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岱相當(dāng)自然地接過話題，“哥哥明明還這么年輕，說話卻這么老氣橫秋?！?/br>
    云凜笑一笑，才道：“比不得你，青春正好?！?/br>
    云岱和云凜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交談，季月笙直接強硬地插.進(jìn)話題：“同桌，沒想到在這里見到你?！?/br>
    云凜輕輕挑眉，剛想說些什么，就聽見云岱淡聲道：“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季月笙臉上掛著清淺的笑，“這么不待見我？”

    云岱淡淡看他一眼，“知道就好。”

    云凜從中和稀泥道：“既然你是同學(xué)見面，也算緣分，好好聊一下吧?！?/br>
    云岱沒說話，季月笙還是那副笑，語氣也緩和了很多，“你們關(guān)系真好?！?/br>
    明明只是尋常的話，硬是被他說出一種古怪的感覺。

    云岱不知道他又發(fā)什么神經(jīng)，經(jīng)歷過許多的云凜立馬明白過來，心下覺得有幾分好笑。

    他不像在醫(yī)院那邊故意遮掩，而是大大方方承認(rèn)道：“兄弟關(guān)系和睦也是很常見的吧？”

    季月笙聽到他的話，心下松了一口氣。

    只是這口氣還沒真的緩下去，就聽見對方道：“可惜云岱他只和我關(guān)系好，也不和外人交往，未免太悶了一些?！?/br>
    他故意道：“既然你是云岱的朋友，看著也是一副好相與的朋友，想必朋友一定很多吧，不如介紹兩個給云岱認(rèn)識一下？”

    末了，他還故意補充一句：“女同學(xué)最好。”

    對方是懂拿捏的，季月笙臉?biāo)查g綠了，“這倒也不用了，云岱在學(xué)校還是和同學(xué)相處得挺不錯的。”

    這句話是輕易可戳破的謊言，但云凜成功嗆了對方一句，心情大好，也不繼續(xù)計較這點細(xì)枝末節(jié)。

    “你們在談些什么？”

    宋伊著一身水墨旗袍，頭發(fā)全部盤著，露出光潔的額頭，古典韻味十足，看著滿是書卷氣。

    但繃著的臉增添了不可親近感，散發(fā)著巨大的壓迫感。她踩著細(xì)高跟，緩慢朝著云岱走過來。

    云岱搖頭，“沒什么?！?/br>
    季月笙見狀，大概也觀察出來了，主動揚起笑容道：“伯母晚上好。”

    宋伊神情冷淡地點頭，對云岱道：“你哥哥生日，這里有鋼琴，你去彈一曲。”

    這種類似于在春節(jié)餐桌，親戚讓家里小孩當(dāng)眾進(jìn)行才藝表演的感覺，用著長輩的身份逼迫晚輩當(dāng)中做不愛的事情，充斥著壓迫感卻又難以反抗。

    云凜知道云岱為難，笑了笑道：“我不愛聽鋼琴曲，不如一起聊聊天更好。”

    這句話是應(yīng)付宋伊的理由，也是他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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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一家人真的很久沒有好好談過心了。

    宋伊當(dāng)沒聽見他的話，只是看向云岱，面無表情道：“你不是希望我對你要求嚴(yán)格些么，就像對你哥那樣。小時候我讓你哥彈琴，他可從來沒拒絕過。”

    像是裝滿煤灰的氣球被戳破，黑灰散開，心底不可言說的陰暗被宋伊當(dāng)眾剖開……還讓當(dāng)事人知道了。

    看著云凜略顯驚訝的神情，云岱渾身冰冷，手有些發(fā)抖。

    燈光的映襯下，他的唇?jīng)]有一點血色，面色更是慘白。緊握住拳頭，指甲掐入掌心，疼痛刺激神經(jīng)，他依舊無知無覺。

    季月笙擔(dān)憂地看向他，正要詢問他身體狀況，就聽見云岱有些麻木地說：“好?！?/br>
    有一瞬間好像什么聲音都聽不真切了，季月笙關(guān)切的聲音好像離得很遠(yuǎn)，云岱不知道是怎么走到鋼琴凳上坐著的。

    精神還沒恢復(fù)，只是憑借著肌rou記憶試音。

    只要想獻(xiàn)上祝福，大廳放著的鋼琴是誰都可以彈的，只是沒人出這個風(fēng)頭。

    所以聽到鋼琴響起的聲音，不少人都下意識停下來，看向云岱。

    眾人矚目，云岱立馬回過神，他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失態(tài)。

    手搭在琴鍵上，回憶了一下琴譜，蔥白指尖開始躍動。

    流暢的琴音自那雙手傾瀉而出，溫柔緩慢，夾雜淡淡的憂傷，像是夜晚的清流小河，又像灑在地上的寂靜月光，孤寂而無人知曉。

    季月笙有些驚訝，羽玉走過來，手里還拿著一杯紅酒，“他彈得什么啊，感覺好悲傷哦?！?/br>
    季月笙默了默，才道：“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br>
    羽玉：“嗯？”

    對方想了想，又換了個形容法，“看過柯南么？”

    羽玉搖頭，就聽見對方道：“某一集殺人兇手自.殺時，坐在火場里彈鋼琴，他彈的就是這首曲子?！?/br>
    羽玉跟著沉默，片刻才道：“確實痛?！?/br>
    季月笙沒有再和他說話，而是看著云岱彈鋼琴。

    剛才因為指甲刺破了掌心，絲絲血跡滲透，沾染在白色的琴鍵上。云岱無知無覺，白著一張臉彈著《月光曲》，好似瀕死的天鵝，在月光下優(yōu)雅地留下絕唱。

    他沒有再《月光曲》后面接上別的曲子，只是平靜彈完這一首。末了，微微鞠上一躬離開琴凳。

    宋伊被氣得變了臉色，但又顧忌著是公共場合，沒有公開數(shù)落云岱。最終只是板著臉，面無表情地踩著高跟鞋離開會場。

    云岱走過來，沒有看宋伊，只是對著云凜淡聲道：“對不起，哥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