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2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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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5章 袍笏 她原是瞧著魏塱的臉在說話,還未說完,那張傾城容顏早早的垂向了地面,發(fā)間一支鳳釵晃動,正是當初霍云婉跌了的那支。 雪娘子因此雨中被罰,才入了魏塱的眼。事后皇后大方,直接賞給了雪娘子,雖形制逾矩,正值皇帝盛寵,魏塱開口說收著,底下何人敢置喙。 只是雪娘子謹小慎微,甚少有人瞧見她戴,今晚出現(xiàn)之時,新起來的人還暗中私語了一兩句。偏魏塱只知是霍云婉的東西,壓根沒記起是哪支來。他對長春宮向來是好東西一籮筐的堆過去,上心的……竟然一件也沒有。 雪娘子有霍云婉的東西也不足為奇,這小鳥兒本就是皇后宮里出來的,雖小小一個娘子用鳳飾有逾越之嫌,但往日魏塱沒準還要維護一兩句皇后身份,現(xiàn)兒豈會管得這些小事。 比起霍云婉的舊物,雪娘子要往霍云婉宮里去才更戳人心窩。 霍家事后,霍云婉要了卻塵緣,一心禮佛。昔日夫妻恩愛,自己成全她,她不也得成全自個兒么。偌大的一個長春宮,難道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魏塱金口一開,三日之內(nèi)一座小隱佛堂在長春宮里拔地而起,羅漢菩薩,童子高僧一應(yīng)俱全。宮門一落鎖,里頭是極樂大乘,外頭是苦海無邊。 苦海里的人,去擾皇后的極樂作甚? 魏塱道:“云婉閉宮之前交代過,再不問俗世之事,連朕也不愿見,雪兒有心即可。去了于云婉于自身都是憑添業(yè)障,幾只餅子花酒,就便宜了朕吧。” 他伸手從身后攬了一下雪娘子的腰,推著她走了幾步,復對著太監(jiān)道:“小心伺候著?!?/br> 周遭美人有拈酸艷羨,相互眉眼示意。這雪娘子,也就是占了個先機。敢為天下孝那事,多數(shù)人都聽過。也就是說,這姑娘市井里走出來的孤女,如何能與她們這些王孫千金并論? 此后夜夜笙歌,多的是人身懷龍種,皇帝的心就到自己身上來了。 太監(jiān)領(lǐng)會皇帝意思,催促道:“娘娘跟咱回吧,堂內(nèi)起了夜風,您這可是兩人的身子?!?/br> 雪娘子看一眼前頭太監(jiān),仍垂著腦袋求魏塱道:"陛下,你讓妾去去吧。妾也想見見諸天佛祖,為肚里孩兒祈福。 妾進宮承蒙jiejie照顧良多,初初有孕又是她陪伴開解。如今月余不見其面,妾心忐忑,不得安眠,求陛下讓妾去見見jiejie。若是jiejie當真不愿見妾,那妾也絕不叨擾。" 她早改了自稱,再不會于魏塱面前失禮說“我”。 周遭早已安靜了好一會,那么多雙眼睛瞧著,魏塱輕揮了揮手道:“罷了罷了,你替朕去瞧瞧云婉也好。但今晚夜深,恐她已經(jīng)睡了,你也勞累,回去歇著吧,明兒早間再去拜見?!?/br> 雪娘子一臉驚喜抬頭,但魏塱已回身往臺上走,沒瞧見她眼角淚痕有掩不住的慌張。 待魏塱坐定,雪娘子再次行了拜禮由太監(jiān)護送著告退。身后歡聲再起,這點插曲并未帶來太大波動??v小有尷尬,眾人皆是轉(zhuǎn)瞬隱于表皮之下。 酒氣花香至三更末才散,嬪妃各回各宮,魏塱起身轉(zhuǎn)向昭淑太后道:“兒子送太后回宮。” 昭淑太后笑著點頭,手搭在小太監(jiān)前臂上起了身,二人行至寢殿魏塱要退,昭淑太后忍不住提點了句道:“真?zhèn)€兒,就讓她去了?” 魏塱抖了抖衣袖,道:“去便去了,朕也想念云婉,明朝去瞧瞧就是了”。說罷換了神色,恭敬道:“太后安寢,兒子先退下?!?/br> 人出了門良久,昭淑太后一撥護甲,嗤嗤笑了聲方喚宮女來替自己卸發(fā)髻。如今帝王,要拒絕是容易,但那個場合應(yīng)下來也確然更顯天家慈心。 雪娘子什么身世,闔宮里頭都知曉一二?;粼仆袢缃窭в谝晃荩瑑蓚€女人見見面,頂多是最近宮里多了新人,那小娘子緊張的慌,想問問如何才能留住皇帝罷。 到底是蠢,若是投到自己面前來,沖著那張臉蛋和肚子,昭淑太后自問還能護幾年。卻不知是哪根弦搭錯了,要去找到霍云婉頭上。沒個好的家世在背后指點,連宮里頭的風怎么吹都不知道。 魏塱回自己寢宮后早早便睡下,一如對昭淑太后說的那般,去便去了,他都懶的猜緣由。美是美的,那也就是美到想占有她,這天底下并不會有哪個女人可以美到想為了她放棄別的。尤其是,他本來就能輕而易舉的占有,犯不著放棄別的。 女人,常常高估了自己的美貌。 倒是雪娘子得了皇帝恩準仍惶惶不得眠,腹中胎兒月份已大頗為鬧騰。往日宮里還有皇后處可走動一二,現(xiàn)各處舉目無親。 蘇夫人更是許久未曾帶信來,她亦不敢找人傳信給蘇家。當初進宮之時,蘇夫人就交代過身份是忌諱,斷不得與人說起與蘇府往來,何況現(xiàn)在她也無人可以信任相求,指使誰誰誰誰去更是無從說起。 底下宮女太監(jiān)其實還周到,吃食玩物也一應(yīng)是新鮮貴重的,無一絲怠慢但是……但是即使她是個蠢的,仍能感覺出這些榮寵如空中樓閣,真實里處處都透露著虛幻。 可能是因為,皇帝不來了吧。 皇帝一月半月的不來其實正常的很,像她前段時間那樣日日專寵才是不正常。然人一旦不正常的日子過慣了,反而受不了正常。 皇后閉門不出,皇帝不見人影,她能依仗的東西在霍準之死的那夜就散了個干凈,可惜雪娘子到現(xiàn)在仍不知前朝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霍云婉在時,宮中嬪妃本不多,魏塱自言要為先帝守孝三年,三年期滿,也未大選,只幾家大臣送了女兒入宮,另從民間補了些賣兒賣女的作宮娥婆子。 雪娘子自是后者,即便飛上枝頭,那些人也瞧她不起。霍云婉再略施手段,更是無人與她交好,更莫說霍云婉禮佛后魏塱新扶起來的那些。有心沖著肚子里的娃巴結(jié)兩句,誰也不會撿前朝的事兒說,僅嚼舌頭般透露出輕微消息,皇后母家犯了當誅九族的大罪。 她始終對現(xiàn)狀渾噩,既不知為何如此,也不知接下來如何。雪娘子并非沒去找過霍云婉,但離宮門還有老遠即被太監(jiān)攔下,說是皇帝交代任何人不得入內(nèi)。 雪娘子不敢強闖,也怕表現(xiàn)的太過親熱會遭到牽連,便想等魏塱心情好時問一兩句,魏塱又是數(shù)日未踏進瑤光殿。他沒來也就罷了,流言蜚語卻在瑤光殿里暗四散飄飛。 她前幾日午睡將醒,在偏屋守著的宮女約莫是以為她睡得熟,正低聲閑話,滿腹都是抱怨道:“等娘子腹中胎兒落地,你我不知要被遣往何處?!?/br> “娘子都不急,你急什么,宮中這般大,哪處伺候不是伺候?” “她如何急?她還以為皇上對她圣眷正濃呢,整個兒一禍種?!?/br> ------------ 第576章 袍笏 自輕的人格外受不得別人看輕,聽得二人討論的又是事關(guān)自身,雪娘子想要翻身爬起問個究竟,奈何最近幾月胎兒要緊,起睡都是讓二三宮人扶著的。 習慣了這等伺候,想要自個兒起床,身前明明沒人站著,竟也憑空生出個聲音焦急的喊“娘娘小心?!?。她撐著床的手一軟,醒過神來,后頭并沒接著喊那句“驚了腹中小皇子可是不好”。 瑤光殿里進進出出,翻來覆去都是這句,一樣的聲調(diào),一樣的語氣,宮女太監(jiān)兩種人喊出的嗓音都是一樣的。 現(xiàn)在沒人喊,她腦子里就自個喊。 只是旁人喊了,便立馬沖過來扶著,她自個喊了,卻是立即暫停了起身,甚至眼睛都閉了回去,畢竟往日里午睡,都是宮女來請,輕摘了被子道“娘娘,已經(jīng)下午了,醒來走走對胎兒好”。 這一來二去間的反應(yīng)之快,外頭守著的宮女還沒聽見里頭床榻上輕微動靜,還當她仍在熟睡。春困秋乏,懷孕的婦人身子又笨重,睡的熟些再正常不過。 先前那個說“哪兒伺候不是伺候”的宮女聽見同伴明顯失言,急道:“你這是說的什么瞎話,快別說了去,自個兒吃災,倒連累我一同丟了性命?!?/br> 那宮女道:“我何時說過瞎話?她睡著,殿里再無旁人。我拿你當姐妹才說與你的,叫你啊,早點謀個前程。別傻乎乎的跟其他人一樣,還指望著皇子落地能高升呢。” 她好似壓低了些嗓子,雪娘子卻又聽的十分清晰,那小宮女道:“還是我瞧見惜芳jiejie悄悄哭,追問出來的。你我是別處指過來的,以后還有處可去,她可是皇后宮里頭的,多半是這邊皇子一落地,就得被遣回去剃了頭發(fā)跟著皇后當姑子?!?/br> 另一宮女像是怕了什么,模糊嘟囔了兩句,才道:“我不與你說這些碎嘴,娘子怕是要醒了,你也收了口罷。” 皇宮里頭,人人恨不能自己沒長舌頭,哪有當著日頭說自家主子閑話,何況如今雪娘子也還沒到任人欺了的地步。但凡她在床上咳嗽一聲,定能嚇的那倆小宮女立即沖過來跪著喊饒命。 偏她在床上,一顆心像是被當初蘇家的金玉滿堂揪著一般,咬死了嘴唇不肯發(fā)出半點聲響,只希望這倆小宮女能一直說,把她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一股腦兒說個干凈明白。 那宮女也確實沒住嘴,還帶了些囂張氣,道:“你莫將人好心當做驢肝肺,不是抬舉。要知道我說的句句屬實,為何自從霍賊被誅,陛下再沒來過瑤光殿。那還不是……” “我不聽了”,另一宮女似乎越發(fā)慌張,起身即走,卻不想站起來碰著了什么,哐當一聲,她隨即驚道:“啊”,又趕緊收了口,二人立即試探著進來,雪娘子本想裝作熟睡,又不善偽飾,干脆緩緩睜了眼。 先前一直說人是非的喚作染夏,出宮事件后,昭淑太后一揮手,將瑤光殿里宮女太監(jiān)斃了個干凈,不料幾日之后竟發(fā)現(xiàn)雪娘子身懷有孕,只能趕緊從各處又調(diào)了些知事的來。 六宮事物,都是皇后主理。染夏年歲不大,卻極知事,照顧起來也是盡心盡力。最近魏塱沒來,雪娘子因有孕更覺苦悶,常常得其開導,二人情誼遠甚尋常主仆。 不料,背后竟是這么心腸。 她被嚇的不輕,也不會像其他娘娘知道如何責問宮女,只避開染夏視線,伸了手示意自己要起床。染夏與另一宮女目光交接,隨后沒事人一般上來扶了雪娘子梳洗。 她不問,兩人自不會主動提起。說過的話本就是個無憑無據(jù)隨風散,若只湊巧聽得這么一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壓在心里頭,也就過去了。 但染夏的牢sao好似只是個開頭,底下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殷勤周到,只雪娘子開始時時瞧見三倆宮人交頭接耳,她一出現(xiàn),那些人立即住嘴噤聲,湊上來恭敬喊“娘子”。這個說風大怎不在屋里歇著,那個說可是悶著了不若往御花園走走。 也沒哪里不對,又好像哪里都是不對。她再未聽見過任何一句完整的話,卻三番五次聽見個“霍”字。 應(yīng)該是霍,也可能是禍,這兩字發(fā)音一樣,沒有前言后語,她實在分辨不出來。 這瑤光殿里,有一樁人人都知道,唯獨她不知道的事情。而這樁事情,正是皇帝為什么再也不來的原因。 她愈想知道,愈不敢問。 直至仲秋前夕,遇到了染夏說過的場景。也是午睡不知如何醒的早,守著的人是惜芳,來扶她時,臉上紅色巴掌印將淚痕襯得格外明顯,一聲娘子醒了喊的格外哽咽。 雪娘子再沒顧著身子不便,惜芳是皇后的貼身宮女,據(jù)說是霍云婉還未進宮就跟著的老人。當初知她有孕,特意遣過來伺候的。 這瑤光殿里頭,除了雪娘子,再無能越過她的人去。又顧著皇后面子,底下的人巴結(jié)不說,雪娘子也未必敢真正使喚。 莫不是,陛下來了,惜芳替自己說話惹惱了皇帝? 雪娘子還沒未開口問,惜芳先道:“娘子稍坐,我去打盆水來”。說著話竟不管雪娘子允不允許,抹著眼角就要走。 再是不懂人情,雪娘子亦瞧出惜芳是借故想走開一會。她實在忍不住這些日子怪異,既染夏曾說是從惜芳口里得知,那正好抓著根源處問。 雪娘子伸手拉著惜芳胳膊道:“jiejie別走”,她也曾在霍云婉宮里當過一段時間的宮女,只那時候是做些雜事,沒機會與惜芳相處,但二人碰上,jiejie也是喊過幾聲。來了瑤光殿里頭,雖再未喊過,她卻也甚少直呼惜芳名字。 現(xiàn)叫了舊時稱呼,惜芳仿佛就等著這一句,回頭兩串淚珠直垂地面,擦都沒來得及。雪娘子更憂心,道:“jiejie……” 她囁喏著想問自己到底為什么會被染夏說是個禍種,話到嘴邊卻是:“誰……誰敢傷了你,我去告訴陛下?!?/br> 惜芳一聽皇帝,當即跪在床前,叩了兩三下頭才拉著雪娘子衣角道:“娘子別去,是奴婢不小心撞著的,又聽說家里人患了重疾,這才……” 她又抹了一回淚,大抵也知道撞是撞不出個巴掌印來,又慌慌張張勸著道:“娘子算了,您身子貴重,下人不值得擾了陛下,您先歇著,我去喚人打水來?!?/br> 原該有兩人伺候雪娘子午睡,這會卻不知如何少了一人??赡芩_實醒的早了些,便沒人及時進來。 她再次扯住惜芳,道:“jiejie,她們說我是個禍種,可是真的?” ------------ 第577章 袍笏 那些壓著的情緒,一直壓著還好,這才撕了個小口,倒是雪娘子自己哭了出來。不等惜芳站起,又連問了兩句:“她們皆說是從你這聽著的,你不要瞞我,你們究竟在說些什么?” 說完又捂著眼轉(zhuǎn)向一邊不看惜芳,大抵想擺出些娘娘的架子??蛇@倨傲做派,她維持的并不長久。惜芳嚶嚶哭了兩聲還沒開口,雪娘子又轉(zhuǎn)回身來哽咽道:“他們說你也將來也落不了好,為何還要暗地里害我,是誰要害我?” 惜芳連連擺手,起身跑往殿外像是左右看了無人,輕聲將門掩上,再跑回來,擦干凈了淚水瞧著雪娘子道:“奴婢什么時候害過娘子,奴婢瞧著娘子從皇后處出來的?;屎竽媚镒赢斢Hmeimei一般,就為著皇后,奴婢也從沒怠慢過娘子。” 雪娘子握著惜芳的手搶白道:“我知道,我知道,jiejie,我說的不是你,我只是嚇壞了。我只想知道皇上為什么再也不來了,他必定是有原因的,他不來,我左右都不安穩(wěn)。我去求見,卻又被攔下來,怎么會?他們以前從不攔我?!?/br> 連日里的心酸擔憂都找著了宣泄口,聯(lián)想進皇宮里的種種,確然只有皇后霍云婉一人曾護過自己。就算那次跌了鳳釵都是小懲大誡,旁人說幸好是在長春宮,換個其他貴人,早給打死了了事。 她恐惜芳覺得自己忘了舊情,又道:“我也想去看皇后jiejie,你知道的,我去過,可他們都不讓我見,這是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雪娘子語速漸快,她生來過的落魄,卻極是安穩(wěn),梅香甚至少許她拋頭露面,人都沒見過幾個,怎能不安穩(wěn)。 直到梅香撒手人寰,大半年時光仿佛過了大半生。先是被人擄了要賣,又被好心的蘇家救去,接著又進了宮,一朝就上了龍床。 恩寵正盛時如黃粱夢醒,皇帝再沒來過。倒是沒少叫太監(jiān)來賞賜送禮說安胎,可人沒來,那些死物有個什么用? 她倒忘了,當初正是被蘇家用的那些死物迷了眼,才求著蘇夫人將自己送進宮。而今堆成山的死物唾手可得,又心心念念的惦記起有情郎。當然也不見得全然是有情郎,而是那個有情郎能給予她更多的死物。 沒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所以她這會焦急,誠然是恐懼作祟,根本處,還是欲望難了,她總不能再回到長春宮里當個灑掃宮人,更不能回到那條小河邊去住著漏雨的破屋吧。 惜芳止住了雪娘子,猶豫再三道:“娘子真的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