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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雄兔眼迷離在線閱讀 - 雄兔眼迷離 第315節(jié)

雄兔眼迷離 第315節(jié)

    蘇夫人逗個(gè)樂子,江少爺怎還深究這成與不成。莫不是,她為難你,你就倒轉(zhuǎn)頭為難于我,非得讓我給三皇五帝論資排輩,點(diǎn)出個(gè)大小前后來,我也沒那能耐啊。

    罰酒還是罰茶,我且認(rèn)了認(rèn)了,這話不趕緊揭過去,一屋子白丁臣子都要嚇出毛病來。"

    “薛姑娘說笑,不過是聽你提得一嘴,我也信口胡謅兩句”。江玉楓起身見禮,道:“今夜月良景趣,蒙二位好酒相待,此番露重更深,在下外男不便久留于室,就此告辭吧。以后還要?jiǎng)跓┕媚锱c白先生仁心,為我腿疾多加掛懷。”

    逸白忙起身還禮:“江少爺客氣?!?/br>
    蘇姈如跟著抖袖,作勢要走:“那這便散了散了,我呀,也得趕著將公主護(hù)送回府,晚了駙馬要急的?!?/br>
    黃靖愢今日下獄,黃承宣有沒有功夫?yàn)橛罉饭髦辈缓谜f。不過這些人要走,薛凌求之不得,趕忙應(yīng)了,歡天喜地起身要送。

    蘇凔并李敬思齊齊離了座,跟著辭行。丫鬟拉開門,外頭又飄了薄雪,合著夜風(fēng)席卷過來,吹的眾人面上一冷。

    出了薛凌院門,各家的丫鬟下人都在外院等著,迎了各家公主小姐各走各的道要回。

    別院客人還沒散,逸白致歉兩句,與諸人分道揚(yáng)鑣。江玉楓輪椅不便,他也不多于想見人,隨弓匕一道兒走了偏門。薛凌與他隨意得很,跟著人走至走廊口,喊了聲“好走”,全然沒有送客該有的樣子。

    倒是永樂公主是女眷,又是皇親貴胄,于情于理,薛凌都得送送。而李敬思與宋滄是來赴宴,二人官位在身,也不比旁人藏頭露尾,這便幾人走了一路。

    駙馬府的馬車已等候多時(shí),四五六七個(gè)丫鬟凍的小臉通紅。見著蘇姈如二人出來,不亞于見著天上菩薩。

    薛凌眼見得幾個(gè)丫鬟皆向蘇姈如行禮,其中一個(gè)還甚是恭敬。心中奇怪,轉(zhuǎn)念間又明白過來。

    上回黃旭堯之時(shí),江府恐永樂公主辦事不利,特意給駙馬府塞了倆丫鬟去。怕是蘇姈如如法炮制,將永樂公主身邊人都換了不少。不然,今晚永樂公主這趟行程不至于如此放肆。

    總也算一個(gè)好處,有蘇姈如瞧著,想來永樂公主不至于瘋的太厲害。只自己得惦記著哪日提醒一二,莫要事事都讓蘇姈如瞧了去。

    將二人送上馬車,薛凌回頭,看蘇凔二人還站在原處。笑笑上前幾步尚未開口,蘇凔先道:“jiejie可曾讀得,后楚懷王是個(gè)什么結(jié)局?!?/br>
    李敬思捂著氅子催促:“什么結(jié)局什么結(jié)局,你們說了一晚上,我就沒聽出個(gè)味兒來。這風(fēng)又大,雪也下起來了,明天還有朝事。啊凔你有話在屋里不說,趕著來這大門口跟天爺過不去?!?/br>
    又看著薛凌道:“薛姑娘,你快與他說了,咱趕緊都回吧。”

    薛凌側(cè)臉,看了眼拴馬處,李敬思府上的車夫早已套好了馬,蘇凔是特意在等著自己。后楚懷王啊,無非就是死了唄。

    “我觀史書,說其被霸王暗害?!?/br>
    “那jiejie,為何自唱懷王招將?”

    “我若不唱,就沒人伐秦了呀?!?/br>
    “jiejie……”

    薛凌打斷道:“三皇五帝又如何,而今皆是一抔土。我唱不唱懷王,我不在意。關(guān)鍵要有人唱霸王和漢王,如此,秦才能亡?!?/br>
    她伸手,接了三五粒雪沫子在掌心,點(diǎn)滴晶瑩遇著溫?zé)嵫猺ou轉(zhuǎn)瞬消融。李敬思拉扯著蘇凔要走:“啊凔,先回吧。聽?wèi)蛎魈煲猜牭茫愣麻T口算個(gè)什么事啊?!?/br>
    “薛姑娘”,蘇凔被李敬思扯的腳下踉蹌,費(fèi)力之間稱呼都換了。穩(wěn)住身子要開口,總算記起二人身份不妥,看了圈四周,不少官宦家馬車下人皆在近處等著,這才勉強(qiáng)作罷,另道:“我來日再與jiejie一會(huì)?!?/br>
    李敬思就等這句,拖著蘇凔與薛凌行了禮,大步往馬車而去。薛凌待二人上了馬車,才呵了呵手間涼氣往里。

    一整晚的荒唐停歇,她才有閑工夫去想了一遭江玉楓今晚為何而來。其信誓旦旦要治腿不必多提,大概這位江少爺,過不了多時(shí)便能行走自如了。

    最要緊的是拓跋銑的那封信,本不解為何江玉楓會(huì)在人前丟了出來,現(xiàn)也一切明了。江府到底防著自己,干脆跑來給逸白提個(gè)醒。

    逸白有樣學(xué)樣,恰好手頭有霍云婉的信,一并甩了出來。兩廂對比,一個(gè)有外援,一個(gè)有內(nèi)應(yīng),打平了,誰也不吃虧。

    到頭來,戰(zhàn)火燒到自己身上,蘇姈如逼著問將來誰做皇帝,這話怎么接啊??刹痪椭荒艹獞淹跽袑?,再不吉利,不也得唱么。

    薛凌進(jìn)門,聽見外頭車夫吆喝驅(qū)馬,應(yīng)是李敬思的馬車啟程。她看天,雪花還稀疏的很,天邊圓月分為明朗。

    她想,多年以前,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夜晚。魏塱的府邸里,也這般坐著黃霍兩家。推杯換盞看似敘交情,明槍暗箭實(shí)則問權(quán)利。熱熱鬧鬧吃了酒,歡歡喜喜歸了家,而后順順利利謀了朝?

    傷心最是庭前月,照盡古人,照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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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4章 公卿骨

    院里陸續(xù)有人往外出,大抵是酒氣上頭,薛凌靠邊走著步履有些漂浮。丫鬟都識(shí)得她,趕著來扶了一把,隨著慢吞吞往住處去。

    行至花廳時(shí),逢著逸白又送了一波客迎面而來。徑直而去多有失禮,薛凌搭著眼皮躬了躬身,雖沒問是哪家貴客,到底舉止還算周到。

    卻聞人群里一男子試探道:“薛小姐?”

    聲音有些耳熟,薛凌抬眼瞧去,登時(shí)再無半點(diǎn)醉意。上下看了兩眼,又躬了躬身喊:“原來是陶掌柜,果然山水有相逢”。卻說一身舊藍(lán)袍子站那的,不是陶弘之是誰?逸白的請?zhí)尤话l(fā)到了陶記去。

    逸白目光在二人身上轉(zhuǎn)了個(gè)來回,笑笑道:“竟不知道陶先生與我家小姐有舊,在下不周了。今兒夜色已晚,不知陶先生是……”

    陶弘之笑道:“不急,我與你家小姐故交頗深,量來她要請我吃一盞茶再走”。說著看向薛凌道:“薛小姐說,是也不是?”

    話都到了這份上,薛凌豈能說不是。逸白忙向旁人告罪幾句,領(lǐng)著往門外去,丫鬟也遣散了,獨(dú)留陶弘之和薛凌在此處。

    月上梢頭,男女黃昏后,少不得離去之人要竊竊私語兩句。人聲未散,陶弘之道:“原來薛小姐說的要在京中置業(yè),是置這等雕欄畫棟,無怪乎瞧不上陶記陋室一間?!?/br>
    他抱拳:“當(dāng)日是在下失禮了。”

    薛凌跟著笑:“陶記雖小,卻也風(fēng)雨不漏,你自住的安生些。這雕梁雖好,難為你要站在此處淋雪,還是少來為妥。”

    陶弘之上前兩步,換了口吻,柔道:“自那日我再未見你,近來一切安好否。你怎會(huì)”,他往逸白離去的方向看了眼,關(guān)切道:“你怎會(huì)和他在一處?!?/br>
    薛凌不知陶弘之是否清楚逸白的底細(xì),退了一步再次拉開距離,道:"這話怎是你問我,我和他在一處不是理所當(dāng)然么,倒是你跟他在一處比較奇怪吧。

    有什么屁話趕緊說了,我累的緊,陶掌柜喝慣了余甘那等雅物,想必也瞧不上我這的苦水,趕緊哪來哪回。"

    好像愈說愈是不耐,薛凌一甩手要走:“爺不伺候了?!?/br>
    陶弘之忙拉了她袖口,急道:“你可知他是……”。話說一半撇開臉為難道:“你和他在一處,危險(xiǎn)的緊,還是早日離開的好?!?/br>
    薛凌翻掌要滑劍,袖里空空如也,方記起這兩日天寒地凍,在壑園里都將恩怨解了。沒奈何只能用力又甩了一次,想把陶弘之甩開。

    哪料陶弘之抓的甚緊,由著她拉扯一番,還是將袖口牢牢捏在手里。薛凌還沒開口,一道寒光滑到眼前。陶弘之似乎并無武藝在身,全然沒做察覺。

    薛凌瞬間嚇了個(gè)半死,她滑劍是想嚇唬一二,決然沒有要傷人的意思。唯恐這蠢狗的爪子落在這。反手將人手腕抓住,借力躍起,翻身將陶弘之扯出半丈遠(yuǎn)。

    回神再看薛瞑站在二人原來站著的位置,冷聲喊陶弘之:“放開她?!?/br>
    陶弘之驚嚇之間早就松了手,還不忘提到嘴邊吹了兩吹,仿佛已經(jīng)被砍了一般。薛凌一等人站穩(wěn),摸了屎般在自己衣服上拼命蹭了兩下,然后手掌拍的響聲震天。

    樂道:“來的好來的好,走了走了,趕緊捂著去,狗冷都知道鉆窩,人蠢非要吹風(fēng)沒辦法”。邊說便往里走。

    薛瞑神色稍緩,垂頭站到一邊等薛凌先行。陶弘之回神好似又要伸手,剛抬了個(gè)胳膊忙老實(shí)收回,不懷好意看了眼薛瞑,大聲道:“薛小姐是不是狗養(yǎng)多了,對狗的脾性這般熟悉?!?/br>
    薛凌本已打定主意,這蠢狗說啥都別理他,來龍去脈明兒問問逸白就行。沒曾想陶弘之指桑罵槐,尋薛瞑的不是。這人以后還得用著,裝沒聽見實(shí)在傷感情。

    無奈只能停了腳,轉(zhuǎn)身斥道:“陶掌柜若是再出言不遜,那也莫怪人刀劍無眼。到底我主你客,我女你男,鬧到官家去,也是我占理。”

    說完對薛瞑輕聲道:“你先回吧,我認(rèn)得他,無妨?!?/br>
    待薛瞑離去,陶弘之才道:“許你說我狗都不如,倒不許我說你養(yǎng)的下人如狗。多日不見,薛姑娘還和往日一樣的霸道?!?/br>
    “有屁快放?!?/br>
    “我剛才想問,你是否知道那位白先生的來歷?,F(xiàn)兒卻也不必了,薛姑娘神通廣大,哪用得著我來提醒?!?/br>
    “既然知道不用你來提醒,那你還站著干嘛?難不成覺得需要你來勸我?”

    陶弘之盯著薛凌片刻,神態(tài)逐漸鄙薄,嗤道:“我不勸你,知道我為什么不勸你嗎?”

    薛凌最受不得別人趾高氣揚(yáng)的樣子,回諷道:“可能陶掌柜雖無神通,但頗為自知,你,能勸得我?”

    "非我勸不得你,世上已無人能勸得你。我也曾見你聰慧異于常人,現(xiàn)兒觀之,不過一般蠢貨。指責(zé)規(guī)勸都了無益處,我省省口舌功夫,也替你省些怒氣掙扎。

    不過,今晚你我既相逢于此處,就請薛姑娘再為我解惑,何為無間?"

    薛凌目光不如先前堅(jiān)定,半晌答:“時(shí)無間,命無間,則苦無間,又稱阿鼻”。話落強(qiáng)笑道:"你運(yùn)氣好的很,換了往日,這話我可答不上來。

    巧在近日,我看佛書頗多。什么殺生為救生,造孽為贖孽,里頭沒少提這無間。無間者,地獄也,不吉利。陶記是生意地方,我看你還是少提這等不吉利的地方。"

    "薛姑娘,佛說地獄有八,無間最苦??嗟牟皇切滩粩?,罰不止,而是念不絕。一念不絕,則念念不絕。

    這個(gè)念,非你原本之念,而是你的仇敵宿怨之念。那些你憎恨的人,他們的欲望苦痛都要由你去一一體驗(yàn)。

    據(jù)說,人若淪落到那個(gè)地方,就再也尋不回自我。他們被愛恨支配,卻不知自己早已成了愛恨當(dāng)中的主角。越恨,越是陷的深,始終無法再入輪回。"

    薛凌略有觸動(dòng),抿了抿嘴,故作打趣道:“我也就隨口陶掌柜不如狗知道躲風(fēng),大可不必咒我死后下地獄吧?!?/br>
    “我并非覺得姑娘以后會(huì)往阿鼻,我是說,你此刻,已在無間?!?/br>
    薛凌耐心尚存,不改頑劣語態(tài):"得了得了,在哪不關(guān)緊,無間就無間。

    人之患,在好為人師。陶掌柜患的不輕,我趕明兒找人抓副藥給你治治,算是報(bào)了您大恩大德。

    什么仇敵宿怨,不恨不恨,本少爺大人有大量,原諒他們。"

    許是她這幅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釉桨l(fā)讓陶弘之不喜,一貫笑臉迎人的掌柜突而齒冷:"你原諒他們?怕不是使了一樣的畜生手段,做了同等禽獸行徑,就覺得那些人情有可原。

    你究竟是原諒他們,還是原諒你自個(gè)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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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5章 公卿骨

    他話沒說完,薛凌已在蹙眉,現(xiàn)兒更是冷眼如刀。只她尚未答話,陶弘之拂袖而去,徒留一院風(fēng)雪。

    無端邪火更甚,或然是被人戳中了心口隱秘,忍不住惱羞成怒??粗蘸胫秤?,薛凌暗想能追上,這蠢狗走的雖快,架不住她幾個(gè)躍起。

    她終沒挪步,只在右手腕上捏了又捏,直到一片鵝毛大雪砸在鼻梁處,陶弘之已過了拐角,再不見人影。

    如此方松了手,狠狠甩了一下袖口,陰沉著臉往住處去。薛瞑只當(dāng)二人交談不快,倒也沒多過猜疑。

    壑園十五的宴,和那唱戲的臺(tái)子一般,在皚皚飛雪里圓滿落幕。尋常百姓家的事,還不足以傳到皇帝耳朵里,尤其是近來朝事纏身。

    不過市井之間,壑園的招牌算是徹底豎了起來,用逸白的話說,以后各家來往且只管隨意些便是。

    薛凌第二日間起來,猶有滿腹郁郁。可惜當(dāng)局者迷,她不知是自己是在惱恨自己,只一門心思咬牙陶弘之膽敢放肆。

    招來逸白問了來歷,卻也沒問出個(gè)所以然來。只說生意往來,壑園與街上有頭有面的掌柜都攀了交情。陶記雖不是顧客盈門那種富貴地方,卻在王孫公子間頗有些薄名,也就一并請了。

    薛凌不肯罷休,思忱后將當(dāng)初雪娘子一事和盤托出,道:"此人識(shí)得宮里的東西,性子孤高的很,帝王將相一概瞧不上眼。若說是尋常掌柜,我是不信的。

    本想著以后我與他不往來就算了,沒料冤家路窄,昨晚又遇到。他知道我在此處,不得不防,你還是小心些為妙。"

    “竟是有這么樁淵源,無怪乎看小姐昨兒面色不喜。宮里的東西?”逸白回憶了一遭,片刻道:“若說宮里的老人么,卻有姓陶的,就不知這二者……”

    薛凌等的就是這句,忙道:“宮里有姓陶的,是做什么的,侍衛(wèi)還是太監(jiān)”。她忍不住笑了一遭道:“太監(jiān)也生不出兒子來,那就是侍衛(wèi)了?”

    逸白跟著笑,道:“小姐說差了,里頭也不止是侍衛(wèi)閹人兩類,男子還有太醫(yī)隨讀武師傅種種,若問我熟悉的那位,當(dāng)今太醫(yī)院首陶淮姓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