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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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洎!爾乃罪臣,安敢……” 劉洎都不等長孫太尉說完,直接干脆利落打斷:“是,我確是罪臣。” 然后與皇帝行禮道:“臣之罪,正在于言?!?/br> “先帝早些年就曾斥責過臣‘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果然,臣終以此罪”。 劉洎叩首道:“陛下,圣人有言: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 “還望陛下以臣,以褚遂良為例,重懲此罪,嚴明正法,以警示朝堂諸臣。臣甘領(lǐng)其罪,雖死不悔。” 言下之意:我有罪我干脆認了,褚遂良也必須得罰! 姜沃大開眼界:真的是,極限一換一。 恨的力量實在太偉大了。 自皇帝登基后,太尉一脈應(yīng)當沒吃過這么大的虧。 實在是論起先帝來,諸如韓瑗、來濟等年輕宰輔,完全是插不上話。 而能插上話的李勣和于志寧,似乎都被劉洎驚到了一樣,一言不發(fā)。 大概是這一場廷辯聽得實在舒心,皇帝面色上看不出一點昨日的怒氣和病容了。 皇帝一錘定音:“劉卿所言極是。朝不可無規(guī)度?!?/br> “褚遂良出悖戾之言犯上,構(gòu)陷朝臣。念及先帝舊臣免死罪,去其爵位。按先帝例,貶為愛州安順縣丞?!?/br> 見長孫無忌要說話,劉洎再次打斷:“臣亦請陛下降罪?!?/br> 皇帝頷首道:“劉卿雖亦有言語之罪,但一來當年高句麗之言,為褚遂良誣告,二來,卿已然做了七年清水縣丞?!?/br> “便升為刺史吧?!?/br> 皇帝頓了頓:“劉卿已在桂州待了數(shù)年,不如換一地——愛州刺史如何?” 劉洎立刻應(yīng)下:“罪臣謝恩領(lǐng)命!” 從此后,他就是褚遂良的上峰了。 ** 永徽五年的元日大朝會,氛圍頗為壓抑—— 褚遂良已于年前奉旨出京,同上峰劉洎一同往愛州付任去了,連年也沒有能在京中過。 正如去歲,江夏王李道宗等宗親,也未及過年,就按太尉的要求不得不離開長安去向各自的流放地。 這風水輪流轉(zhuǎn),也實在是,轉(zhuǎn)的太快了些。 再不靈醒的朝臣,也感覺出了朝堂已經(jīng)變成了壁壘分明的陣營。 大多數(shù)臣子,就像叢林中大部分的小獸一般,躲避起這場狂風驟雨——雖依舊不敢站在太尉的對立面,但也不會再如從前一樣,太尉進言上書,他們紛紛跟上生怕落后。 現(xiàn)在,是生怕被太尉看到。 因而,年后上書為褚遂良求情的朝臣寥寥無幾。 且就算是上了奏疏,皇帝不批復(fù),他們也就罷了,甚至心內(nèi)還覺得慶幸——正好太尉的面子也給過了,他們也不是沒按太尉要求上書,只是皇帝不允罷了。 唯一堅持上書為褚遂良求情的重臣便是侍中韓瑗。 三日連上三道奏疏,皇帝依舊不理不睬。 韓瑗下一道奏疏便是‘上表辭官請歸鄉(xiāng)野’。 這道奏疏皇帝理會了——左授韓瑗振州刺史。 姜沃對著輿圖查了下:韓侍中去了三亞啊。 * 正月初五。 長安城。 燕國公府。 于志寧難以入眠,扶仗而起,立于冬日院中。 先帝朝時,他是黎陽縣公,當今登基因輔政之臣,晉為燕國公。 偌大府邸,數(shù)代家族。 他看的分明,兒孫皆無宰輔才,他也從未想過將他們向上推。 于志寧望著院中些微雪白積雪,眼前卻想起立政殿那片觸目驚心的赤紅,與滾到自己靴旁的朱筆。 又想起年前與自己有過片刻私談的英國公。 他長嘆一聲。 * 初八,燕國公于志寧上表,以年老為由請解侍中職,再請致仕。 帝準。 恩加從一品‘開府儀同三司’散階。 * 永徽五年,正月十二。 皇帝正在對著朝臣名冊,勾選可奉詔入宮,列席元宵燈會的朝臣。 比起去歲,又少了數(shù)人。 褚遂良貶愛州。 韓瑗貶振州。 于志寧表請致仕。 柳奭收監(jiān)于大理寺。 崔、盧等世家朝臣,一時俱不敢言。 皇帝擱下朱筆。 朕在朝上,曾經(jīng)覺得孤立無援。 此時此刻,不知舅舅你有沒有同樣的感覺?! 第102章 廢后 永徽五年的元宵燈會。 姜沃再次得到了一盞御賜兔zigong燈。 將宮燈提在手里時,她才憶起,又是一個兔年到了。 轉(zhuǎn)眼,一旬十二載已過——貞觀十六年,她第一次參加元宵燈會,就曾得到先帝賞賜的一盞兔燈。 * 回至姜府,姜沃將兩盞宮燈掛在一處。 十二年前先帝所賜宮燈,外頭繃著的絹布已經(jīng)舊成了一種略顯暗淡的黃色。唯有兔子眼睛處用的朱砂石依舊鮮紅。 今歲皇帝賞賜的這一盞,更加精巧華貴,兔眼是紅色碧璽鑲嵌而成的。 “當年元宵燈會上,升之寫了一首詩——”姜沃聽到背后有腳步聲走近,知道是崔朝,頭也不回輕聲道:“愿得長如此,年年物候新。” 對景想起此句,頗多感慨。 聽到背后稚子笑聲,姜沃才轉(zhuǎn)身,看到小公主時面上不由就笑了:“安安?!?/br> 她伸出手。 小公主被裹在大紅色錦襖中,頭上戴了媚娘親手做的兔兔帽。 是個粉雕玉琢又格外愛笑的小姑娘。 “公主愿意出門看景,不愿意總呆在屋里。尤其現(xiàn)在院中廊下都是彩燈,出來看到燈,她便會笑?!贝蕹瘻芈暯忉屃艘痪涠毡Ш⒆映鲩T的緣故。 姜沃就抱著小公主,指給她看兩盞相隔十二載的兔zigong燈。 * 直到把小公主哄睡了,兩人才坐到院中樹下。 守著圍爐,溫熱酒備小菜,邊賞燈邊閑聊—— 也算不得閑聊,該算是正聊。 姜沃抱著手爐道:“昨日三司上書‘柳奭謀逆案’審畢,已然封了卷宗送到御前了?!?/br> 崔朝拿了一支黃銅鉗慢慢撥炭火,時不時會有火光亮一下,映在他的面容上。 他抬頭一笑:“是,此案一結(jié),朝上又有新事。” 陛下必要廢后。 崔朝道:“這不,我就躲出來了——今年尋我的人實在太多,族長天天堵我,像是守著草窟堵兔子似的?!?/br> 姜沃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兔子的臉頰。 然后繼續(xù)若無其事說正事:“崔尚書還在舉棋不定?” 崔朝道:“應(yīng)當是頗為煎熬,尤其是年后陛下下了這幾道旨意后?!?/br> 年后,皇帝不光只大手筆公費請褚遂良等人去邊疆單程游——貶官外還有不少升官旨意。 昨日結(jié)案后,皇帝下旨,將首告柳奭的御史崔義玄,從御史中丞升至從三品御史大夫,直接接手了御史臺。 大理寺丞侯善業(yè)升為大理寺少卿。 而比這更早的,還有許敬宗、李義府等人的升遷。 帝心所向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