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3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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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都能平平安安?!?/br> 炒過的花生在嘴里嘎嘣一聲,薛凌細嚼慢咽,吞下去才回頭笑:“你以前說,你長在平城,去過最遠的地方是哪里?” “最遠……最遠……最遠是寧城?!?/br> “寧城到平城,快馬不歇不過大半日。若是普通劣馬腳程,再帶些行李,得走上晝夜吧?!?/br> 含焉垂頭:“嗯。” “寧城繁華,兩城之間的人求些活計,是該往那去。平城往東,差不多也是這個距離,另有一座安城,你可去過?” “只是聽過,不曾去得?!?/br> 薛凌出了口氣,接著望向窗外,徐徐道:“我猜你也是聽過沒去過。那一帶的人,大多知道平安二城的來歷。” 她再沒繼續(xù)往下說,含焉等了一會抬起頭來,再看薛凌,恰見她變了臉色,狠道:“我要的平安,就在那,不在這里。” 世事總有些不經(jīng)意的巧合,將人持續(xù)往深淵里推。含焉再沒多問,薛凌又吞得兩粒糖蓮子,小二大呼小叫進門上了點心。散了幾粒碎銀當賞錢,她作歡喜狀招呼兩人趕緊坐下吃。 這幾日來的憤懣氣一掃而空,像是終于找著了緣由。薛璃不愿意提及往事,是因為現(xiàn)在江府錦衣玉食罷。 這些懦夫,她忽而開始得意于自己孤勇。 薛瞑與含焉二人依言坐下,一并亂吃了些。三人還沒散,忽聞底下大堂里喝彩聲震天。薛凌抬頭,頓了一頓催促兩人快些吃,吃完也去湊個熱鬧。 含焉不解其意,只趕緊吃完手上東西丟了筷子。薛瞑緊隨其后,反是薛凌又飲了兩大碗粥水才起身。 臨江仙一樓的大廳里常年有說書人,醒木一敲悲歡離合皆在其內(nèi),鎮(zhèn)尺一打抑揚褒貶盡在其間。只是閣樓里聽得隱隱綽綽,不知今日說的是哪出。 三人下到堂前,給了茶水前,坐到里頭,才瞧見說的是武乙射天。已說完了上半場,先生在潤喉,底下聽書的扯著嗓子叫好。 薛凌尋了椅子坐下,看臺上掛的牌子頗有些玩味。武乙暴虐,戲神而射天。近日是很適合唱這出,她都懷疑這先生是不是江府授意蘇姈如放上去的。 適合唱這出,當然不是指如今的天子無道。而是,這位武乙大帝,是被雷劈死的。書有記,帝獵于渭,天雷竭,遂崩。 昨日驚雷,今日可不就該唱這出嗎? ------------ 第773章 公卿骨 等了片刻,醒木之聲又起,先生一昂頭,轉而唾沫橫飛。能往臨江仙來的都有三四銀子,正是雷劈不著的富貴人。一個個聽得面紅耳赤,拍掌聲震天。 薛瞑還好,含焉是從未聽過這玩意。又說武乙十惡不赦,又說平民無辜堪憐,只聽得她時而咬牙切齒,時而繞指揪心,漸漸便松了懷中包袱。 薛凌只聽了幾句便想走,看含焉正在興頭上,又耐著性子坐了些時候,總爾回去也是無聊。 臺上鎮(zhèn)尺一拍,先生高喊:“這正是一朝神佛怒,管教那jian賊無命啊留!” “好!”底下數(shù)人站起,好似手不似自個兒的一般拍的又快又重。 含焉跟著站起,薛凌手疾眼快,攬了那包袱一把。含焉方回過神,急忙坐下重新將東西摟回懷里,對著薛凌笑的有些羞赧。 死了,就是死了。活著,還得有個活著。 薛凌笑道:“聽完了咱回吧,看外頭天色不好,晚來雪傷人的很?!?/br> 含焉點頭,天色是不太好。早上還旭日金光呢,突而就黑壓壓的像是進夜,竟跟六月的天兒一般善變。 三人掏了賞錢回園,身后是流言并起。士農(nóng)工商皆在傳,貧富貴賤莫不說。冬日降雷,是有世人無道。 于天不敬,于地不恭,于君不仁,于親不孝,于師不尊。 薛凌倚在暖榻間聽傳回來的消息,捧著卷《六度集經(jīng)》想了好一會。魏塱的老師是誰???應該不是那太傅老頭吧,估摸著當時的六皇子還不夠格。 她敲著手指頭喊:“再傳兩句。” 也不知這個傳,是將外頭的消息傳進來,還是將壑園的話傳出去。 新歲佳節(jié),按梁律文武休沐,須得年初五才開朝。孰料得這大年三十打雪雷,開年初一鬧民沸,免不得幾個倒霉鬼專程被叫到宮里議了個事。 幸而一切尚在意料之中,便是這些東西也傳到了魏塱耳朵里,尚不足以讓他焦急。天有異象,總有妖言惑眾。 愚,不可及。 等開朝后焚幾縷巨香,喊兩句罪詞,再請一群禿頭坐那念上九九八十一遍經(jīng)文,這事兒就這么過了。 無非就是這一年有災的撥錢,有仗的遣將。不然呢?提前建些柱子將天撐著,防止它塌下來? 與其考慮這個,倒不如惦記西宮的琉璃瓦該換換,外頭的雪,著實大了些。明明早上是個晴空萬里,黃昏時候突而雪大如席。 京中得有多少年沒見過這般大雪了,壓的那瓦都見了裂紋。 他伸手,繞過來一縷婦人青絲。軟玉溫香可以讓人暫時忘卻,國庫里頭沒錢,朝廷里也沒幾個能用的將。 這些東西都去哪了,是一筆無頭亂賬,亂到根本不能算。 然這流言蜚語,并沒有讓他耗到開朝的日子。初二始過,初三一大早,有人急急呈了一張書來,上頭寫的是幾句歌謠。 曰太山,多金玉。 時大疫,蛇蜚出。 曰朱厭,生赤足。 兵戈現(xiàn),嚎啕哭。 蛇蜚朱厭今不見, 世事先看子欺母。 子欺母,引天怒。 天怒雷打冬,人子顧不顧。 他捏著那張紙,半晌問:“哪來的?” 底下人答:“街頭小兒在唱,一夜之間,滿城都是?!?/br> “去查查?!?/br> “查過了,是幾塊玉石上頭刻著的,就放在街上最繁華的地方?!?/br> 魏塱笑:“最繁華的地方,沒人瞧見是誰放的。” “這兩日街上熱鬧,混亂中反倒好做手腳,是而無人瞧見?!?/br> “東西拿來了嗎?” “拿來了”。那人說完對著外頭一招手,抬進來半人高寸余厚的一塊玉刻。 魏塱這才勃然大怒:“這么大的一塊石頭,你跟朕說沒人看見怎么放的?” “陛下息,前夜雪大,四周燈火達旦,實在沒人瞧見。說是城倌兒掃雪挖出來的,當個寶貝傳看,這才鬧的滿城風雨?!?/br> 他看魏塱臉色不佳,復言道:“愚民無知,難免心畏異象,陛下切勿動怒傷身……” 可惜這臺階魏塱沒跟著下,反一揚手道:“沒人瞧見誰放的,就去找找誰第一個挖的,朕還不信了。無知的人,編得出這等瞎話。” 那人為難低頭道:“小人已經(jīng)審過一回了,幾個城倌兒確實沒有可疑之處,且當時好些人在場……” 魏塱拍桌:“那就去查誰傳的,誰還在唱,誰還想唱!” 薛凌跟著放了紙條,笑著問逸白:“是園里編的嗎?” “那倒不曾,園里只是遣了些人去跟著唱,此處還要問問小姐,可是江公子那邊大才?” 她想了一陣,笑道:“量來也不是,江玉楓謹慎的很。” 逸白道:“如此推來,是黃家。” 薛凌將紙條丟進爐子里,道:“總覺得黃家這般做,蠢了些,惹怒了魏塱,沒什么好處的?!?/br> “小姐有所不知,黃靖愢黃大人,一直是黃老爺子庇護?!?/br> “你說他本來就是個蠢貨?” “這小人可沒說過?!?/br> 薛凌搖了搖腦袋,道:"我以前,也總覺得人都是些蠢貨,現(xiàn)在卻覺得個個都聰明的很。 黃靖愢蠢點就蠢點,該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吧。宮里那個老婆子,當年也是篡位過來的人,不該做這種干點火的事兒啊。" 逸白笑道:“小姐說的是,以我之見,是,情分尚存?”他說著是自己見地,卻用了個疑問語氣。 “怎么個情分?” “那自然是母子情分,但得能周旋一二,哪能當真兵戎相見呢?!?/br> 薛凌霎時明白過來,拍掌樂道:“懂了懂了,合著那玉碑雖是黃家人放的,歌卻是咱們幫著唱的?!?/br> 逸白不答話,只是頷了頷首。薛凌又笑道:“如此說來,也不見得是什么情分。是那老婆子想借悠悠眾口逼魏塱一把,也逼她自個兒啊。” 逸白躬身道:“小姐聰慧,無旁事我便先退了。” 薛凌點頭,人離開后,她又拿了筆,重寫了一句:世事竟有子欺母。 逸白說的好生荒唐,母子情分,聽來昭淑太后只想逼自己兒子讓著點權似的。讓了,就能安穩(wěn)? 更莫說,這節(jié)骨眼上,魏塱能讓?他讓個屁! 知子莫若母,只怕昭淑太后也清楚魏塱不會讓吧。丟幾塊玉刻出來,更像是替自己謀求民心。子無道,天怒之,孫繼之,母代之。 你看,京中哪有蠢貨。玉肯定是黃家刻的,至于歌是不是壑園傳的,那也很難說。這些也就罷了,薛凌想了許久,仍想不透另一樁。 那個太子,究竟是霍云婉送的,還是昭淑太后自己拿的? ------------ 第774章 公卿骨 她手肘支在桌上,外頭驟雪飛揚。雪色雪色,自己見過的。只當時見得,還是城郊孤女,隨口稱了雪兒二字,梅娘喊的有氣無力。 黃家丟這么幾塊石碑出來,必是料定了沒有好結果。莫不是,昭淑太后當真想快刀斬亂麻,借此換皇帝? 子欺母,子欺母,世事何來子欺母,分明先有婦欺夫。也不知當年,昭淑太后給梁成帝灌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兒。 多思忱一陣,以薛凌的看法,這事兒大概要被魏塱暗中壓下來。古來宮墻爭斗,皆是密事。仁孝又是天理人倫,便是皇帝,應也不敢強堵悠悠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