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梨花皺著眉，小聲說：“我咋聽說趙雨的婆婆不想讓人拿東西過去，最好都拿錢。你們聽說了沒？要是給錢的能坐到前面幾桌去，給東西的都坐到院子外頭?！?/br>
    花芽沒地方聽說，周文芳也不知道這個(gè)事。

    王梨花又說：“八成是亂傳的話，別管了，去了再說。你看咱們這邊一車的東西，也是花不少錢買的呢?！?/br>
    周文芳說：“車?yán)锏臇|西都是給趙雨結(jié)婚的，又不是給她婆婆的，她婆婆有什么好挑三揀四。再說哪里有跟客人說要錢不要禮的道理?！?/br>
    花芽嘴里塞著橘子望向窗外，小巴士行駛在跨海大橋上，耳邊都是聊天的聲音。

    她還記得趙雨主動(dòng)找她說要一起學(xué)習(xí)的事，這么快就忘記了。

    冷暖自知吧。

    第253章

    趙雨穿著一身軍裝， 胸前戴著大紅花。張家慶同樣也是軍裝配著大紅花。倆人臉上露出喜氣洋洋的笑臉，讓過來吃席的人看了也不由得裂開嘴笑著給出祝福。

    花芽從小巴士下來，路口已經(jīng)站著人等候在一旁。大家跟著前面的人走到胡同口， 看到胡同挨著墻的一邊擺著一排桌椅。

    筒子樓下面只有一個(gè)供曬衣服的小院， 里面已經(jīng)有四張桌椅。做飯的人也在小院里張羅。從樓棟里出來的人都得貼著墻邊走出去。

    花芽提著賀禮先跟著人群往趙雨和張家慶的婚房里去。趙雨見到她們來了， 跟正在說話的人說了兩句，就往這邊奔過來。

    “你們跟我來， 就住在三樓，一點(diǎn)都不潮。”趙雨興致勃勃地帶著她們往樓上走，中間碰到兩個(gè)下樓的人，對方笑著說：“恭喜恭喜?！壁w雨從兜里掏出一把喜糖給對方說：“多吃點(diǎn)啊?！?/br>
    花芽跟她走到三樓， 左邊是欄桿，右邊是一間間房門。走廊是半封閉的，有的地方被人占著放著椅子或是鞋架。

    趙雨帶著她們經(jīng)過公用的廚房和廁所，來到最里面。

    最里面的門是對著走廊，跟別人家側(cè)著的門不一樣。門上面貼著大大的“喜”字。屋里有不少人正在說話。

    趙雨站在門口讓花芽她們進(jìn)去， 跟她們說：“你們看， 這就是我家。頂頭的房子比側(cè)面的房子面積還要大五平方米呢， 你們瞧窗戶一打開多敞亮啊?！?/br>
    花芽不覺得有多敞亮，就覺得屋里被一幫吸煙的人搞的烏煙瘴氣。

    花芽把大花布送到趙雨手上說：“這是給你的新婚賀禮。這里人太多我先下去等著你?！?/br>
    趙雨不讓花芽走， 拉著花芽的手說：“我給你介紹我公公婆婆認(rèn)識(shí)， 都是很和善的人?！?/br>
    花芽溜不掉，只得硬著頭皮走到大開間里。

    大開間沒有廚房和廁所， 最里面擺著一張雙人床， 雙人床對面是三扇門的原木色大衣柜。大衣柜上其中一扇門是鏡子做的。

    往外邊就是兩張三人坐的沙發(fā)， 不是配套的一組。一張是木質(zhì)的，一張是布制的。沙發(fā)和床之間被趙雨拉了個(gè)簾子， 純當(dāng)做隔斷。

    兩張沙發(fā)上都坐著人，見趙雨帶了人過來，年紀(jì)大的兩位老人客客氣氣地站了起來說：“部隊(duì)的領(lǐng)導(dǎo)來啦？”

    趙雨握著花芽的手一僵，尷尬地說：“是我的好姐妹?！?/br>
    兩位老人看到后面站著林云和周凱齊，忙不迭地跟旁邊沙發(fā)上的人說：“吳主任、李科長，你看一準(zhǔn)是顧團(tuán)長大駕光臨了?！?/br>
    吳主任是張家慶大車隊(duì)的辦公室一把手，四十多歲的年紀(jì)，此時(shí)把叼著的煙趕緊掐到煙灰缸里，站起來繞過花芽和趙雨，就往周凱齊面前跑過去。

    李科長還有趙雨的公婆也都往周凱齊那邊去，花芽回過頭看到他們都在跟周凱齊握手。

    李科長還一個(gè)勁兒地拍著馬屁說：“顧團(tuán)長果然名不虛傳，真是一表人才啊。這位團(tuán)長夫人也是靚麗有氣質(zhì)，看起來文化素養(yǎng)就比一般人的層次高?！?/br>
    周凱齊聽到剛才的話，解釋說：“我就是過來旅游的，并不是部隊(duì)的人?！?/br>
    林云知道他們把她當(dāng)成花芽對待了，她沒把花芽是誰說出去，只是說：“我也不是團(tuán)長夫人，我就是個(gè)外聘職工?！?/br>
    吳主任拉著周凱齊的手，臉上的親熱勁兒一下消了下去。嘴巴倒是沒說什么刻薄的話，只是淡淡地說了聲：“你好?！?/br>
    李科長想要鏟自己的嘴巴，怎么就習(xí)慣性先把馬屁拍上去了。

    趙雨的公公皺著眉頭問趙雨：“不是說今天能把顧團(tuán)長和他媳婦請過來的么？人呢？”

    趙雨說：“我也沒說百分百就能來。咱們也不過是一個(gè)院子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熟人，他犯得上把工作撂到一邊過來吧？你以為那是什么人？”

    花芽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生怕趙雨把她說暴露出去。

    顯然趙雨見不得她公公和兩位領(lǐng)導(dǎo)的溜須拍馬的鬼樣子，壓根就沒想把花芽說出去。

    她說完剛才的話，不管別人什么表情，拉著花芽的手走到門口輕輕說：“你只管吃你的玩你的，誰要是找你你跟我說。今天我結(jié)婚我最大，我看誰那么不長眼睛?！?/br>
    花芽頓時(shí)感動(dòng)了，拉著趙雨說：“那我下去坐著等你啊，你也別生氣，說不定就是想認(rèn)識(shí)一下，沒有別的心思?！?/br>
    趙雨送花芽到樓梯口，看到林云和周凱齊過來了，也跟他們說了兩句道歉的話。

    剛?cè)ハ戳耸只貋淼闹芪姆甲哌^來不明所以地問：“怎么都在這里？”

    趙雨臉上訕訕地，花芽忙說：“下去再說，該吃飯了?！?/br>
    周文芳把賀禮給趙雨說：“恭喜你啊姐妹，早生貴子。”

    往樓下走的時(shí)候，周文芳小聲說：“是不是有人找你們家老顧？”

    花芽壓根沒往心里去，笑道：“誒嘿，你怎么還未卜先知啦?！?/br>
    周文芳掐了花芽胳膊一把：“‘誒嘿’個(gè)屁兒。我剛在水房洗手，聽到廁所那邊有人說話，別說想認(rèn)識(shí)你家老顧，就連我家老謝也被惦記上。還想著找關(guān)系試試能不能把他們家的親屬弄到部隊(duì)當(dāng)兵呢?！?/br>
    花芽扶著扶手往下走，走在她后面的林云說：“日子過的難的人總會(huì)絞盡腦汁想些別的辦法?！?/br>
    周凱齊說：“那也不能走歪門邪道?！?/br>
    林云說：“哎，希望吧?！?/br>
    他們剛下去，王梨花招呼花芽說：“哎喲，你看看前面桌子上寫的什么?！?/br>
    花芽來到主桌旁，看到上面寫著各位直系親屬的名字，還有樓上領(lǐng)導(dǎo)的名字，再往邊上看到的居然是她和顧聽瀾的名字！

    花芽趕緊把兩張紙條抽出來，團(tuán)吧團(tuán)吧塞到褲子兜里。

    周文芳沒在飯桌上看到她和謝偉民的名字，正要松口氣，王梨花點(diǎn)點(diǎn)她的肩膀讓她往后看。

    周文芳?xì)庑α耍骸罢α耍覀兙偷米诤竺嬉蛔?，我不配跟小花一張桌子吃飯啊？?/br>
    花芽迅速抽出紙條毀尸滅跡。兩邊的褲兜被她塞到鼓鼓囊囊的。

    周文芳從她褲兜里掏出紙團(tuán)撕吧撕吧扔到地上踩了兩腳。

    花芽說：“你撕的是我倆的.”

    周文芳又從她兜里扒拉出紙團(tuán)撕吧撕吧踩了踩。

    這時(shí)張家慶走了過來，他笑著跟花芽她們打招呼道：“這是干什么，快坐下啊?！?/br>
    花芽說：“我不坐這里，我要跟大家一起坐?！?/br>
    張家慶詫異地說：“不都安排在這邊坐么？”

    張家慶旁邊，貌似他大伯說：“前頭都給男同志喝酒啦，女同志都往后面坐去?！彼蟛f話的同時(shí)，還看了眼王梨花她們手上拿的東西。顯然覺得不夠上檔次。

    張家慶跟他大伯說：“哪里有這樣的道理，她們都是家屬院里來的人。小雨就一個(gè)jiejie，她們跟小雨姐妹相稱，相當(dāng)于是小雨的娘家人。怎么能這么安排，趕緊讓小鄧他們把座位擺回來！”

    他大伯說：“前面都已經(jīng)有人坐好了啊。”

    花芽順著看過去，發(fā)現(xiàn)不光有喝酒的男同志，也有幾位女同志。想必跟王梨花說的一樣，是隨了禮金，而不是禮品。

    不過張家慶的態(tài)度她覺得不錯(cuò)，大家都坐在桌子上吃吃喝喝，有的還動(dòng)了桌面上的碗筷?；ㄑ坎幌胗脛e人用過的東西，她看了周文芳一眼，想知道周文芳是什么態(tài)度。周文芳低聲說：“咱們要不然就坐后面去，清凈點(diǎn)還好些?！?/br>
    花芽也是這樣想的，前面抽煙喝酒吵吵鬧鬧，她是不喜歡的。

    花芽就跟張家慶說：“我和小芳坐到后面去吧，我們不喝酒，隨便吃一口待會(huì)還有別的事情。”

    明顯其他家屬也是這樣想的，王梨花喊的最大聲：“后面桌子上已經(jīng)坐了我們的人了，我們不分開，一起過去坐?！?/br>
    張家慶特別不好意思，站在原地氣的握了握拳頭。

    張家慶的mama從后面拿著一包糖過來，給大家分了分，緩和了一下氣氛。

    花芽跟周文芳她們拿了糖就往后面桌子去。

    她們離開以后，不知道旁邊誰跟張家慶的大伯說了一句：“剛才里面就有顧團(tuán)長的夫人?！?/br>
    張家慶的大伯一下傻眼了，忙問張家慶：“顧團(tuán)長的夫人剛剛就在里頭？！”

    張家慶說：“對?！?/br>
    張家慶的大伯指著張家慶的鼻子點(diǎn)了點(diǎn)，氣的差點(diǎn)說不出來話，半晌憋了句：“你怎么不跟我說！快，你快把顧夫人追回來??！”

    “不追！”張家慶把頭一昂說：“我告訴你，你兒子當(dāng)兵早就超齡了，別打歪門邪道的主意！今天來的都是小雨的姐妹，我倆說好了，大家一視同仁！”

    張家慶的大伯差點(diǎn)跟張家慶動(dòng)手，被旁邊人攔住了，好說歹說，送到樓上去了。樓上還有張家慶的兩位領(lǐng)導(dǎo)，不知道他大伯能說出什么話來。

    王梨花在前面帶路。

    從曬衣服的小院走到外頭胡同的墻根，花芽看到錢夢她們正坐在飯桌邊上嗑著瓜子。

    見了花芽過來，錢夢說：“老爺們都在院子里喝酒，咱們女同志就在墻根邊上吃四菜一湯。”

    花芽說：“也挺好，清凈。讓我過去我還不樂意呢?！?/br>
    她拉開錢夢邊上的椅子坐下，其他人也在飯桌邊上坐下。

    她們這一桌開始上的是四菜一湯，新人過來敬酒以后，端著大托盤上菜的人又往她們一桌加了道辣椒rou絲和醬燜雞蛋。

    周文芳看著眼里笑而不語。

    花芽沒有太多想法，也沒空有啊，掄著胳膊干飯。這幫家屬區(qū)的娘們看起來素質(zhì)挺高，可一桌十二個(gè)人，就那么點(diǎn)菜，吃慢點(diǎn)就得餓肚子。

    顧聽瀾和謝偉民倆人中午下班就往這邊趕，到了婚禮現(xiàn)場大家已經(jīng)吃的差不多。

    墻根邊上本來還鬧哄哄的，看到一輛緩緩行駛過來的紅旗轎車瞬間像是被按下啞巴鍵。

    顧聽瀾看到靠在椅子背上悄悄揉著小肚子的花芽，徑直從紅旗轎車上走下來。

    謝偉民在車?yán)飻[著方向盤靠邊停車，嘴里逼逼叨叨地說：“讓你帶小瓜子來開車，你非不要，老子是你的司機(jī)啊。”

    其他桌子上的老百姓沒看到過顧聽瀾這等一表人才的軍官，還疊加了一層紅旗轎車的光環(huán)，越發(fā)覺得來的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花芽揉肚子的手停下來了，坐在椅子上沖著顧聽瀾傻笑。

    顧聽瀾看到邊上吃飯的人見了他陸陸續(xù)續(xù)地站了起來行注目禮。他順手摸了摸腰身，應(yīng)該沒人看的見啊。

    有一位大車隊(duì)的人見狀，拔腿往小院里跑，打算跟吳主任和李科長通氣。

    花芽見了連忙站起來說：“婚禮結(jié)束，咱們走吧！”

    顧聽瀾皺著眉頭看著附近糟糕的環(huán)境，右看看桌面上明顯比別人桌要多出來的盤子。哪怕他還沒吃飯，也覺得沒多少食欲。

    “我?guī)闳ド虡I(yè)大樓買好吃的，順便看個(gè)電影。”顧聽瀾沖林云他們點(diǎn)點(diǎn)頭，說：“晚一點(diǎn)咱們部隊(duì)有車接，你們別坐小巴士回去。那邊都喝了酒，開車不安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