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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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發(fā)生在短短兩日內(nèi)。 宗親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都拿到guntang出爐的最新一期報紙了! 看著這份‘太子口述奏疏’,宗親們簡直是目瞪口呆:這東宮太子妃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傻?。啃柚舴翘旌髷z政,而是太子監(jiān)國,你這太子妃必然更赫赫揚揚。都是因為天后的存在,才讓太子只能呆在東宮,你這位太子妃也只能管管東宮事。 如今年紀輕輕還守了寡,你不該心存怨恨嗎? 你不跟宗室站在一頭就算了,怎么還扯我們的后腿? 其實太子薨逝這件事,宗室自然準備之后拿來做做文章的,搞點不利于天后的輿情出來的。 但還沒來及做,就發(fā)現(xiàn)從太子妃寫文,再到安定公主將此文刊于報上,傳于天下……輿論已定! 好嘛,在太子薨逝這件事上,在民眾輿論這件事上,就沒給他們留下一點cao作的余地。 * 在輿論上爭不過,宗親們還握著最后一道殺手锏。 起碼他們覺得,這是他們的殺手锏——陛下! 自太子薨逝,陛下不出意外再次病倒,并且于病中屢屢召見了幾位宰相,顯然是怕自己一病不起,在撐著囑托身后事。 在宗親們看來:一個病重的皇帝,必是疑心最深的,而一個失去多年栽培的太子之帝王,只怕更是多思! 如今東宮不在了,更沒有人能制衡天后了。皇帝難道不會覺得中宮‘臨朝獨斷’這件事很可怕嗎? 宗親們集體的心聲便是:你是個皇帝啊,你得支棱起來??! 最要緊的是,你要支棱不起來,我們這些親戚就要倒霉了。 畢竟如果按照家族來論,皇帝就是李唐皇室的‘家主’,你總得庇護你的族人吧。 姜沃能看懂宗親的心思,因而覺得…… 怪道人說遠親不如近鄰,這些宗親,實在還不如自己了解皇帝,對皇帝的‘仁厚’濾鏡簡直比崔朝還要重。 因而這夜,姜沃與崔朝說起宗親來,語氣略帶無語:“宗親們很相信陛下會愛護他們,會為他們主持公道啊?!?/br> “可見陛下這些年的眼淚也沒有白流?!?/br> 皇帝的性情吧,也是一絕:大概也是從做皇子的時候就做慣了黑蓮花,黑雖然是本質(zhì),但他從來沒放棄過保持自己的蓮花形象—— 像恒山王李承乾去世,皇帝是真的傷心真的哭著加封且不說,只說那些他不太在乎的親戚,比如‘房遺愛謀反案’中那一伙子宗親,皇帝心里都想好了怎么分他們的遺產(chǎn)了,面上也要哭著道‘皆為朕之至親,不忍治之于法。’。 哭一次還不夠,之后‘被逼著’‘不得不’依法處置親戚們后,皇帝還要再哭一遍,直到所有人都來勸他那些人是罪有應(yīng)得為止。 當年長孫無忌都被皇帝哭麻了,覺得自己逼皇帝處置宗親,逼得太過,會在別的事情上對皇帝讓一讓步。 因哭的太好了,許多宗親朝臣就像崔朝一樣,常常忘記皇帝轉(zhuǎn)頭就快快樂樂把人家的財產(chǎn)都抄到自己家里來,并且再也沒管過這些親戚們及其子嗣。 甚至許多拎不清的宗親,至今還傻白甜的認為,皇帝當年真是被長孫太尉逼著抄家的,他其實很在乎與他血脈相連的親戚們。 因而,宗親們才想出了這一招,來勾動皇帝對天后的疑心:陛下啊,你難道不擔心,你一走后天后會欺負李唐皇室嗎? 怎么說呢…… 正如此時崔朝對姜沃所說:“陛下確實是擔心宗親的?!?/br> 但他倒不是擔心(或者說根本不在乎)宗親被欺負?;实壑饕菗模硕鄤荼姷淖谟H們在他走后,會欺負他家‘弱小可憐’的孤兒寡母。 在皇帝眼里,比起烏泱泱的李唐宗親,他家天后和兒女們,實在是太勢單力弱了。 這不,此時他還沒走,這些宗親就開始欺負人了! 崔朝最了解皇帝的心意,他替宗親們搖頭道:“他們不跳出來還罷,陛下精神短,料理不到那里??伤麄冞@一動,陛下說不得會再次加重下天后的權(quán)柄?!?/br> 夏日夜晚,蟬鳴陣陣。 姜沃仰頭望著樹影,笑道:“那真是,多謝他們了?!?/br> ** 形式一片大好! 以上,就是宗親們的想法。 許多宗親們欣喜的發(fā)現(xiàn):皇帝開始懷疑天后,想要壓一壓天后的權(quán)柄了! 最初的證據(jù)是,皇帝并沒有直接殺掉那位對天后出言不遜的太常丞,甚至天后提出的流放三千里,都被皇帝改成了罷官,依舊令人留在京城內(nèi)。 這一下可是大大鼓舞了宗親們。 于是,便出現(xiàn)了第一個向皇帝‘實名舉報’的宗親——韓王李元嘉。 這位敢于站出來,也是因為他資格老。他是高祖李淵的第十一子,是皇帝正兒八經(jīng)的叔叔,不是普通宗親。 且他措辭也比較謹慎,道“天后實在權(quán)重,哪怕令天后攝政,也該稍加抑損。以免將來天后威福任己,肆意妄為。” 皇帝認真聽完了韓王的建議,表示會認真思考,然后客客氣氣送走了叔父。 宗親們都在等著皇帝的反應(yīng)——見韓王說完這番話后,皇帝雖然沒有褫奪天后的攝政權(quán),但韓王也沒受到任何懲罰,于是敢于‘正義直言’的宗親更多了。 天后上朝的時候,就屢屢有宗親借著探望皇帝病體,來到紫宸宮與皇帝私下進言。 說的都是天后專權(quán)之事。 言辭也愈加激烈,從韓王謹慎建議皇帝‘稍加抑損天后之權(quán)’,變成了勸皇帝‘盡快新立太子,反正不管是周王還是殷王,都已經(jīng)入朝聽政了,立新太子后,就讓天后交權(quán)退回后宮,做一個皇后該做的事情。’ 皇帝均不置一詞。 便有宗親以為皇帝在猶豫,是不忍多年夫妻感情,故而便拉更多人來說服皇帝:陛下,一個人的建言,你要猶豫,這么多宗親都害怕天后掌權(quán)欺壓宗親,你總得考慮一下了吧。 對此現(xiàn)象,幾位已經(jīng)聽過皇帝遺詔,在太子薨逝后又被皇帝宣去囑咐一回的宰相們,都頗為無語。 王神玉還私下跟姜沃說過一句話:這世上怎么這么多傻子?。勘菹逻@明顯釣魚呢,還真有人前赴后繼把自己掛到鉤子上去。 * 而在宗親越演愈烈的攻訐中,天后依舊穩(wěn)如泰山。 甚至這日難得有點閑暇時,媚娘還邀姜沃過紫宸宮來下棋。當然嚴承財去中書省傳旨的時候,說的還是‘天后請姜相議政’。 姜沃把手中的公文交給劉祎之,就到紫宸宮去了。 嚴承財帶著宮人們都退下去。 窗扉門戶洞開,院中無人。 兩人便說起近來宗親攻訐之事—— 媚娘捏著一枚棋子,邊看棋局思考下一步落子,邊隨手在棋盤上敲著棋子道:“這件事上,我是信陛下的?!?/br> 姜沃看著說這句話的媚娘。 她聽得出,媚娘這句篤定的信任,雖有夫妻多年的了解在里面,但比起夫妻情分,這句話里,更多是一個成熟的政治家,對另外一個成熟政治家的信任。 果然,媚娘落子后,說完了后半句話:“陛下不會為了幾句流言,心血來潮的就改變自己對朝堂的布局。” 莫說優(yōu)秀的,只說一個合格的政治家,都不會在大局上反復(fù)無常。 哪怕這個布局,是會有風險——話說回來,世界上哪有毫無瑕疵的布局,人能做的,無非都是當前選項里,最好的選擇罷了。 而作為上位者,選定了,就會堅持到底。 就像先帝,在選中晉王為太子后,哪怕當時晉王的表現(xiàn)的有一些讓他擔心的‘年少、過于仁善柔和’,但先帝也不會再半路被人勸一勸,就想著換個儲君。 作為一個成熟的優(yōu)秀的政治家,他們皆是落子無悔。 會支持自己選中的繼承人到底。 * 下過棋后,媚娘又給姜沃展示了下,叫她來的第二個緣故。 姜沃看著天后取鑰匙,開鎖,然后取出來一個黑色的匣子。 她心中已經(jīng)有預(yù)感,打開來看,果然,里面有不少紙頁,寫著此番狀告天后的宗親名字,以及具體言語。 媚娘在旁嘆口氣道:“我一向自問記性不差,但國事繁多難免有遺漏——還是記以筆墨的精準,也免得將來忘了誰就不好了?!?/br> 姜沃略帶敬畏地合上匣子:好一份死亡筆記。 媚娘繼續(xù)道:“說來,宗親這個時機選的倒好,算準了陛下就算動怒,也不好大動干戈。” 今歲東宮已無,再大肆處置宗親會令朝野動蕩?;实蹜?yīng)當只會挑幾個典型責罰一番,告誡朝堂。 天后的手指,輕輕敲在匣子上:“剩下的人,只好留給我了。”! 第278章 何必走那條路? 調(diào)露元年,關(guān)中雨水頗多。 因多雨少陽,對皇帝來說,這個夏日比起往年的夏日,倒不算難熬。 于是皇帝就這樣,邊養(yǎng)病邊拿宗親們當魚釣,足足釣了兩個多月。而這段時間,天后則有條不紊帶著宰相與朝臣們安排防澇之事。 直到雨水里帶了些初秋清寒之意,皇帝才終于停止了釣魚。 而讓皇帝停下的緣故,還是因為……魚急了。 皇帝一直沒有表態(tài),讓告狀的宗親們從振奮到疑惑再到無語:陛下也太磨嘰了,聽我們告了那么久的狀,怎么還不定下新太子,壓制天后? 等什么呢? 他們陣仗鬧得這么大,天后必也是知道的,別等來等去,陛下忽然駕崩了,留下他們被天后一鍋端了。 得催陛下動起來?。?/br> 這些宗親皆是以輩分最高,跟皇帝親緣關(guān)系最近的韓王李元嘉為首,便有人請韓王去催一催陛下,早下決斷。 李元嘉這位皇叔,也有些搞不明白這位皇帝侄子在想什么。畢竟就他看來,宗親們的建言,皇帝明顯是聽進去了啊。 當然,如果李元嘉見過當年皇帝是怎么應(yīng)付長孫太尉的,就不會自信到覺得皇帝聽進了他們的話。 可惜沒有如果。 因此李元嘉就把皇帝的客氣溫和,當成了善于納諫。 甚至還自發(fā)給皇帝找了個緣故,對宗親道:“天后到底攝政多年,陛下便是想卸掉天后攝政的權(quán)柄,也不是一句話就能成的。” “總得有個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