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武皇第一女官 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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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鳳皇帝已然是少有的心胸開闊,善于納諫的帝王了,然哪怕是他,有時候都被魏征勸的想殺人。 李淳風(fēng)在旁接口道:“別說魏侍中的勸諫了,就單魏侍中的命格,可不是一般人扛得住的?!?/br> 魏征老先生,在遇到二鳳皇帝之前,身上有個debuff,跟誰誰死——從李密到竇建德、從竇建德到李建成,主君都涼涼了。直到被二鳳皇帝接手過來,才安穩(wěn)下來。 李淳風(fēng)也扔了幾枚銅錢起卦,忽然想起一件舊事:“不光魏侍中,之前太子的啟蒙師傅,李綱老先生,不也是這樣嗎?”李綱老先生教過隋朝廢太子楊勇、隋煬帝楊廣以及……曾經(jīng)的太子李建成。 好嘛,雙重debuff。 二鳳皇帝頗有‘我命由我不由天’霸氣,麾下能人備出,什么來歷的人都有,他都壓得住,給兒子挑人的時候也百無禁忌。 姜沃越聽越無語:太子好慘。 “你嘆什么氣呢?” 姜沃直到被兩位師父問,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自己嘆氣來著。 見師父們問起,就道:“陶姑姑與遂安夫人等都是至交,近來一直為太子懸心。直到聽聞魏侍中做了太子太師,才放心起來。說魏侍中最重禮法,當(dāng)朝與群臣道‘自周以降,立嫡必長’,以此保太子的儲君位?!?/br> 陶姑姑看不清也好,不愿看清也好,最近正在佛道兼拜,保佑太子就此全都改過,人人都忘掉舊事,從此后東宮一切順?biāo)臁?/br> “立嫡必長?”袁天罡笑起來:“魏侍中此刻這般說,不過是也不看好魏王而已。” 若是魏王也有二鳳皇帝的文韜武略,魏征就不會這樣說了。 他是直臣諫臣,不是傻子。 當(dāng)年二鳳皇帝在玄武門競聘上崗后,魏征也是很快入仕皇帝的。 如今他保太子,不過是覺得魏王沒有什么經(jīng)天緯地之才,值得破除嫡長繼承制度罷了。 總之,有皇帝的力保,魏征的太子太師,東宮又暫時穩(wěn)定了下來。 ** 李治從靈州回來后,給姜沃帶回來一個好消息。 是崔朝的來信,信里帶回了棉花的消息。 信其實早幾日便到了九成宮,只是晉王不在家,就由晉王處的長史官代為收下了,不敢擅拆。 直到晉王回來才拆了好友的信,看后就忙往太史局來。 高昌國如今收歸大唐國有,崔朝這封信函,便是從新起的安西都護(hù)府寄回來的。 信上說:他一路留意,直到在高昌國一處村落里見到一種草木,頗像姜沃描述的‘棉花’。當(dāng)?shù)厝斯芩邪庄B子,因其柔軟潔白,許多婦人會將其摘下來,捻出一縷縷的線,取來織布。 不但信里寫的詳細(xì),崔朝還寄回來幾朵‘棉花’,并買了當(dāng)?shù)厝擞谩庄B子’織的各種布,剪成小節(jié)下來一并隨信寄回。 棉布是很粗疏的棉布,與后世勻凈的棉織品沒法比。 姜沃先放在一邊,只捏著久違的棉花團(tuán),有些感慨:這東西她很熟悉,常年需要掛吊瓶的她,打小習(xí)慣了用棉花團(tuán)按住自己的針眼。有段時間,護(hù)士都愁她手背上沒血管可以繼續(xù)打針了。 還是后來留置針通用起來,她的血管情況才好多了。 “正是這種花。” 棉花,找到了! 她在心中鞠躬:對不起高昌國,我再也不說你晦氣了,你明明是有些寶物在身上的。 姜沃將棉花團(tuán)放下,拜托晉王回信告知崔朝,正是這種奇花,麻煩他多帶些回來。且不但要帶回棉株、棉種,若是可能,最好也捎帶回幾戶會種植棉花的農(nóng)戶、會織布的織戶。 晉王俱應(yīng)了。 心里倒是很高興:姜太史丞越是直接對他提出請求,越代表不怕欠自己人情。 比敬而遠(yuǎn)之來的強(qiáng)。 “好,我寫信與阿朝——他回程時依舊要途徑安西都護(hù)府,必能收到信的?!?/br> * 從太史局出來,李治準(zhǔn)備再去看看太子哥哥。 李治昨日回到九成宮,皇帝特意辦了宴席替頭一回出遠(yuǎn)門的幼子接風(fēng)洗塵,宗親勛貴以及三品(包括從三品)的宰輔都到了。 太子卻仍然未露面。 李治便準(zhǔn)備今日單獨去拜訪太子哥哥。 他也已經(jīng)聽聞了父皇令魏征做太子太師的消息,他與媚娘雖還未及見面,但想法倒是一致的:若是太子哥哥這會子就倒了,那四哥李泰幾乎是板上釘釘?shù)奶?,那對他來說才是更壞的消息。 還未走到東宮,李治就被人攔住了。 攔他的正是李泰。 李泰從輦上俯視李治:“雉奴,又要去東宮做好弟弟?” 按說,在宮內(nèi),皇子臣子俱是不能用輿的。只是李泰用輿是皇帝特許的。李泰乳名青雀,卻不是身姿輕盈的小鳥,而是一只實在的胖青雀,胖到行禮都難,走路多了也喘的厲害。 旁人看他這般是笨拙,皇帝看自己大胖兒子就是心疼了,于是特許李泰每日上朝做小輿。 巧了,太子因為足疾,也是特許有小輿的。 李治仰頭看著胖哥哥的臉時,就知道為什么太子哥哥這些年討厭四哥了:太子,明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然而父皇給了四哥很多逾越的寵愛,比如這小輿,都賜的跟太子一樣。以至于兩人坐在輿上交談時,是平起平坐。 甚至因為四哥的體型大,估計還能顯得更強(qiáng)勢一些。 “四哥?!崩钪涡羞^常禮,語氣還是如常的乖巧:“昨日未見太子哥哥,今日理應(yīng)去探候?!?/br> 之前李治也常去探望太子,那時候李泰都大方的覺得不用計較——畢竟在他看來,太子要被廢了,那是對失敗者的寬容。 可現(xiàn)在撞上李治再去東宮,李泰臉就沉下來了。 李泰最近心情大壞。 父皇竟然還保太子!太子都做出要投奔突厥這種荒唐事了,父皇還保他!父皇好偏心!偏心!魏征真討厭!討厭! 又恨投奔自己的臣子無用,都不敢提出廢太子。平時倒是花團(tuán)錦簇圍著他,捧著他說是難得的賢王,那這話怎么不敢去父皇跟前說? 只等著他登基了分潤好處,偏生在他最需要人開口的時候,都變成了啞巴。 李泰近來正為這些事滿心煩躁,此時見李治又要去拜見太子,李泰立刻夾槍帶棒把他數(shù)落了一陣,話里話外說李治不懂事,明知道太子犯錯卻還違拗父皇的意思總跑去看太子,是不聽話,讓父皇傷心的壞孩子! 李治打出生起就是最受寵的小兒子。 長孫皇后過世后,是二鳳皇帝又當(dāng)?shù)之?dāng)娘養(yǎng)大的。且他打小性格討喜,柔和軟糯,讀書又好,長輩們都只有夸他的,再沒有疾言厲色罵他的。 此時簡直被李泰訓(xùn)懵了。 且李泰這會子還坐在輿上呢!他這一通訓(xùn)斥,不光是李治跟身后的貼身宦官聽著,李泰這邊抬輿的、跟著打扇的林林總總十來個宦官都聽著呢。真是一點顏面沒有給李治留。 宦官們也很難,都恨不得扔下輿鉆地縫去。 而李泰發(fā)了一通邪火,在看到李治臉色漲紅后,才覺得有些過了,生怕把這個柔弱的弟弟給罵哭了回去告狀。 這才示意人放下輿,他慢騰騰下來(這次不是故意怠慢李治,而是真的胖,所以挪不快),拉了李治的手語重心長道:“四哥說你也是為你好對吧。雉奴難道想被父皇厭棄不成?行了,你回去多閉門讀書吧,四哥常打發(fā)人去看你如何?” 李治:……不但被罵,接下來居然還要關(guān)他,還打發(fā)人來‘探望’他的動向。 李泰又轉(zhuǎn)頭罵身邊跟著的人,尤其是抬輿的宦官:“都瞎了眼了?見了晉王還都直挺挺站著,不知道落輿?回去一人打發(fā)你們二十板子才算完?!?/br> 如此發(fā)作一番,李泰覺得面子里子都全了,這才又拍拍李治的肩膀,慢騰騰上輿去了。 倒是李治,思來想去好幾天不敢去獸苑,生怕被李泰盯上。 * 媚娘是知道晉王回九成宮了的。 她算著晉王剛回來的兩日,應(yīng)當(dāng)要忙一些,于是她是從第三日才換了中午去看小猞猁。 然而接下來的好幾天,晉王都沒有出現(xiàn)。 這日姜沃從太史局下班回來,就見媚娘又在院中投壺。雖然媚娘神情沒什么變化,但姜沃就是感覺到她似乎有心事。 于是換過衣裳出來跟媚娘一起坐在廊下向院中投壺。 初夏已到,天色漸長。 二月里剛到九成宮時,姜沃每日從太史局回來,都是踩著細(xì)微星光的??涩F(xiàn)在回到宮正司時,天光還算亮堂,橘色的夕陽遍灑,將媚娘的面容和衣裙也染了一層金光。 姜沃投壺依舊是五五開的水平,十投五中,全然是‘隨緣’二字。 媚娘走下去撿了樹枝回來遞給她。 姜沃拿著樹枝沒繼續(xù)投,只歪頭問道:“jiejie在擔(dān)心什么事兒嗎?” 媚娘原想搖頭,卻又無可奈何地笑了:“真是什么也瞞不過你。” 之后沉默了片刻,轉(zhuǎn)頭對姜沃認(rèn)真道:“我近來一直在想……小沃,朝臣們有依舊堅奉太子的,也有推崇魏王的?!?/br> “你也是朝臣,那你有沒有想過就儲位事提早下注,也好為將來留下余地?” 姜沃跟媚娘說話,也不繞彎子,猜到了就直說:“jiejie這樣說,是有看好的皇子?是晉王?” 說來姜沃從來只以自己知道的歷史為參考答案,而不是標(biāo)準(zhǔn)答案。 正如袁師父曾經(jīng)說的,算命正是改命的一部分。她又怎么能斷定自己這個進(jìn)入到大唐宮廷,接觸過晉王、女皇的人,會不會成為這條歷史線上的蝴蝶。 她不能武斷認(rèn)定李治依舊會做皇帝,依舊在謹(jǐn)慎觀察著朝中的局勢,認(rèn)真聽兩位師父的分析。 現(xiàn)在,她也特別想聽聽媚娘的意思。 為什么媚娘會在現(xiàn)在就選中晉王。 只怕現(xiàn)在的朝臣,都沒有幾個關(guān)注到晉王李治的。 已然到了用晚膳的時候,兩人時不時能聽到院墻外面,宮正司宮女們的腳步聲,談話聲,彼此約著去打飯的笑語。 正因外頭人聲不絕,兩人在院里坐著說話,倒是更沒了被人聽到的風(fēng)險。 甚至有路過院門的面熟宮女,看到兩人依舊坐在廊下投壺,還會招呼一聲用飯不。 再沒人想到,這兩人竟然在談要命的事兒。 媚娘拿著樹枝,不再投壺,而是在地上隨手畫著圈。口中道:“晉王,有晉王的好處?!?/br> “先說那兩位,炙手可熱的?!?/br> “東宮身份尊貴,凡有事都是打發(fā)人直接尋李太史令,與你向來無交際。” “魏王,之前對你以女子身做官之事,是頗有異議的。”姜沃雖為李泰起過一卦,但她心知肚明,那回魏王心里是奔著找茬去的,直到她的卦象把魏王忽悠住,他才改了態(tài)度——之后魏王去給她捧場也好,送禮也好,不過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唯有晉王?!泵哪镎f這話的時候很冷靜,沒有摻雜一點個人情緒,像是一臺機(jī)密的分析儀:“晉王從前有煩難私事,不用太史局旁人,卻主動請托于你;再有,晉王會欣賞有見識的女子?!彼约壕褪莻€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