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殺機(jī)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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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時候,李家別院門外來了人。 渭南縣衙的人,領(lǐng)頭的赫然竟是縣尉趙師韞。 趙師韞態(tài)度很卑微,老老實(shí)實(shí)站在門外等候下人通傳,后面帶來的幾名差役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宋管事是個伶俐人兒,他很清楚五少郎的生活秉性。 大清早的去后院通傳有客來訪,絕對是自找不痛快,以五少郎的起床氣,大約會把后院拆一半。 所以趙師韞老老實(shí)實(shí)等在門外,宋管事也沒有任何動作。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估摸五少郎差不多該起了,宋管事這才讓丫鬟通傳。 宋管事的決定非常正確,沒過多久,丫鬟一臉委屈來報(bào),五少郎還在賴床,只說了一個字,“滾”。 不知是讓打擾他賴床的丫鬟滾,還是讓門外的客人滾。 丫鬟不敢再問,灰頭土臉來回報(bào)。 宋管事雖名為“管事”,但也不敢多事,不知從哪里學(xué)來官場老油子的做法,索性不送客也不迎客,干脆讓客人在門外等著。 趙師韞只好在門外苦苦多等了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后,李欽載終于不賴床了,起床穿戴洗漱吃飯之后,才晃晃悠悠來到前院見趙師韞。 趙師韞在李欽載面前表現(xiàn)得誠惶誠恐,仿佛李欽載一聲咳嗽都能嚇出他的冷汗來,完全不像一個殺人父母的兇手。 李欽載眼睛半睜半闔,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眼角的余光卻飛快打量著趙師韞。 嗯,看面相……完全看不出什么。 李欽載還沒修煉出僅憑面相便能定人善惡忠jian的道行,看趙師韞的樣子,純粹是下官在上司面前如履薄冰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模樣。 英國公孫子的身份,委實(shí)讓李欽載沾了不少光,若是尋常少監(jiān)之類的五品官員,恐怕趙師韞也不會如此恭敬得過分,完全是李勣的名頭把他震住了。 皮笑rou不笑地寒暄幾句后,趙師韞說出了來意。 來意就是想把徐元慶帶走歸案。 徐元慶是渭南縣衙通緝的要犯,且弒殺父母大逆不道,此人非常危險(xiǎn),李家少郎君切莫養(yǎng)虎為患云云。 正義凜然的話說了一大堆,意思也表達(dá)得非常清楚了。 李欽載嗯嗯啊啊幾句,突然道:“我聽說徐元慶有冤情,此案趙縣尉亦涉案其中,按規(guī)矩,趙縣尉該避嫌吧?” 趙師韞表情不變,陪笑道:“殺人犯的話,李少郎切不可信,下官早已查明,是那徐元慶嗜殺成性,竟做下弒殺父母的大逆之事,此案業(yè)已查清楚,且鐵證如山,李少郎若不信,下官可派人將此案的證據(jù)送來?!?/br> 李欽載擺擺手,笑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不是渭南縣衙的官員,沒資格插手縣衙的案子,證據(jù)什么的,我就不看了。” 趙師韞面露苦笑。 你還知道自己不能插手縣衙事務(wù)呀,既然知道,為何不趕緊把那徐元慶交出來? 誰知李欽載忽然悠悠地補(bǔ)了一句:“按道理我應(yīng)該把人交給你,不過……不巧的是,我昨日見徐元慶可憐,已找人寫下狀紙,遞交雍州刺史府了?!?/br> “在刺史府復(fù)核此案之前,趙縣尉怕是不宜與徐元慶見面吧?畢竟,你也有殺人父母的嫌疑?!?/br> 趙師韞臉色一變,隨即飛快恢復(fù)正常,含笑道:“下官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懼刺史府復(fù)查。” “但徐元慶實(shí)在不宜留在貴府,何不讓下官把人帶走,下官保證不會害他性命,否則眾目睽睽之下,下官豈不是落人口實(shí)?” 李欽載瞇眼看著他,笑道:“趙縣尉你如此急著將徐元慶帶走,似乎有些不正常,該不會真有殺人滅口的念頭吧?說實(shí)話,你若把徐元慶殺了,我又沒證據(jù)證明人是你殺的,還真拿你沒辦法。” 趙師韞眼皮跳了一下,但還是恭敬地道:“下官絕無此意,下官本是主管一縣刑名的縣尉,豈會知法犯法?若李少郎不信,不妨派一位部曲日夜跟著徐元慶如何?”谷 李欽載不耐煩了,腦袋一仰,兩只大鼻孔深深地注視著趙師韞,像歲月的黑洞審視他的人生,紈绔子弟跋扈之態(tài)畢露。 “趙縣尉,你以為我是在跟你討價還價嗎?我說怎樣就怎樣,你若有膽子,就從我家把人搶走,若沒那膽子,回去老老實(shí)實(shí)等候刺史府派人復(fù)查此案?!?/br> 趙師韞臉色數(shù)變,終于深吸了口氣,陪笑起身告辭。 盯著趙師韞離開,李欽載的眼神毫無波瀾。 前院邊的廊柱下,徐元慶閃身而出,朝李欽載長揖一禮:“多謝貴人相救,貴人又救了小人一次?!?/br> 李欽載懶懶地道:“莫謝我,說實(shí)話吧,我其實(shí)很不想沾染這件事,可誰叫我已經(jīng)插手了呢,做事總不能半途而廢。” “再說,能力所及的范圍內(nèi),我也不介意做幾件善事,算是給我的兒子積德,存攢一點(diǎn)福報(bào)吧?!?/br> 徐元慶繼續(xù)行禮:“貴人高義,徐元慶發(fā)誓此生必報(bào)?!?/br> 李欽載疑惑道:“你以前是不是一個經(jīng)常勾搭良家婦女的渣男?我怎么覺得你發(fā)誓跟吃白菜似的,隨隨便便就說出口了?!?/br> “不要對我來這一套,我絕不相信你只在外面蹭蹭?!?/br> ………… 趙師韞走出李家別院大門,臉色迅速陰沉下來,裝作不經(jīng)意地扭頭,看著李家別院高掛的門楣,趙師韞眼中閃過森森殺意。 一名等候在外的差役湊了上來,低聲道:“縣尉,李家那位紈绔不肯交人?” 趙師韞嗯了一聲,冷冷道:“真以為是個人物了,還不是沾了英國公的光。據(jù)說他已向雍州刺史府遞交了狀紙,請刺史府復(fù)查此案?!?/br> 差役急道:“縣尉,那紈绔若不肯交人,又向刺史府遞了狀紙,恐怕事情麻煩了?!?/br> 趙師韞冷笑:“無妨,那件事我請了山東流竄過來的亡命之徒做的,他們的手法很干凈,做得天衣無縫,刺史府派人下來查也查不出究竟,最終還是不了了之?!?/br> 差役遲疑道:“那些亡命之徒……” “我付了重金,而且,我想還會用到他們,畢竟徐家還有一個余孽未除掉……” “徐元慶已將案子嚷嚷得人盡皆知,許多人都知道縣尉有涉案嫌疑,若徐元慶不明不白死了,縣尉如何自處?” 趙師韞哈哈一笑,兩手一攤道:“證據(jù)呢?官府辦案可是講證據(jù)的,無憑無證污我清白,這種事誰敢干?就算有人敢拿問我,只要拿不出證據(jù),官司打到刑部我也占了理?!?/br> 差役聞言臉上仍有擔(dān)憂之色,但也緩和了許多。 “縣尉高明,接下來咱們該怎么辦?” 趙師韞再次回頭看了一眼李家別院的大門,面色陰鷙地道:“李家的人我惹不起,徐元慶我還惹不起么?” “回頭便讓那幾個亡命之徒過來,守在莊子外,只要徐元慶敢出李家的大門,便是他的死期!” 說著趙師韞目光冰冷地朝幾名差役掃了一眼,道:“徐家那件案子,你們可都參與了的,最好管緊你們的嘴,就算刺史府下來人復(fù)查,你們也莫要松口,否則,大家都是殺頭的下場。” 幾名差役后背一涼,急忙點(diǎn)頭應(yīng)下。 入夜時分,甘井莊內(nèi)外一片寂靜,村里偶爾只傳出幾聲犬吠雞鳴。 當(dāng)人們都已入睡時,幾條矯健的身影緩緩從莊外的山林里走出來。 為首一人身材魁梧,面露兇相,渾身肌rou虬結(jié),臉上還有一道深深的刀疤。 盯著萬籟俱寂的莊子半晌,為首之人開口聲音嘶啞,冷冷道:“今日起,我們兄弟便守在莊子外,只要那姓徐的踏出李家別院一步,咱們便殺了他?!?/br> “趙縣尉說了,不要活口,必須見尸,但是不要做得太張揚(yáng),尤其莫要被李家的人發(fā)現(xiàn),否則必會激怒李家那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