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3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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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哥信我就好,霍準一案,是我與江府連手。他們忌憚你和我關(guān)系過密,不欲讓你參與。所以,我騙江玉楓,說是當(dāng)年明縣那把火……是我放的?!?/br> 宋滄驚道:“你怎可如此”?李阿牛亦隨之愕然。 薛凌看罷二人,道:“你深陷大獄,我必須要找個與你親近的人去立功,以打消皇帝疑慮,也算……給個依仗。除了李大哥,我找不出別的人來。另來霍準與他有殺父之仇,本該讓他……” 說著又轉(zhuǎn)向李阿牛道:“當(dāng)晚什么情形,李大哥必然還記得。若我不是強逼于你,量來你也不會去。今日在此,是非對錯,你來評判?!?/br> 李阿牛沉默了一陣,道:“聽你說了這么多,好像除此之外也沒辦法”。他埋著頭,不看二人,仿佛是嗓子眼擠出來的回答:“你是對的,我也不想啊凔去死?!?/br> 蘇凔且氣且急,一時卻無法反駁。若薛凌真為救自己性命,他總不能反生責(zé)怪。霍準本是惡人,算不得無妄受害。 他看看薛凌,又看著李阿牛,來回看了數(shù)圈,嘴唇蠕動好久想要辯駁,到了只吞吐出個:“但是……” 他拂袖喘氣,終日挺直的脊梁有了輕微彎曲,人跟著失去力氣般癱坐在椅子上。像塞外胡楊屈于秋風(fēng),如天山頑石消于積水。 他沒問出來。但是……但是……但是……以惡止惡,惡何時休??? ------------ 第718章 庭前月 薛凌看他難過,續(xù)勸道:“生疾,丸藥可解,可若已潰于血rou,當(dāng)去腐生肌。剜骨去毒,難免要將一些好rou也刮下來。但不剜這一刀,不知何日要毒發(fā)身亡?!?/br> 宋滄急道:"莫不曾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到了深入骨髓,非得剜骨去毒的地步?還是僅你十指處疼痛難忍,就想將整條胳膊砍下來。 人臂上有毫毛萬千,一毀則盡毀。何不以湯熨輔之,針石觸之,火齊療之,雖苦痛稍久,不失為萬全之法。" “啊凔你們別吵了”。李阿牛扯了扯蘇凔,偷眼看了薛凌,又看著蘇凔道:“薛姑娘不一定就是那個意思?!?/br> 他搓了搓大氅水一樣的毛皮,飄忽其詞道:"雖然我也不知道你們究竟什么意思,但是我……我聽得薛姑娘薛姑娘的意思,她以前救過你的命。 她救了你的命,肯定不會害你……你……你跟她吵什么。" 蘇凔怒斥:“阿牛哥,而今你也在朝為官,豈可以一人生死,論是非對錯?!?/br> 李阿牛是真沒見過蘇凔對他發(fā)這么大脾氣,還當(dāng)是自己勸架惹惱于他,當(dāng)即有些訕訕:“你這話……你這話說的,那不講生死……人死了,論……對錯也沒啥用啊?!?/br> 薛凌朝著李阿牛一笑,語氣稍緩道:“罷了,浮名都是無憑事,我該說的,都已經(jīng)說了,你們要如何,我也做不得主。只希望有朝一日,勿要信人而誤我?!?/br> 李阿牛忙道:“我信你的,我信你的。啊凔說的對,當(dāng)年那事,你跟我一樣,都是被人所害。要你救我父母也不現(xiàn)實。人都只生一雙手腳,又沒三頭六臂,哪擋的住……擋的住……那么多人。” 他沒親眼得見當(dāng)年霍云昇的人燒村是個什么樣子,也就無從得知究竟是人多還是人少。他本想說的是,哪擋得住那么多官爺。 在巡城時,他可是見識了御林衛(wèi)拿人的情景,誰還能以一當(dāng)十,不都是一擁而上。以前霍云昇是御林衛(wèi)統(tǒng)領(lǐng),必然帶著一大批人去的。 他仍沒太明白過來薛凌與蘇凔二人究竟在吵些啥,但他十分明白現(xiàn)在自己離薛凌不得。這親誰疏誰……一目了然,畢竟大家現(xiàn)在是在桌子上,說兩句酒話也當(dāng)不得事。 蘇凔看薛凌罷休,也將心中堅持稍放,道:“我自也是信你的,只是……” "莫說只是,今日就點到為止。湯煨也好,針石也好,無非是你我所知出了偏差。你說僅十指疼痛,可聽過十指連心。窺一斑而知全貌,未必不是他已心肝俱喪,醫(yī)無可醫(yī)。 你道我壯士斷腕,又怎知我不能兵不血刃。你見我劍指胸口,又怎知我不是直切要害,替他換一顆心來。" “世上哪有換心之術(shù),比干無心尚不得存,你我無心焉有命在?你若當(dāng)真能兵不血刃,我……”,蘇凔遲疑片刻,道:“我……我不會阻你……可你若要兵連禍結(jié)……我不……不同意的?!?/br> 許是覺得這語氣沒啥力度,話落又忙不迭補道:“便是你我家中長輩在世,定不會有此異心,生……” 李阿牛搶著道:“薛姑娘都說點到為止,點到為止,點到為止,啊凔你還爭什么”。難得抓到個他聽得懂的詞兒,又賠笑對薛凌道:"我就聽不懂你們這些道理,干脆你二人都有道理。 大家倒霉到一條河里,怎么說著說著還吵上了。我看已經(jīng)很晚了,啊凔與我明兒還要上朝,不如早些回去,哪天有空了哪天再吃頓飯就是。" 說著話,李阿牛對蘇凔使了個眼色。以他的看法,現(xiàn)在是在薛凌的地盤上,莫說人家本來也沒做啥,一直好話哄著。就以薛凌的本事,真?zhèn)€要做啥,你不服個軟,難道還跟她對刀對槍? 以后的事情遠了,非得在今晚爭個面紅耳赤做什么,還不趕緊走了才是正理。他無法理解蘇凔,蘇凔卻是對李阿牛多有了解,知他雖存了逃避的心思。但更多的,可能是不知道事態(tài)嚴重,當(dāng)下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 薛凌卻早已多了幾分開懷,先前蘇凔所言,若能兵不血刃,他便不會阻攔自己。足夠了,她本也沒打算占山拉旗喊反。 好端端的,誰打仗啊,當(dāng)然是……捅死魏塱就夠了,這不就是兵不血刃么。 事成之前,也用不著蘇凔太多,可能李阿牛還要緊些。只要這兩人不給自己添亂,一朝事成,憑雙方情誼,總不會去幫著旁人再來對付自己。 文有蘇凔,京中御林衛(wèi)分付李霍二人,再將西北那塊兵符合起來。自己坐皇位不太現(xiàn)實,丟個太子上去,該不會有人說要打進京來吧。 得了李阿牛這一勸,薛凌跟著道:“李大哥說的是,今日就點到為止?!?/br> “且慢?!?/br> “啊凔……”。李阿牛拖長嗓子恨鐵不成鋼,啥時候這人固執(zhí)至此,吵啥呢吵。 “jiejie言之灼灼,我不敢等閑視之。你我皆無慧眼,不過瞧得十指生瘡,如何jiejie就一口咬定別人是心肝俱喪,非得換一顆來?!?/br> 薛凌想了想,道:"我今晚說了很多事,可還有一些,是說不清的。你既然不信他是心肝居喪,也不信我先前所講,不若如此,煩請李大哥做個見證。 我與蘇凔今日立誓,就以黃續(xù)晝之死為注。我賭當(dāng)今圣上會借此一案,將黃家權(quán)柄削去大半。他日塵埃落定之時,若結(jié)局并非如此。我薛凌愿賭服輸,自回平城,再不踏入梁京半步。 可若結(jié)局如我所料,你要如何?" “我……”,蘇凔輕搓著指尖,還妄圖爭辯:“即便如此,而今黃家外戚勢重,本就……再說了,沒準真有兩三害群之馬也未可知?!?/br> “啊凔,你講這話好糊涂”。李阿牛真開始看不過眼,質(zhì)問道:“如果薛姑娘說的是真的,那她就是對的。如果你是對的,你為什么不跟她作賭?!?/br> “阿牛哥,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人生在世有許多不得已而為之,你”。蘇凔轉(zhuǎn)向薛凌道:“我非為誰開脫,我只是說……” 他越急越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像李阿牛說的,誰都有理,所以分不清誰無理。許是看他難言,薛凌笑著接了話頭,溫聲體貼道:“你不必多說,我知你所想,并未生怪罪之意。以前宋將軍在時,總說……” 她忽而閉了口,臉上笑意在蘇凔面前一片片碎開來,半晌才道: “罷了,他……他不在了?!?/br> ------------ 第719章 庭前月 胸中堵塞處仿若茅塞頓開,什么君王臣子萬民跟著煙消云散。蘇凔眼一紅,咬牙道:“就依jiejie所言,以黃老爺子之死為注。若他正,我自前恨盡消投明主,若他不正……” 薛凌忙抬了手,強笑道:“你休要胡言”。話落拎了茶壺,一邊替李阿牛與蘇凔換茶,一邊道:"我也未必就真有那個意思,主要還是憂你二人性命安危。 那日去李大哥府上,本就是要說的分明。可當(dāng)時人多耳雜,不敢高聲。宋滄你至今還是戴罪之身,李大哥你……你與薛宋牽連,又在霍家案里功高,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fù)。 你回京之時,可也瞧見了?;实鄣谝粯妒卤闶钦埬闳m里,若不是我提前與你見過,還不知今晚有沒有這一碗茶喝。 我說的細致些,只希望你們時時留神,免生禍端。" 李阿牛早已退了氣憤,經(jīng)她這一提,記起當(dāng)日羅連一行人的試探,忙不迭點頭道:“你說的是,沒你提醒,我還真就……上了套?!?/br> 他有些心虛自己那時編排蘇凔,趕緊推了人一掌道:“啊凔,薛姑娘都這樣說了,你還板著臉做什么。當(dāng)初我聽說你是……朝廷要犯,嚇也嚇死了。也就是你我二人,換了旁人,捉你去領(lǐng)賞也不一定,以后是要留神些……” 他又皺著眉,自言自語一般感嘆:“這事兒……這事兒,我是弄不清楚了”。說著對薛凌道:“不然今晚我與啊凔先回去,以后再來,反正你這離的也近。” 蘇凔重重喘了口氣,再沒說話。薛凌笑著起身告了別,喚來丫鬟作陪,親自將二人送到了壑園正門外。 馬車臨行,底下人又緊趕著提了兩手爐來。薛凌接過先遞與李阿牛道:“路上天寒,李大哥多養(yǎng)著些。” 待李阿牛接了,方將另一只遞給蘇凔道:“你莫上心,今日不過酒后醉話。要緊的,還是自家性命。我可管不得什么皇帝萬民,我只怕……哪日又要去獄中尋你,叫我日后,怎有臉去見宋將軍?!?/br> 蘇凔也堆出些笑容在臉上,接過暖爐絆了兩下嘴,說的卻是:“還有一事,jiejie可曾……有清霏的消息?!?/br> 薛凌道:“不曾,我與陳王妃生分已久,早無往來?!?/br> 蘇凔嘆了嘆氣,落寞道:“如此,jiejie早些回去歇了吧。” 薛凌撤了手讓簾子撒下來,待馬車走遠,她方轉(zhuǎn)了身。問了一嘴時間,薛瞑說是亥時有多。 待回到住處,這么個送客的功夫,院里已被丫鬟收拾的干凈,唯那養(yǎng)魚的缸子還好端端停在檐下。 她伸手進去,寒水已有刺骨之意。這感覺是曾相識,但不是……在平城,而是在……永樂公主的駙馬府上。 今日這幾尾魚,雖廢的功夫多了些,到底吃的還算舒心。 至于賭注么,不出千未必會輸,但出千一定會贏。昨兒個與逸白閑聊,就聽說宮里頭昭淑太后心急如焚。 黃家絞盡腦汁要將黃續(xù)晝之死盡快結(jié)案,奈何如今的皇帝是既不愿當(dāng)兒子,更不愿給人當(dāng)外甥。 丟一粒魚目說有人偷了珍珠,扔出截狗尾巴,喊自己走了貂。若不是為了抓個假賊……他能為了什么? 薛凌褪了衣衫,躺倒在床上,將今晚對話又從頭到尾想了一遍,的確是該說的說了,沒說的,都不該說。 比如……蘇家為了蘇凔的狀元郎花了五萬兩銀子。 她在半睡半醒間咯咯發(fā)笑,笑蘇姈如這筆錢著實花的不值當(dāng)。給了人好,還不能讓人知道。 且蘇凔這狀元郎,大概是個因緣際會,未必全是銀子的功勞??雌浣?jīng)史子集頭頭是道,卑躬屈膝樣樣精通。恰皇帝正需要個生面孔當(dāng)棋,黃霍兩家無需找人擔(dān)這個虛名,樂得賣魏塱個面子,他不狀元,誰狀元?。?/br> 這稀里糊涂糊涂稀里,笑的她忘了,自個兒也是不值當(dāng)。給了人坑,還不能讓人知道。 比如薛弋寒是自盡,蘇凔也不知道啊。他不知道清高的陳王藏了兵符,他不知道巡城的卒子吃拿卡要,他不知道行醫(yī)的大夫掉進錢眼兒,他不知道……這大梁,早就是千瘡百孔,一團兒糟。 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沒說這些,但自個兒已開始恨不起這些。 魏熠無所傍身,兵符大概是最后的指望。卒子微不足道,人叫他去哪就得去哪。大夫別無他法,不聽使喚的老李頭……就死了。 她覺得是錯的,只是不知道這些人要如何對。她想當(dāng)初阿爹可能也實在沒辦法,薛璃就是不能走。而今蘇凔也沒辦法,真就謀權(quán)篡位,又要死好多人。 這些人都沒辦法,所以,他們拿她當(dāng)個辦法。 這一晚過去,溫度驟降,天冷的那風(fēng)刮臉上跟刀子一樣。好在見完了蘇凔和李阿牛外也沒旁的事可做,離逸白說的宴客又還有些日子,薛凌得了閑,且吃茶聽書,翻兩頁書卷舞兩招劍??v是天時量了些,仍稱得一句逍遙。 胡郢究竟如何死的,江府沒遞話來。她也就沒多問,逸白好似提了一嘴,說是刑部在其里衣里翻了毒藥出來,怕是早有準備,畏罪自盡。 自盡自盡,都是自盡。 既然是自盡,那句“沈元州害我”也就成了無稽之談。卻不知這安城節(jié)度有多大的把柄在胡人手里,幫著羯人小王爺逃了不算,還幫著陷害沈?qū)④姟?/br> 這種奇聞異事跟風(fēng)流韻事一般的惹人咂舌,茶余飯后有好事者揶揄,莫不是那安城節(jié)度姓胡,還當(dāng)自個兒跟胡人是本家啦。 話落周遭是一片哄堂大笑,薛凌捧著個手爐倚在壑園里看霜,什么也沒聽見。魏塱不可能在這個節(jié)骨眼動沈元州,別說胡郢一句“廢話”,那就是擺出一籮筐證據(jù)來,皇帝還得幫著收拾干凈些。 齊清霏的書信又來了三四封,說是下雪了。她走到哪,雪就下到哪,漫山遍野都是雪,可有意思了。因不知道宋滄會不會哪日闖進來,這信也留不得,草草看過之后就丟進去爐子化了。 雪有什么稀奇呢,京中也是年年歲歲的下雪,不過就是晚些而已。看今年寒氣來的格外早,沒準過幾天,壑園里頭也要鵝毛飄飛。 零零總總,都是無聊。又一日午間,薛凌披著件薄衣在描百家姓,逸白匆匆進來耳語了幾句。她聽完揮了揮手,輕答了聲:“知道了?!?/br> 等逸白退去,薛凌喊了薛瞑道:“你去跟那隱佛寺老禿頭傳幾句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