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揚眉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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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欽載恭敬地告退,慢慢地退出兩儀殿外。 李治含笑目送著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宮門,李治才收回目光,坐回了殿內(nèi)。 殿后屏風(fēng)陰影一閃,武皇后裊娜的身影出現(xiàn)在李治面前,首先朝李治盈盈一拜。 “陛下對此子是否寬仁過甚?既然封了官職,豈有不入朝不理政之理?若被外人知道,朝堂只怕又是風(fēng)言風(fēng)語?!蔽浠屎蟀櫭嫉馈?/br> 李治笑了笑,道:“你剛才在屏風(fēng)后都聽到啦?” “是,陛下召此子奏對,關(guān)乎社稷,臣妾忍不住好奇,便偷偷躲在后面聽了一會兒,陛下恕罪?!?/br> 李治不以為意地?fù)u搖頭,笑道:“古今的大才,難免有些怪毛病,恃才傲物者,目無余子者,脾性古怪者皆有,朕既要用其才,當(dāng)有容人之雅量?!?/br> “若逼迫他去做不喜歡的事,臣子心中不愉,做事難免有怨氣,對朕的恩德也不會太領(lǐng)情,何必為了一些俗成的規(guī)矩,壞了君臣情分?于公于私皆非上善?!?/br> 武皇后垂頭想了想,輕聲道:“陛下英明,是臣妾想岔了,婦道人家終究心思狹隘了些?!?/br> 李治笑了笑,仰望殿頂?shù)囊槐K昏黃宮燈,喃喃道:“世人皆謂父皇為‘天可汗’,蓋因父皇雄才偉略,胸懷寬廣。” “朕……不想輸給父皇,有生之年,朕也希望臣民和中外藩屬心悅誠服地稱朕一聲‘天可汗’,此生應(yīng)無憾矣?!?/br> ………… 李欽載當(dāng)官了。 這回不再是虛銜,也不是閑職,而是實實在在有權(quán)力的官兒。 軍器監(jiān)少監(jiān),相當(dāng)于軍器監(jiān)的二把手,從五品,不算小了。 當(dāng)然,比他老爹李思文的潤州刺史還是差了一丟丟。 李欽載突然有點惡趣味,如果自己將來升官升到四品以上,高于老爹的官職,他還敢揍自己嗎? 毆打上官要蹲大理寺吧? 遺憾的是,已經(jīng)是五品官員的他,仍然沒有滋生該有的野心。 李欽載對官場毫無目標(biāo),這個官對他來說不過是可有可無的調(diào)劑品,哪怕李治突然下旨要罷免他的官職,他也不會有任何失落。 胸?zé)o大志,小富即安,這樣的生活才是李欽載真正需要的,李治給他封賞的官職反倒更像是一種累贅和束縛。 回到李府,剛下了馬車,李欽載赫然發(fā)現(xiàn)府里居然掛上了紅燈籠,管家和下人們站在門口恭迎。 見李欽載回來,吳管家一個箭步?jīng)_上,一臉喜慶地行禮:“恭賀五少郎官升少監(jiān),咱李家又出了一位棟梁,家業(yè)千年不衰?!?/br> 下人們也紛紛跟著行禮道賀。 吳管家道賀時的欣喜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作為英國公府的管家,他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李家無疑是顯赫的,但偌大的家族,真正顯赫的人只有英國公李勣一人,其余的家族子弟皆是恩蔭。 “恩蔭”換個不好聽的說法,就是沾光,整個家族都只是沾了李勣的光,包括李勣的長子李震,次子李思文。 他們其實并沒有多少才能,純粹是李勣對大唐社稷的功勞太大,天家看在李勣的面子上必須讓李家光耀門楣。 然而李欽載不一樣,他是李家所有子孫當(dāng)中唯一一個純粹靠自己的本事當(dāng)上的官,而且天子顯然對他分外恩寵,出手便是從五品的少監(jiān)。 李欽載的官職,含量量可比李家別的人高多了。 對李家所代表的意義也不一般,李家自家主李勣之后,終于又出了一位真正有本事的人才。 所以吳通見面就冒出一句“李家家業(yè)千年不衰”,這句話不單單是恭維,吳通說這句話可是意有所指。 家族后繼有人,家業(yè)自然千年不衰。 含笑與管家招呼過后,李欽載邁進門。 前堂內(nèi),家里長輩都在,顯然都得到了宮里的消息,知道李欽載被封官了。 李崔氏滿臉笑容當(dāng)先迎上來,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雙手齊上使勁揉弄著李欽載的頭發(fā),將他的發(fā)型弄得一團亂。 “我兒就是厲害,天子都說你是有大才的,你為爹娘好好爭了口氣,為娘……很是歡喜?!?/br> 李崔氏說著哽咽起來。 李欽載這些年做過太多混賬事,長安城里的名聲也難聽,李崔氏在長安的貴婦圈里怕是聽了不少閑話,更受了不少窩囊氣。 今日李欽載被天子封官,靠的不是長輩的恩蔭,而是實實在在自己的本事。 或許李欽載不覺得什么,但對李崔氏來說,確實是揚眉吐氣,以后在長安城的貴婦圈子里也能昂首挺胸了。 李欽載站在李崔氏面前,看著她抹淚欣慰的樣子,他突然發(fā)覺,以往那個不堪又不負(fù)責(zé)任的自己,讓家人背地里承受了多少憋屈和壓力。 “娘,孩兒以后再也不會讓你抬不起頭了。”李欽載認(rèn)真地道。 這是他的承諾,李欽載性子獨,但不代表他無情無義,他有他的軟肋,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是家人。 李崔氏含淚笑了:“我兒終于長大了,懂事了,這一天,為娘盼了好久好久……” 李欽載親密地?fù)ё×怂募?,笑道:“娘,以后孩兒縱是不當(dāng)大官兒,也不會讓你蒙羞的,孩兒要讓娘成為長安城最風(fēng)光的母親?!?/br> 李崔氏抹了把眼淚,笑道:“我兒有今日,為娘已經(jīng)很風(fēng)光了,我兒不必苛求自己?!?/br> 母子說了一陣話,前堂內(nèi),李勣和李思文也走了出來。 李欽載規(guī)規(guī)矩矩向二人行禮。 李勣捋須笑道:“天子封賞已在老夫意料之中,不過老夫倒是沒想到天子恩寵竟如此之隆,居然給你封了從五品的官兒。” 李欽載苦笑道:“孫兒其實不怎么想當(dāng)官,無奈殿上封賜,孫兒不敢辭,恐給家中惹禍,只好愧受了。” 李勣嗯了一聲,道:“軍器監(jiān)少監(jiān),說來手中權(quán)力不小了,往后可要小心謹(jǐn)慎,切莫再像以前那般胡鬧了,官場如龍?zhí)痘ue,一步踏錯,便是殺身之禍?!?/br> “是,孫兒明白?!?/br> 李思文靜靜地站在一旁,表情依然淡漠,不過眼神里還是透出一股欣喜之意,只是在兒子面前習(xí)慣了板著臉,表情一時難以改變。 見李欽載望向他,李思文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沉默片刻,終于開口道:“你……做得不錯?!?/br> 李欽載笑了。 罕見的一句夸贊,李欽載的前身怕是半輩子都沒聽過吧。 李勣朝李思文一瞥,忽然笑道:“思文的潤州刺史也不過是正四品,你可要多費點心思了,不然,你這兒子怕是過不了多久官位就比你高了,那時看你羞不羞愧?!?/br> 李思文淡淡笑道:“若能青出于藍,當(dāng)老子的就算給兒子行禮,也不丟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