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沉璧 第47節(jié)
沉璧坐在石凳上,垂著眼眸,抬頭看向她。 葉霜一看見她的臉,頓時愣住了。 “你、你臉色怎么這么差?一晚上沒睡?” 她來到沉璧身邊,還沒坐下,手腕忽然被攥住了。 “你……” 沉璧一言不發(fā)站起身,拉著葉霜走進屋里,反手關(guān)上門。 “你要干嘛?。 ?/br> 沉璧盯著葉霜,目光泠冽堅定:“幫我一個忙。” 葉霜一頭霧水,手指著自己:“我?讓我?guī)湍忝???/br> “沒錯。” 沉璧點了點頭,滿是血絲的眼里燃起點點希望。 “如今,只有你能幫我了。” 第35章 信使 日頭漸漸升起來, 明媚的陽光鋪滿了院子。 葉霜從房里走出來的時候,還朝著里面喊道:“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說完, 葉霜帶來的幾個侍女們, 也跟著一起朝著院子門口走去。 融冰站在院子門口的廊下,看著葉霜和侍女們走過來,身后的侍女們都低著頭,看不清神色面容, 一步不落地跟在葉霜身后。 融冰蹙了蹙眉,感覺有些奇怪。 剛要上前, 葉霜忽然朝她走過來,和她囑咐道:“哎呀,那個、你家夫人昨天一晚沒睡,我剛才哄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讓她睡下, 你趕緊派人去弄點吃食,一會兒她醒了,讓她吃點東西, 別把身體熬壞了。” 融冰站著沒動,有些奇怪地打量著面前的人。 印象中, 葉霜上次和沉璧見面的時候, 兩個人還吵得不可開交、水火不容的, 怎么一轉(zhuǎn)眼, 兩人不僅和好了, 還變得如此要好? 這事她怎么不知道? 融冰滿腹狐疑, 當(dāng)下卻也不好開口,只得行禮稱“是”。 起身的時候, 目光不經(jīng)意掃過走出院子門口的侍女們,隊伍最后有一個身材嬌小的侍女,低著頭跟著隊伍一起走出院子,融冰盯了半天,卻沒有開口。 門口的士兵們身穿甲胄,各個手持長槍,見葉霜和侍女們一行人走出院子,士兵們看了幾眼,也沒有阻攔。 一行人朝著府邸大門走去,葉霜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還好有驚無險,并沒有人發(fā)現(xiàn)異常。 直到坐上門口的馬車,葉霜才算松了一口氣。 馬車微晃,葉霜看著跟上來的侍女,埋怨道:“你可真是的,大都督說了不讓你出門,你偏要跟出來,到時候,他要是回來興師問罪,你能救我嗎?” 沉璧脫掉身上的侍女服,感覺有些冷,她搓了搓手,笑著道:“我會救你,只要他能回來,讓我干什么都行?!?/br> 葉霜翻了個白眼:“誒,行了行了,別說了,知道你們感情好?!?/br> 思緒一轉(zhuǎn),葉霜打量著沉璧的裝束:“你,這次跑出來,是要去哪兒啊?” 只見沉璧一身利落騎裝,腰間系著佩玉佩,青絲束于發(fā)頂,看上去活脫脫像一個秀氣的小少年。 沉璧拿出懷里的錢袋子,在手里掂了掂,眼眸里閃著微光。 “買匹馬,去邊境。” 重活一世,她也看清了很多事。 各國之間的利益錯綜復(fù)雜,李景成一心算計季堯,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又怎會輕易退兵?她又怎能指望著李景成相助? 既然不想再做東楚的皮影人,那她身上的牽線,就必須一根根剪除干凈。 為今之計,想要救季堯的話,唯一可信的人,只有她自己。 …… 北境與西域邊境的關(guān)隘,緊連著北海府邊城。 玉家軍的騎兵從云州出發(fā),不過五日,就已臨近邊境的關(guān)隘。 近在咫尺的關(guān)隘城墻上,玉家軍的士兵們手握長槍,赤字玄底的“玉”字旌旗隨風(fēng)飄舞。 宗桓坐在馬上,默默收回目光,策馬走到隊伍最前方。 “都督,剛剛收到探子密信,李景成已經(jīng)離開云州了?!?/br> 隊伍前方的人手握韁繩,挺直腰背坐在馬上,目光幽幽落在前方的城墻上,銀色甲胄在陽光下泛著金屬光澤。 “她呢?” 宗桓愣了下,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她”指的是誰。 “哦,您說夫人??!夫人自然還在府中?!?/br> 見季堯沒有說話,宗桓又勸道:“您就放心吧,有兄弟們在府里守著夫人,夫人不會出事的,李景成那廝肯定帶不走夫人?!?/br> “而且按照您之前的吩咐,李景成安插在北境的jian細,大部分也都被拔除了,他現(xiàn)在想下黑手,難于登天?!?/br> 季堯蹙起眉頭,聲音低沉:“不得大意,李景成離開北境前,一定看住他?!?/br> “是,都督!” 季堯想了想,轉(zhuǎn)頭又問道:“阿戰(zhàn)如何了?” 宗桓扯起嘴角:“阿戰(zhàn)還在暗衛(wèi)營里養(yǎng)傷呢,那臭小子好得差不多了,我讓人看著他呢,不會讓他聽見消息的?!?/br> 聽見這話,季堯才松開眉頭,似是放下心了。 耳邊風(fēng)聲乍起,狂風(fēng)席卷著沙塵滿天飛舞,讓人睜不開眼睛。 等沉璧來到北海府邊城時,正好看見玉家軍的騎兵隊伍離開。 遙望著遠處的甲胄騎兵行過,卷起山谷中一片塵土,地動山搖間,黑壓壓的隊伍漸漸隱沒在遠處。 沉璧攥著腰間的玉佩,終于松了口氣,好在從云洲出發(fā)時,她買了匹快馬,這幾日不眠不休,總算追上了騎兵行軍的速度。 如今,來到北境邊城,幾乎就回到了沉璧最熟悉的地盤。 上一世,她在這里待了幾個月,對周邊小鎮(zhèn)和軍隊部署都十分熟悉,一時間,她也不再著急趕路了。 她掉頭回到城中,找了家面館,坐下調(diào)整休息。 她扔出幾個銅板,要了碗面,小二笑著退下后,旁邊桌說話的聲音驀然入了耳。 “聽說啊,這邊境又要打仗了!” “可不是嘛,你沒瞧見今日那陣仗,肯定是西域那邊情況不樂觀了?!?/br> “唉,這破地方,原先塞北的時候,就總和西域蠻子打仗,如今變成北境了,才安穩(wěn)兩年又要打仗。” “能有什么辦法呢?當(dāng)初塞北王在的時候,這幫西域蠻子哪兒敢過來?。∫皇沁@兩年,大都督親自在邊境守著,我看這幫孫子早就想造反了!” “是啊,這不是大都督一走,他們又開始鬧事了!要我說這北境啊,如今全指著大都督撐著,要是沒有大都督坐陣,估計也就完了……” “湯面來咯!” 思緒回籠,沉璧一抬頭,看見小二從后廚端著面過來,放在她面前。 碗中面條熱氣騰騰,沉璧也沒急著動筷子,從懷里拿出一個小瓷瓶。 瓷瓶里還有兩枚藥,她倒出其中一枚,就著茶水吃下。 還有最后一粒藥,只要吃完,她身上的毒就徹底解開了,到時候就再也不必為此煩惱了。 她攥緊藥瓶,將藥重新收回懷中。 沉璧沒敢再耽擱,吃完面后,立即上馬出城。 只是,她站在邊城的城門口時,忽然猶豫了。 望著剛才玉家軍離去的方向,沉璧在心里掙扎了半天,最后,她還是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沒有去追趕季堯的隊伍,而是朝著旁邊的邊境小城而去。 她非常了解季堯的心思,若是她馬上去找季堯,讓他知道自己來了邊境,他肯定又會派人把自己綁回去,或者干脆把她關(guān)在軍帳里。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先不讓他知道自己來了邊境,等她把能做的事情做完,再過去找他。 沉璧如今要去的這座小城,地處荒涼的邊境線上。 此城人口稀少,進城之后,幾乎瞧不見年輕人的影子,街上都是一些老弱婦孺。 城內(nèi)街道也是破敗荒涼,街上很難看見商販,路邊的商鋪也都十分老舊,大部分沒開張。 沉璧騎著馬,繞著城走了一圈之后,才找到了官府。 官府門口沒人,大門同樣緊閉著,像是已經(jīng)廢舊了一般。 沉璧翻身下馬,敲了半天大門,正懷疑找錯地方的時候,門忽然從里面打開了。 一位年過半百的老爺爺探出頭,顫巍巍地問道:“誰???” 沉璧見了,連忙笑著道:“老人家,我是大都督的信使,特來給縣令大人傳話的?!?/br> 老爺爺愣了下:“誰?大都督的信使?” 見沉璧點頭,老爺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瞧她穿著一身騎裝,腰間掛著枚白玉玉佩,青絲束于頭頂,看上去十分年輕,活脫脫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少年。 果然,老爺爺沒看出任何端倪,對她說道:“既然如此,容老朽進去通報一聲,大人稍等。” 沉璧道了句“不急”,看著門緩緩合上,她在心里開始思考著對策。 沒成想,她在門口等了又等,始終不見人影,最后,她干脆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托著下巴望天。 過去了快半個時辰,沉璧正想著再去敲門,大門卻被人從里面打開了。 沉璧暗自嘆了口氣,剛站起身,還沒看清楚,就瞧見一個人影飛到自己面前,驀地摔了一跤,官帽都掉在地上,這人也顧不上撿,連滾帶爬地跪在地上,朝著她行禮。 “卑、卑職參見大人!” 沉璧沒想到會是如此場景,一時間有些反應(yīng)過不來,她上前將人扶起來,撿起地上的官帽,遞還給他。 “我不是什么大人,在下只是個信使罷了,您不必行此大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