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芽一哆嗦，趕緊摟著旁邊坐著的林云說：“大姐，他嚇唬我！你瞅瞅，我過的什么日子。我不過就是開個玩笑，就遭受了如此非人待遇?！?/br>
    “少上綱上線。”林云說：“我看你確實被慣得不行，哪能這樣罵自己丈夫呢。小顧就該好好管管你?！?/br>
    花芽裝作委屈，小臉皺著說：“大姐有了大姐夫，連二妹都不要了。三妹，你身手好，你罩著我，免得你二姐夫家暴我。他最壞了?！?/br>
    林娟也叛變了，隔著林云跟花芽說：“回頭我二姐要是家暴你，你看我在不在邊上鼓掌叫好?！?/br>
    花芽很傷心很難受，板板正正地坐在小汽車后座，打算冷暴力她的姐妹和丈夫。

    不過很快，她被北大校園吸引，顧不上冷暴力誰。

    現(xiàn)在是寒假期間，還有工農(nóng)兵學生正在自發(fā)cao練。他們都是被群眾推薦、被領(lǐng)導批準和學校復審相結(jié)合來到北大念書的。是群眾之間選拔出來的優(yōu)秀人才。

    “你們看，那個就是北大的博雅塔。這個湖就是赫赫有名的未名湖。”

    林云給姐妹們介紹說：“博雅塔原來是大學里的供水塔，仿通州燃燈塔修建的。后來是哲學系教授博雅，在美國居住時捐資興建成的。”

    花芽把窗戶搖開，不顧冷風，仔細看著博雅塔，然后跟林云說：“那要是我也捐資修塔，那是不是也能叫做‘花芽塔’。”

    這個林云不知道，周凱齊笑著說：“那當然可以，‘花芽塔’這個名字很好聽，學生們一定會喜歡。”

    花芽激動的說：“那我得做攢點錢，修個一百米高的塔，讓學生們更喜歡我?！?/br>
    花芽說著說著高興了。

    周凱齊說：“博雅塔是北大的最高建筑，是北大的象征，學校規(guī)定以后所有的新建筑都不能比它高。你要是修塔不成，可以修圖書館，你正好在圖書館工作，也挺合適的。北大學子都愛書，你要是捐圖書館，想必同樣會愛屋及烏。”

    “那可真好呀。”花芽坐著車從博雅塔旁駛過，看到在宿舍下面打排球的學生。雖然衣服穿的很多，但大家都很活躍積極。

    “他們不用回去過年么？”花芽見留校的學生不少，好奇地問大姐夫：“怎么會有這么多人？”

    周凱齊說：“這些學生都是入校的工農(nóng)兵大學生。年紀大小不一，文化程度參差不齊。但是到了大學，有一件事情是共同的，那就是不光要在這里學習文化，還有對學校進行一定的管理和改造。這些學生就是留下來在寒假管理校園的一批人?！?/br>
    剛才說過圖書館，這次開車路過圖書館，花芽發(fā)現(xiàn)北大的圖書館真大。

    周凱齊跟他們介紹說：“北大圖書館前身是京師大學堂的藏書樓，二十年前又合并了原燕京大學圖書館，這樣有了如今的規(guī)模?！?/br>
    林云跟周凱齊商量著以后要在北大圖書館找份工作。作為教職員工的家屬，有優(yōu)先錄取權(quán)。

    林云對北大圖書館也進行了了解，跟花芽和林娟說：“咱們北大的圖書館是國內(nèi)最早的新型圖書館。聽說還有專門的圖書館專業(yè)，我以后打算空余時間去聽聽課，提高一下自己的水平?！?/br>
    林云在新的環(huán)境中有了自己的方向，花芽嘴上不說，心里很替她開心。

    小汽車從進到北大，緩慢行駛二十多分鐘，總算到了職工樓。

    “我們就住在北三樓，門牌號特別好記，北三樓的三零三?！绷衷颇弥€匙走在前面，花芽她們跟在樓梯后面。

    打開林云的新家，花芽和林娟震驚了。

    房子里到處都是書。

    客廳里的墻上被打成書柜，塞滿了書不說。沙發(fā)后面也是兩個兩米高的書架。房間里不管是書房還是臥室也都是書。

    林云說：“周大哥說要把這些書柜搬走，用來擺放我喜歡的東西。但是我最喜歡的也是書，所以沒怎么動，就讓書柜擺在這邊。等有了閑暇，坐在沙發(fā)上看看書，拿起來也方便?！?/br>
    花芽她們換好鞋子往屋子里面走，周教授看起來在北大混的不錯，居然分到三室一廳的房子。

    林云跟姐妹們說：“以后你們來可以住在這里，這是客房。”

    花芽看著客房里也有書桌和書柜，感嘆道：“以前老是聽說書香門第，現(xiàn)在我懂了，原來還真是滿屋都飄著書墨的香味啊?！?/br>
    林云笑著說：“周大哥還怕我不習慣，想要清理一些書出去。我反而覺得很好，我們倆商量了三四天，才把家里所有書都留下來?！?/br>
    實際上，周凱齊是到島上看到顧聽瀾給花芽布置的小洋房感覺到觸動。他決心為林云多做點什么，可林云不同意，非要把書留下來。

    第286章

    林云和周凱齊應該不是住在這間屋子里的第一代主人。

    房間的地板舊舊的， 踩起來咯吱響。這樣并沒有讓人覺得簡陋，相反很有一種帶有韻味的年代感。

    家中的所有家具都擦的亮亮的，就連腳下踩著咯吱響的舊地板也泛著光。

    林云在這里住了上十天， 有了女主人的實感。

    給花芽他們端茶拿果脯， 還問顧聽瀾：“你要不要抽煙？周大哥這邊有煙， 他不抽，放著也是放著。”

    顧聽瀾一本正經(jīng)地說：“謝謝大嫂， 我不吸煙。吸煙有害健康，請大姐夫繼續(xù)保持良好作風?！?/br>
    花芽樂著說：“不對呀大姐，你怎么還一口一個周大哥的叫呢?！?/br>
    林娟走到客廳陽臺上，陽臺下方是宿舍樓的籃球場， 此刻有教師在下面打球。她看了兩眼，轉(zhuǎn)過頭聽到花芽揶揄的話，于是幫腔說：“對呀，你倆兩口子還這樣叫多生疏啊，看我二姐跟我二姐夫就不一樣， 黏糊糊的膩得慌。你們兩家人要是能均一均可就太好了?！?/br>
    林云笑道：“你這伶牙俐齒的， 我們好端端的說著話， 你一個人把我們四個大的全說了一遍。你要是厲害，你找個不膩乎也不太生疏的對象給我們看看， 別光跟我們耍嘴皮子。”

    花芽抿口熱茶， 端坐在沙發(fā)上，小身板溜直地說：“我可跟你說好了， 咱們家不包辦婚姻。你別指望咱們家人給你介紹對象。你最好自己努力早早的張羅起來， 晚了后悔都來不及。”

    林娟不喜歡結(jié)婚， 雖然大姐和二姐的小日子過的都很幸福，她還是覺得自己一個人開開心心的最好。

    特別是她現(xiàn)在在部隊里， 以后她也要跟小弟學習考個軍校，爭取在部隊待一輩子，報效祖國一輩子。這樣一想就更不需要結(jié)婚了。

    花芽撅撅嘴，看了顧聽瀾一眼。顧聽瀾小聲說：“咱們家的閨女不愁嫁，就讓她先自在兩年，等到年紀大了，就能知道找對象的好處了?！?/br>
    花芽覺得這話沒錯，也就沒跟林娟說什么。反正就算林娟真不結(jié)婚也沒事，都是成年人，想好自己的以后，為自己以后負責就好。沒有必要按照約定成俗的路子往下走。有些人適合婚姻，有些人不適合婚姻，這都是強求不來的。

    下午飯菜是周凱齊掌勺做的。

    他做的飯菜跟他的人一樣，都是斯斯文文的。而且每道菜都有好聽的名字。比如說蒸的苞米、地瓜和土豆放在同一個盤子里，花芽最多端上桌跟大家說：“烀的東西熟了，趕緊趁熱乎吃呀?！?/br>
    周凱齊就不一樣，他把苞米放在大盤子的中間，用地瓜和土豆圍成一個圈，擺的漂漂亮亮端上來說：“大豐收來了。”

    另外還有一道地瓜粉燒rou沫。他又叫了個好聽的名字：“螞蟻上樹?！?/br>
    花芽還以為真有螞蟻呢，伸著筷子的手頓了頓。

    顧聽瀾說：“是rou沫，你就放心吃。哪怕是真螞蟻那也是高蛋白，吃了滋補身體。有不少老同志拿螞蟻泡螞蟻酒，回頭要是遇上我給你捎點回來?！?/br>
    花芽冒出了句：“嘿，還真是小刀拉了腚?！?/br>
    林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在飯桌上花芽不好說的太明確。等到吃完飯，她才說：“開了眼呀，哈哈哈?！?/br>
    林云不好意思，臉蛋有些紅。周凱齊捂著嘴側(cè)著臉笑。

    花芽覺得這個挺好笑的呀，回頭看到顧聽瀾，顧聽瀾沖她露出完美的微笑?；ㄑ啃目┼庖幌?，馬上跟大家說：“對不住，我不分場合亂說歇后語。下次絕對不敢了?！?/br>
    林娟倒是跟她一起笑的很開心，幫花芽解圍道：“都是一家人怕個什么。誰沒這個眼，那肯定是當?shù)臎]做好事，哈哈哈?！?/br>
    這話說出來，大家沒繃住都笑了出來。

    從林云家出來，三天后就是元宵節(jié)。林娟假期到頭，沒等到元宵節(jié)提前回島上去了。

    花芽跟著郭英早上起來吃完飯就開始團元宵。

    “以前咱們把元宵節(jié)叫做上元佳節(jié)，是個頂好的日子。咱們老北京人對待這個節(jié)日跟對待除夕相當。”郭英把元宵里面要用的芝麻餡、核桃花生餡、豆沙餡、水果餡.種種端到桌子上。

    她看到花芽沒有圍圍裙，就給花芽系上圍裙。

    花芽想起周文芳給她胡編亂造一些燒餅餡，用懷疑的眼神看著郭英。

    郭英把她小細腰一勒，花芽“哎喲”一聲，說：“你還是不是我親娘啦?！?/br>
    郭英笑道：“我是你后娘，你那種小眼神不就是看后娘的眼神么。自己敢看不敢認？”

    花芽忙細聲細氣地說：“冤枉呀，郭政委，我跟您說，有一句俗話‘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可不知道我都遭過什么?！?/br>
    花芽用可歌可泣的語調(diào)把她被周文芳同志欺騙，誤將燒餅當做寶的事跡說給婆婆聽。

    婆婆聽完先是笑，笑完跟花芽說：“你這孩子，說你傻吧，渾身上下都是機靈勁兒，說你不傻吧，你又老是犯傻。你說我這么大歲數(shù)的人，怎么就跟周文芳一樣騙你，我哪里會騙你呢?！?/br>
    花芽覺得這話有些耳熟，往顧聽瀾那邊看一眼。顧聽瀾被郭英同志安排把樓上二樓的花盆全搬到院子里曬太陽，元宵節(jié)他們家得裝點下院子。

    家里去年的紅燈籠點不亮，顧守江出去現(xiàn)買，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郭英今年過的高興，讓顧守江買四個大燈籠，把前院和后院都掛上火紅的大燈籠。

    顧守江不在家，留的顧聽瀾一個人在家里當牛馬，被郭英同志使喚不說，背上還得背著閨女來來去去。就像個苦命的長工。地主家過節(jié)，他還得干活。

    “小柱上哪兒去了？”顧聽瀾把郭英最愛的紅茶樹搬到院子里，找個最顯眼的地方放好，站著錘了錘腰說：“這小子來了大院還不見人影了。”

    “喊我做什么？！”王天柱從大門前面露個頭，手里拿著一袋東西說：“我去孫大爺家給他送酒去了，奶奶讓我去的，可不是我自己非要去的。”

    郭英在屋子里面跟花芽團著元宵，聽到外面的動靜說：“是我讓孩子去的。他喜歡孫大爺?shù)墓适拢揖妥屗o人家送瓶酒，不然咱們老是上門白聽故事不好。”

    王天柱是奶奶授意去了，腰桿很硬氣?；氐郊依?，把便宜爹背上的小妹抱著，走到客廳，看到她們正在做元宵問：“我妹能吃這個么？”

    花芽說：“怕她嗆著氣管，不能給她吃。最多用筷子頭點點芝麻餡嘗嘗味?！?/br>
    王天柱抱著小瑤瑤顛了顛，小瑤瑤伸手要夠桌子上的元宵，應該是覺得圓咕隆咚的很好玩。

    王天柱把小妹放在桌子上，她小腳一蹬一蹬地要往前走。

    花芽說：“別讓她踩桌子，還吃飯呢?！?/br>
    郭英說：“你別嚇到孩子。我大孫女的小腳丫香著呢，別說踩桌子就是踩元宵，她爺爺都照吃不誤?！?/br>
    花芽犀利地問：“那你咋不吃？”

    郭英頓了一下說：“我怕硌牙?！?/br>
    王天柱笑哈哈地扶著小瑤瑤往前面走，老虎頭的小鞋子，虎頭虎腦的踏著步。

    大大的長桌從這頭走到那頭，至少有三米的距離。王天柱見她站著穩(wěn)當，試著松開手，沒想到小瑤瑤居然真的站起來了！

    “媽！奶！”王天柱又叫喚道：“速速看！”

    小瑤瑤腿腳比上次有了力氣，小身板在桌子上晃了晃，居然還真站住了。

    郭英顧不上手上有面，雙手虛虛攏著小瑤瑤說：“看看，看看，我大孫女就是比別人強?！?/br>
    正好顧聽瀾走過來，看到小瑤瑤站了起來，他也激動的說：“對，這可是我顧聽瀾的閨女！站的多穩(wěn)當啊。來，寶貝，往前走兩步給爸爸看看?！?/br>
    花芽站在桌子的對面，拍拍手說：“崽兒，加油，到mama這里來！”

    小瑤瑤到底是花芽的閨女。手比一般孩子有勁兒不說，腿上也有勁兒。搖搖晃晃站了一會兒，聽到花芽的召喚，居然真的邁開小胖腿，一步三頓的往前走。

    大抵還是沒經(jīng)驗，走了十來步，都是小碎步，還沒走到桌子的一半就倒在奶奶的懷里。

    郭英抱著小瑤瑤一頓親，嘴巴里一個勁兒地說：“我大孫女一定是個有大出息的，等到長大能比她爸媽都強?！?/br>
    花芽跟顧聽瀾說：“你小時候有過這個待遇？”

    顧聽瀾小聲說：“做夢吧?！?/br>
    隔代親到底是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