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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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朝與皇帝相識多年,從未見過皇帝這般整個人都呆掉了的模樣。 * 太史局。 姜沃將崔朝帶到袁師父原先的屋中——這里最為隱蔽,隔音最好。 “今日是怎么回事?” 崔朝便從頭講起。 姜沃弄清這一場烏龍后,不由笑了。 心道:這叫什么,這就叫天然呆克腹黑啊。 又見崔朝臉上帶著無奈與郁悶之色,就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玩笑道:“唉,也不怪王皇后錯想啊。” 實在美色誤人啊。 崔朝抓住她的手,學(xué)著她素日調(diào)戲自己的話委委屈屈道:“是,沒辦法,都是美人的日常罷了?!?/br> 姜沃忍不住笑倒于美人膝上。 她嘆笑過此事后,便起身道:“我去一趟感業(yè)寺?!?/br> 這樣的事,她要不跟媚娘說,今晚實在難睡著。 * 宜春北苑。 李治望著眼前的王皇后。 從有意爭取太子之位近十年來,他覺得自己頗擅因勢導(dǎo)利,終于結(jié)結(jié)實實撞在了南墻上。 王皇后給了他一個難忘的教訓(xùn):做事,要因人而異。 因此他很直白道:“朕與崔卿,與任何朝臣,皆是君臣之分,君臣之誼。若今日事,有流言蜚語自紫薇宮傳出,朕就將紫薇宮的宮人全發(fā)落去玉華宮。” “朕記得,常給你出主意的,是一個叫隸芙的宮女吧,今日事她……” 他還未說完,王皇后就打斷道:“陛下,這次的事兒,全是我誤了,不是隸芙給我出的主意!與她無關(guān),陛下不如罰我禁足,或是將元日宴也交給蕭淑妃?!?/br> 李治忽然笑了:“皇后如此緊張一個宮女。” “倒是不在意今日之事,如何令朕難堪嗎?” “皇后,你是不是從未想過,身為六宮之主的皇后該做些什么?” 王皇后怔住了。 她下意識想說:我做了呀,從太子妃時,我就想替你管著整個東宮,替你打理家業(yè),管束妾室和宮人。 是你一直不讓我做的。 但或許是皇帝的語氣太沉,雙眸中有太多她沒看懂的情緒。 以往有什么就說什么的王皇后,這些話就沒出口。 皇帝似乎也沒有等她回答的意思,只是聲音愈發(fā)沉道:“我記得皇后說過,欲效仿母后做一賢后——母后當年曾親口向父皇道不愿兄弟子侄布列朝廷。畢竟?jié)h之呂、霍外戚之亂都是切骨之誡?!盵1] “母后尤其向父皇請命‘不令其兄長孫無忌位列宰輔’。” “然父皇信重舅舅,非要許尚書右仆射兼吏部尚書之位,后來母后還私下苦勸舅舅,直到舅舅上書辭官?!?/br> 李治想到這兒,不由有些苦澀。 他把前朝的思緒先放下,只看向王皇后問道:“皇后既然久欲效仿母后,如今皇后之舅柳奭已官至六部尚書,也算位高權(quán)重——朕今日免了他的官職,皇后覺得如何?” 皇后呼吸一滯,下意識求情道:“陛下,這回事我想差了,犯了大錯,可與舅舅無關(guān)。陛下圣明,何以后宮牽累前朝?” 李治也沒有意外。 他早知道,皇后向來是以她的母家為重。 今日他直接以母后事警王氏,就是他最直白的,也是最后一次問王氏:你會做世家的女兒還是選擇做朕的皇后。 果然,皇后的選擇,從來如是。 人以自己家族為重,是理所應(yīng)當。但皇后之位,卻不該如此。 皇后想過嗎?或許也有過吧,但她是過不了那一關(guān)的。 王氏這個皇后,是給王家做的,給柳家做的,唯獨不是給自己這個皇帝做的。 李治慢慢點頭道:“如此,朕知道了?!?/br> ** 他不知王家和柳家付出了什么,才讓舅舅肯出面替王皇后討要皇長子。 但這讓李治前所未有的抵觸和警惕:如果舅舅只是做慣了長輩,對朝政大包大攬,他雖然會很不痛快,但也能忍耐。畢竟舅舅跟李勣同歲,也已經(jīng)是五十六歲的年紀了,而自己才二十多歲。 只要舅舅全心向著自己,所行之事都是為了替自己穩(wěn)住朝政,就都好商量。 他會逐漸成為一個讓舅舅和朝臣們都安心的皇帝。 可舅舅竟然幫皇后插手皇子事,那一刻,李治心底忽然有一種刀鋒劃過般的清醒與劇痛:如果立了年幼皇太子,這個孩子還被世家出身的皇后捏在手里,他這個皇帝的性命與皇位真的穩(wěn)妥嗎? 世家有這種算計很正常,他們一直想掌控皇帝,復(fù)往日世家榮光。 那舅舅又為什么愿意插手此事? * 雖心中有懷疑,但那一日,李治最終選擇跟親舅直言相問:“舅舅為何要幫皇后要皇子?” 長孫無忌道:“陛下忘了?陛下當年剛?cè)霒|宮一年余,就得了如今的皇長子。當時先帝是有些遺憾不是嫡長子的?!?/br> “但因是陛下所出第一子,還是極喜歡,甚至親自教過認字。既如此,豈能由一個寶林撫養(yǎng)。” 李治這才略微放松一點,對長孫無忌道:“舅舅,皇長子原就有個長的名分,若是由皇后撫養(yǎng),將來立太子一定繞不開他,可朕是沒打算那么早立太子的,總要看看心性如何,也最好是孩子們都十歲以上再說——舅舅覺得如何?” 長孫無忌思慮片刻:“也有幾分道理?!?/br> 又囑咐道:“但陛下還是該盡早有個嫡子,若有覺得可解悶的妃嬪,多召見兩回也無妨,但皇后才是正妻?!?/br> 見皇帝應(yīng)了,長孫無忌才起身告退。 告退之禮一如既往被皇帝托住胳膊不許行,長孫無忌倒也慣了,隨著就直起身。 李治感慨道:“朝中諸事有太尉,朕就安心,家事有舅舅,亦是如此?!?/br> 他一如多年前帶著對長輩的孺慕望著長孫無忌:“舅舅會一直幫我嗎?” 長孫無忌也笑了:“自然。我這做舅舅的,不幫自家外甥,還能幫誰呢?” ** “陛下?!币娀实鬯坪跸萑肓顺了迹镁貌徽Z,王皇后終于忍不住忐忑道:“陛下,這回是我錯了?!?/br> “但此事除了我與隸芙,旁人都不知道,家中更無人知曉?!?/br> 方才皇帝一句要免舅舅的官職,令王皇后很擔憂。 她試著道:“我不再問陛下之事,更不會將此事告知家中,還請陛下息怒?!?/br> 李治已經(jīng)換了如常淡然的神色,甚至還帶了一點安撫之意,對有些驚弓之鳥的王皇后道:“方才不過是朕的氣話?;屎蠓判模薏粫H柳奭。他連太尉都能說動,實乃大才。” 王皇后這才稍放心些,自請回去禁足。 他望著自己的皇后:“去吧?!?/br> * 李治回頭就把‘謎語人’小山捶了一頓。但到底是心腹,沒有舍得拉出去打板子,而是給了十下藤條。又不解氣,轉(zhuǎn)為扣他的錢:“扣你一年月例不算,今年你得的賞錢,也俱不許私留,全部送到……宮外遂安夫人的女醫(yī)館去,也給自己積積陰德!” 痛失年薪的小山真情實感地哭了。 但他也忙伏地叩謝陛下:辦出這樣的事兒來,陛下居然沒打死他,真是洪恩了。 他發(fā)誓,這輩子也不做紫薇殿的生意了。 發(fā)落過小山后,李治獨自一人在立政殿坐了許久。 心中唯有一個想法越發(fā)清晰:他要盡快接媚娘入宮了。 第80章 零和游戲 冬日午后,暖陽融融,難得的好天兒。 媚娘正坐在庭院中看書,忽聽見三短一長的叩門聲。 她唇邊不由便含笑。 這樣敲門的只有小沃。 這是她們彼此叩門時心照不宣的暗號——起因還是兩年前有一晚,媚娘被姜沃的夢話念醒,就聽她在反復(fù)念叨:“三短一長選最長……”之類的話。次日媚娘問起來,姜沃就道是兒時聽過的童謠。 媚娘起身,邊拿鑰匙開鎖邊隔著門問道:“我算著今日你不是休沐,怎么忽然來了?!?/br> 開門后,發(fā)現(xiàn)姜沃還是騎馬來的,顯然很急。 媚娘:? * 媚娘聽完整件烏龍,尤其是聽姜沃活靈活現(xiàn)描述了皇帝是如何從‘如遭雷擊’到‘破罐子破摔’的,再有崔朝是怎么從‘無奈郁悶’到認命‘美人日常’的,也不由跟姜沃笑做一團。 笑過后,姜沃便隨口道:“也不光為了說笑話,還要跟jiejie說一聲,將來入宮后,與皇后娘娘打交道,只怕要多用些心思,不能與待宮中其余人一般?!?/br> 言下之意,陛下已經(jīng)證明了一條錯誤的路,jiejie快摸著陛下這塊錯誤的石頭過河吧。 而媚娘聞言不由收了笑意,久久沉默,然后發(fā)出了一聲五味雜陳的‘啊’。 她端起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 “若是能選,與其面對皇后,我寧愿面對十個蕭淑妃這樣的人?!?/br> 媚娘對皇帝的后宮很了解——她是個從不打無準備之仗的人,既知自己早晚要入李治的后宮,自然已經(jīng)留意多年。 掖庭,正是個消息最靈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