章 余甘 人越在意什么,樁樁件件都是因為什么。守著的人當然貪圖白花花的銀子,也畏懼惹了哪家老爺,明兒就吃不上口好飯。 可這么輕易放了人去,未必不是見她倆是小姑娘的原因,俏生生的一嘟嘴,嗔癡都惹人憐愛。普普通通拿點微末月銀的人,難道還能學著錯殺三千無所謂? 薛凌從不是個疼惜錢財?shù)?,到了這個點,卻對丟出去那荷包惦記的時間格外長了些。 壽陵地方不大,位置卻是得天獨厚。別的小鎮(zhèn)離京都不遠,趕路的人白天也懶得歇腳,尋常往往是踩著紅日出門,一路到壽陵剛好太陽要落山?;蚴歉杉Z啃了一路找口熱食,或是趕在天黑之前找個地方住下,都恰到好處,所以這地反是稱得上繁華。 過了前幾人盤查,余下的路程都順利,城門處雖還有人要掀簾子,也是才見倆小姑娘在車上,揮揮手就由了兩人進。 薛凌一路都是追人,雖是耽擱許多,進城的時間也還稱的上早。但這個點,已可見街上往來佩刀巡街的人數(shù)偏多,遠不該是個縣鎮(zhèn)該有的架勢,顯是魏塱遣來的人已經(jīng)開始調動人手準備在此地攔截霍云昇。 不過平頭百姓似還沒感受到緊張氣氛,攤販吆喝和京中相比亦不妨多讓。自進了城門,馬車輪子轉動就慢了甚多,四周吩嚷,將薛凌拉回少許。 她想著那些爛透了的東西里頭,又好像還是有些歡聲笑語,起碼路邊那賣糖人的中年男子一臉喜慶。 與李阿牛說話是個扯謊,但她確實也想快點回京。感受著馬車越來越慢,薛凌對著少女問了上車以來的第一句話:“什么時候掉頭?” 少女并不看她,只顧掀了簾子眼巴巴瞅著外頭各種小玩意,自說自話般道:“那當然要歇歇腳再走啊,伯伯在茶樓處等著呢”,說罷才回過頭來沖著薛凌吐舌頭:“小姐急些什么?” 有些像齊清霏。 薛凌卻不再像剛進齊府的樣子,她這會全無心情哄著這小姑娘玩,只冷冷道:“還是早些回去,看模樣,恐宵禁時間會提前不說,沒準宵禁之后,城中連只蚊子都飛不進去。” 現(xiàn)下這些蠢狗松泛,等魏塱的人親自趕過來接手查人一事,情況就不好說。路上沒能追到霍云昇,肯定會有大批人馬過來以壽陵為點,方圓幾十里花草樹木沒準都要被削個干凈。想到此處,她忽覺好笑,也不知江府那群人要怎樣將李阿牛帶回去。 薛凌說的嚴重,少女也不當回事,仍一副天真爛漫相對著薛凌撒嬌道:“知道啦知道啦,就回啦就回啦”,她探出個腦袋去催那車夫:“伯伯你倒是走快點啊?!?/br> 那老頭回了半張臉,也是笑的慈祥,說是抱怨,實則是哄著少女討?zhàn)堃话悖骸澳汕魄七@,人堆兒里了都,往哪快啊?!?/br> 確實是人堆里,越往城中,越是水泄不通。天南地北什么玩意都有,偶爾還能見著一倆胡人把臉遮的嚴實。 薛凌順路瞧了些,旁人認不認得出她是不知。但胡人的眼睛與鼻梁,一瞧就與漢人不同,她別說睜著一雙招子看,就是戳瞎了,手指頭摸上去都能分辨出來。 這個時節(jié)在梁與胡地來往,多是倒騰什么生意。薛凌縮回腦袋,暗腹誹了一句,點兒背也是慘。有了霍家一檔子事,別的不好抓,胡人卻是肯定出不了關。 少女與老頭還在吱吱喳喳扯了半條街,薛凌只垂了雙目,貌似在聽,實則什么也沒入耳。如此從城南門進,直跨了了整座城,搖晃到北門,耳旁總算清凈了些。 城里當然沒什么等著的伯伯,只少女隨手撿了一籠熱騰騰的包子分與薛凌倆個,剩下的自己拿著啃的歡實。 出城繞了幾個彎,就又回到了來時路上。走了不遠,就入了岔道。趕車老頭截然變了個模樣,揚著鞭子將兩馬趕的如騰云駕霧。 即使路面比官道差的不是一丁半點,薛凌仍覺耳旁生風,趕上極不平整的地,整個人顛的從榻上彈起老高。一路這么跑回去,多好的馬估計都得廢。 薛凌在平城極喜馬,現(xiàn)卻沒多感慨,到京之時,差不多是亥時初。她還有心情估摸一下腳程,暗夸這老頭御馬著實了得。遠的不提,就說那李阿牛,估摸著讓他騎馬都跑不了這么快。 這個點早已宵禁,且守門的人比之以往多了好些。其實這些年太平無事,梁宵禁條例甚是寬泛,好些酒肆茶樓燈火徹夜不息。 偶有三更半夜進出的,除非把我是匪人掛腦門上,灑點銀子,基本也能蒙上守卒一只眼睛。不然昨晚江府在福祿閣子旁邊的莊子門口喧鬧,早讓人逮了去。 今晚卻是不行,守城門的人口吻甚是嚴厲,連連擺手讓少女停下。薛凌倚在車廂上并未打算下去,她知魏塱沒抓到霍云昇,必定要提防此人折回京中,守的緊在所難免。 進不去也純屬正常,畢竟皇帝眼皮子底下,管事的都是身邊人,肯定要比壽陵那破地牢實些。 但進得去也未必有多稀奇,魏塱打算對霍家下手,正是怕出意外的節(jié)骨眼,沒準也交代過底下人盡量別多生事端。 京中大小官員家眷那么多,倆小姑娘孤身在外一宿,鬧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就看隨行的少女怎么演了。 而她不著急原因,更多的是因為讓不讓進,其實都無關緊要,區(qū)區(qū)一扇城門哪能攔了她去。真是此處死活走不通,她掉頭下車,撿個僻靜地,費些力氣罷了。 那少女跳下去先是一貫的霸道著甩了銀子喊要進城,喊了幾回不得其果,瞬間眼淚就掛到了腮邊。 哭哭啼啼道:“深更半夜,她跟小姐兩個姑娘家在城外怎么活?本來時間是好好的,哪知道回來這一路被攔住了不下十來回,一盤問就是大半個時辰過去,隨行的兄長家丁都被扣押,不然哪能趕不上回城的點?,F(xiàn)又不讓人進去,這不是要了命去。” 趕車的老頭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說好話,聽得人好像是很難辦,只能向為首的看去。那人思索片刻,過來猛一掀簾子,正對上薛凌將身子往車角落里縮,眼神在舉著的燈火照映下頗有楚楚之意。 他將燈籠往里湊了湊,薛凌跟著又縮了縮腳。車廂是慣見的富貴陳設,一應女兒家事物,角落里一個香囊球里不知是燃的什么料子,明顯早無余溫,氣味卻還是有徐徐升煙之感。 依著上頭最新的消息,霍家不該有這么奢靡的馬車回城,起碼不能這么快就找了一架回城。他猶不放心,擺了審犯人的架勢問:“哪家的?” 薛凌避開目光,記起江玉楓說的表小姐,道:“是江老爺?shù)谋碛H”。她有意說的模糊,也未多做解釋。京中姓江的海了去,若是這人不細問,犯不著趕趟兒把江閎扯進來。 果如薛凌先前所想,那人皺了皺眉,還是放了簾子,對著趕車老頭一偏腦袋,示意馬車進去。只想著那少女說是盤查才誤了時辰,旁人被扣押等事皆是很符合現(xiàn)狀。 京中能派出去的人,基本都往壽陵方向去搜尋。富貴點的馬車是重中之重,這倆姑娘被攔自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br> 既然是沒半分疑點,大家樂得少找點麻煩。霍家死了,多少人盯著皇帝,真?zhèn)€是哪家千金被糟蹋了,有人借題發(fā)揮將本子往上一參,到最后倒霉的不也是他們這些辦事的么。且不說這些年宵禁本就是個口頭功夫,真就論起來,生老病死事它也在宵禁外啊。 少女破涕為笑,歡呼著跳上車喊:“謝謝差爺”,薛凌瞧簾子還在飄蕩,恐縫隙里給人瞧了去,仍老老實實的縮在角落里等老頭進城。有懶可偷,自然順其自然圖個自在。 直馬車進到門里頭,她才回正身子,掀起窗簾一角,往外瞅了兩眼,想看看城中狀況。 熟悉的茶樓緩緩闖入眼簾,里頭雖是熄了燈火,但城門處守著的人皆是舉了火把,地上還置了好些宮燈。光暈擴散了老遠,連那樓門上的雕花紋樣都能看清。薛凌彎了下嘴角,真是巧了。 早間她離開走的是北城門,現(xiàn)兒個回來又是北城門。 ------------ 第445章 余甘 許是白日里一場秋雨下過,晚間風就來的更急些。馬車上養(yǎng)出來的輕微倦意被撲面而來的涼氣盡數(shù)趕走,不知是不是魏塱已經(jīng)做過了什么,薛凌總覺的城里頭若有似無的漂著血腥味。 她下意識去摸手腕,搭上去只有衣衫錦繡順滑。頓了一下,兩只手掉了個頭,右手捏到了左腕間。 入城稍稍走了些,馬車就靠邊停了下來。那少女終改了面皮子,極正經(jīng)對薛凌道:“城里巡夜的多,遇上了盤查麻煩,還請姑娘辛苦些,若是嫌江府路遠,樓上已備了雅間,我與伯伯卸個馬車就來?!?/br> 這些人跟鬼怪志談里的畫皮鬼似的,換臉如翻書,薛凌也見怪不怪,道:“我不去江府,也不歇在此處,你們自便”。說著抖抖手去拎了劍即起身要下車。 江府對這結局也早早做了交代,故而少女未強留,只道:“姑娘還是早些回府上,這事兒才成了一半,大家總是要再商量商量。” 薛凌本不想理,又惦記起路上弓匕行事滴水不漏,換了她自己來,怕是不能如此面面俱到。京中這么大堆爛攤子,說不準以后還要做點啥,既不到跟江閎翻臉的時間點,多說句話也不會閃了舌頭去,由此便應了聲:“知道了?!?/br> 一下車瞬覺寒風更甚,看了下四周景象,離城門口不算太遠,且是條主街。雖然江府的馬車是兩馬并架,小巷子進不去,但那少女肯定也是對巡街的時間方位都了如指掌,不然不敢把馬車大咧咧的停在這。 她抬手想摸手腕,提到一半處硬生生改了習慣,手伸到腰間,抓了一把劍鞘又飛快的松開,上頭玉劍飾硌手,好像和平意也沒多大差別。 孤獨往往不是無人同行,而是你開始厭惡有人同行。 離了江府倆下人,薛凌仿佛更自在了些。一個人走著無需顧慮其他,手上寒鐵壯膽,上天入地皆是易如反掌,如此片刻功夫,人就到了存善堂門外。 透過門縫張望進去,里頭燭光看著還挺穩(wěn)當,她才略松了口氣。更讓她覺得放松的是,這院子里和城中截然不同,半點血腥味也無,又恢復了往日清苦藥味,苦的讓人心安。 輕手輕腳挑了門栓,進到后院里,發(fā)現(xiàn)總跟在綠梔身后那少年扛了根棍子趴著腦袋坐在檐下。薛凌動作小,直走到身邊咳了一聲,人才猛地抬起頭來,大喝:“是誰?” 看是薛凌,趕緊收了棍子站起來,訕訕道:“小,小姐,官府發(fā)告示說走了歹人,讓各家各戶都謹慎些。” 綠梔喊著“怎么了”小跑著從老李頭房里竄出來,瞧見薛凌,先是一愣,緊接著后退了半步,又往房里縮回半個身子,躲躲閃閃不肯說話。 石頭回頭看她道:“沒事兒,我剛才打瞌睡,沒認出來。” 薛凌笑笑道:“你去睡吧,我瞧著就行?!?/br> 石頭將棍子抬了抬道:“那不行,早間還有人來院兒里查了好一陣才走,李伯伯都嚇著了”。說著又是嘆氣,無奈道:“這些天真是不太平。” 薛凌望向綠梔,后者又是擺手又是搖頭,她便附和了一句“是啊,是不太平”。說完越過石頭想去瞧瞧老李頭什么模樣。綠梔見得薛凌越來越近,干脆搶一步轉了身,沖到房里坐在老李頭床邊低著頭絞袖子。 老李頭精氣神似乎還不錯,并沒躺著,而是墊了軟枕,靠床頭坐著。本還在奇怪綠梔是怎么了,見薛凌進來,也就沒多問,只喊了聲“小少爺”,也垂下了目光盯著被子,恍若被子上鑲了仙丹。 薛凌打量了一下屋里,窗口下炭盆雖只有巴掌大,但里頭燒的正旺。這天不算太冷,屋里有個微微暖和氣兒就極舒適,綠梔倒是很周到。桌上一只小泥爐也沒歇著,陶鍋子里熬的不知什么玩意,將沸未沸的樣子,絲絲熱氣看的人很是繾綣。 她輕聲道:“我有些話說與李伯伯,綠梔你不愿呆著就先回去睡吧。” 綠梔才聽得薛凌喊她,就身子一驚,強裝鎮(zhèn)定的坐在那,聽得薛凌如此說,巴不得起身就要走,但又怕老李頭有個好歹,只能飛快瞟了一眼薛凌,又去瞧老李頭,詢問之意明顯。 “快去睡吧,你這幾天都沒歇,累著了”。老李頭說話這般慈祥,薛凌還從沒見過。媽的她跟這老頭呆了十幾年,就不知道老李頭會這么說話。 綠梔低著頭,繞著薛凌走了幾步,一出門就跟身后有鬼追著似的,門外石頭“你怎么急成這樣”清晰的傳到房里。 薛凌笑笑也坐到床頭,從懷里掏出些銀票,一邊抖一邊道:“我要出趟遠門,要許久才會回來。雖然有人看著這地兒,倒不擔心出事兒,但是死過人……”。 死過人……這銀票的面額是五百兩,她一抖手掏出來兩三張。倒不是沒見過錢,只是這票子好像是從陶弘之那的盒子里摸出來的。 大額的銀票并不好兌換成現(xiàn)銀,蘇府里頭日?;ㄤN開出個五百也算頂天了。她當晚摸黑扯了幾張,還真沒注意到價值幾何。這會一咕嚕眼,想想那盒子里厚厚一疊,陶弘之還真是個土財主。 “死過人不吉利”,薛凌僅卡了一下,又飛快的將話補圓,也不顧那銀票多與不多,塞老李頭手上,繼續(xù)道:“李伯伯不如換個地方,有人為難于你,就說替江府的二少爺瞧過病,認了親的?!?/br> 老李頭嘆嘆氣,沒接,卻也沒推回來還與薛凌,只是問:“你要去哪?” 薛凌一愣,這老頭從來不過問她的事,尤其是這種情況下。突然講這個,實有些意外,縮了手回來,道:“去該去的地方?!?/br> 老李頭忽而挺直了脊梁,伸手過來拉著薛凌道:“算了?!?/br> “小少爺,算了?!?/br> 就算了,就和他當年一樣算了。所有事,都算了。人這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好幾十載,遇到什么都是命。 生死愛恨,離合悲歡,過了,就算了。 他近乎懇求:“將軍在天之靈,不愿意看到你這樣的,不如算了?!?/br> 薛將軍愛民如子,縱是遇有刁惡,只要不是罪無可赦那種,都是小懲大誡,哪會像薛凌這樣殺之后快。他在床上躺了一天,悔恨從身體里逸出,散了整個存善堂。 他早上應該好好拉著小少爺,他不應該縱著自己內心惡鬼出籠,他下地獄無所謂,他不能推著薛凌去。 他還要再勸,薛凌將老李頭手甩開,力道推得他又靠在了床頭上,身體倒下的風吹的幾張銀票飄飄蕩蕩。薛凌起身,劍鞘撞的床沿“咚”地一聲。 “那你怎么不管我愿不愿?” ------------ 第446章 余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