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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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才開個頭,就發(fā)覺姜沃漸漸在望著自己走神。 于是他話鋒一轉:“不過,這些都不如我容貌還不錯要緊?!?/br> 姜沃下意識‘嗯’,然后才反應過來:“嗯?” 她義正言辭道:“不,不是。怎么會呢,我是個重視內(nèi)在美的人。我其實是在欣賞你不畏強權,敢于反抗的精神世界。”只是容易被外在晃一下眼。 聽她說完,兩人同時笑了。 姜沃笑過后,又溫和道:“我都聽著呢——你一直在為我往前走而高興?!?/br> * “不提過去的事兒了?!贝蕹蛩骸霸蹅冋務剬淼氖聝喊??!?/br> 姜沃:?將來什么事? 見她一臉茫然,崔朝這回不笑了:“你不會把昨晚的事兒……就當成沒發(fā)生過吧?” 姜沃聞言不由失色道:“等下,昨晚什么事?你這種話不能亂說?!?/br> 昨晚也沒發(fā)生什么啊。 經(jīng)過一夜休息,姜沃已經(jīng)完全想起了昨天馬車醉中事——不甚清醒的把人家當成姜餅給捏了捏。 而昨晚……她雖然沒有經(jīng)受住月色下美人的考驗。但底線也不是消失了,只是稍微彎曲了一下,清醒地再次捏了捏美人面體會了下手感而已。 最后也只是借給崔朝一間客房留宿,兼吃了一頓他做的早飯。 她還是大唐的好干部啊。 崔朝垂眸低聲道:“我是想回去向太子殿下說明此事,向圣人請旨……” 姜沃再次為這個時代的婚姻觀頭疼起來:似乎一定要先定下來什么名分,兩人才能親密些相處。但在她的世界觀里,兩人不過是才邁入一扇新關系的門,之后這門里的路如何,能否一并走下去,都還未確定。 如何就到了能成婚的地步? 愁人。 最重要的是,她現(xiàn)在最不需要婚姻方面的改變,孤身一人的狀態(tài)正好。 更別提在姻親上與世家扯上關系了:哪怕崔朝本人愿意與家族交割,直接挪個族譜最好,哪怕皇帝或者太子真能為了打壓世家,如是給他們賜婚,但—— 崔家,甚至整個世家,可不會就這么認了,反而一定會把她視為可以‘用’的一份子。 對崔氏來說,要抓回家族效力的,就會由一個人變成兩個人。 姜沃放下手里的點心正色道:“時局不穩(wěn),不宜節(jié)外生枝?!?/br> “而且我覺得這樣就很好。” 崔朝似乎有點理解了她的意思,重復了一下:“就這樣?是……這兩日這樣嗎?” “對,就這樣。暇時出來飲一杯,一起去吃一碗湯餅?!?/br> 姜沃指了指他的衣領:“你難道想再因為婚姻事,被家族勒一回脖子嗎?他們可不會因為圣人一道圣旨,太子一道敕令,就真的不管你的婚事,放任你將崔氏的臉面放到地上去踩?!?/br> 崔朝再次想起了家族。 他點頭道:“是,我已然牽連著太子,若是再添上你這位太史令,只怕崔氏又有新的花樣?!?/br> 更進一步明白:“昨夜我想了很久,也懂了你的話。不管是誰,只要嫁人,對你其實就無甚好處?!?/br> 姜沃所坐的位置,正該中正己身,無掛無礙,一切只為了帝王。 圣人將太史令給她,太子信賴她,想來也不僅是因為她是兩位仙師的弟子,也是為著她是打小養(yǎng)在宮里的,沒有家族牽絆。 崔朝是相信,哪怕成婚,姜沃對太史局的公務還會一如既往,可別人會信嗎?旁的朝臣只怕都會直接認定,女子嫁了人,肯定會偏頗夫家。 誰保證時間久了,君王不會這么想? 就算君王愿意相信她的公心,只怕也耐不住人人在耳邊諫言念叨的麻煩,還不如換一個完全沒有麻煩的人去明面上。 姜沃可能依舊要回到過去那種‘太史局的起卦公務照做,但是不能得到相應官位和待遇’的境況里去——甚至嫁了人后,說不定連原有的官位都會被剝奪,換成誥命夫人的品級。 若是從五品太史令,變成五品誥命。 她十年路就全然白費了。 崔朝在心里輕輕一嘆:所以啊,這些年,他一言不發(fā)。 要怎么開口? 他的家世,他的存在,并不能讓她走的更好,反而會成為她足下的牽絆。 姜沃見不得美人傷感,就再次伸手戳了戳他的腮,讓他回神:“你看著我走了十年,應當知道,路,往前走就是了。咱們從起初就與世人的路相反……” 在世人看來,他們確實是兩個走反了的人:作為女子不入內(nèi)宅,作為世家子竟然背離家族。 “既然一開始都是反的,又何必在這事兒上跟世人走一樣的路?!?/br> * “今日先去看看先生,然后去……” 兩人出門的時候,還在計劃今日的摸魚行程。 然而很快就發(fā)現(xiàn),摸魚是不可能了。 馬蹄聲‘嘚嘚’急切而來,看清來人時,崔朝有些驚訝:“你怎么來了?” 來人是他留在家中的小廝阿余。 他顯然是到處在尋崔朝,終于找到自家公子時,激動的雙眼放光,幾乎是連滾帶爬下馬:“是東宮一早遞出來的信。” 信密密的封著,姜沃看到封口處印著太子的私章,顯然是不欲途中被人看到。 崔朝接過來也是先檢查了下有無被拆開的痕跡,這才撕開外封,將信取出來看。 然而這一看,神色難得驟變,立刻遞給姜沃。 姜沃接過來一目數(shù)行看完,書信是太子親筆:“昨日父皇出宮往弘福寺去與玄奘法師論佛法,起駕回宮的路上有一百姓持手書沖撞圣駕,原以為是有冤要訴,誰知此人竟是上書‘請上致政于皇太子’。” 姜沃:! 上致政于皇太子?那就是讓二鳳皇帝退位去做太上皇,讓太子即刻登基。 這樣的敏感時刻,突然冒出來這樣一封要命的書信! 太子的筆跡倒是還從容,看起來不亂,但姜沃還是察覺到墨跡深重,顯然太子寫這封書信的時候,心情也不甚平靜。 “父皇當即已命人拿下此人?!?/br> “齊州人段志沖,數(shù)日前入京?!盵1] 兩人看過太子手書,姜沃將信遞還給他:“我這就回宮?!?/br> 她踩著馬凳,兩步上了馬車。 崔朝則立在車下:“那我就先不回去了。那段志沖既然是齊州人孤身入京,必然是住在逆旅中,進京后等陛下出宮的這些天,也不會不吃不喝——我去查一查,看能不能查出什么底細來?!?/br> ** 立政殿。 皇帝手里還拿著這封手書在看。 “太子既已監(jiān)國,上可致政以專心保攝……” 他甚至還有心情念出來,念了幾句,見太子在旁邊眼圈紅紅的,就招手道:“稚奴過來坐?!?/br> 李治走到近前,低聲道:“父皇,兒子不知這件事,亦絕無此心?!?/br> 可這個時機選的也太巧了——太子已監(jiān)國近一年,并無差錯。且就在最近,太子還剛向皇上上書,要給先皇后修大慈恩寺,天下人正在交口稱贊太子的孝順。 偏就這時候遞上這樣一封書信。 皇帝剛要開口,長孫無忌便到了。 進門便道:“臣懇請陛下先徹查此事,再殺此居心叵測之人!”這真是誅心之行。 皇帝見他殺氣騰騰,倒是笑了。 “查?查不出來的。” 他點了點桌子,示意長孫無忌把這封手書拿去看。手書下頭,還有昨夜殿中省審訊過的結果。此事朝臣們雖有耳聞,也很迫切知道后續(xù),極想知道此事會不會沖擊太子的位置。 但對三司來說,皇帝將人帶回宮里審問,可是讓他們大大松了口氣。 不然,這要是審出來,是太子迫不及待登基,所以找個人上書請皇帝退位,他們也別活了。 長孫無忌見皇帝這般神色,也只好把滿腔殺意壓下去,上前拿起一摞紙頁皺眉細看起來。 而皇帝則把太子拉到身邊坐下:“稚奴,不許再哭,更不許慌。做太子若是連這點明槍暗箭都受不住,將來怎么辦?” “你昨夜是與朕一起看了殿中省的審問卷宗,先與朕說說,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br> 李治先接過父皇手里的帕子,擦去眼淚,眼圈倒還是紅的——但他自己知道,這眼圈紅的,是被怒火燒的。 李治收了情緒,順著皇帝方才的話往下說去:“父皇方才說查不出真正的主使人,我覺得也是如此。” “昨夜兒子也親眼見過此人,他不過一被人利用而不知的愚人?!崩钪握Z氣不無嫌惡。 他昨夜親自看著殿中省的審訊。 段志沖是真覺得自己是那種‘敢于為天下之先’勇氣冠絕當世的人。 他覺得自己作為大唐子民,既然知道皇帝已老,太子又素來仁厚,不似皇帝這兩年總興刀兵對外征戰(zhàn),那么便應該站出來大膽的說出所有人都不敢說的正義之言。 “就像是夏日的蟲,以為世上只有夏日,哪里懂一年四季的風光?!?/br> 段志沖以為自己‘知道的’‘世人皆醉他獨醒’的這些想法,估計是被有心人給灌輸進去的。 后面cao縱的人,看中的估計就是他這種大膽的愚蠢。 哪怕是被律法送上斷頭臺,段志沖也會覺得自己敢于沖撞御駕,遞書直言,敢以平民身逼迫當今皇帝退位,絕對是名垂青史之死呢。 這種人,真是! 李治從昨夜到現(xiàn)在,沒吃沒喝,本來就不太舒服,再細思段志沖之人,想到就為了這么一個蠢人,將來青史之上,父皇還要被記一筆‘被百姓上書要求退位’,慪的李治差點吐出來。 二鳳皇帝親自撫養(yǎng)了幼子幾年,一眼看了出來,將案上一直溫著的藥膳粥端起來:“先喝一點。” 李治在父皇的注視下,雖然很沒有胃口,但還是勉強喝了兩口。 然后才繼續(xù)道:“至于背后的主使——此人來自齊州,背后的可能太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