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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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沃不由舉杯而飲。 但只抿了一點酒。 因這次佳宴上,百官用的是西域烈酒。 軍樂、武舞、烈酒。 此番元宵燈會,不只是為慶元宵佳節(jié),更是為剛剛歸京的蘇定方大將軍慶功。 姜沃的目光,不由落在蘇將軍身上。 或許是剛從戰(zhàn)場上歸來沙場煞氣還未散盡的緣故,也或者是為此時場中《秦王破陣樂》所動的緣故,哪怕坐在宴席上,蘇大將軍整個人依舊頗帶殺伐之氣,如同一支寒光凜然的蓄勢待發(fā)的弓弩。 其實,蘇定方雖曾是李靖大將軍的副將,但并不是青年將領。 他實則與李勣大將軍年紀相仿,今年也是六十歲的人了。 鬢邊自然也有不少白發(fā)。 但這白發(fā)絲毫不顯老態(tài),反而像是日光照在刀劍之上,折射出的雪色光芒一樣鋒銳。 不光是看著不顯老態(tài)…… 姜沃心中感慨:蘇大將軍也是真的不老,甚至體力超神??! 她如今也是常騎馬的人。但若不著急,遠一點的路她其實還是更愿意坐車,不然總覺得顛的難受。 然而蘇定方大將軍,六十歲的年紀,率精兵一路從長安到西突厥戰(zhàn)場,這可是扎扎實實數千里路。 到了西突厥一路戰(zhàn)一路收降沿途部落不說,還又親領精騎晝夜奔襲不眠不休三百里,雪夜破金牙—— 這是什么神級體質啊! 姜沃擱下酒杯,在震耳欲聾的鼓樂聲中,點開了系統(tǒng)。 “小愛同學?!?/br> “姜老板元宵快樂!” 姜沃也與小愛道了元宵快樂。 然后問道:“之前我是累計攢夠了一千籌子,體質從五點升到的六點?,F在我累計已經超過一萬籌子了。這個體質問題……”當然,絕大部分籌子都已經被她花掉了。 買完【良種】與【航?!績杀緯?,她屬于一夜回到解放前的貧窮。后來通過吏部科舉等公務攢的籌子,又花在了安安的【輔導教材】上。 小愛同學很快回答道:“等姜老板到達【官居一品】黃金成就后,體質就可以刷新一次了?!?/br> 姜沃忍不住再次摸起酒杯來喝了一口道:“唐朝宰相才三品?!?/br> 中書令、門下省侍中都是三品。 原本尚書令倒是一品,但尚書令這個官職,一鳳皇帝未登基前曾經任過尚書令,故而自貞觀朝后,尚書令都是空設,尚書省的一把手實則是尚書左仆射。 小愛同學‘嗯嗯’兩聲,一如既往熱情周到解釋道:“考慮到姜老板處在大唐,系統(tǒng)已經對【黃金成就】進行了調整。職事官到達宰相的三品,諸如中書令、侍中等職,或是散官到達一品,諸如太尉等三公、太子太師等三師,都可以算達成?!?/br> 接下來,姜沃就來不及與小愛同學繼續(xù)討論了。 因皇帝開始了布置作業(yè)——令百官作詩。 姜沃頭疼:她其實挺喜歡參加大宴的,每次都有新的大型歌舞可以看。 但她頭疼的就是大宴上,皇帝令群臣作詩這個環(huán)節(jié)。 原來她官位不夠的時候,看個熱鬧就行。但如今列席在前,基本上人人都得交一首詩上去,她也只好寫。 她真是很不擅長寫宮體詩文。 皇帝此番是命題作文,且題目并非元宵佳節(jié),而是要群臣為西突厥戰(zhàn)事作詩。 姜沃再望一眼蘇定方大將軍,想起他此番征戰(zhàn),腦海中不由就想起了王維的詩詞。 一身轉戰(zhàn)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1] 實在是以先帝為首的,大唐諸多名將的寫照。 低頭望著空白的卷子——完蛋,想起了別人的傳世佳句后,自己就更不會寫了。 姜沃只好苦惱地湊了一首宮體詩,寫完后,自己都不愿意讀,直接交上去湊數。 橫豎只有皇帝看,也不算公開處刑。 而皇帝坐在上首親自閱卷的樣子,讓姜沃想起了許多年前元宵佳節(jié),先帝也是如此,挑出了盧照鄰那首《元日述懷》評為最佳。 這一回國子監(jiān)學子也都呈上詩文,應當…… 果然,皇帝挑出了駱賓王的詩。 “好!” 皇帝把詩交給身邊的小山,讓其拿給蘇定方看。 蘇定方起身接過,觀后也贊好。 皇帝又命聲洪的樂人念誦此詩—— “平生一顧重,意氣溢三軍。野日分戈影,天星合劍文。弓弦抱漢月,馬足踐胡塵。不求生入塞,唯當死報君?!盵1] 李勣大將軍亦在旁道:“好一句‘不求生入塞,唯當死報君’!臣為武將,素來口拙不善言辭,今聞此句,可謂寫盡臣等心聲?!?/br> 姜沃聞此心道:旁的武將說自己口拙也罷了,英國公您可是能出一本‘君臣對答言語藝術’的人??! 宴席至此,復奏《秦王破陣樂》。 姜沃面對沖天戰(zhàn)鼓之聲——只盼如先帝所期,華夏武德永遠這般充沛,百姓永無受欺凌之苦。 ** 次日,正月十六的大朝會。 諸司稟過年節(jié)下的大事后,皇帝卻依舊未退朝。 而是復提起昨夜駱賓王之事。 又道:“朕猶記得,此等才子入國子監(jiān),是吏部姜侍郎所薦。” 忽然被皇帝點到名的姜沃,持笏板出列。 只聽皇帝繼續(xù)贊下去:“姜侍郎于先帝年間入仕,俄歷歲年無有衍失,乃先帝親封太史令。又于火藥事、礦產事、司農事等頗建功勛?!?/br> “朕素日多有信重,是為其忠公體國,德逾霜雪。” 話至此,姜沃倒是有幾分猜到了何事。 但朝上不少人莫名其妙:知道這是皇帝您看重的臣子,但怎么今日忽然這般夸贊? 只聽皇帝話鋒一轉,忽然冷道:“誰料朕近日聽聞,朕之信重,竟招致小人嫉妒言語,頗多中傷之言。” “朕聞之甚為心寒!” 如今的皇帝,雖還未足而立之年,但經過永徽年間一次次的‘謀反事’‘流放事’,如今朝堂里還站著的朝臣,都是已經深明皇帝心性之人。 聽皇帝此時語氣,便知皇帝已然含怒,此時懼凜然。 尤其是私下鼓弄唇舌,確實傳過閑言碎語的官員,在這冬日里,都不由冒汗。 但很快,他們也不必冒汗了。 皇帝直接精準點出數人,按照前兩年養(yǎng)成的習慣,送往邊疆效力——正好,大唐的邊疆如今又擴充了些。 之后皇帝又厲色道:“朕久愁國土遼闊,廣地勞民。若有不怕者,只管再行此流言中傷之事,朕有的是地方安置你們!” 言罷退朝。 * 姜沃來到立政殿見媚娘。 當日她給媚娘看的‘自身風評’,上面并沒有人名與來處。 而今日皇帝精準發(fā)落了幾個朝臣,想來是帝后又令禁中專管偵緝的差使徹查了此事。 于是朝后,姜沃趕來—— 勸媚娘不要生氣。 帝后查到的,一定比聶雨點街頭巷尾聽到的更多,更……過分。 果然,提起此事,媚娘只冷笑道:“可恨不能殺之!” 自先帝起定規(guī),凡死刑要經五遍復核,何況是朝廷官員,更要刑部大理寺同審,罪證確鑿。 若如此大審,那那些具體的,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語,必要傳的朝野皆知,人人口中過一遍了。 因而媚娘與皇帝商議過,還是以含糊的‘中傷嫉妒之言’定了奪官流放。 媚娘與姜沃道:“史書工筆,都是千百年后的事了。” “于我而言,只眼前,你受這等侮屈,我就見不得!” “那日你與我說,流言越辯越烈……” 媚娘眉目冷然含煞:“那便不辯!” 她深知也認同姜沃所想:那些存心造謠的人,就像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他們的原意,也不是知道什么真相,而只是想把人拉下馬而已。 那有什么唇舌可辯? 在姜沃離去后的片刻,媚娘就定下了:對有些人,有些事,該動刀的時候,實不必加以言語。 “不必他們心服口服,我只要他們知道懼怕!” “更是殺雞儆猴,讓剩下人也學會閉上嘴!” 見媚娘如此,姜沃含笑:“多謝jiejie替我報仇?!?/br> 她忽然想起許多年前掖庭王才人事。 對媚娘來說,一向是人不犯她也罷,一旦犯她,媚娘出手便也是要人命的手腕。 她一直是個殺伐決斷,有仇必報的人。 這就是媚娘,她何曾變過。 ** 正月里,東西市也比以往熱鬧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