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40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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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大人一旦消失,這城中如何,不必在下細說。" “你的意思,我要在此處等死?”他又搖了搖那壺,自嘲道:“三日,三日。城中無水,城中無水,無水啊。” 他忍不住笑,問樊濤:“你與本王機關(guān)算盡,可曾算到今日啊。”話音未落,他突而伸手,冒出個食指晃了兩晃,道:“不對,不對不對。” 他瞧著樊濤道:“是你……是你算盡本王,你一早就要借本王的頭顱,你早知楊肅會逼死我。”他又笑一陣,將手中空壺晃得壺提壺身相碰,“啪啪”作響。 他艱難道:“你幫著他,他許了你什么?” 樊濤輕搖頭,道:“楊肅未曾許我分毫,倒是我想問問,大人如今許我什么?” 黃承譽不答此話,只絞盡腦汁的想,后問:“你再算算,再算算?!?/br> 樊濤閉了口舌,耐心等候,黃承譽說的是:“你再算算,若你我不投毒,這城中水源能撐幾時?” 樊濤長出一口氣,溫聲道:“大人何必問這個,所謂能撐幾時,不過是徐徐等死。你看溫水煮蟾蜍,若是早些奮力一蹬腿,將鍋蓋頂開,沒準就活了?!?/br> 黃承譽瞪眼急道:“活了,哪里活了?如何活了?” 樊濤垂頭:“大人不一定能活,可這一城蟾蜍,全賴大人一蹬之功。等眾人逃出生天,皆會對黃家感恩戴德……” "狗屁黃家,本王死了,黃家立地登基又如何,又如何?你要本王去做那個頂鍋蓋的,撞的頭破血流離地身亡,供你們逃出生天? 好啊好啊。“他拍了兩下手掌,又覺著聲音大了些,往外看了一眼唯恐有人偷聽。臉還沒轉(zhuǎn)過來,樊濤道:”倒也不必防著了,這封勸降書,只怕稍后便要落滿全城。" 黃承譽怔住,緩緩將頭轉(zhuǎn)正,良久失笑:“你是說,本王這顆頭顱,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樊濤只安靜站著,恍若一身閑情逸致,黃承譽又來回想過數(shù)遭,而后繞到桌后,坐回椅子上。 他還是渴,下意識想去抓茶杯,飲了一嘴空空,此時才大夢初醒,城里,是真的沒水了。 沒水不是因為蓄水不多,也不是因為楊肅投毒過重。垣定如此大的一個城,總有那么一兩口井,未與暗河直接連通。經(jīng)天地造化,土石過濾之后,根本不會有毒。 何況水流浩蕩,除非楊肅守著源頭,一日投三遍,不然城中毒水總會流盡??嘈┤兆樱幢貨]有生機。更重要的是,城中百姓,或許另有活路。 偏人人不想耗,黃承譽也不能例外。 一經(jīng)查實楊肅投毒,他與樊濤當即密謀推波助瀾。城中多處水源有毒并非楊肅之過,實乃黃承譽之功。 本以為激的民憤四起,只等自己出城,定會一呼百應(yīng),到時候自己兵強馬壯,又有十來萬不用養(yǎng)的免費勞力可用,豈不徹底坐穩(wěn)了這半壁江山? 他此刻,連那張椅子都坐不穩(wěn)。 他想起昨日當著眾人面說不惜一死,也要保得垣定萬千百姓。他又記起昨晚對著底下將士喊“頭顱熱血何足惜,借與諸位續(xù)長生?!?/br> 騎虎難下,惡人未必不自在,反是善人一身枷。他既在眾目睽睽之下受了數(shù)聲“萬歲”,活該要落個好人不長命。 他抓著那只空杯不肯放,問樊濤:“你……你教我蓄水,你……你教我給城中水源投毒,你……你教我說的那些話……你……你是在幫我……”他將那杯子摔的粉碎,吼道:“還是在害我?” 樊濤彎腰去撿碎片,一貫的溫吞調(diào)子:“我說的每一個字,直到剛才,大人無不稱好。”言罷將撿來的碎片雙手攏于桌上,認真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非天命,大人……無王命?!?/br> 黃承譽只盯著那堆碎片,還在搜腸刮肚的想,若自己不投毒,城中能有幾處水源可用? 你看,哪里是天要亡人,自取其亡爾。 ------------ 第918章 不知春 樊濤躬身在側(cè),等候許久,但見黃承譽將一堆碎片推至地下,又快速起身撿起那張已經(jīng)被撕成兩半的勸降表,顫抖拼在一處看了又看。 “你說,這東西已經(jīng)飄滿了垣定?”他問。 樊濤道:“應(yīng)該如此?!?/br> 他捏了又捏,而后往空中一揚,切齒道:“我不信?!?/br> 樊濤再未答,那兩張紙飄飄蕩蕩,果然是揚了垣定滿城。 而城外旭日正佳,垣定依著的群山峰頂層云初起,歸燕攜長風(fēng)從南往北,恰歇京中。薛凌兩只手指夾著枚薄薄紙片,在眼前輕佻晃了兩晃,含笑問逸白:“當真這么容易,說借就借了?” 她看紙上內(nèi)容,正是楊肅勸降那寥寥數(shù)字:欲降,以黃承譽人頭作表。 雖知逸白能將這紙拿來,必定事已經(jīng)成了,薛凌卻故作不信,移開紙片嗔問:“欺負我沒上過戰(zhàn)場不是,這勸降一說,還能先逼死守將再勸?有這能耐,勸什么啊。別不是那楊肅原就跟你們一伙兒,你瞞著我,叫我一人提心吊膽?!?/br> 逸白忙笑道:“姑娘這話說到哪里去了,若楊肅真是與小人有舊,小人豈會舍得他折在垣定。還是姑娘的法子好,垣定無水,本就無需勸降。” 她夾著那張紙條沒丟,第一次主動問起這事,仍是一臉不可置信的驚訝:"真是沒水了?不應(yīng)該啊。就算垣定坐落于暗河之上,可我看垣定如此之大,總有三兩處水源不與暗河相通。 依著我的意思,只是城里用水困難。楊肅逼一逼,給些苦日子過,獻降也是理所應(yīng)當。你們再湊湊,湊兩三顆人頭出來騙騙他,基本也就行了。 怎么就,短短幾日之內(nèi),連黃承譽都能逼死了。難不成,偌大的垣定,還真是指望著一口井過活呢?" 她面貌含春,笑語帶俏,像在問個什么趣事。逸白遲疑了一瞬,老實道:“想必是楊肅用毒過重,就像姑娘說的,水這種物事,本無需全污,只要城中出現(xiàn)了一處有毒之水,剩下的,誰也不敢放心用去。” 薛凌疑惑未退,搖著那張紙片癟嘴:"我是說過這么回事,可人逼急了,只要尚有一線希望,總得要試試。 楊肅逼著黃承譽去死,但凡城中還有可用之水,你我皆要垂死掙扎一番,他豈能坐以待斃。不放心的水,無非就是找人試試,人沒事,不就放心了?" 逸白含笑未答,薛凌指尖微動,將那紙張掉了個向,捏在指腹間,而后指節(jié)彎曲用力,一聲脆響,將紙彈起,活潑道:“人死了,就再換口不放心的繼續(xù)試唄?!?/br> 逸白笑意有些僵,薛凌手肘支在桌上,撐了下頜,小性子般嗤道:“我看這事兒還成不了,怕不是得另想個招。早些間問你們?nèi)绾谓?,你支支吾吾,現(xiàn)兒個來不及了,白費一著好棋。” 逸白默出了口氣,道:“姑娘多慮,城中確實無水了?!彼D了頓:"黃承譽以為詐降之事必成,既想騙得楊肅掉以輕心,又想激起民怨,所以,暗中往城中各處水源都投了毒。 垣定上下,現(xiàn)如今,已無滴水可用。" 薛凌只略挑了挑眉,片刻取了手望著逸白直拍掌,笑道:"這可真是個好法子,待他詐了楊肅,開青十來萬人口,少不得有五分之一的青壯,便是老弱婦孺,也能給壯壯聲勢,添添柴火。何況有了這么一遭,皇帝人心大失,不知又有幾州幾郡要向黃家投誠。 嗯……他就沒想想,自己要輸嗎?" 逸白不知自己該該答,躊蹴間,薛凌收了目光,倚在椅子上自言道:"也是,他不孤注一擲,結(jié)局似乎只能被楊肅困死。何況楊肅已經(jīng)找到了下毒之法,一日量不夠,遲早也是要夠的的。 只是這楊肅也怪,他就沒想想,逼死了守將,城中哪會有人真心降他。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萬一垣定魚死網(wǎng)破。 怎么看,這法子于兩人而言,都不算上策,合著兩個蠢貨到湊到一處去了?" 逸白笑道:“姑娘是旁觀者清,可若楊肅看來,城中無水,只要再拖幾日,缺水之人,連刀都拿不起,何來魚死網(wǎng)破。不信且瞧瞧,便是今日黃承譽就將腦袋割下來,楊肅也要再拖兩三日才肯開門受降?!?/br> 薛凌道:“你說的倒也有理,但黃承譽這么個鋌而走險的人,更像不可能引頸受戮。反正都是要死,如何肯自己先死。萬一他就是要耗著,不降了呢,那可真是你我煙熏火燎,倒給楊肅送了桌好飯?!?/br> 她問的多,然似乎并不在意答案,沒等逸白答,自張了手,十指晃動,笑道:“你瞧這個,是永樂公主送來的桃花。她府上好幾大園子,都種著這玩意兒,早早晚晚的,二月下旬就開,能一直開到四月底去?!?/br> 逸白見她指甲上各有淡淡殷紅,像是早間新染的,笑夸道:“是好看?!?/br> 薛凌愈添歡喜,瞧著指甲上笑道:“改日遣個人去問她討些來,也種兩顆在院里,瞧瞧落英繽紛是個什么樣子。” 逸白笑而不言,等薛凌看夠了指甲,并沒追問垣定之事,只伸手向一旁,將擱在桌上的“短劍”拿起,左右比劃始終不好塞進袖里。 這兩日衣裳輕薄,加之皆是丫鬟挑揀來的新衣,不如往日自己選的那般適合藏劍。幸而最近無旁事,擱著也就擱著了。 逸白已清晰看過數(shù)回,那劍柄上有恩怨二字,這會再瞧,仍是有些難以言喻的不自在??囱α柘袷谴蛩闫鹕碜?,猶豫片刻,還是笑道:“姑娘可是要出門。” 薛凌只顧著把劍往袖里藏,頭也沒抬道:“嗯,怎么了,還有旁事?” “園里倒沒別的,只是垣定那邊快要結(jié)束了,便是姑娘不問,在下也該說報的清楚些,若姑娘不趕著,那……” 薛凌停了手,有些不耐煩,打斷道:“你快說快說,別不是又有什么亂七八糟的破事要我去做,你就不能早點說?” 好像這樣才符合她的性格,逸白放下心來,將垣定現(xiàn)狀一一說過,只道是黃承譽早已在城中夸下???,不惜萬死以報城中太平。 又道黃承譽若主動死,那樊濤必能將楊肅也拖下去,可黃承譽若非要熬,大概率是自己與手下死個苦不堪言,而楊肅還能落個大破垣定。 兩廂權(quán)衡,他想指指薛凌的劍說一句“成人之間,何來恩怨呢,生死俱是利而已,能有三兩分情就不錯了?!?/br> 然他面上笑道:“姑娘且說,他是不是必然要將自己人頭雙手奉上?!痹捖溧坂鸵宦?,逗道:“小人的意思,是如果他雙手尚能用的話?!?/br> 薛凌聽得興起,就著劍柄敲了下桌面,笑道:“是這么回事,那還真是沒辦法?!彼坪跞允遣辉趺瓷闲?,又忍不住去看自己指甲,敷衍一般道:“沒旁的了吧,沒旁的你趕緊退吧,馬車還在等我呢?!?/br> “暫無旁的了。”逸白說完躬身,示意要退。薛凌一蹦三尺高站起,從格子里拎出個碎銀袋子,嘟囔道:“走走走,我隨你一起走。” 逸白笑著讓道一旁,請了薛凌先行。原她早已拾掇妥當,是要去永盛賭坊。這些日子無事,既得了這么塊地,閑著也是閑著,去了吃喝玩樂一概周到,舒適的讓她忍不住念了幾回蘇姈如的好。 二人一路走著說了幾句閑話,出了院落過花廊作別時,逸白忽道:“有一樁事,不知在下該不該問?!?/br> 薛凌將那錢袋子搖來晃去正是得意處,快語道:“問問問,隨便問?!?/br> “薛瞑是不是去的久了些?” 薛凌驟然停步,緩緩轉(zhuǎn)身看著逸白,若有所思道:“你不說我還沒記起,這是久了些?!?/br> 逸白忙道:“小人只是憂心出岔子,姑娘看,可要遣人去查查?!?/br> 薛凌掂量了一下袋子,猛地記起什么道:“啊,我忘了,不用不用,他是要久些,因為已經(jīng)不在棱州了?!?/br> “那是去了何處?!?/br> “去了烏州?!?/br> “去那地作甚……” 薛凌轉(zhuǎn)身復(fù)往前走,隨口道:“看看能不能把沈元州騙回來?!?/br> 把沈元州騙回來,逸白咂摸了一瞬這話的意思,還想再問,薛凌已走出幾步遠。他又想了想,終沒往別的事上多心。 薛凌不敢掉以輕心,直出了壑園大門坐到馬車里,方沉沉出了口氣。趕車的仍是那個張二壯,只如今此人開了個鋪子,除非薛凌要用車,不然壑園誰也使不動他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見到薛凌,他便止不住話匣子,又說最近天道好,又說昨兒見到了回頭客,薛凌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搖晃著到了永盛,下車時從錢袋子里抓了一把銀粒,笑道:“給張大哥喝茶?!?/br> 張二壯早不是初時那般拘謹,雙手捧著接了賞,點頭哈腰說下午來接。等薛凌進了門,他亦是沉沉出了口氣,和薛凌在馬車上的樣子別無二致。 最近不太平,京中也是人心惶惶,他的鋪子,是開起來了,然根本無人進門。何況他是個新面孔,已被幾個老生意人找了好幾次的茬,十來天收入,不如手中這捧銀粒子。 姑娘家愛聽好話,有什么辦法呢? 薛凌興沖沖進門,來過幾回,小廝牌童早已識得她,忙迎了人領(lǐng)著上二樓。張棐褚與旁余人似乎在議事,見薛凌現(xiàn)身,不由得扶了扶額頭。 告了個罪上前與薛凌笑過,道:“姑娘又來?!?/br> 薛凌掂了掂手中袋子道:“來了來了,不勞你走賬,都是我自己的錢。先與我討杯茶來,住處今兒個缺水,渴死了?!?/br> 張棐褚權(quán)當她是個說笑,京中何曾缺水,便是缺了,又如何能缺到壑園去。然到底是自己主家,她說缺水,他也只能趕緊斟了茶,一面笑問可是園中生了旱魃。 薛凌對這男子尚有三兩分喜愛,一來是給自個兒送錢的,另來所交尚淺,既扯不上恩恩怨怨,也還沒落到個利益相爭。能別無雜念的和一個普通人來往,本身就值得愉悅,倒無需張棐褚其人如何。 她接了茶,想了一瞬這旱魃是個什么東西,約莫是個引起大旱的怪物,雖功效不太一樣,但結(jié)果大同小異,都是讓人沒水喝。這么看來,沒準楊肅和黃承譽等人都是旱魃。 當然了,她自個兒也是。 薛凌一口將杯中水飲盡,擱下杯子道:“還真是,不止一個,好幾個旱魃?!?/br> 張棐褚越發(fā)當她胡謅,含笑續(xù)了茶,只說自己還有旁事,請薛凌自便,又道:“既是姑娘不走公賬,那可要輸贏自負,守守規(guī)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