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2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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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3章 袍笏 雨諫點(diǎn)頭示禮道:“大人不必多慮,雖胡人還有三日余才到平城城外,但軍書急報在小人啟程當(dāng)天就已擬好,最遲明晚必能快馬進(jìn)京。便是皇上派人以監(jiān)軍為由飛過去查實(shí),到了也只能趕上看胡人攻城了。” “如此甚好,果然虎父無犬子,霍將軍運(yùn)籌千里,不遜霍大人分毫啊”。眼見生計有了著落,謝瑜終于記起霍家兩人還生死未卜,一瞬換了個心急如焚的樣子,愁道:“說來慚愧,老夫如今還不知霍家兩位大人究竟被關(guān)押于何處?!?/br> 他看了一眼雨諫臉色,接著道:“也不知為何陛下突然發(fā)難,事后守的是密不透風(fēng),朝堂之上,老夫有心一死換大人下落,又恐后事無人托付。無法替霍大人分憂,屬實(shí)無能。幸而先生及時趕到,不知……”。謝瑜躊蹴著,看雨諫還是未改神態(tài),這才繼續(xù)試探著道“先生可有了關(guān)于霍相二人的消息?” 雨諫耐著性子等人說完,他要明兒才上朝,京中別的地兒也不能去,上有閑暇與謝瑜禮數(shù)周全,犯不著搶人話白,落個兩廂不快的結(jié)局。 縱明知謝瑜也認(rèn)為老爺和大少爺已經(jīng)死了,說什么“以死換霍準(zhǔn)”的廢話只是口舌快意,雨諫仍是感激道:“將軍囑托在下京中唯有謝大人能救霍家,果然所言不虛。遺憾的是,我亦沒有老爺?shù)拿鞔_下落?!?/br> “豈敢豈敢,這樣……苦了大人”,謝瑜連連嘆氣,這才指了指桌上盒子道:“不知霍將軍這是何意?” 雨諫看了一眼,道:“大人稍安,將軍另有一事急問,從霍家獲罪至今,大人可有……收到當(dāng)今皇后的只言片語?” “皇后”?謝瑜一門心思全在盒子上,突而被雨諫這一問,先反問了一句,看雨諫輕點(diǎn)了頭,才答道:“這倒是不曾”。他心一下子又懸了起來,要知道霍家的地位,是前朝后宮相輔相成,皇帝對霍家女兒情深似海,若是皇后再出了什么問題,事就更棘手了。 不等雨諫追問,謝瑜又回憶著這些天經(jīng)歷,道:“不過,皇后如今被禁足長春宮,據(jù)說雪娘子有孕在身,跪著求了皇帝幾回,都不得進(jìn)去探視”。他壓低聲音,謹(jǐn)慎到:“怕是皇帝看的嚴(yán),遞不出消息也正常?!?/br> 雨諫瞇縫著眼思索了一回,是這么個理?;粼茣D倒沒對霍云婉起什么疑心,只是在寧城聽說皇后曾自罪于御書房外,特意交代了雨諫回來要多留意一下這位長姐的境況。 問謝瑜有沒收到消息,也算是側(cè)面打探。家中大小姐對老爺?shù)氖轮郎醵?,肯定了解謝瑜是老爺親信。只要稍微有契機(jī),必會派人遞個口信來。而今謝瑜說是什么都沒收到,那宮里是完全指望不上了。 看雨諫不說話,謝瑜又感嘆了一回,道:“皇后用心良苦”。他也當(dāng)霍云婉早早跪在御書房是知道了什么,不惜以自己的榮華富貴,想換取霍家一條生路。 雨諫回過神,附和露了個笑意,權(quán)當(dāng)是幫著主子收了這份贊許,這才指著桌上盒子道:“前幾日宮里太監(jiān)往寧城傳旨,要將軍自行回京受審。太假離開不足一個時辰,就有人快馬到了寧城,說京中有人托他給將軍帶話,霍家老爺死于非命,霍家少爺霍云昇的人頭丟在北城門外,被三歲小兒當(dāng)球踢?!?/br> 雨諫看著看著謝瑜,笑意愈深,直看的謝瑜渾身發(fā)毛,才繼續(xù)道:“后跟將軍說,皇帝這是鐵了心要霍家滿門性命,叫他無論如何不得遵旨回京?!?/br> 說完眼神仍停留在謝瑜臉上未動分毫,謝瑜全然不知人是和心思,暗想那倒霉鬼是他遣去寧城的沒錯,可說的也是事實(shí)啊。不把話說重點(diǎn),焉知那霍家的小兒郎會不會在邊關(guān)啃了幾年肥羊,將心眼兒給堵住了,當(dāng)真就遵旨單槍匹馬回了京。 不過,那倒霉鬼有把話說這么重嗎? 他艱難吞了口口水,佯裝要去拿茶碗,避開雨諫目光,隨意道:“匹夫無知,兩位霍大人吉人天相,豈是他可隨意編排,活該落得此般下場。” 雨諫一聲干笑,也端了茶水,這才道:“我也就不與大人繞關(guān)子了,京中風(fēng)風(fēng)雨雨,婦孺皆知,大人何必與我荀遵那些虛禮”。他抬手在桌上盒子處輕扣了兩下,道:“不知這位往寧城送信的兄弟是何人,又是誰遣送出去的?!?/br> “大人熟知京中關(guān)系,得空幫將軍查查,看看他家中可有妻小老人”,說著雨諫從懷里摸出幾張銀票來,放到桌上道:“將軍不得已而為之,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只能替他福蔭后人?!?/br> 謝瑜連忙將銀票推回雨諫面前,道:“豈敢豈敢”。他無意去接雨諫的銀子,卻趁著這個推還的功夫,側(cè)眼瞟了一下厚度,如果那疊銀票全是最上面一張的金額。 雨諫給的……至少得有個上萬兩。 頂尖的死士,一萬兩也夠買他七八個,人命最不值錢。他內(nèi)心驚鄂,卻不形于色。跟在霍準(zhǔn)身旁這么久,謝瑜顯然看不上區(qū)區(qū)萬兩銀子,他只是瞬間明白過來,霍云旸這是向自己傳話。 他在用這疊銀票說明,但凡是為霍家賣命的,活著,保他一世榮華享不盡,死了,也要讓他家人生生富貴用不完。 所以剛才霍家雨諫那般盯著自己,其實(shí)是想看看人究竟是不是謝府派出去的。謝瑜自問雖有緊張,但也應(yīng)該沒露怯。他不欲否認(rèn),卻也沒想過要承認(rèn),只推遲道:“老夫自會去安排,將軍客氣。” 雨諫還在勸慰,嘴里說的和謝瑜所想如出一轍,無非就是霍家從來不虧待誰。謝瑜趕緊爭著表了幾句忠心,他已經(jīng)不需要霍家說虧待不虧待。關(guān)鍵在于,霍云旸所作所為,讓他稍微有了活命的信心,且這個信心要遠(yuǎn)遠(yuǎn)比現(xiàn)在去給魏塱告密要大。 京中御林衛(wèi)權(quán)柄雖失,但人還在,只是沒人帶頭,不敢動而已。而這個不敢動正是因為誰也拿不準(zhǔn)霍云旸是個什么樣的人。 萬一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全憑父兄庇佑,一干人等在京中因霍家疲于奔命,到頭了人家兒子自己送死,這帳怎么算? 現(xiàn)下來瞧,雖還不知具體計劃,謝瑜卻知云旸非無知稚子,他對此人再無別的擔(dān)憂。 有了謝瑜做保,和霍家黨羽之力,雨諫輕而易舉就站到了魏塱面前。 ------------ 第474章 袍笏 看似一介裨將與天子針鋒,實(shí)則在經(jīng)歷數(shù)日的蠢蠢欲動后,那三五方真正掌權(quán)的勢力終于能借著一個人的嘴,悉數(shù)跳出來對簿公堂。 魏塱自然謝瑜的廢話不當(dāng)講,他也猜得到這老東西要講什么??扇思矣废卤O(jiān)百官,上查天子,問一句“當(dāng)不當(dāng)講”其實(shí)是給自己一個面子,便是直接豎了笏板大喊,便是皇帝也不能當(dāng)場拿人家怎樣啊。 他除了往臉上堆些笑意,喊聲“講”之外也找不出別的話堵住謝瑜的嘴。魏塱往后仰了些,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舒緩點(diǎn),且像極了認(rèn)真聽謝瑜講話的樣子。畢竟雨諫在底下喊霍家絕無反意,霍云旸還殺了誣蔑皇帝圣明的小人,他總要稍顯開懷,以示對老臣的日夜憂心。 不料謝瑜上前一步,開口先將霍準(zhǔn)捧的賢比管仲,忠如蕭何,魏塱裝都裝的辛苦。他本也不想關(guān)注謝瑜講了些啥。由得這老東西胡謅,反駁的事兒輪不到皇帝來干。 反倒是雨諫更難處理,此人去留最終要留與皇帝定奪?;粼茣D如此相逼,若是今日不把霍準(zhǔn)拿出來溜溜,那所有人都會覺得皇帝不仁,前方戰(zhàn)事在即,后頭卻用私刑暗殺大將之父。 問題是,霍準(zhǔn)都臭了,他上哪去找個人出來溜。人皮冒充一張臉到是容易,可霍家黨羽里熟悉霍準(zhǔn)之人多的是,一兩句話對不上去就要露餡,到時候更棘手。 魏塱揉了揉額前,下頭雨諫一經(jīng)上前了兩步,手里舉著個令牌。想是謝瑜長篇大論說完,喊人趕緊將證物呈上。 小太監(jiān)跑下去想接過來遞與魏塱,才跑了一半,沈元?dú)龃蠛埃骸氨菹虏豢?,若是jian人歹毒,在上面淬毒”,他轉(zhuǎn)臉像謝瑜道:“謝大人可擔(dān)待的起龍體國祚?” 太監(jiān)停步在那,接也不是,拿也不是。謝瑜怒斥道:“沈大人,霍將軍為國守城,千里修書,你在京中安享太平,還要小人之心,是何用意?” 謝瑜抖了抖衣袖,露出半截小臂,高舉雙手過頂,轉(zhuǎn)身對著魏塱道:“臣愿以身行之,若霍將軍心生不軌,是臣失察,今日當(dāng)斃命于殿上,盡臣之本分”。說罷走到雨諫身旁,示意他將令牌交到自己手上。 沈元?dú)霾⒎谴镭?,自是想得到霍云旸既千辛萬苦送了人往金鑾殿喊冤,那就不可能立時造反,更不可能在這證物上做什么手腳。他這么一喊,不過就是替魏塱鋪個臺階,讓皇帝趕緊順著臺階安撫一下朝臣,標(biāo)明對霍家屬實(shí)是龍恩浩蕩罷了。 人人都識趣的緊,雨諫又怎可能當(dāng)真將那牌子交到謝瑜手里。魏塱有意等了個喘息的功夫,才道:“無妨,呈來吧,朕親自瞧瞧?;羟浼仪視毫衅湮唬园参鹪??!?/br> 謝瑜狠瞪了一眼沈元?dú)?,拂袖退回原味,抬手挺胸渾不顧四周私語。小太監(jiān)緊趕著接了雨諫手中令牌,只說這苦差可算是完了,他尷尬站原地半天,唯恐那個大人的唾沫星子淹死自個兒。 魏塱接手隨意瞅了兩眼,沉聲道:“確實(shí)是御林衛(wèi)的東西”,他左右瞅了瞅,想喊人去查查究竟是誰丟了牌子。可這牌子花紋質(zhì)地,明顯是宮里人用的東西,且沒點(diǎn)身份,還佩不上,霍云旸倒是備的充足。 非得指派個人去查,應(yīng)該是衛(wèi)尉徐意最合適。但徐意雖未與霍家公然結(jié)群,可這個人也不是他魏塱的人。 找個這樣的人去查,能查出什么未知,但必然查不出他想要的結(jié)果。若換個人,又名不正言不順。魏塱捏著牌子躊蹴了片刻,想著所謂的御林衛(wèi)不過就是霍云旸扯的一個說辭,估計也沒打算往里深究,便還是指了徐意去查也正好看看徐意究竟想占哪頭。 底下齊呼英明,雨諫跪倒在地呼完萬歲,突而紅了眼眶,道:“有道是父子人倫,兄弟情深,還請陛下憐將軍思鄉(xiāng),允小人面見相國……捎一封親筆家書回去。” “大膽”,這次跳出來的卻是黃靖愢,他并非呆站了一個早晨,黃家一脈,有的幫著沈家說兩句,有的幫著霍家說兩句,還有的哄著點(diǎn)魏塱,好像比其他人還忙些。只比起沈元?dú)雠c謝瑜咄咄逼人,黃靖愢一直較平和罷了。 此番對著雨諫,顯是動了真怒,罵完尚不足意,還上前兩步,一腳將雨諫踹翻在地,道:“你敢隱晦圣上如那jian人所說,暗殺臣子,枉欺忠良?” 后頭一堆人齊齊來拉,口中喊著“黃大人”,黃靖愢猶不罷休,抬著腿要再踹,上頭魏塱拍著扶手大喝:“你們當(dāng)朕是個是個死人嗎?” 他站在龍椅前面,冠冕之下,是睚眥怒容。眾人這才注意到,天子已經(jīng)沒坐著了。又是一片“萬歲”喊罷,底下人皆伏身在地,低著腦袋看不清表情。 謝瑜覺得有些無聊,無聊在于,根本沒什么新花樣,所有人的行事說辭都和預(yù)料不差。那盒子里的一對眼珠子,就是為了逼魏塱向天下證明一下,霍準(zhǔn)還活蹦亂跳的。 如果皇帝不敢證明,那霍家兩位大人,就確定是死的透透了的。 沈家肯定是幫著魏塱,至于黃家,必然是一開始不痛不癢的和稀泥,到了最后再跳出來加把火,因為黃靖愢肯定也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霍準(zhǔn)究竟死了沒。他那幾句話,分明是逼得魏塱無路可退,哪會有人真的認(rèn)為他是在維護(hù)皇帝? 沈元?dú)鲎隽私蹩尚Φ拇顾罀暝?,道:“此人對陛下不敬,該?dāng)就地問斬,以儆效尤?!?/br> “家書而已,沈大人何至于此”?謝瑜絲毫不遮掩語氣中的不屑,都到了這個份上,卻是也沒什么好遮掩的了。 “諸位都起來吧,朕自有主張。倒是你……”,魏塱揚(yáng)頭示意雨諫,道:“霍云旸口口聲聲胡患將近,為何近日邊關(guān)無一例折子提起此事?朕不召他,這梁國上下就太平無事,朕才下旨,胡人就要來了。怎么,這罪過,莫不是朕要攔下來?” 吵了如此久,這滿殿的腦袋,還沒有誰應(yīng)過來,他們一直在討論著誰功誰罪,竟無人提及,假如胡人真的要南下了,該怎么保得那一方百姓。 而魏塱提起,也僅僅轉(zhuǎn)移話題,防止雨諫追問霍準(zhǔn)生死罷了。 ------------ 第475章 袍笏 龜縮著的人群陸續(xù)從地上爬起來,恭著身子退往兩側(cè)?;实蹎柕囊彩乔擅?,看人斗著實(shí)其樂無窮。 謝瑜自問該說的都說了個遍,再參合有欲蓋彌彰之嫌。沈元?dú)鱿胍运纳矸菰偻略憜栔~也是有逾越之處,黃靖愢更是樂得沉默,他雙方的面子都給了,既然皇帝親自下場打嘴仗,旁的人瞧著便是。 雨諫彎著腰道:“皇上,小人不敢,軍情之事,小人豈敢越俎代庖。小人一介裨將,只是替將軍快馬往京中謝旨。請皇上念霍家過往,寬限將軍幾日,若十日內(nèi)無戰(zhàn),將軍必然自縛其手,上京戴罪?!?/br> “十日內(nèi)無戰(zhàn),霍云旸這般信誓旦旦,他莫不是胡人肚子里蛔蟲不成,諸位大臣怎么看啊。” “陛下,霍將軍身在邊關(guān),既然如此說,必定是有他的理由。臣以為,可再等三日,看是否有軍情急報進(jìn)京,若有……” “若有,謝大人要如何”?沈元?dú)鲆还笆?,厲聲打斷謝瑜講話。又轉(zhuǎn)向魏塱道:“陛下,胡人粗野,未習(xí)得孔孟之教化,不知天時與地利也。何日南下,何日劫掠,全憑獸心惡欲?!?/br> 他環(huán)視一眾大臣,停頓半晌才道:“諸位大人不乏家世淵源,博覽群書者,盡可想想,自古以來,可有能斷言胡人何日起兵者?!?/br> 周遭議論紛紛,皆是輕微搖頭,沈元?dú)龃螳@鼓舞,走了幾步,近到雨諫身側(cè),指著人道:“霍云旸自作聰明,卻不知狐貍尾巴是藏不住的。說什么十日之內(nèi),分明霍家與胡人勾結(jié)是真。如今東窗事發(fā),便天良喪盡,佯裝起戰(zhàn),如若不然,他何以斷言十日之內(nèi),胡人定會起兵?” “這……沈大人言之有理,莫不是……”聲音太過輕微,都沒能分辨出是誰在講話。 雨諫抬了頭,看向沈元?dú)?,他認(rèn)得此人。臨回京,霍云旸特意交代了京中各方勢力,沈家作為魏塱嫡系,又是烏州一線的守將,自然是重中之重。 可在沈元?dú)瞿樕蟻砘厍屏藥籽?,雨諫卻輕聲道:“不知您是哪位大人”?說罷他轉(zhuǎn)向魏塱再次叩首,祈求道:“皇上,這位大人怕是有所不知?!?/br> “今年開春以來,胡人頻頻異動,將軍日夜憂思,唯恐梁損一塵一土。數(shù)月以前,平城就已恢復(fù)了先帝在時的巡防制度,每日兩人一隊,十隊為陣,分別往北城門外縱橫五十里巡防。此事將軍必有上奏,朝中該有文書記錄在冊,皇上若不信,盡可當(dāng)場派人調(diào)取?!?/br> 魯文安恢復(fù)了巡防一事,對于霍云旸其實(shí)無關(guān)緊要,原不值得他特意上報。但對于霍慳而言,自認(rèn)是個天大的功勞。眼見的每天城門一開,二十來人騎著高頭大馬等他一聲令下,呼啦往原子上散成幾縷煙,快意里頭夾雜著新鮮感,豈能不大書特書,哪怕在霍家主事的面前刷刷存在感也是好的。 平城少有正式文書遞過來,如若不然,霍云旸沒準(zhǔn)還懶得花心思看。恰好這么看了一眼,想想霍家和胡人走的近,丟點(diǎn)東西上去表表忠心也好,于是那文書一字未改又傳到了京中,只是上頭加蓋了霍云旸的官印。 算得歪打正著,魏塱是記得有這么封折子,理由與霍云旸如出一轍。寧城那邊來的文書多是問安折和一些文官例行上報兵馬數(shù)據(jù),少有這樣待批閱的請命文書,他當(dāng)時格外多瞅了兩眼。 只是平城離京十萬八千里,人又是往胡地巡防,非說是霍家想與胡人來往更方便些,也犯不著多此一舉。就算是,也無可奈何,且無關(guān)緊要。魏塱事后并沒放在心上,隨手批了,就擱在一旁,不料今日又被人給翻出來。 但他確實(shí)記得有這樣一封文書,抵賴自是毫無意義,凡是皇帝過目的東西,就是哪個后宮嬪妃寫了首表達(dá)愛意的詞曲歌賦,都有專人記錄了存到庫里去。真要去找,是鐵定能找出來。此時不承認(rèn),反顯得他這個皇帝對政事不上心。 魏塱裝作沉思了一陣,道:“朕記得是有這么回事,當(dāng)時還夸過云旸此舉甚好。梁自建立平安二城以來,就立了巡防的祖制。為著薛宋一事,荒廢可惜了。難得云旸不懼人言可畏,重新提起?!?/br> “皇上圣明”!雨諫五體投地,聲音哽咽,激動道:“有此天子,是我大梁之福,百姓之?!?,他壓抑住悲憤情緒,抬起頭繼續(xù)道:“正因有了巡防事宜,將軍方知,胡人不日就要南下?!?/br> 雨諫轉(zhuǎn)向沈元?dú)?,道:“這位大人所言不差,胡人究竟何日南下,圣人亦不得知。霍將軍豈能妄斷,可近來鮮卑集結(jié)兵馬,離我疆土與日俱進(jìn)。小人驅(qū)馬返京時,兵馬已在平城五十里外?!?/br> “將軍本在城內(nèi)點(diǎn)兵布陣,欲阻胡人南下,不料京中圣旨百里加急。為人臣子,不敢不忠,然身為將領(lǐng),亦不敢有失。將軍非斷言十日內(nèi)定有胡人南下,而是請陛下再與他十日,待部署完畢,能保大梁江山無虞,他身死何妨?” “你巧言令色……你……”,沈元?dú)鲆粫r竟找不出什么話頭來反駁雨諫,只氣的臉色鐵青,指著雨諫不放。 “沈大人切莫有失身份”,謝瑜不痛不癢的勸了一句。 “謝瑜,你別以為陛下瞧不出你是個什么東西,你與霍準(zhǔn)狼狽為jian”。沈元?dú)稣{(diào)轉(zhuǎn)身子,指著眾人道:“爾等食君俸祿,不能為君分憂,就由著匹夫豎子在這里顛倒黑白。” “什么胡人南下,什么部署寧城,全是一派胡言。分明霍賊與胡狗勾結(jié),置我大梁江山百姓于虎口狼窩”。他指著黃靖愢道:“黃大人,你家數(shù)代勛貴,今擔(dān)吏部重則,若任由霍賊為非作歹,難怪黃老爺子遲遲不肯斷氣,他有何顏面去見歷代先帝?!?/br> 又指著一人道:“范大人,你為刑部主事,全權(quán)協(xié)助陛下查實(shí)霍賊一案,前日又有戶部度支承認(rèn)霍家往寧城一線的糧草數(shù)額有假,常侍李大人拼死帶回的書信,你也瞧過。人證物證俱全,為何不敢出來拆穿霍家豺狼jian計?” 沈元?dú)鲛D(zhuǎn)身對著龍椅跪倒在地,摘了頭上烏紗放在膝蓋前,后叩首道:“陛下!臣,沈元?dú)鲎嗾?,即刻發(fā)令,捉拿霍云旸回京問審。如若抗旨,就地格殺?!?/br> “晚一日,則梁危十分。晚十日,則梁百年盡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