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它是個多音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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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何以報捶?以捶報捶。 都是豪門出身,都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從小的教育不就是誰捶了我,我必須捶回去。 沒毛病。 崔婕呆愣許久,才反應(yīng)過來這家伙居然開車,頓時羞得連腳趾頭都紅了,既震驚又羞怒:“你,你你……” 下意識揚起小拳頭,正要落在李欽載胸口那一剎,不由想起李欽載的話。 那句話他說得很認(rèn)真,似乎不是開玩笑,于是緊急收了勢,小拳頭再也不敢碰他分毫。 “登徒子!我若去報官,你必被拿問下獄!”崔婕漲紅了臉氣道,雙手下意識環(huán)住胸前。 李欽載嘁了一聲,道:“你我名義上還是未婚夫妻呢,我覺得官府多半管不了這事兒?!?/br> 崔婕愈發(fā)羞不可抑。 以前聽到被父母包辦的這樁婚事,她的第一反應(yīng)是排斥反感,甚至不惜逃婚離家,寧愿吃苦受罪也要躲了這樁婚事。 可今日李欽載說起“未婚夫妻”四字,不知為何她心中只有羞怯,夾雜著一絲絲甜蜜,當(dāng)初的排斥竟一絲也不存了。 潔白的貝齒咬住下唇,崔婕抬眼飛快朝他一瞥,然后迅速垂頭。 他這人……其實也沒那么壞。 說不上善良高尚,甚至有些懶散不求上進,可偏偏有才華有本事。 跟他獨處時,他更是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讓人又氣又笑,卻情不自禁地沉迷其中,令她總是忍不住想與他多待一會兒。 據(jù)說民間流傳許多話本,里面的書生和狐妖,落難俠士和千金小姐等等。 那些字里行間流露出的男女情愫,欲舍難離的糾葛,莫非正如此時此刻她的心思? 少女情懷,是一首不明其意卻能讓人泛起漣漪的詩,一圈又一圈,悄悄地在獨屬于她的湖泊里蕩動。 那些漣漪打破了以往的平靜,可她卻慌慌張張左顧右盼,生怕別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湖泊已不平靜了。 崔婕越想越羞,手心不覺冒汗了。掩飾慌張般抬手理了理發(fā)鬢,便打算告辭離開。 明明這幾日都在此處等他,好不容易等到了,卻害羞地想離開。 女人的心思,實在復(fù)雜得很。 拎起食盒,崔婕紅著臉向李欽載告辭。 李欽載嘖了一聲,道:“告啥辭,還有事沒干呢?!?/br> “???” 李欽載幫她拎過食盒,見她穿得單薄,于是上前將她的蓑衣解下,再將原本包裹食盒的褥子披在她肩上。 驟然靠近,崔婕愈發(fā)慌張,手腳都沒處安放,美眸四下亂瞟,就是不敢看他。 “走,去你家,給你盤炕?!崩顨J載拎起著食盒率先邁步。 崔婕愣了片刻,急忙跟上,默默走在他身后,不時抬頭看看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甜蜜的淺笑。 ………… 盤炕不是什么技術(shù)活兒。 當(dāng)然,工程量還是不小的。李欽載也不客氣,回別院把李素節(jié)等弟子們都叫出來幫忙。 有事弟子服其勞,這話是孔子說的。 圣人要用到弟子的時候都不客氣,李欽載不是圣人,自然要變本加厲,把弟子當(dāng)牲口使。 地主家的狗崽子生活太安逸,必須讓他們走出舒適圈。 沒過多久,李素節(jié)等一眾紈绔們站在崔婕簡陋的農(nóng)舍前,呆滯地看著這間破敗的屋子。 按照李欽載的吩咐,紈绔們手里都拎著工具,有簸箕,有鐵鍬,桶子。 李欽載坐在從霜經(jīng)常坐的石磨上,翹著二郎腿,老神在在地指揮。 “隨便找個池塘,從池塘邊挖點濕土回來,哦,八歲以下的就不必挖土了,自己拎著小籃子去野外撿點干的牛糞馬糞回來?!?/br> 弟子們不敢多問,老老實實去干活。 教過一段時間的課業(yè)后,李欽載在這群紈绔們心中已樹立了權(quán)威,無論李欽載有任何吩咐,做出任何決定,沒人敢質(zhì)疑是否公平合理。 哪怕李欽載現(xiàn)在給他們套上韁繩眼罩,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拉著石磨周游世界。 對學(xué)問,對師長,這個年代的人有著與千年后截然不同的虔誠態(tài)度,幾乎等同于信仰了。 當(dāng)然,指望這群紈绔辦事能有多高的效率,李欽載從來不會如此天真。 弟子們當(dāng)牲口使還不夠,李家的部曲也要發(fā)光發(fā)熱。 很快,眾人在崔婕和從霜住的農(nóng)舍里盤了一張大炕。 炕面夯實,表面涂了一層糯米汁,外墻掏了個洞,留足了燒柴的空間。 崔婕怔怔看著屋子里驟然多出來的一張大炕,表情既吃驚又疑惑,小嘴兒微微張著,讓人忍不住想用舌頭堵住…… 李欽載舔了舔嘴唇,視線轉(zhuǎn)向別處。 這該死的無處安放的魅力啊,撓得他心尖兒癢癢的。 “這個……叫‘炕’?”崔婕訥訥問道。 “沒錯,寒冬之時收集好柴火和干牛糞馬糞,屋外點火燒起來,沒多久炕上就暖和了,再鋪上厚厚的褥子,保證你上炕認(rèn)識……嗯,上了炕就不想下炕?!?/br> 崔婕驚訝道:“真的嗎?為何我以前從未聽說過?” 李欽載謙遜地道:“我發(fā)明的,純粹是我那無處安放的才華。” 崔婕白了他一眼,又道:“這個‘炕’字,怎么寫的?” 李欽載隨手取過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了一個字。 崔婕湊過去一看,頓時不悅道:“這個字明明是‘叢’!” “懂啥!它是個多音字,偶爾也叫‘炕’。”李欽載面不改色地解釋道,表情很權(quán)威,連崔婕都被唬住了。 仔細(xì)回憶半晌,崔婕堅定搖頭:“不對,它就是叢字,沒別的發(fā)音。這個字是誰教你的?” “忘了,好像是一位姓郭的先生,算了,不要在意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槐P好了,但要大火燒幾日,這幾日你和那丫鬟先委屈一下,等潮氣燒干了,就可以睡了?!?/br> “切記火不要太大,否則第二天醒來會流鼻血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偷看俊男屙粑粑了……” 崔婕?xì)鈮牧?,忍不住揚起了小拳拳,誰知正好迎上李欽載那雙直冒壞水的眼睛,崔婕駭然想起在河邊時的威脅,急忙收回了小拳拳。 “呸!登徒子!你就不能正經(jīng)一點嗎?”崔婕啐道。 “曾經(jīng)有算命的給我算過,說我這輩子若活得太正經(jīng),應(yīng)該活不到五十歲,如果不正經(jīng)呢,能活一百二十歲,他還指天發(fā)誓,說如果不準(zhǔn)就砸了他的招牌?!?/br> “所以,做人呢,最重要的不是開心,而是順天而為……” 倆人在屋子里的大炕前互相玩笑。 李欽載的身后,李素節(jié)等一眾弟子無語地看著二人。 搬了一下午的土,眾人累成了狗,而他們的李先生,卻在跟美人兒打情罵俏,而且sao話連篇。 或許這會兒李先生是真的把他們當(dāng)成了牲口,他覺得牲口是聽不懂人話的,所以他才會在眾人面前毫無顧忌地說sao話。 還是崔婕首先反應(yīng)過來,屋子里還有其他人,而且人不少。 羞得立馬轉(zhuǎn)過身,假裝收拾新盤的炕。 李欽載這時也反應(yīng)過來了,轉(zhuǎn)身被嚇了一跳:“你們咋還在?回去拉磨……呃,不對,回去學(xué)習(xí)!” 李素節(jié)等紈绔勃然變色。 果然……真的……把咱們當(dāng)牲口了。 ………… 意猶未盡地與崔婕告辭,李欽載領(lǐng)著學(xué)生們走在回別院的鄉(xiāng)道上。 學(xué)生們一個個臊眉耷眼,不僅身體很累,心也累。 良久,李素節(jié)終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先生,那位女子……是我們的師娘嗎?” 李欽載嘴角不自覺地露出微笑,隨即板起臉道:“不要胡說,我和她只是純潔的男女關(guān)系?!?/br> 李素節(jié)臉頰抽搐幾下。 純潔的男女關(guān)系你就把我們當(dāng)牲口使,若是哪天不純潔了,你豈不是要把我們這些牲口宰了燉rou送給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