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4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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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行指了指城墻邊:“你走吧?!?/br> 霍知看著那封信在孟行手里揉成一團(tuán),拱手作禮,笑道:“謝過將軍救命之恩,而今世道飄零,還請將軍保重?!?/br> 他依著來時樣,艱難跨進(jìn)筐子里,孟行眼睜睜看著人滑下去,手里紙團(tuán)捏了又捏。直到城邊戍衛(wèi)將筐子扯回來,他方往城樓底下走,沒走幾步,停腳迫不及待將信展平。 沒拆,卻是捋了又捋。 ------------ 第1053章 洗胡沙 雁過無聲,霍知回胡帳時,離午時三刻還早。拓跋銑沉睡未起,顯是跟他根本沒什么約定,甚至都不太關(guān)心結(jié)果。 坐立難安的那個,是薛凌,遠(yuǎn)遠(yuǎn)看到馬匹過來,她即小跑迎上去,不等霍知停馬,便扒拉著韁繩急問:“如何,他聽了嗎?” 良馬不喜第二人驅(qū)使,又往前小走了幾步,薛凌一并跟著移步,霍知道:“姑娘勿急?!闭f著話下了馬,一個站立不穩(wěn),又咳出些血來。 薛凌松開手,蹙眉道:“你這是怎么了,他不能打你吧?!被糁畔胝f無礙,卻見薛凌臉色忽變,冷道:“是那倆蠢狗干的,是不是?!?/br> 霍知搖了搖頭,仍道:“不妨事,磕著了?!?/br> 這話既沒承認(rèn)也沒否認(rèn),薛凌聽來卻是默認(rèn),氣道:“早說那蠢狗不會輕易罷休,等去了寧城,我一并殺了他?!?/br> 霍知心下暗道:果然是情分非淺,一個覺得自家兒子做什么爛事兒都是被人騙著做的,一個覺得什么爛事都不可能是自家老爹干的。也就是樣貌差距甚遠(yuǎn),不然定要猜是親生的。 薛凌渾不知他所想,又明媚笑道:“如何,我伯伯如何?!?/br> 霍知指了指帳子里,道:“總不好站在這說話,咱們邊回邊說?!?/br> “也好?!毖α杩戳搜劾镱^,自個兒在哪都有四五條狗盯著,站哪區(qū)別不大。 霍知將馬系在外圍,一邊與薛凌往里,一邊將自己與魯文安對話寥寥說了大概,卻沒說魯文安如何應(yīng)答,只道是“想來安大人難以一時決斷,說是明日來接姑娘,應(yīng)是要親自與姑娘再作計較?!?/br> 薛凌一時心驚rou跳,垂著頭問:“他當(dāng)真要來?!?/br> “確有此言,他說是明日來接你。” “那你看他……是要退,還是不退。” 霍知笑道:“我見安大人深明大義,又是重情之人,當(dāng)不會看著一城將士白白送死,姑娘這幾年艱難負(fù)重,在下都已一一說與他,功成垂敗之際,萍水君子,亦要成人之美,何況您二人情分呢?!?/br> 薛凌停步急道:“你說與他什么了?” “自是……” 薛凌搶道:“哎呀,什么破事你就說與他,他說什么?!?/br> 霍知笑道:“安大人什么也沒說啊,還是撤兵要緊。” 薛凌自松了口氣,默念道是“還好”,這才往里續(xù)往里,走出幾步道:“伱說的是。”想罷一陣,又道:“你說的對,這地兒本來就不該守,若是寧城能援,守久點(diǎn)當(dāng)然可以,當(dāng)做追擊胡人的據(jù)點(diǎn),問題是現(xiàn)在寧城根本不可能有援兵……” 她抬頭看霍知,問:“他明日真來接我?” “今日安大人確這么說,在下絕無虛言。” 她適才徹底輕松下來,笑道:“是了是了,我就說……他肯定要來接我。”說話間又捏了兩下手腕,直到了住處帳子,薛凌方轉(zhuǎn)頭道:“幸虧是你去,我去全完了?!?/br> 霍知頷首道:“只是姑娘不得去而已,若是姑娘去了,沒準(zhǔn)什么話都不用說,安大人就要退了?!?/br> 薛凌笑意愈盛,樂道:“沒那種事,我怕他罵我,有些事不好說,還是你去的妥當(dāng),起碼今日能睡個安穩(wěn)覺,咱們的小命算是保住了,你早些回去歇著吧?!?/br> 眼看薛凌要帳子,霍知忙道:“姑娘稍后,還有一樁要說與姑娘?!?/br> “嗯?” “安大人愿意撤兵固然好,可姑娘想想,咱們的樣貌,孟行已然一清二楚。若是他們退往寧城,來日你我如何近到沈元州身邊呢?” 薛凌抬出去的腳又收回來,想過片刻,凝重道:“你不說我倒忘了,的確如此?!彼p點(diǎn)著腦袋,自言自語:“我殺了霍云旸本就跟他結(jié)仇,前兒他來,我又動了手腳,無論如何不能放他回去?!?/br> 霍知道:“正是如此?!?/br> “那你有何高見?” "那要看姑娘如何抉擇,是希望平城兵力得存呢,還是保安大人一人即可。 如果姑娘是希望安大人將平城兵力收作親兵,明日不妨與安大人商議,將與霍家關(guān)聯(lián)之人盡數(shù)屠盡,然后連夜撤兵,繞路往別處,我自會與人商議相迎。 如果姑娘只保安大人一人即可,那就跟拓跋銑商議,在寧城附近設(shè)伏,待城中撤兵一至,趁亂殺了孟行等人。 只如此一來,沈元州為了防止接兵之時胡人趁機(jī)攻城,必定不會開寧城城門。 平城殘兵,要么作鳥獸散,要么,悉數(shù)陣亡。" 薛凌緊了緊手,道:"今日早間你還跟我說趕緊勸人往寧城,怎么跑了一趟,就來跟我說要往別處,瘋了你,往哪去。 何況,沈元州怎么就一定不會開門了,萬一沈元州亦在城中部署,欲開門出兵和平城人馬里應(yīng)外合取拓跋銑首級呢。 前日我讓拓跋銑繞道先行往寧城,他不肯,不正是為著這個原因。去寧城最好,咱們到了有人可用。" 霍知道:"早間事急,小人想的不周到,姑娘也是性情中人,被故人絆住了心思。換了往日,你定能想到,若平城不撤,拓跋銑先行繞道去,則胡人兵馬被圍于平城與寧城之間。 可現(xiàn)在是平城先撤,胡人大批兵馬肯定會在其后跟著,去埋伏的,兩三千精騎就夠了,于胡人兵力來說,九牛一毛。 沈元州得知胡人大軍隨后,還會冒險開門嗎。寧城如今在冊的兵卒,多不過五萬之?dāng)?shù)。他而今南北受敵,根本不敢將其他城的兵全部調(diào)來抵御胡人。 平城縱有幾千精兵,卻是原霍家治下,既已然落入胡人包圍,但凡沈元州有點(diǎn)腦子,就絕不會開門。 這也是為什么胡人兵馬只可設(shè)在寧城近處,離的太遠(yuǎn),就威脅不到寧城,那沈元州還真有可能派兵出城救一救。" 薛凌沉默,霍知又道:"姑娘決斷要快,你看,昨夜才發(fā)此事,今日胡人就休了攻勢。以姑娘智慧,難道真的相信,拓跋銑是在遵守什么三日之約嗎? 分明,他是斷定平城要撤。他自南下以來,還未嘗勝績,急須功業(yè),豈會眼睜睜放一批人去給沈元州用。 分明是在另做部署,往南地設(shè)伏。只等平城撤過去,他這里尾隨其后,寧城開門,他就攻寧城。寧城不開,他就聯(lián)和伏兵誅這數(shù)千人馬。 姑娘應(yīng)該清楚,沈元州非心慈手軟之輩,他不會開門的。" 薛凌仍未答,霍知又低聲道:"對錯與否,今夜便知,姑娘可往高處,看是否有寥寥星火,離營往南。 這些人,定是胡人騎射好手,就算到時候沈元州開門出兵,他們只需快馬往散地,依然可以全身而退,繞道回營。 與其說他要去伏平城撤兵,不如說這些人,就是去誘沈元州開門的。當(dāng)日咱們初來胡地,姑娘也是聽見了,拓跋銑熟讀兵書,曾言不如以輕騎自抵其城,彼見步兵未至,意必寬弛;吾羸形以誘之,彼或出戰(zhàn),則成擒矣。 所以,這些人究竟去干嘛,姑娘稍稍思之,必然心如明鏡,無非是突遇安大人,急著了。 咱們主動與拓跋銑議及此事,尚能為安大人保住一線生機(jī)。若是不聞不問,刀劍無眼,結(jié)局未知。 當(dāng)然,安大人愿往別處是上上之策,只是,無論姑娘作何打算,明日皆要細(xì)細(xì)說與安大人,不可半點(diǎn)遺漏。" 薛凌仍沒出聲,霍知噗嗤笑開,手揉了揉胸口處,換了個輕松口氣道:“姑娘倒也不必愁容滿面,古來大道艱難,巧者勞而知者憂,無能者無所求,真若只求個逃命,還是有法子的,撒手一身輕。” 薛凌捏著右手腕不肯放,半晌道:“我為什么要撒手?!彼托σ宦暎骸拔覟槭裁匆用??” 說罷撩簾進(jìn)了帳子,薛暝在角落處半睡不醒,聽見腳步立時睜了眼,看薛凌臉色不佳,猜是去平城的人回來沒說什么好話。 猶豫片刻起了身走到近處問:“如何。”他本沒歇,是薛凌說不養(yǎng)著點(diǎn)打起來都沒力氣,這才稍微躺了躺。 薛凌冷冷淡淡的癟嘴:“不如何,好死不活?!?/br> 帳子外霍知笑笑離開,回到住處霍曉亦是急問事辦的怎么樣。他捂著胸口,比方才難受許多,啞聲道:“兩個人總有一個要走的?!?/br> “怎么會有兩個?!?/br> “一個求生的,一個求死的。如果明天那個求死的不改變主意,那就讓他去死好了,咱們跟著求生的走就是?!?/br> 霍曉稍放心些,查探近處無人,方輕聲道:“這事兒難辦,早說直接去寧城,殺了沈元州就行,你非得跟著來這,困住了?!?/br> 霍知道:“各有所得,她說的沒啥不對,真能找著碣族的小王爺更好,事出突然,沒得找而已。真?zhèn)€兒就打起來了,誰知道沈元州手底下兵好不用,打輸了還怎么和京中剩下來那個爭?!?/br> 霍曉不言,霍知嘆了聲:“可惜了,小兒持金,搶不得,難哄?!彼醋约旱陌研值?,笑道: “沒辦法啊,世事難求全?!?/br> 午后風(fēng)聲又起,吹徹閑云亂碎。薛凌在帳子里來來回回踱步良久,時不時冒出一兩句:“他定要罵死我。” 薛暝猜這個“他”指的是昨夜老不死,但無論是誰,該不至于能將人罵死??上аα枞牪贿M(jìn)勸,直到周遂來傳,說是拓跋銑醒了她方停腳。 薛暝要跟著前去,薛凌未許,只道是去的人多也就是躺一堆,不如各自散開點(diǎn),好歹不跟人搶地兒埋。說罷臨出門又自嘲了句:“得虧不是姓薛的在,不然要砍死我?!?/br> 她看手,無端又想:姓薛的在這,沒準(zhǔn)已不是自個兒對手,誰砍誰的,說不準(zhǔn)來。 而后搖頭,站到了拓跋銑面前。說是醒了,實則人還沒起,寬闊地上鋪了丈余長半丈寬的柔順皮子,拓跋銑人裸上身,摟著一個胡女笑問:“何事?!?/br> 薛凌甩了甩手,道:“霍知與我說,平城會撤?!?/br> 拓跋銑笑開來,拿下手拍了一掌,道:“本王料也要撤,倒不是你面子大,他們守這等死而已?!?/br> “你調(diào)兵去寧城設(shè)伏了嗎?” 拓跋銑探究瞧她,發(fā)現(xiàn)不似在說假話,這才變了些臉色,揚(yáng)手遣走身邊胡女,拿了件袍子披在身上,笑道:"我去寧城設(shè)伏干什么,那地兒地勢平坦,城外能藏身的地方不多。 到時候平城的人去了,沈元州早有準(zhǔn)備,再開門出兵,前后圍我,豈不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 "你少裝了,你遣了千余精騎先往寧城,然后等著平城撤,大軍緊隨其后。沈元州開門,這伏兵就趁機(jī)占據(jù)城門。沈元州不開,這伏兵就斷平城退路。 你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平城兵馬撤進(jìn)去的對吧。" 拓跋銑哈哈兩聲,起身道:"你看,你怎么非要跟我過不去,都說咱們都是爭天下,你爭南,我爭北。爭完了之后,來日再爭,豈不各自得償所愿? 你猜到了這個,該不是來勸我放條生路,大家兵戎相見,不至于說這種蠢話吧。" 薛凌笑道:"我只保我伯伯一人性命,剩下的隨便。我只怕你犯蠢,想不到這一層,特來提醒你。 這兵撤過去,對你沒好處,對我也沒好處。雖然我伯伯?dāng)[了個城主的譜兒,可你也知道,其他人,都曾與霍家有舊。 要是這些人活到了寧城,我怎么能去到沈元州身邊。還要拜托,你看準(zhǔn)點(diǎn),漏掉一個,戲就沒得唱了。 昨夜原是我久別重逢,情難自禁。靜心想想,不過爾爾。但人總要有點(diǎn)念想不是,不要傷他。 誰斷了我的念想,我就……“她頓了頓:”殺了他全家。" 拓跋銑復(fù)笑數(shù)聲,指了指桌前,道:"你要呆的久,就拿個地兒坐下。呆不久站著也行。四年前的事兒,本王也有份,咱們遲早要算個清。 你看,你想殺人全家的,有點(diǎn)多。如果把西北兵力都耗在我這,到時候也打不贏魏塱。 不然這樣,你殺了沈元州之后,我全力助你,你許我八城。如此,你不損一兵一卒,只管攻回你們的京都去,我呢,也省點(diǎn)糧草,全心收服這原子上的事。 休養(yǎng)生息,一兩年后,再作你死我活,豈不妙哉。" 薛凌絲毫沒遲疑:“好?!?/br> 話出口又覺自己應(yīng)的快了些,至少該假裝猶豫片刻,免了拓跋銑不信。然拓跋銑瞬間回轉(zhuǎn)頭來,不可思議盯著她道:“當(dāng)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