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2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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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也顧不得方位,一直朝著那方向走。然望山跑死馬,真正瞧見農(nóng)門柴扉時太陽都差不都落山。 薛凌躡了手腳走到籬笆院墻外,里頭歡聲未息,一家老小各司其職似乎在做一種石子饃的東西,怪不得整個下午一直斷續(xù)有煙火氣。 這片地種不出好莊稼,幾畝薄地秋收后的糧食常常吃不到來年開春。常常是收割了就趕緊弄成能硌掉牙的饃,給家里勞力帶上,往原子里一跑就是一秋,帶些野物獸皮之類的東西貼補。 薛凌沒干過總記得,她摸了摸身上,想找出個什么東西換得一兩塊,卻什么也沒摸出來。手最后在那枚扳指上停了良久,終是沒拿。她記著回了京中萬一要用,卻拼命想著這東西給這家人,也不過是徒惹事端。 騙騙自己,好像也就過去了 行路的落魄旅人要口吃食,大抵也無人會拒絕??裳α枵驹谠和猓镁貌辉高M去。她身上帶血,看著不像善類。許是境遇相像,三年前從明縣回京的往事又歷歷在目。 到最后仍是趁了那家人回屋,翻身進去取了一大袋掛在身上。原子上水囊是必備物件,就掛在檐下,她亦取的順手。 遇過這家再往前,就漸有人煙。那種愈做愈熟的經(jīng)歷再次上演,身體也逐漸恢復(fù),恰逢遇著一汪水源處有個不小的莊子,里頭竟有養(yǎng)著七八匹馬。 僅有幾個半大孩童看模樣是在放牧,實則韁繩都丟在地上沒牽。薛凌走過去拾起韁繩,不顧馬背上沒有鞍配,當晚就到了烏州處。至于身后呼號,與風(fēng)聲一般無異。 城外拿了幾件寬大衣衫并一些碎銀,總算將身上坑洼都遮住些,薛凌惦記著沈元州去了寧城,北城門處怕會戒嚴,特意繞了個圈從南城門入烏州城內(nèi),要了間上房,總算睡了個完整覺。 城中逗留了一兩日,并未聽到什么風(fēng)聲。薛凌自覺久等不是辦法,不如早回京中,有什么事,江府總比自己靈通些,反正這兩天也順夠了盤纏。 霍準事發(fā)當日為七月正中上元節(jié)晚,薛凌再次見到江玉楓,已是八月好幾,京中已有婦人在叫賣花酒,說是買回家中秋祭月神。 風(fēng)將各處墻上告示吹的嘩嘩作響,薛凌撿了個僻靜處走上去看,上頭朱批字跡似乎開始褪色,但姓甚名誰卻還瞧的分外清楚。 這樁案子竟審的如此之快,連霍準在內(nèi),罪無可恕之主犯達三四十位之多,其罪又連妻兒老婦,翁婿堂表,千余人之眾。 她轉(zhuǎn)身,破天荒的不想去存善堂,而是毫不遲疑的往江府。 ------------ 第535章 袍笏 近京處梳洗作罷,一路走著也算從容了許多,她已不是在西北處時那般狼狽。然光天化日之下,仍不想扣江府的大門,依著往日夜間習(xí)慣,撿了個墻口處翻進去。 四周窸窸窣窣薛凌并沒凝神去聽,近來京中風(fēng)雨,江府里早早下了令恐有歹人生事,白日黑夜的家丁輪番巡院,暗中養(yǎng)著的侍衛(wèi)更是跑的腳不沾地。然前者沒能發(fā)現(xiàn)薛凌,后者見是薛凌,自然分外識趣的沒跳出來攔。 薛凌見江府里一切光景如舊,唯一些白紗絹紗未撤,想來是憐音喪期未過,除卻老爺主母等人的居處,旁的地都還掛著。 按說官員喪事應(yīng)休不了這么久,不過江府既有意避開,估摸著即便薛璃還朝,也不會對霍家之事插什么手腳,所以江府最近確然比別家多一些清閑。 瘸子江玉楓白日里雷打不動的在房里捧卷舊書飲茶,聽見房梁上響動,臉抬的有些迫不及待。往來他房間不走正道走梁上的,從來就只有薛凌一個。 果然白色衣衫飄搖下來,薛凌男子束發(fā)未改,臉色又添堅毅,越來越像幾年前初見的那個薛家兒子了。 “怎回來的這般晚”,江玉楓收了書,連桌上茶水一并扣了,對薛凌笑笑道:“我喝的清苦,不和你胃口,坐罷。” 薛凌隨意打量了一眼四周,并不反駁,依言坐下道:“如何就算晚,京中如何了?!?/br> “沈元州都回京了,你這方才回,我還以為……”,江玉楓話未說完,轉(zhuǎn)了個口道:“一切皆在計劃之內(nèi)。” 他聲音壓低了些,看向別處道:“想來你也不樂意聽廢話,該死的都死了,只是現(xiàn)新臣還未完全上位,瑞王正在周旋,力求多放些自己人上去?!?/br> 說完回正身子看著薛凌,慢條斯理補了一句:“蘇凔已經(jīng)官復(fù)原職,前幾日便上朝了?!?/br> 說著話下人送了茶來,薛凌聽得宋滄平安,難得心里升起喜悅,本沒注意,倒是那人先開口道:“姑娘別來無恙。” 薛凌抬頭,愣了片刻方認出是弓匕。剛才也不見得江玉楓叫人看茶,說明此人一直在暗處瞧著沒離開過。 追殺霍云昇時,弓匕辦事分外周到,薛凌對此人倒有幾分好感。且人家是江府下人,躲在主人房也算不得偷窺,她便微笑著點了頭算是回禮。 “姑娘是回的晚了些,老爺少爺都等的心急,就差派小的前往寧城尋姑娘去了”。弓匕給薛凌添了茶水,眉開眼笑當真如舊友重逢。 二人情誼該不至此,一個下人太過熱絡(luò)……薛凌端茶,猛記起蘇家那些日子里,若是蘇遠蘅與人有個焦灼,她就得趕緊上去嬉笑怒罵兩句,俗稱唱紅白臉。 她伸手拿茶,也跟著笑的開懷了些,抿完茶水先夸了句好甜,才嬌聲問道:“找我做什么,難不成還怕我死在寧城不成。” “姑娘說笑,你的身手小人見過的,十個霍云旸也不是你對手,豈會折在……” 弓匕手舞足蹈的吹捧只夸了兩三句,江玉楓輕聲道:“先歇了吧,我有正事談”。弓匕聽聲退去,江玉楓卻是在人走后沖著薛凌柔聲附和了一句:“他說的倒也不差……” 此話一語雙關(guān),說到此處,江玉楓貌若去撥茶絮,借機稍停。薛凌聽破并不說破,果然江玉楓又道:“我與父親都等你等的心急,倒非所謀出了岔子。而是因著胡人南下,據(jù)說破了平城,又兵至寧城。然沈元州奉旨前往寧城后,不到五日,胡人竟主動撤兵回去了。你看,這是何道理?” “你從何處聽到的胡人破了平城,又是從何處聽到的沈元州奉旨前往寧城。朝中是這么議事的么,還是你江少爺存心敷衍?” 她再不似往日存心挑釁,這般說僅僅是讓江玉楓少賣關(guān)子,自也不必等著江玉楓回答。薛凌替自己斟可茶水,手指蘸上去在桌面點了四個點,道:“你看,這是烏州寧城,平安二城。” “我從京中往寧城去,有人卻先一步到了寧城,告訴霍云旸霍家已經(jīng)完了。這人是誰的無關(guān)緊要,總歸你我也留了人去報信?!?/br> 薛凌頓了頓,想到平城那把火,片刻才道:“不料霍云旸臨死之前,想借戰(zhàn)事立名,先將平城撤空,而后將大量糧草堆進去,以此為憑邀拓跋銑南下,我到寧城的時候,胡人兵馬已在寧城附近?!?/br> 江玉楓點頭稱是,輕聲道:“此事倒在預(yù)料之中?!?/br> “我殺……”,薛凌捏著茶碗的手瞬間一緊,道:“你說什么?” 江玉楓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道:“你繼續(xù)說,我隨口附和罷了?!?/br> 薛凌端起茶水一口飲盡,道:“我殺了霍云旸,謊稱圣旨,要城內(nèi)人立即傳信給沈元州,要他往寧城領(lǐng)兵?!?/br> “難怪附近幾座城池皆說寧城燃了狼煙,不過這些不見得能讓胡人快速撤兵。如你所言,平城里頭有大量糧草,寧城又是臨陣換帥,拓跋銑此人深諳兵道,怎么舍得離去”。江玉楓皺眉漸深,先是思索的有些吃力。 薛凌卻已壓不住心中火氣,一掃面前茶碗道:“你在這說這么多廢話,莫不是希望胡人打到京中來?!?/br> 江玉楓回神,輕巧扶了茶碗,又洗凈另一只給薛凌道:“那到不是,竟是你讓人傳信給沈元州的么,朝中可不是這個說法?!?/br> “那是怎么個說法。” “與沈元州一同回來的,還有寧城一位叫孟行的副將。聽聞此人撞破霍家jian計,密謀數(shù)月,最終手刃霍云旸,又將寧城霍家余黨一網(wǎng)打盡,隨后以副將坐陣寧城,死守至沈元州趕赴寧城。而沈元州么,自然是京中接到霍云旸死訊后下旨遣過去的?!?/br> 薛凌聽罷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半晌才歇下來猶不置信的問道:“當真這么說?” 人聽聞世間顛倒黑白,只覺個中把戲精妙絕倫。等人真正置身顛倒黑白中,才覺得不過這些事原不過供人捧腹。 見慣薛凌做派,江玉楓不以為意,仍端坐著道:“是這么說的,這些皆是小事,你回京便是得了閑,多的是時候當個樂子聽。當務(wù)之急是胡人為何撤兵,你若知道緣由,早些告訴我,我與父親再作商量,不知便罷了。宮里那位也催的急,你得空進去瞧瞧?!?/br> 薛凌沉默了片刻,還是老老實實道:“我把平城糧草燒了。” ------------ 第536章 袍笏 江玉楓似信非信,抬頭道:“你一人去的?過于魯莽了些,留著那些糧草也未必是壞事,何不暫且罷手,與江府商議再行定奪?!?/br> “何事罷手?我身在寧城,皇帝與霍云旸將京中往寧城一線守的密不透風(fēng)。兩尊大佛壓著,野鴿子都不敢亂飛,唯恐被射下來。與你江府商議,我如何在千里之外與你江府商議?” 薛凌重重往桌上擲了茶碗猶不罷休,繼續(xù)道:“江少爺?shù)故钦f說,留著怎么不是壞事。霍云旸給了多少糧草你可知道,胡人向來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若借著平城的糧草攻下寧城,這一路不知要走到哪里才肯罷休,為什么留著不是壞事?” 她氣血翻涌,扯動的舊傷有些疼痛,止住話頭,看向江玉楓的目光頗有些不善。江玉楓卻神色如常,撿著另一只杯子來慢條斯理燙過給薛凌道:“一壺四杯,再丟就得等下人新送了”。說話間續(xù)滿了茶水推至薛凌面前,接著道:“你可知沈元州何時到的寧城?” 薛凌移開目光,半晌恢復(fù)如常,緩緩道:“我殺了霍云旸后立即離開寧城,城內(nèi)大小事務(wù)一概不知。” “那就是沈元州何時到的寧城并無確切把握。” 薛凌一時沒去想江玉楓何以對此事甚為看中,見他一直追問不休,道:"要知道真相倒也容易,去寧城找個人打探打探便是了。我離開寧城后第二日一早,拓跋銑就過了平城。 沈元州身為主將,當在城墻上督戰(zhàn)。眾目睽睽,做不得假。即便魏塱有所矯飾,也只能說早知霍家狼子野心,提前給沈元州發(fā)了密旨,讓他及時趕過去。 可若他當真是奉皇命在身,必定早做部署,派人出城叫陣。若他只守不攻。定然是因為自作主張,先行前往寧城。 如果拓跋銑打過來的時候,沈元州不在墻頭,那就沒什么好說的。算他有本事,胡人圍城之后還能進去。" 江玉楓聽得點頭,夸人同時不忘自夸了一句:“你說的倒有道理,終歸沈家不是下一個,來日方長。托薛少爺教導(dǎo),近日來我讀的兵書甚多,不然都跟不上你這招式跳脫?!?/br> 見江玉楓開口哄人,薛凌也未如往日歡喜,只微抿了嘴唇道:“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江少爺學(xué)的是上等,我學(xué)的是末等,何必舍良而逐劣呢?!?/br> 半真半假的揶揄過后,薛凌又道:“霍云婉如何”。她方才聽江玉楓說宮里人也等得急,料來就這一位?;艏耀@罪,霍云婉憑著那帝后情深似海的美名當不至于陪葬。 問題既然情深……似海,海里是個什么樣子,尋常人哪能得見。且按著原初計劃,得是霍云婉那一步棋保住李阿牛。薛凌如此問,當是將兩人都擺在了臺面上。 江玉楓領(lǐng)會的輕而易舉,先道:"李常侍傷重,還在靜養(yǎng),不過朝臣每每皆有上奏,曰此人居功至偉。然更有甚者,當為皇后之大義。若非皇后自罪于殿前,梁百年基業(yè),怕要毀于一旦。 只父子人倫不可避,今霍相伏誅,皇后自請青燈。天子情深不允,請了一百零八神尼入駐長春宮,與皇后一道兒靜修。" 魏塱先行遮掩住了霍準已死的事,眾人見御林衛(wèi)圍住霍家時,宮里已經(jīng)傳出了消息,說皇后自罪于天子書房外。時間上,似乎比皇帝下令要早一些。有心人添油加醋的一傳,就成了若非皇后自罪,相國罪行根本無人得知。 果真是帝后恩愛,情深似海,皇后還是向著天家的,所以這大義二字確實擔得。 薛凌聽得諷刺,魏塱這狗東西,既為著個賢名不可廢了霍云婉,又不肯讓她好過,直直將長春宮給打成了冷宮。這一百多個人,必然將霍云婉守的密不透風(fēng),當初的令牌也不能再用,再想進去,難如登天。 江玉楓似瞧出她心中所想,繼續(xù)道:"蘇家夫人也托我傳話,叫你回京了早些去一趟。不過她家兒子蘇遠蘅身體不佳,我勸你養(yǎng)養(yǎng)性子在去。 永樂公主府那頭,也得牢你抽空走一趟,說來真是慚愧,江府辦事尚算周到,偏偏這人人皆是非得等著你還京,江府有心分憂,無力伸手。" “還有別的么,你一并說完”。薛凌料是蘇夫人那頭有進宮的法子,但江玉楓一臉意猶未盡,她想事不喜旁人打斷,便催著江玉楓說完了想回薛宅安靜著思索下一步。 江玉楓道:"別的也還有些,不過對你所謀之事影響不大,其一是梁借援羯之名,實則拿羯人小王爺印信騙取羯皇信任,殺了羯十三部首領(lǐng),又屠其部落七個。這事兒究竟如何,心知肚明的估計唯有你和江府了。 其二是玉璃對憐音之死頗有介懷,這事兒也不是江府招的,你二人骨rou血親,你又是主謀,你去與他說道說道。 其三是存善堂那老頭身體不佳,江府天靈地寶流水一般的養(yǎng)著,唯恐你瞧不見他閉眼。所謂生老病死,薛少爺瞧切勿怪江府有所怠慢。" 江玉楓端茶,抿了一口,才道:“別的就沒了,朝臣之位尚有空缺,西北那塊沈家會如何,圣旨也沒下來,要說下一步怎么走,還為時尚早,你我且先看看舊人,清閑些日子吧?!?/br> 薛凌本是邊聽邊想的認真,猛聽存善堂那邊有岔子,當下再沒想別的,只冷道:“老李頭怎么了?” “人近七十古來稀,你回京還沒去瞧過么,我以為你會先過去。既是來了,玉璃這會應(yīng)該在院里,不若你順路去瞧瞧再回,我去問問爹還有無別的事交代?!?/br> 聽江玉楓說的似乎有些嚴重,薛凌哪還管什么玉璃不玉璃,既是江玉楓無旁事,她便站起道:“罷了,死個人有什么好介懷的”。說完她走了房梁,片刻就到了存善堂門外。抬頭見那副簾子仍在,但是墨跡比她上回見又淡了好些。 近幾日京中許是下過雨,秋日不比夏季太陽火辣辣的轉(zhuǎn)眼將水漬曬干,是故用的紙都泅開大團大團水暈,新紅退成舊紅,間或夾雜著斑斑點點的慘白。 她急著要進去,抬頭一掃眼的功夫,怎么想,她剛剛都只看到身無濟世手。她記得另一邊該寫著但求胸存懸壺心。 懸壺心呢,她沒看見,那懸壺心沒了。 ------------ 第537章 袍笏 江玉楓提起老李頭時口氣淡漠,但薛凌聽其語焉老李頭嚴重,老遠又沒聽見院子里如往日熙攘,還以為當真是里頭人死聲消萬籟靜,情急腳步不穩(wěn)差點在門檻上跌個跟頭。 待站穩(wěn)抬頭,看見院里還是三三倆倆老弱病殘或坐或站的等著鍋子里藥湯,忙前忙后的是那叫石頭的年輕男子,綠梔不在跟前。 還有功夫熬藥,量來老李頭也不是什么大事。薛凌穿過人群徑直往里,石頭忙前忙后,也未注意她進了內(nèi)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