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高嬸子打開門， 準(zhǔn)備去家委會辦公室。

    她見到顧聽瀾從樓上下來，一反常態(tài)的捂著臉。

    高嬸子關(guān)心地問：“怎么牙疼么？”

    屋里傳來阮旅的聲音：“誰牙疼？小花牙又疼上了？”

    顧聽瀾站在二樓門口，湊到高嬸子面前， 把手拿下來。高嬸子看到整整齊齊一圈淺淡的小牙印。

    她錘了顧聽瀾后背一下說：“是不是又欺負(fù)人家了？”

    顧聽瀾擺擺手說：“這是夫妻恩愛的證據(jù)， 回頭您給阮旅也啃一個唄?！?/br>
    高嬸子聽了想要拿腳踹他， 被他閃身躲了過去。

    顧聽瀾三步并作兩步下到樓下，又看到門口結(jié)了冰溜子。他伸著長胳膊打掉四五個又長又尖的冰溜子， 用腳把它們踢到一邊。

    “好不容易娶了個媳婦，別把她給砸了。”

    顧聽瀾嘟囔完，習(xí)慣性往三樓看了眼。

    花芽正好裹著小花棉襖從臥室的窗戶往外偷窺他。正好被顧聽瀾看到，花芽大聲“哼”了一下， 把窗戶關(guān)上了。

    “哎，都是我慣得。怪誰？怪我?！?/br>
    顧聽瀾譴責(zé)完自己，邊走邊尋思自己的小姑娘太可愛了。路上遇到幾個熟人，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花芽沒睡回籠覺，她把在家里穿的小花棉襖脫下來換上出門的厚棉襖， 收拾了一番打算先到三食堂領(lǐng)點大米。

    顧聽瀾再忙也會抽空在家吃飯， 她也是這樣， 除非他不回來才會到別的地方吃飯。一日三餐，兩人一天能一起吃上兩到三頓。當(dāng)然這是在顧聽瀾不出任務(wù)不忙的情況下。

    花芽在家里算了算需要的口糧數(shù)量， 學(xué)著方圓管家的方法， 用紙跟筆記下來。家里的菜和rou是不缺的，目前就是大米和面要多做點準(zhǔn)備。還有給鳥兒的苞米碴也不能少。

    上次去橘子島， 不小心把小肥雀忘在島上逗留了一個多禮拜。那小玩意兒被顧聽瀾托人在招待所附近找回來以后， 對花芽生了好大的脾氣。也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最近都沒見到它。

    不光是它，還有鰹鳥首領(lǐng)的口糧也得提前準(zhǔn)備出來。

    好在部隊對鰹鳥們看的比較重， 今年冬天還多了一份阮旅特批的鳥類補助，不會讓它們在冬期饑寒交迫。花芽只需要準(zhǔn)備少許的苞米碴就行。

    到了三食堂，排隊的人遠(yuǎn)遠(yuǎn)超乎了花芽的想象。

    原以為借閱書籍和領(lǐng)煤炭的人就夠多了，到了大米這里，全都是弟弟。

    花芽還打算上午有時間到學(xué)習(xí)班去，現(xiàn)在看來得安排到下午去了。

    輪到花芽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半小時。她要了十斤的大米和五斤的面，另外拿了十斤的苞米碴、二十斤的地瓜面。

    顧聽瀾上次分了一桶油，家里還有炸豬油渣剩下的一盆葷油，至少能用到過完年。

    臘月天，即便沒有預(yù)警，也是格外冷的。

    要不然年關(guān)也不能叫做年關(guān)，這就是個需要人熬過去的關(guān)口。

    花芽兩手分別提著二十來斤的東西，邁著小步子蹭蹭蹭往家里走。

    路上遇到提不動?xùn)|西的方圓，忙說：“嫂子姐，你靠邊站著別擋到別人。我馬上回家送完東西幫你拿?！?/br>
    方圓站在小路中間，她力氣沒有花芽大，比花芽多拿了十斤的白面，此刻把東西放在腳前，呼著白氣說：“你先回去吧，我走一點是一點?！?/br>
    小路兩邊都是雪，只有路中間被提前清理過，家屬們?nèi)紨D在小路上相互擦肩而過?；ㄑ坎还苌┳咏阕尣蛔屗龓兔Γ睕_沖地回去把東西堆在家門口就過來找她。

    好在這邊治安不錯，不怕門口的東西被偷。

    花芽幫方圓拿了一大半的東西，送到門口后跟方圓說：“現(xiàn)在都是十一點多了，你什么時候去學(xué)習(xí)班？”

    方圓說：“你要是不著急咱們就下午去，我胳膊都要斷了，還沒吃早飯，人都快低血糖了?！?/br>
    花芽趕緊讓她在沙發(fā)上休息，自己鉆到廚房里。她看到蒸鍋里還有隔夜的大饅頭，探出頭說：“吃個饅頭？”

    方圓忙說：“不吃不吃，那是給他們送到學(xué)習(xí)班的?！?/br>
    花芽震驚：“硬邦邦的怎么吃?。俊?/br>
    方圓自然地說：“烤著吃啊，外面烤的糊糊的，里面都是面香味。我們家樂樂最喜歡吃這個了?！?/br>
    “早知道可以烤東西我就給小豬準(zhǔn)備點地瓜什么的?！被ㄑ繂柗綀A：“你這里還有多余的地瓜不，借我?guī)捉?。?/br>
    方圓笑罵道：“幾個破地瓜還跟我借不借的。我告訴你，我不借?！?/br>
    花芽能屈能伸地說：“我拿，求你白給我吧?！?/br>
    方圓也不逗她了說：“王天柱的份我都給準(zhǔn)備出來了，天天樂樂有的，他都有，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br>
    說著，方圓站起來把門口歸整好的塑料袋提給花芽看：“地瓜、土豆、粉條，加上鍋里的大饅頭，夠他們?nèi)齻€吃上個幾天。”

    花芽的思路被她打開了，她先到廚房里給方圓下了碗面條，后知后覺想起粉條的事，問：“你還給他們帶粉條做什么？他們能自己燉大白菜？”

    方圓靠在沙發(fā)上揉著太陽xue說：“你小時候就沒用火烤過粉條吃？地瓜粉烤起來膨的好大，吃起來好香的。”

    花芽還真沒試過，主要是小時家里食物珍貴不允許她搞新奇開發(fā)。方圓就閉著眼睛指揮著花芽從廚房里翻出粉條，用火烤了一下，看到粉條前面像是大米花一樣脹大兩三倍。

    方圓睜開眼看了一下，沒什么問題便說：“你嘗嘗?！?/br>
    花芽聞了聞，香的很。

    她把前端咬了下去，發(fā)現(xiàn)新大陸地說：“好吃誒，到底是什么神人發(fā)現(xiàn)的這種吃法。我在家里的時候，什么零食都沒有，早知道我也這樣干。省的偷摸烤生面疙瘩解饞?！?/br>
    花芽嚼著粉絲，把面條端給方圓吃，方圓夾了一筷子蘿卜干說：“我們老家都這樣吃，可能是風(fēng)俗不一樣?！?/br>
    花芽點點頭，見方圓正在吃著面條，跟她說：“你可別都吃完了，給我留一碗我拿完東西過來吃?！?/br>
    方圓逗花芽說：“你不說我肯定吃不完，你說了那我覺得我一定會吃掉?！?/br>
    花芽認(rèn)真地說：“不，你一定吃不完。”說完跑到鞋柜換鞋，套上大棉帽就往外面去。

    開門關(guān)門的功夫，屋子里卷過一陣北風(fēng)，頓時覺得氣溫又低了幾度。

    方圓沒等多久，花芽抱著東西敲門進(jìn)來。

    方圓一看，嘿，里面都是各種各樣的小零食：“你這是把自己的存貨都交出來了啊。”

    花芽摸摸鼻子說：“我怕他吃到不衛(wèi)生的東西，這些給他們磨牙齒?！?/br>
    方圓走到茶幾邊上翻了翻，里面不光有王梨花給花芽的琪瑪酥，還有巧克力、魷魚干和大蝦干。

    “他們看到有這么多好吃的，一定高興壞了?！狈綀A把面條端到茶幾上，花芽回去的短短時間里，她給花芽在面條上臥了個雞蛋。

    花芽正好也餓了，端著碗先咬了一大口雞蛋。

    方圓把花芽帶的東西放到門口，轉(zhuǎn)頭跟花芽說：“慢點吃，看外頭的樣子，下午不會下雪。咱倆待會提著東西慢慢走過去，你鞋子防滑么？”

    花芽吸溜著面條說：“我棉鞋下面帶著防滑扣，八斤特意叫人給我按上的?！?/br>
    方圓笑著說：“你們兩口子你惦記著我，我惦記著你，多好啊?！?/br>
    花芽說：“你跟我大哥不也這樣，只是我大哥不善于表達(dá)，總是掖在心里頭。你細(xì)品品。”

    方圓說：“果然還是親妹子，我剛說一句你就幫著你大哥說話。還讓我細(xì)品，我跟他過了十三年還不知道他啊。我就是夸你跟小顧兩人感情好呢?！?/br>
    花芽擺擺手，風(fēng)卷殘云地把最后一口面條咽下去說：“不用夸我倆感情也好。”

    稍微歇了片刻，倆人就出門了。

    她倆大包小包地往學(xué)習(xí)班去，外面的北風(fēng)小了些。路上多了不少來來往往的家屬。

    有的家屬跟她們的目的地一樣，都是給孩子送東西的。有的家屬煤炭票用完了，不知從哪里弄了個籮筐背著家里的煤炭往學(xué)習(xí)班送。

    花芽好不到哪里去，她的籮筐丟在院子里不知道被高嬸子收到哪里去，只好拖著笨重的蛇皮口袋往前走。

    蛇皮口袋在雪地上劃出長長的一道印跡，前面是大包小卷的姑嫂二人。

    方圓想著難得過去一趟，還給孩子們帶了飯盒吃。東西東拼西湊起來不少，差點讓她們拿不下。

    周爭渡今天把學(xué)習(xí)班的大門打開，專門有老師守在門邊，指揮著家長們把帶來的煤炭登記，再統(tǒng)一放到倉庫里。要是直接給煤炭票的更方便，大名一簽就能走。

    孩子們上午上完課，有的在食堂里吃飯，有的在cao場上堆雪人打雪仗。熱熱鬧鬧的跑跳著，盡顯青春朝氣。

    王天柱和樂樂等在學(xué)習(xí)班門口，樂樂不耐冷，在原地不斷地跺著腳。她懷里抱著玻璃瓶，跟王天柱說：“到底是不是今天來，你別聽錯了?！?/br>
    “小瓜子哥哥親口跟我說的，你再等等?！蓖跆熘粗鴺窐飞囝^都快捋不直，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摘下來扔給她：“你趕緊把你的臉擋上，鼻涕都要下來了。”

    樂樂跟他從小在一個班，算是一起長大的。也不管太多，拿著他的圍巾往脖子上繞了兩圈。

    花芽跟方圓倆人到了學(xué)習(xí)班門口，白給人送東西居然還要排隊。

    花芽要瘋了：“我這兩天盡在排隊！”

    方圓跟花芽說：“還不是那個極寒預(yù)警鬧的，我看今天天氣也還好，明天估計也不能差，說不準(zhǔn)那一陣寒流被大北風(fēng)給刮跑了呢?！?/br>
    花芽也巴不得如此：“最好刮到小日本那邊，實在不行，大餅子臉那邊也不差。反正他們臉大，能吹！”

    第143章

    王天柱看到花芽拖著蛇皮口袋， 挎著大包小卷的過來。他喊了聲：“來了?！弊约郝氏扰艿降介T口跟老師說明：“我小mama來了，我要去接她?！?/br>
    老師往外頭看了眼，點點頭：“記得讓你媽過來簽字。”

    王天柱干脆地說：“好。”

    老師繼續(xù)拿著小本本做記錄。王天柱在前面跑， 樂樂在后面跟著， 倆人一前一后到了花芽和方圓的面前。

    王天柱伸手先把花芽背著的帆布包拿下來， 里面都是給他捎帶的零食。他又把蛇皮口袋的一角拽著，跟花芽一起往門口拖。

    花芽這回也不說不需要幫忙了， 笑盈盈地和他一起把煤炭送了過去。

    登記的老師一看，笑道：“王天柱mama是吧？帶了這么多煤炭，受累了。我替學(xué)校感謝你?！?/br>
    花芽像個人似得說：“老師，您客氣啦?！?/br>
    王天柱往年都是給煤炭票， 今年跟絕大多數(shù)的同學(xué)一樣交上實貨。學(xué)習(xí)班鼓勵家長拿實貨，這是冬期的硬通貨，拿到手里的才是真的。有時候煤炭票沒來得及換，像顧聽瀾去年似得，也沒用。

    王天柱拍拍大口袋， 得意地說：“我們家肯定是班上第一名?！?/br>
    老師把煤炭放到稱上簡單過了一下， 跟王天柱說：“厲害， 你媽挺能拿的，六十三斤。全學(xué)校第一名。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女同志拿來這么多煤炭。”

    花芽站在王天柱后面小聲跟方圓說：“不小心多劃拉了十三斤， 虧了。”

    方圓推了花芽一把， 知道她在開玩笑。要是真舍不得給王天柱，恐怕一斤都不會往這邊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