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3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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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瞑仍理不透這里的關(guān)系,若是為了江府,那只能是防著自己聽到了壑園的計劃去通風(fēng)報信,那不就是懷疑自己么,何必說不是呢。 有點(diǎn)像強(qiáng)詞奪理的欲蓋彌彰。他張嘴,想勸薛凌,反正自個兒不在意這些,用不著再提。 然薛瞑猶豫了一瞬,覺得薛凌既然說不是,那就由著她說不是也行,勸不勸無關(guān)痛癢。 他這么一遲疑,薛凌甩手,揮掉手心上兩點(diǎn)雪融過后的水滴子,脫口道:" 就像我剛才說的,江玉楓那么聰明,絕不可能是把你放在身邊監(jiān)視我的一舉一動。我后來仔細(xì)想想,從江玉楓的角度出發(fā),若我對江府有不軌之心,必然疑心于你。 你人一走,本身就是通風(fēng)報信。" 薛瞑一陣沉默,終于理清這其間關(guān)系,輕道:“你拿我當(dāng)個餌?!?/br> 薛凌毫不自愧:“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江玉楓遞過來的餌,我沒咬鉤而已?!?/br> 她回頭,還是個十六七少年頑劣模樣,笑道:“江府與瑞王皆有私甲,但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唯有嚇?biāo)粐?,才能看清草里究竟藏了多少蛇啊?!?/br> 薛瞑垂頭不言,薛凌倒退著徐徐走出幾步,輕快道:"我與江府的關(guān)系不必多提,江府一派與壑園,本就是水火不容,二者兵戎相見,早晚而已。 他瞧我支開了你,定是以為我和壑園在密謀,要在十五夜趁機(jī)將江府一起除掉。就算不反擊,必定也是要調(diào)兵遣將按家護(hù)院的。" 薛凌攤手,微抖了抖袖口,左腕那道舊疤清晰可見。她笑:"我都算好了,若是壑園贏,且當(dāng)個喜出望外。 若是……霍云婉命有不濟(jì),手里東西連個破落戶都比不過,那我時候去跟江伯伯叩頭認(rèn)個錯,就說被壑園里頭騙了,想來他也不至于太過為難我。 萬一此事被化解,起碼能知道這兩者各藏了多少東西,落個知己知彼嘛。" 她摸了摸指尖,覺著這雪是越來越大了,剛才好半天才接到兩三粒,現(xiàn)兒個攤手,指尖立馬就多了數(shù)點(diǎn)白。 下雪好,下雪像平城。 她歡歡喜喜給薛瞑解釋個中緣由,賣弄其間算計。不見泱泱自罪,全是洋洋自得。她得意于自己撒餌,江府果然就咬鉤。全然不與薛瞑提起,也許不撒那些餌,江閎不至于此。 兵符的圖樣,遣薛瞑離京,這些,前者勾起江府權(quán)欲,后者勾起江府恐懼。她想,換了自個兒,也會學(xué)江府,試圖先下手為強(qiáng)。 她一直在……把江府往惡路上或誘或逼,占足了便宜,還能裝作一個受害者在薛璃面前喊“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她看薛瞑,笑的一臉人畜無害。她沒說謊,她確實(shí)懷疑過此人是江府派過來的jian細(xì)。 那是什么時候?她不記得了。 但那個時候,她肯定還不想殺了江玉楓,所以隨心所欲猜的漏洞百出。直到后來殺意橫生,便愈想愈細(xì),愈想愈細(xì),終于事無巨細(xì)。 一切水到渠成,果然江府當(dāng)夜發(fā)難,果然一個掉毛鳳凰遠(yuǎn)不如雞,她順順利利落得這場喜出望外。 雖然江玉楓沒死,也就那么回事了。人在知道就那么回事之后,突而殺意盡消。就好像,即使江閎活著,她都可以放那老不死的跟齊世言一樣遠(yuǎn)走他鄉(xiāng)。 被人疑心和被人當(dāng)餌好像并無多大差別,然薛瞑既不在意前者,自也不太在意后者。甚至,他聽出來了,他其實(shí)是被人疑心的同時還被人當(dāng)餌丟了出去。 不過,他仍舊不怎么在意,反倒甚為擔(dān)憂不快點(diǎn)回去,定是要淋雪了。他催:“雪大了,早些回吧。” 薛凌沒從他話里聽出絲毫不情愿和苛責(zé),雖有輕微詫異,但顯然對這反應(yīng)甚為滿意,真切笑開來道:"回吧回吧,不過我還有別的事讓你去辦。 總之,這些破事也是沒辦法。你在壑園,既惹逸白提防,又怕江府那頭不動,還怕棱州那邊出亂子。走一趟,一箭三雕。" 薛瞑只看她滿臉驕縱笑意,上趕著附和:“你說的是?!?/br> 并非全然奉承,他本就認(rèn)同,她說的確實(shí)是。 薛凌徹底笑開來,歡喜招手,也催他道:“走吧走吧,邊走邊說?!贝︻ㄉ锨皫撞阶叩缴韨?cè),她方轉(zhuǎn)了身,往壑園方向走。 隱佛寺后山下來是大片松木林子,平時就少有人煙,何況這兩日。這會除卻風(fēng)聲落雪,其余鳥獸寂靜。 薛凌到底謹(jǐn)慎,凝神聽了一遭,確定無旁人,方道:“我想你去替我造一塊……兵符?!?/br> “嗯?!毖︻☉?yīng)的毫不遲疑,甚至沒拿這話當(dāng)個什么大事。造東西罷了,前些時候,園子里和江府不是都造過好幾塊了么。 他答完話,前頭薛凌沉默了許久。頭上簌簌聲愈來愈大,顯是雪下起來了。直到二人快走出林子,薛凌頓住腳步,回身略仰頭,瞧著薛瞑道:"你去幫我造一塊…… 造一塊真的。" 漫天飄白,魏塱坐在思賢殿里對著一封又一封的文書或急或怒,一只手卻搭在桌上錦盒久久不肯放。 他所有的矛盾都在這只盒子里,欲放不能放,欲收不能收。 它是黃靖愢造反的鐵證,但是不能拿給群臣看。他深知即使昭淑太后肯替黃家求情,仍免不了有人懷疑是皇帝對臣子欲加之罪。 所有的證據(jù),在黃靖愢之死面前,都像是人為炮制出來的。尤其是去年,皇帝還將外祖的墳挖了,又有什么事做不出來? 未必人人都這么想,可魏塱難以自信,就免不了多疑他人。不僅懷疑活著的,還懷疑死了的。自己的舅舅,自己的母親,真的有弒君之心么。 有,答案就在這盒子里。 龍袍證人皆不足信,唯有盒子里的半塊兵符,無論如何說不清緣由。他伏在案上,千方百計的想這半塊東西怎么會到黃靖愢手里。 薛弋寒,霍準(zhǔn),霍云昇、黃靖愢,魏熠,那些故人如走馬觀花躍到眼前。電光火石一瞬間,他才記起薛凌這么個人來。 是,薛弋寒的兒子? 旭堯臨死前,說薛弋寒的兒子回京了? ------------ 第832章 惡路岐 那只手在錦盒上扣的更緊了些,薛凌其人如何? 喧囂傳言散盡,魏塱蹙眉,記起自己應(yīng)是見過那位薛家小少爺?shù)摹?/br> 往來歲月里,薛大將軍甚少帶自己兒子回京,不過到底有過寥寥幾次。一家子勞苦功高,薛弋寒又與梁成帝情誼深厚,免不了一回來就得皇帝大宴小宴一日三頓的請。既是宮宴,魏塱自然也在上座。 太小了,他在此刻想。 除卻梁成帝駕崩那年,薛凌回京,得是再往上數(shù)個三四年吧。十歲不足的小兒郎,除了幾分將門養(yǎng)出的恣睢膽氣,能瞧出個什么來。 可膽氣這種東西,也就是唬一唬底下人。入席的不是王孫便是貴眷,最不缺的就是個氣度。三兩句奉承話,一半說給薛弋寒聽,一半說給梁成帝,有幾人是真心去夸個奶娃呢。 身為皇子,魏塱亦深知當(dāng)年那些傳言,不過是梁成帝想逼薛弋寒將兒子送回京而已。再說薛宋案時,薛凌年不足十四。當(dāng)年如此圍追堵截,他能活下來? 就當(dāng)他活下來了,平城薛家親兵盡無,朝中與薛家交好的官宦也盡數(shù)去職或外放。 凡夫俗子,孤家寡人,能如何? 退一萬步,即便是薛凌所為,這天底下,黃家可能跟任何人勾結(jié),也不可能跟薛家的兒子站到了一處吧。 錦盒上的手漸松,他還是不信薛凌能如何。黃旭堯臨死前的話,更像是一種刻意為之的恐嚇。 這樁案子明面上早已結(jié)案,只能私下派人去查查,始終沒個著落。魏塱將手從錦盒上拿回來,支著桌沿揉了揉額頭。 黃旭堯全家被屠是不是薛凌已經(jīng)無所謂了,是就是吧,多不過也就這點(diǎn)能耐。當(dāng)前現(xiàn)狀,不允許他在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人身上花費(fèi)太大力氣。 說的難聽些,他瞧不上一條喪家之犬。 他只關(guān)心西北和黃家,要怎么平衡。如果昭淑太后的全項(xiàng)表不起作用,是否真的要調(diào)西北的兵回來勤王救駕? 魏塱的目光又落在了那只錦盒上,而薛凌與薛瞑已經(jīng)走出隱佛寺后山樹林,她迎著如絮飛雪,在給魏塱盒子里的東西添最后一筆注腳。 薛瞑不關(guān)心要造的東西是真是假,只擔(dān)憂的看了看天,雪這么大,無論如何不能冒著雪走。再往四周看了看,不遠(yuǎn)處有片竹林,里頭隱隱有茅屋。 他勸住前頭還在踱步的薛凌,道是不若找地方避避,等他回去撐了傘,看看能不能駕馬車來接薛凌。 薛凌并不畏雪,身上氅子也寬大,腳上靴子貌若是鹿皮做的,極防寒,真?zhèn)€一路走回去,倒成了樁雅事。 只她想想回去別無旁事,壑園里頭來來回回都是無趣,能找個別的地坐上些時辰也好,當(dāng)下應(yīng)了薛瞑的話。 薛瞑心喜,伸手指著那竹林道:“看那邊似有茅屋,不知是有人家,還是寺里搭來給行人落腳的地方?!?/br> 說著話縮了手去解自己身上氅子,想著給薛凌撐一撐??淳嚯x還得走上一盞茶的功夫,姑娘家淋著了總是不好。 系帶還沒解開,薛凌已邁開大步從樹底下走出,不忘笑道:“這破地哪有人住的起,當(dāng)初埋老李頭還花了老大筆銀子,多半是那些禿頭搭來湊個名聲,不定里面還放了幾個爛果子?!?/br> 地上積雪尚薄,腳踩上去,帶起的風(fēng)揚(yáng)開片片瓊瑤。薛瞑手頓在胸口,又緩緩將絳帶系好,追上薛凌,一路跟著到了竹林處。 茅屋柴門未掩,推開來,里頭不過一方竹桌并三四只竹編小椅,并無她說的爛果子。旁兒倒是有個紅泥堆出來的爐子,上擱銅壺一只,可惜此處既無炭火,也無茶水。 薛凌抖了抖頭上雪,比劃兩下,估摸著自己并不會將那椅子坐散架,才扯了一只到窗口處坐定。 薛瞑跟著撣了撣衣上雪,勸薛凌往里坐些。這破地方四面漏風(fēng),居然還開了扇窗戶,連個窗紙都沒糊一張。 薛凌不答,薛瞑又道今日閉城,未必能有馬車過來。他且回壑園想想辦法,若是晚來些許,還請薛凌耐著性子多待些時候。 薛凌這才回臉笑,道:“有沒有都沒事,晚些時候,我自己回去也可,你來不來無妨。只是我今日交代你的事,以后要辦的妥些,千萬不要讓任何人知道?!?/br> 薛瞑一概應(yīng)承,轉(zhuǎn)身退出屋外,迎著風(fēng)雪往壑園去,此處便獨(dú)留薛凌一人。 說是窗戶,不如說是個窟窿。薛凌瞧著也好玩的緊,碎雪落在茅草沿上,又有些許順著風(fēng)飄進(jìn)來。她聽了一遭外頭薛瞑已離開,攏了攏衣衫,起身站起到門口。 竹子這種東西,平城里頭好像從未見過。各家園子里倒偶有幾顆充作養(yǎng)眼,不過,都是些文竹鳳尾之類長不高的東西。 像林子這般參天之物,以前甚少得見。尤其是這才立春的日子,竹林還是一片翠色,與薄雪相應(yīng)成趣,只覺著好看的不得了。 她無端心虛,斜眼環(huán)顧了圈四周別無他人,薛凌這才笑出聲來。 好看,是好看。 怎么看,都好看。 若非放縱能讓人有近乎癲狂的快感,那克制就不算一種為人稱道的美德。 她縮手,摸著袖籠里恩怨的劍尖,看著天地間白色越來越濃,像是在為黃靖愢之死謝幕。 她還在近乎固執(zhí)的鄙夷,這種蠢狗,居然有臉去臨劉越石的文。 不過,蠢也好,慧也罷,人死了,她贏了。贏的人不少,不過,她是最大的贏家。 畢竟,以李敬思之手遞給魏塱的那半塊兵符,是真的。千真萬確,世間只此一枚。 在沒遞上去之前,逸白不是不知道薛凌常在書房里盯著半塊兵符看。不過,他只當(dāng)是薛凌擔(dān)憂罷了。 誰不擔(dān)憂呢,霍家姑娘不也擔(dān)憂么。雖說即使是假的,也能陷害黃家,但到底不如真的好啊。 是真是假,也只有送到魏塱手上才知。 薛凌在壑園書房里猶豫了數(shù)個日夜,江府和壑園各造了半塊假的給她。對比那半塊真的,色澤材料一般無二,唯細(xì)微處紋樣稍有不同。 糾結(jié)數(shù)日,她最終將那半塊真的給了李敬思。與其給半塊假的讓魏塱舉棋不定,不如將真的給他,既坐實(shí)黃靖愢謀逆,還能讓霍云婉以為,她拿到的圖樣是真的。 假如有一天,霍云婉會用到此兵符,竹籃打水,一場空罷了。 而自己,早已背熟真正的兵符紋樣,讓薛瞑去造的那一塊,才是真正的大梁西北兵符。真作假時假亦真,不知道,到時候是魏塱手里的好用,還是自個兒的好用? 一想到這些,是值得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