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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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皆有賀表敬上。 * 顯慶三年,十一月。 冬至前。 朝中發(fā)生了一事:鄂國公尉遲敬德去世。 作為凌煙閣二十四功臣,先帝手下重臣,皇帝給予了很高的喪儀規(guī)格:罷朝三日。令在京五品以上朝臣皆往吊唁。 賜‘謚號’忠武,賜隨葬昭陵。 至此,凌煙閣二十四功臣,還在世者,唯有趙國公長孫無忌、英國公李勣以及早已致仕歸齊州養(yǎng)老的盧國公程知節(jié)。 皇帝于朝上感傷不已。 英國公李勣由此提出:房相杜相二人,雖子嗣不忠不肖事涉謀反,然兩相功勛深重,受此連累,多年不得配饗香火,其情實在可憫。 皇帝聞奏稱善,下旨,復(fù)房相杜相配饗之禮。 文武百官皆下拜,為曾經(jīng)的兩相拜謝陛下恩典。 * 是夜。 紫宸宮中。 媚娘進(jìn)屋的時候,就見皇帝在對著一卷《永徽疏律》發(fā)怔。 她步履放輕走過去,順著皇帝目光看到—— 是一條之前就有的‘侵占田地’的律令:【官員侵占私田、民田,一畝杖六十……】 這些都沒有變化,唯有最后補(bǔ)了一條:“侵占田圃罪加一等?!?/br> 李治望著這一條出神。 兄長的信里特意提了這一條:舅舅大概是自己種過葡萄后,覺得實在太累了。所以認(rèn)定侵占田圃,罪加一等。 “媚娘,明年朕就登基十年了。” 舅舅,今年已經(jīng)六十五歲了。兄長也已過不惑之年,自父皇喪儀后,十年未見。 媚娘知道,皇帝想做什么,或者說……想去哪里看一看。 其實從長安到黔州,開春走水道的話,姜沃走過,來回不過一月。 但對皇帝來說,他可以養(yǎng)病一月不上朝,但決不能私下離開一月不在——他是皇帝,朝臣與天下百姓必須知道,皇帝究竟在何處。 若國有大事,必須由他來決斷。 偏生蜀地,又絕非能浩浩蕩蕩帶著群臣光明正大去的地方。 皇帝苦笑道:“媚娘,朕有些體會到父皇的心情了?!?/br> 父皇晚年,哪怕病至深處,為了朝局穩(wěn)定,為了他的太子之位穩(wěn)固,自始至終沒有再見兩個疼愛一世的兒子。 而他再掛念,此生只怕也千難萬難親至黔州——看一看葡萄園。 這便是帝王。 李治一時心緒孤寂莫名。 燭影下,兩道身影靜靜依偎在一起。 * 而很快,皇帝也無暇再思考外出的問題。 顯慶三年十二月。 邊關(guān)送來軍情急報—— 吐蕃出兵犯吐谷渾。 第130章 大唐武德2.0 時日匆匆,春秋賡續(xù)。 轉(zhuǎn)眼到了顯慶五年正月。 姜沃是落筆寫了‘顯慶四年’后,才反應(yīng)過來寫岔了,只好換過一張公文紙重新寫。 擱筆后,她看向窗外。 又是一場雪。 山茶覆雪,赤紅如焰。 姜沃是回想了幾息,才想起初次見山茶覆雪,還是顯慶二年。而那一年,她隨帝后至并州,至洛陽,然后一年都忙于‘吏部資考事’。 過的真快啊。 姜沃看著筆下寫廢了的公文——感覺她才剛習(xí)慣寫顯慶四年的落筆,就又到了顯慶五年。 她忽然記起了前世父母的話:年輕時候不覺得,尤其是小時候坐在教室里的時候,總覺得時間過得真慢呀,怎么還不下課。然而一上班,尤其是按部就班做熟了工作后,就覺得一周周嗖嗖就過去了。 姜沃琢磨過這個問題,覺得大約是人活越久,身上的記憶和經(jīng)歷越沉重,在心理時間上下墜的就越快吧。 尤其是,顯慶四年朝中也未發(fā)生什么震驚朝野的大事,平平淡淡越發(fā)過的快了。 其實,朝臣們原以為,顯慶四年會有大事的——畢竟,顯慶三年底,邊關(guān)傳來戰(zhàn)報,吐蕃起兵犯吐谷渾。 然而,這一戰(zhàn)……很快結(jié)束了。 * 吐蕃進(jìn)犯吐谷渾,也在意料之中。 姜沃來到大唐后,常要屢屢提醒自己,時代的不同。 這個時代國與國之間,所謂的和平,都是建立在實力的基礎(chǔ)上,而不是什么呼吁和平的理念和秩序。 當(dāng)一個國家強(qiáng)大了,想要持續(xù)發(fā)展,必是要擴(kuò)張的。 這點吐蕃是這樣,大唐也是這樣。 都不是什么維護(hù)亞洲和平的正義之師。 既然這就是時代所處的歷史環(huán)境——那在姜沃心里,自然是自家武德越充沛越好。 此番吐蕃攻吐谷渾,原因也很樸素:就是覺得能打過!就像是一只狼,看到自己身邊蹲著一只肥美的走地雞,那為什么不吃一下呢? 吐蕃真是眼饞吐谷渾許多年了。 所忌憚便是吐谷渾是大唐的屬國,算是有主的走地雞。 狼可以肆無忌憚吃走地雞,但要是吃了雞會引來老虎,就要忍耐口水了。 吐蕃的忍耐,在顯慶三年被兩件事打破了。 一是這一年,吐蕃再次誠心派出使者(起碼吐蕃自覺派出的時候還挺誠心),對大唐如今的皇帝獻(xiàn)上金盎、金頗羅(金子打造的馬球),然后再次請求和親。 而皇帝,作為先帝的兒子,也繼承了先帝當(dāng)年的傳統(tǒng):禮物收下了,和親就不必了。吐蕃如今實際的控制人,祿東贊對此事頗為怨忿。 二來,則是這一年,吐谷渾內(nèi)部出了問題。有重臣叛亂,甚至還有一位叫素和的直接跑路去了吐蕃,將吐谷渾國內(nèi)兵力和防守關(guān)隘的虛實,盡數(shù)告知了祿東贊。這便是,內(nèi)jian從來比敵人更可怕的緣故。 對吐蕃來說,這……實在太誘人了。 若是一只走地雞,想吃到嘴里還得去追一下,防止被雞啄兩口。然得知這樣詳細(xì)的情報后,在吐蕃眼里,吐谷渾就不再是活蹦亂跳的雞,而是一只烤雞了。 再不吃對不起自己了! 哪怕會得罪大唐,也得先撕下點rou來吃了。 于是吐蕃集結(jié)十來萬軍隊,兵分兩路,是準(zhǔn)備以迅雷不及吐谷渾請援軍的速度,直接破國的! 而祿東贊此人,也確實是個挺謹(jǐn)慎的將領(lǐng)。 他也知這些年大唐對吐蕃多有防備,一直屯兵高原。甚至江夏王李道宗一直就呆在西州都督府沒走。 于是他在打吐谷渾之前,先挑動了疏勒、朱俱般、蔥嶺三國叛唐—— 意圖讓李道宗陷入兩難選擇:是選擇發(fā)兵救援吐谷渾,還是平定叛亂?須知吐谷渾是屬國,但那三國叛唐可是騎兵,躍躍欲試犯大唐國境。 而這種抉擇中,江夏王也體現(xiàn)了名將的素質(zhì),毫不猶豫選擇了率兵支援吐谷渾,然后八百里加急把戰(zhàn)報送回了長安城,另請將領(lǐng)來平三國叛亂! 看到是這三國叛亂,皇帝也沒有猶豫,直接點了蘇定方大將軍—— 老熟人嘛! 這三國都是當(dāng)年蘇定方大將軍滅西突厥,望風(fēng)而降的小國。 蘇定方也覺得責(zé)無旁貸:滅西突厥后,他勛至最高級別上柱國,皇帝又加封左驍衛(wèi)大將軍,邢國公,甚至還直接又給了他兒子一個縣公的爵位。 在蘇定方看來,皇帝如此厚酬其功,那西突厥再有叛亂,也是他分內(nèi)之事! 在姜沃看來,蘇大將軍這就屬于‘售后’極為靠譜的人,余生都保修。 * 皇帝封蘇定方為‘安撫大使(平叛專用名號,實則武力安撫)’。 詔青海道各州府兵皆聽其令。 又因西州都督府原有特意屯于高原的精兵,蘇大將軍從長安出發(fā)時,根本就沒帶多少兵馬,皇帝還給他安排了薛仁貴做副將。 兩人是屬于帶千余精兵,就日夜兼程,直奔西州都督府的先頭部隊。 若是戰(zhàn)事順利,西州都督府與青海道的兵力夠用,自然最好。 但長安城中,皇帝也準(zhǔn)備了后手——畢竟吐蕃國力,尤其是戰(zhàn)斗力實在不弱——皇帝也做好了準(zhǔn)備,若戰(zhàn)事不順,就令英國公李勣軍掛帥帶大兵出征。 然而,戰(zhàn)報很快傳回。 不是順利,而是大順利—— 蘇定方大將軍率領(lǐng)千余精兵趕赴戰(zhàn)場,也是巧了,還沒跟自家大部隊匯合,也還沒見到‘叛唐三國’的影子,倒是在烏海,先跟吐蕃軍隊遇上了! 而且還不是吐蕃小股軍隊,而是吐蕃大將達(dá)延莽布支率領(lǐng)的八萬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