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2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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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2章 庭前月 有了霍家為例,無需多想便知薛凌不會與黃家善了。這別的招,定然不是什么好招。但見薛凌臉上開懷,江玉楓別有計較,卻未掃了她興,反提醒道:“駙馬府那頭,你還未曾去過?!?/br> 薛凌不以為然道:“去是沒去過,可兩手空空,去了也是白去,總得抓點什么在手里,我才好去求她行事吧”。永樂公主確然能跟黃家搭上關系,可黃旭堯在哪,如此要命的東西,還能讓她直接問不成。 且莫說黃承宣并非如表現(xiàn)出來一般癡傻,就算是,估計也不會說出來。既還沒想好要如何才能套話,去了也是白去,無端找不自在。 江玉楓當然聽出薛凌說的并非是要往駙馬府送東西,而是目前不得其法,去了于事無補。話雖如此,但萬事皆是徐徐圖之。永樂公主那頭催過好幾次,即便無事,也該讓薛凌去安撫一二,天底下的交情,都是維護出來的。 既起了心思要從黃承宣處入手搬倒黃家,就得好好供著。他勸道:“話雖如此,不過公主金枝玉葉,非是天下奇珍,估計她也瞧不上眼。此物難尋,你我這廂慢慢準備著,另也先去走一遭如何。免了紅塵俗物,權當敘敘舊情風月,雙管齊下么。” 薛凌仍不太想去,到底是齊清猗在那倒了大霉,去一次不痛快一次。然她向來吃軟不吃硬,江玉楓柔聲相勸,再是不情愿,還是輕哼了聲,略不耐道:“行吧行吧,去便去了,我撿個空檔?!?/br> 江玉楓趁熱打鐵:“擇日不如撞日……” 薛凌忽若有所思打斷道:“黃旭堯此人……當初在黃家如何?” 江玉楓道:“淑妃受先帝寵愛,黃老爺子在朝中亦是為官清明,黃家的兒郎,京中有口皆碑,他自是不能例外?!?/br> 薛凌沉思未答,江玉楓瞧她神色,試探道:“你想……” 話未問完,薛凌猛抬了頭,卻并不答話,只與他四目相對,笑的jian詐。江玉楓跟著正了身子,輕聲道:“你這般想,倒是不無道理?!?/br> “你又知道我想些什么”?事未必能成,此刻薛凌卻已神采飛揚。即便不能成也不關緊,先弄死一個是一個。 “薛少爺赤誠,喜惡都在臉上,哪能不知呢,不過……此事還是容我與爹商議后再做定奪罷,他與黃老爺子……” “莫不是有斷袖之情”?薛凌諷道。 江玉楓臉上一滯,又溫聲道:“休得胡言,黃……” “罷了罷了”,薛凌還以為江玉楓要發(fā)火,趁機多罵兩句也是好的。江閎與黃老爺子能怎樣,無非就是同朝為官,情誼匪淺。笑死個人了,說的好似江閎與誰的交情淺了一般。 誰知這蠢狗近些日轉了性子,憑她如何說話,仍是一副如玉公子相,實在好涵養(yǎng)。她摸了一把自己臉,暗忱莫不是當真啥事都掛在了臉上,又或如弓匕所言,她與江玉楓心意相通,這廝竟輕而易舉猜出自己想弄死黃續(xù)晝。 說來此人命長,老早就聽說只剩一口氣,這么多日子過去,居然還剩一口氣。不知是天佑黃家不收呢,還是天佑她薛凌特意留著。 依江玉楓所言,當初黃旭堯也是黃家的掌上明珠,若是那老不死的撒手人寰。以黃家今日之勢,天子估計得去扶個靈柩。 這么大的場面活兒,只要黃旭堯還活著,八九不離十會竄出來。即便葬禮不到,事后也得去墳前燒兩張紙吧。 請君入甕遠比大海撈針要容易,黃家家宅里頭不能布置眼線,卻恰好有個永樂公主要跟著黃承宣事事親為。至于別的地方,讓江府派人盯上一年半載就是了。 薛凌道:“你去吧去吧,快著點商量吧,萬一那老東西今晚就沒了,我這廂四條腿都趕不上?!?/br> 江玉楓開口欲勸,薛凌又道:“剛才進門,弓匕說你我心意相通,我本還不覺,現(xiàn)在瞧來居然有幾分道理”。她退了退身子,驕矜道:“不過他用詞欠妥,什么心意相通,分明你我皆是一肚子壞水?!?/br> 江玉楓啞然片刻道:“既是一肚子壞水,薛少爺不藏著掖著,何以這般興高采烈”。高潔之士,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一肚子壞水,已然落了下乘。然薛凌所言非虛,若非他也一肚子壞水,如何又能在分毫之間揣透她肚子里的壞水。 “我藏著掖著做什么,我一肚子壞水又沒當尿隨地亂撒,某些畜生,他配得上好水嗎?” 水源在原子上也是稀罕物,于漢人而言井水是好水,河水為劣水。好似這也成了胡漢的鮮明區(qū)別。漢人于居處鑿井,而胡人擇水而居。 偶有逮個野兔子黃羊養(yǎng)著,井水性涼,一養(yǎng)就死。所以魯文安會提醒薛凌去打些細流河水來喂,可他性急,每次勸都踱著腳喊:“畜生東西,他配的上好水嗎”?一語雙關,別有意思。 人喝的是井水,洗浴卻不拘于河井。好水壞水,擇其類而處其用,再正常不過,確實不用藏著掖著。 薛凌越想越覺得此法甚妥,黃老爺子病了這般久,突然死了,外人也不會有疑。至于江閎,腳指頭想都知道他不會拒絕。江玉楓說去商量,倒像是設計出個穩(wěn)妥的法子。 她催促道:“你趕緊去問過,若是沒意見,我今晚就去駙馬府走一趟。你我要進黃府不易,動手腳的活兒,估計得騙著永樂公主去做,不知她做不……” 話到此處,薛凌突然緘口。她本是想到,永樂公主一貫嬌滴滴的,給個魏塱都能嚇瘋,要叫她去弄死黃老爺子,可說了一半,又記起齊清猗胎兒一事。好生生的人命都能做沒了,何況一個早該死的老東西呢,又有什么做不來。 她既追尋因果循環(huán),自是不苛責永樂公主,卻又總有稍許芥蒂在里頭。江玉楓還在思索,未聽出薛凌情緒變化,至于她上一句粗鄙之語,也是見怪不怪。 剛才被薛凌壞水之說帶來的稍許自罪已緩解,便是她催促,江玉楓又恢復雅意徐徐道:“你既著急,不若一道過去,上回一別,爹還未曾見過你?!?/br> 薛凌幾乎要脫口而出:他是你爹,又不是我爹。江閎也是個老不死的,見他作甚。然她自個兒的爹也不是啥好東西,大概不同之處就是年紀輕輕便死了,稱不得老不死。 江玉楓瞧見薛凌臉上一貫的神色飛揚桀驁,以為她要拒絕。沒想到聽見的,卻是薛凌欣然道: “江兄盛情,豈敢不從?” ------------ 第593章 庭前月 那些鮮活孤高都回到了她臉上,即便知道薛凌多半是不屑相見,可她張狂神色與嘴里恭敬并不讓人覺得違和,反成肆意落拓不羈。 好與壞,她都是個少爺。 江玉楓側臉看過窗外天色道:“這個點,爹應是在午間小憩,不便打擾,等天色晚些再去吧?!?/br> 江閎已告老不朝,晨昏定省卻未改。京中規(guī)矩薛凌不知,只說這老不死一天到晚窩在家里四體不勤五谷不分,見個面居然還得挑時候。也就是宅子大了,若是只有一進一出三間茅草屋,抬頭低頭都得見,看他上哪去挑。 她本不見得多想去,此刻順坡下驢道:“那是得等到什么時候,我可還有一堆活兒等著干?!?/br> 然與江玉楓而言,薛凌去與不去,干系不算太大。他出言相邀,是有意修復薛凌與江府情分,若強求,反而更惹不快。她既然沒出惡語拒絕,已是個極好的兆頭。 現(xiàn)在推辭,亦在江玉楓意料之中。他順著薛凌的話道:“既如此,你且先去料理,我這邊一有定論便讓弓匕傳話與你?!?/br> 話畢又惦記起薛宅那頭有人找過薛凌的事,故意道:“該不會又要離去吧,既來了府上,往外跑的活計,交給底下人辦就是了?!?/br> 他不說還好,一說起往外跑,薛凌立刻想到逸白說要置一處宅子。二人分開也兩三日了,說不定逸白已經(jīng)在薛宅等自個兒,是該去看看。 倒不是急著從江府搬出去,主要是霍云旸的信還有老大一疊沒給霍云婉解。原本是要留到下月初一再入宮時帶進去,而今逸白在宮外,貌似他與霍云婉聯(lián)系密切,若能將東西直接帶進去,早一日解出來,沒準還有別的法兒找黃旭堯。 薛凌瞬間坐正身子道:“本來沒想走,你這一提,我倒是得走一趟?;粼茣D的信還記不記得,我上回去就帶了一丟丟點。如果全解出來了,說不定可以省事些?!?/br> 她在此事上頭的坦誠讓江玉楓小有詫異,好心提醒道:“那人信的過么”?官場中人拜高踩低,再是涼薄不過。而今霍云婉失勢,騙人送一兩封信出來容易??苫艏覟樽锍迹屓怂突艏业募視?,難保不會被人揭發(fā)。 薛凌癟嘴想了一遭,篤定道:“那人我認識,不是個背信棄義之人,你二人似乎見過的”。當晚逸白離開密室的時候,好似江玉楓已經(jīng)進來過了罷。 守在薛宅的下人報與江玉楓時,只能說個大致樣貌穿著,且他與逸白不過是密室一面之緣,自是無法只言片語就能斷定往薛宅找薛凌的人是逸白。便是這會薛凌說起,一時間也未醒過神來,小有不解的瞧著她。 “就是那晚霍云婉遣過來的人,叫逸白”。薛凌緊跟著補充道。 “是他,那確然極可靠”。江玉楓大悟,那晚來的人都不是善茬,稍微一提就躍然于眼前。能被霍云婉遣來參合薛家事的人,絕不會因為霍家沒了而背叛霍云婉。 薛凌所想與江玉楓又略有不同,江玉楓不知賬本一事,她卻是知道的。寧城一線的幕后往來都在逸白手里,若是要背叛霍云婉,早拿了東西走,何須再千辛萬苦找上自個兒。就沖著這個,亦知他暫時是絕對與霍云婉站在一處。 不過像這種超越了主仆關系的親信,一般都是貼身之人?;粼仆裨趯m里,逸白竟能隨意出宮,江玉楓謹慎,遲疑道:“可靠歸可靠,皇后如今深陷囹圄,他來去自由,終歸還是要問的清楚些?!?/br> “他不在宮里當差,說不得來去自由。至于如何與霍云婉通信,我倒沒細問。但霍云婉既然將人早早放了出來,路子必是一開始就鋪好的。如今她與你我生死攸關,難不成你怕她害我?” 薛凌口中稍頓,江玉楓不答其問,另收了袖沿溫聲道:“京中不比……直呼其名于人不敬,不若一道兒改改吧?!?/br> 江府里頭不怕人聽了去,可薛凌這口無遮攔的毛病也甚是愁人。別的忍忍便過,江府長年如履薄冰,來個人天天喊著要刨了魏塱祖墳,確實讓他諸多不適。君子諱言,正如京中到底不比哪兒,妨薛凌多心,他便特意略了去。 你不說,那東西就不存在? 她最惡自欺欺人,現(xiàn)卻一碗茶水飲盡,連答三聲“改改改”,丟了茶碗道:“既然你也覺得可靠,咱們就各找各爹,晚間碰頭,到時再議黃家那老……” “老不死”三字卡殼,硬生生改成了“老爺子”,薛凌咽著口水停了兩秒,情真意切的祝福:“再議老爺子回天之術,如何?” “甚好。” 薛凌歡喜擠出個笑容,又道:“把江府的人都收回去吧,以后也不必再著人守在那,更不必守著我?!?/br> “薛少爺這條命值錢,不知多少人惦記著。刀劍兇險,萬不能掉以輕心”。江玉楓緩緩轉動手邊茶碗,戳破薛凌心思道:“若是嫌棄別家的人信不過,不若讓弓匕帶你去挑些好的……平日總有個跑腿傳信的雜活兒,難不成倒勞你事必躬親?” 說著又輕笑一聲道:“爹與我皆知你瞧不上江府,你大可不必故作親近。我長你幾歲,今日且權當托大說教。聽與不聽,皆在薛小姐自身。” 這語調和那太傅老頭一個模子,聽與不聽,皆在自身。說的人都這般說了,聽得人還能拔腿跑了不成。 她仍是不馴,卻用極虛假的諂媚模樣道:“聽聽聽聽聽,江兄你但講無妨”。一如幼時存心頑劣。 江玉楓知她敷衍,頓了頓還是溫聲:“當年之事,我一直想與你做個解釋。還未尋得好時機,不料你已從他人口中得知,弓匕回來……” “不就是一條腿嘛”,薛凌打斷道。她當這蠢狗要說什么,居然為著這點雞毛蒜皮……雞毛蒜皮……她無謂道:“反正那人又不是我,且江兄也沒讓人尸骨不全。再說了,就算是我,我曾傷過江兄,你要拿去也無妨。” 說著嬉皮笑臉一掀裙角:“來來來,照這砍?!?/br> ------------ 第594章 庭前月 江玉楓飛快別過眼去,道:“薛少爺自重?!?/br> 薛凌嘴角處輕哼一聲,趁手放了裙角,嗤道:“你既喊我少爺,我自個什么重。事實如此么,當年你爹不是說我既傷了他兒,一腿換一腿,我有膽活著給,你父子二人卻無膽要去個死人身上拿。既拿不去我的,何必喋喋不休,徒惹笑話?!?/br> 她并非是使性與江玉楓爭執(zhí),而是有意說開了免江玉楓心中郁結。雙方相交,她不信任江府已然是道坎,若江玉楓再多疑,更是不利,能先安撫,就先安撫著。 江玉楓還未回過臉來,薛凌又道:“我里面穿著呢,不就是霍準那蠢……臨死胡謅了兩句挑撥離間么,我沒上心,倒不知你如此上心。” 江玉楓輕斜看薛凌已經(jīng)整好了衣裙,至于里面到底穿沒穿顯是無關緊要,這才回正了臉,正色道:“不是胡謅?!?/br> 稍頓片刻,又道:“也并非挑撥離間,他只是在敘述一樁事實罷了。正因為是事實,我才要自辯一二。那年我與霍云昇一起追殺你至明縣,李家莊失火,他從一巖洞里拖了一截焦炭回來要我認人?!?/br> 薛凌臉上笑意逐漸生硬,江玉楓本是直視于她,這會目光已垂了稍許,繼續(xù)道:“那個時候,我與薛家少爺也不過僅僅數(shù)面之緣,還重傷在身?;艏覟楹我欢ㄒ胰フJ人,薛少爺聰慧過人,想來不用我多提?!?/br> 薛凌沒答,江玉楓等了片刻,又道:"這天底下,有誰能判別一截焦炭生前是何人呢。我見那遺骨與你身量相仿,霍云昇又道是親眼看著你進了山洞,本想以煙熏逼你出來,孰料你寧死不出,自焚而亡。他既這么說了,我只能斷定那遺骨是你。 “你我這一生,境遇多有相像,又截然不同。但不管如何,今日在此,我并非向你悔過。那具遺骨是你也好,不是你也好。我從未佯裝,當時,是真的要切下一條腿的。不過是霍云昇阻攔,未償其愿罷了。” 薛凌失笑道:“那我今兒讓您償愿?” “薛小姐?!?/br> “嗯?” “江府曾有諸多無奈之舉,日后亦免不了要有許多不得已之心。不敢妄求你能對過往恩怨一筆勾銷,唯愿你能感荊軻樊將之誼,免負薛將軍一世清明。如今……” “好說,好說”,薛凌打斷江玉楓道,如今怎樣她不稀得聽。荊軻樊將之誼,是聞燕國苦秦,而荊軻為國刺秦王,苦愁無法近身。樊於期深明大義,殺身成仁,將自己的頭顱交給荊軻拿去作餌。 依著江玉楓的意思,她就該跟樊於期一般,笑著死唄。 “我既來了江府,斷不會再為昔日傷神,江兄也不必放在心上”。薛凌笑道:"走了寧城這一趟,明白了很多事情。 過往是我世事不諳,今日承蒙江兄又添教誨“。薛凌起身,鄭重施了禮道:”我定會助江府撥亂反正,澄清宇內(nèi),還大梁一個朗朗乾坤。" 如此正派模樣的薛凌,江玉楓只見過一次。就在那年薛凌剛找上門,雙方還未吵起來時,他尚顧得上驚嘆一回,邊陲野鎮(zhèn)長出來的少將,風流氣度不遜皇城。 再然后,禮樂崩壞,高岸為谷,深谷為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