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李治你別慫、Mafia(BG+BL)、快穿之惡毒女配洗白后、頭號陪玩
四通八達在國力強盛的和平年代意味著繁榮,在戰(zhàn)亂之時可就意味著八方受敵了! 換句話說,就是洛陽是個聚寶盆,強者能守住,可以坐鎮(zhèn)中原腹心掌控八方。而弱者,就是被八方圍攻。 而現(xiàn)在的大唐,正是強者! 史冊之上,從高宗皇帝頒布《建東都詔》,改洛陽宮為東都,長安洛陽并稱兩京。到武皇于洛陽登基,定洛陽為神都,也算是水到渠成。 而此時,媚娘的手按在輿圖之上,望著這山河萬里:“兩京為腹心,四境為手足,可定天下?!?/br> * 論過正事后,媚娘也沒放姜宰相回去辦公,而是說起了家常。 “你還未與殷王妃單獨見過吧?” 姜沃點頭,除了大婚典儀上見了一面,她還真沒空與殷王妃交流過。前些日子都在中書省忙著準(zhǔn)備隨圣駕東巡洛陽之事了。 而殷王妃剛嫁入宮中,也很少出來走動,彼此沒機會碰上。 但姜沃對殷王李旦的王妃,是一直很感興趣的——畢竟史冊之上,李旦有個很出名的兒子,叫做李隆基。 其實今歲皇帝改永隆這個年號,就讓姜沃想起李隆基來。 唐朝向來有為尊者諱的說法,正如史筆記載,武皇登基后為自己取名為武曌,那么朝堂之上連同音字都要避諱——詔書就得改稱制書。 而永隆這個年號,為了避諱李隆基的本名,也被改為過永崇。 不知道此世還會不會有李隆基。 畢竟……李隆基并不是李旦如今迎娶的這位正妃所出。 剛剛與殷王大婚的王妃劉氏,才是在史冊上李旦第一回 登基,即被冊封為皇后之人。 而李隆基的生母,則是由孺人冊為竇德妃。 只是后來李隆基做了皇帝,彼時一后一妃皆已不在人世,李隆基就給自己母親追封了皇后,先遷入太廟去了。倒是把本來最正經(jīng)的劉皇后留在了外頭,不得入太廟配饗,二十年后,才在大臣的勸諫下,把劉皇后也挪了進去。[1] 姜沃:李隆基,不愧是你,跟你沾邊的女娘們,總要倒點霉。 對姜沃來說,死生祭祀之事并不要緊,但對古人來說,是莫有大于此的。明明是元后,卻如此主不祔廟二十年,劉皇后如果地下有知,估計這二十年不干別的,會專門在地下扎李隆基的小人。 直到媚娘再次開口,姜沃才回神。 就見媚娘叩了叩馬車壁,令外面騎馬護衛(wèi)的女親衛(wèi)去喚兩個人來。 然后與姜沃道:“顯兒與旦兒兩人的王妃,性情很不同,我叫人來說與你聽?!?/br> 奉天后命而來的,是兩個面容極其尋常的宮人。尋常到連姜沃這種相面之人,初見這兩人,都難留下什么深刻印象——天生的情報人員苗子啊。 果然,這兩個暗衛(wèi)說起周王殷王之事,甚為清晰。 也足見天后雖少有閑暇管皇城宮闈內(nèi)的事,但并不代表不了解,甚至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哪怕此時還是天后,但姜沃已經(jīng)在媚娘身上,看到了一個強勢的,而且掌控欲極強的帝王影子。 暗衛(wèi)先說起的是殷王夫婦。 劉王妃初入皇室,偏趕上東宮薨逝,儲位懸而未決的局勢,自然是免不了忐忑的。 在觀察了一下殷王,發(fā)現(xiàn)他雖然話少且溫吞,但脾氣不錯后,就直接向李旦問起,她該如何做這個王妃。 李旦想了半晌,才慢吞吞與王妃說:“要不,你就學(xué)一個人吧。” 劉王妃其實是個爽利的脾氣,聽李旦說話,能給她急得冒火。好容易等李旦說完這句話,她忙就追問道:“學(xué)誰?” “從前的太子妃嫂子,現(xiàn)在的延真上師?!?/br> 劉氏有些懂了:她雖未見過那位嫂子,但知道,從前的裴太子妃是公認(rèn)的沉默安靜,從來不多話多事。 對李旦而言,比起性格有些張揚,長袖善舞樂于交際的周王妃,他更希望妻子像太子妃。 “好,我記下了?!?/br> 李旦見王妃主動問起,難得多說了幾句—— “既然你入了殷王府,夫妻就是一體,有件事我得跟你說一說?!?/br> 他的語調(diào)依舊是慢吞吞:“東宮空懸,不管外面有什么流言蜚語,有什么人鼓動你,你都不要理會。” “論序齒,二哥比我年長,且還有嫡子?!?/br> “若是論傳承,如今二哥的庶長子,已經(jīng)過繼東宮,算作大哥的子嗣。而大哥的喪儀,是按照天子喪儀的規(guī)制行的——父皇母后欲立太孫也說不準(zhǔn)?!?/br> 李旦說完后對王妃笑了笑:“我與二哥是同胞兄弟,關(guān)系一向也不錯。無論如何,咱們就安安靜靜過日子,總不會錯?!?/br> 劉王妃清脆應(yīng)了一聲:她懂了。殷王雖然在皇儲候選人之列,但屬于贏面比較小的。 而殷王李旦的性子,又絕不是豪賭的人,所以他直接躺了,只等天意安排,完全放棄事在人為那一塊——如果父母真的選他做繼承人,他就去做,如果不選他,也行。 他們兄弟姊妹關(guān)系都不錯,當(dāng)個富貴親王也很好。 況且…… 李旦想起了攝政的母后,想起了鎮(zhèn)國的公主jiejie,怎么說呢,他很清楚意識到,哪怕當(dāng)了太子,甚至將來當(dāng)了皇帝,他說了大概也不算。 因想到此事,李旦看著眼前性情爽利的王妃,怕她將來這直脾氣得罪人,就又提了點要求。 李旦對王妃強調(diào)了下,她在這皇城中行事的原則:母后為她需要遵從的最高級別,這個沒的說。 而劉王妃想起威嚴(yán)的天后,顯然也有些打怵。 李旦就安慰王妃道,母后一般不管后宮的事兒,因母后需要上朝批奏疏,沒什么空管家長里短。 “除了母后外,其次,就聽長姐的?!?/br> 李旦想起之前宗親向父皇進言事,就囑咐:“若有什么宗親跟你遞話,又或是有什么命婦跟你說起涉及朝政的事兒,你別自己糊里糊涂應(yīng)了被人哄了,凡有不決事,都可以打發(fā)宮人去問長姐?!?/br> 又與王妃說起,至于宮里的宮務(wù)家常事,初來乍到若有不懂之處,只管去尋太平公主。 說來,太平雖在長安洛陽都有自己的公主府,但她未選定駙馬,就還是更多住在宮里。 不過…… 李旦很快道:“你不一定尋得到meimei?!?/br> 長姐雖然在宮里見到的機會少,但總知道可以去出版署的署衙找,可太平完全就是來去無蹤,甚至是神出鬼沒。 因她有女兵護衛(wèi),本身騎射又佳,安全(起碼她的安全)無礙,于是父皇母后也不管她。 李旦還知道,太平甚至?xí)ス淦娇捣槐崩锏囟巍L安城內(nèi)最出名的風(fēng)月之地,其中花魁被稱做北里名花。 而李旦是如何知道呢? 太平是隱姓埋名去的,跟人競買歌伎,把自己的月銀花光了,既不敢找父皇母后要,又不敢找有錢的jiejie要,于是回頭找李旦‘借錢’來了(不找李顯主要是他嘴上沒把門的,很容易給她說漏了嘴)…… 李旦從小就沒有拒絕meimei成功過,早已放棄掙扎,心痛交出了自己辛辛苦苦攢的銀錢。 當(dāng)然這件事,李旦就沒有說與王妃了,他只是道:“在這宮里,你若尋不到meimei,能尋到上官女官,也是一樣的?!?/br> 劉王妃俱一一應(yīng)了,干脆利落跟李旦保證道,絕不與以上三位發(fā)生任何沖突。 媚娘和姜沃聽完殷王處暗衛(wèi)的回稟,都不免搖頭一笑。 太平素日愛游樂放縱之事,她們多少也知道些。 媚娘對此事的態(tài)度便是:“我既沒空,也不舍得拘著令月。說來,我如今看曜初總不免心疼,這孩子也太懂事了些。如今已有一個孩子知曉咱們的難處,每日替咱們分憂忙的團團轉(zhuǎn),我就越發(fā)不忍心再管令月了?!?/br> “還好有你的弟子在,婉兒那孩子心里最有分寸,她勸的令月也都肯聽,如此大事上不出岔子,旁的就隨她去吧。” * 而周王李顯處的暗衛(wèi)回稟后,則讓姜沃想起一句話:李顯,果然是你,跟旁人的腦回路都不一樣。 在帝后的幾個兒女里,其政治素質(zhì)顯得格外‘清水出芙蓉’。 純純的天然去雕飾。 說來,比起殷王妃,周王妃韋氏自然對東宮之位更加心熱:論序齒,太子不在,嫡子中周王李顯為長,而且她還有嫡子! 都有這個條件了,誰能不想想太子妃,想想未來的皇后甚至是太后? 就算知道遙遠,那還不興想一想? 但也有一件事橫亙在韋氏的心頭:那就是周王李顯的庶長子,被過繼給薨逝的太子了! 若將來是這個孩子繼位,又不是她生的,豈不是自家前程盡數(shù)落空? 于是韋氏曾經(jīng)對李顯旁敲側(cè)敲,勸周王主動去爭一爭太子位置,甚至直接點出,你那個庶長子李重福已經(jīng)過繼,就是太子的孩子,在禮法上,跟你周王李顯可沒關(guān)系。 然而,李顯想了想,很快樂回應(yīng)道:“是,禮法上沒關(guān)系,但血緣上又割不斷。他就是我兒子?!?/br> “而且大哥又不在了。若將來是重福登基……大哥是名義上的先帝,我才是真的太上皇啊?!?/br> 那真是不必他費勁巴力料理朝政,又能享受皇帝,甚至高于皇帝的待遇! 這一刻,李顯的人生目標(biāo),向著他曾祖父李淵靠攏了:要是兒子很爭氣,能讓我一步到位做太上皇就好了。(李淵:我沒這樣想。) 同時,李顯還做起了跟他爹一樣不靠譜的夢:啊,如果我的兒子肖似太宗就好了! 韋氏……韋氏被李顯噎的胃疼,險些氣哭。 之后李顯就帶著對未來歡快的憧憬,出門繼續(xù)尋人斗雞去了,雖然屢戰(zhàn)屢敗,但主打就是一個樂子。 姜沃聽完后,對李顯的思維真是嘆為觀止。 而媚娘聽過此番回稟,手指隨意敲著案桌道:“韋氏,自不如劉家那孩子安分懂事,但不過都是些小心思小主意,不必理會?!?/br> 姜沃含笑點頭:是,甭管史冊上韋氏曾經(jīng)鬧出過什么動靜,但武皇在的時候,都得老實如鵪鶉。 也實在是,相差遠矣。 * 圣駕到洛陽城的那一日,曜初來到姜沃的馬車上。 “我第一次見到洛陽紫微宮,就是在姨母車上?!?/br> 姜沃含笑:“是啊,那時候你才這么小?!苯直葎澚艘粋€小小的人。當(dāng)時的曜初,還是小小稚童。 當(dāng)時曜初仰著頭看高大的洛陽宮,姜沃甚至要在背后扶著她,怕她仰過去。 此去經(jīng)年。 曜初早不是小小稚童,但看洛陽宮主城門,還是覺得壯闊可嘆——巍峨高聳,東西共計十二闕門,五座崇樓如五只展翅欲飛的鳳凰。 她還記得姨母當(dāng)年指著這座城門問她:“安安知道,這座主城門的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