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先兵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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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quán)貴紈绔子弟其實是最純粹的一個群體。 他們?nèi)堑湼烧虝r從來不會考慮后果,干仗就是干仗,把不順眼的人揍趴下就完了,后果?那是以后的事,眼前先過了癮再說。 甚至于,干仗也不需要太充足的原因,一個“不順眼”也能成為干仗的理由。 權(quán),勢,錢,以及拳頭。 這些便是紈绔的倚仗,組合在一起的話威力巨大,被揍的人大多數(shù)只能默默忍氣吞聲,在受害者憋屈的眼神里,紈绔的氣焰愈發(fā)囂張。 此刻的李欽載大約便是這類人。 在這個人人并不平等的社會里,無可否認,李欽載有任性和惹禍的資格,三代人的努力是紈绔最大的底氣。 不公平嗎? 把時間線拉長五十年,從祖父那輩的努力算起,就知道這其實非常公平了。 劉阿四帶著部曲們踹開了糧鋪的門,里面的店伙計不明所以,以為刁民鬧事,紛紛沖了上來。 李家的部曲們自然不會跟店伙計客氣,五少郎既然下了令,說明今日必須要把事情搞大,部曲們跟隨李欽載久矣,他們很熟悉李欽載的做派,事情一旦開了頭兒,那就不會善了。 劉阿四一馬當先,沖進糧鋪后飛起一腳,將為首的一名伙計踹得倒飛出去,其余的部曲們則開始對剩下的店伙計無差別痛揍。 幾個呼吸過后,所有的店伙計橫七豎八躺滿了一地,痛苦哀嚎呻吟。 李欽載沒走進糧鋪,老神在在地揚聲道:“人都收拾了就把店砸了,砸得零碎一點?!?/br> 劉阿四在里面大聲應(yīng)是,然后便聽到糧鋪內(nèi)傳來砰砰乓乓的聲音。 李欽載站在門外,聽得心情大悅。 這聲音真減壓,哎呀,當年的紈绔生活果然爽得很,尤其是這股子不講道理囂張跋扈的獨特風(fēng)味,簡直堪比女人扭腰擺臀的萬種風(fēng)情,讓人情不自禁上頭…… “對了,這家糧鋪的掌柜是誰?快把他揪出來,我不允許他毫發(fā)無傷?!崩顨J載語氣愈發(fā)跋扈了。 一旁的王實賦臉色終于有了變化,不再是那副時刻淡定從容的模樣了。 “李刺史,這……不妥吧?事鬧大了,后果很嚴重,并州城里的糧商可都是抱團的……” 李欽載哂然一笑:“無妨,既然抱團的話,那就挨個兒揍他們一遍,有難同當嘛,一定不能破壞他們的團結(jié)……” 王實賦張了張嘴,卻無言以對。 李欽載未上任以前,他設(shè)想過新任刺史解決并州旱情和糧價的各種舉措,唯獨沒想到這位新上任的刺史居然會選擇如此激進的方式。 這是要把并州的天捅個窟窿呀。 “李刺史,請您三思,并州的糧價已高不可攀了,若把糧商們得罪死了,下官恐無法收拾殘局。” 李欽載冷笑:“如今賣三十文一升,把糧商得罪死了,大不了賣一百文一升,那又如何?你覺得三十文和一百文有區(qū)別嗎?反正百姓都買不起,我難道還要供著這群吸血的蛀蟲?” 王實賦面色數(shù)變,半晌,長嘆道:“李刺史,咱們原可與糧商好生商量,讓他們降價售糧,今日這么一鬧,此事再無轉(zhuǎn)圜的余地了?!?/br> 李欽載笑道:“資本來到人間,每一個毛孔都滴著骯臟的血,嗯,這句話你沒聽過,更不會懂,簡單的說,指望糧商降價是不可能的,我根本就沒打算過跟他們好生商量。” “我是官,代表大唐天子和朝廷的官,若這官兒當?shù)眠B幾個逐利的商人都壓不住,我還不如找根繩兒在你家門前吊死……對了,王別駕,你家住哪兒?” 王實賦緊緊抿住嘴,絕對不給一絲讓他在自家門前吊死的機會。 糧鋪內(nèi),打砸的聲音小了很多,大約是砸得比較徹底,沒啥可砸了。 劉阿四匆匆走出來抱拳道:“五少郎,里面砸得很零碎了,另外派了幾個袍澤去逮糧鋪掌柜,鋪內(nèi)有一座糧倉,存糧不少,要不要一把火燒了它?” 王實賦聞言大驚,李欽載也嚇了一跳,幾乎不假思索地一腳踹過去,怒道:“你特么瘋了?糧食這么金貴,你居然要燒了它?誰給你的勇氣和闊氣?” “小人失言,咳,小人的意思是,存糧不如分給城里的百姓……” 李欽載瞥了他一眼,封建主義的搖籃里居然孵化出了一個革命者…… 王實賦立馬道:“不可!打砸糧鋪或有理由,但無償分給百姓就不一樣了,會被問罪的。” 李欽載點頭:“王別駕說得對,存糧搬回官倉打上封條,先查封了再說?!?/br> 王實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了。 部曲們忙著封存糧鋪的時候,幾名部曲押著一位中年男子走來。 中年男子雙臂被反剪,在部曲的壓迫下不得不躬腰垂頭往前走,一直押送到李欽載面前才停下。 “五少郎,此人便是糧鋪的掌柜,名叫張寸金?!辈壳A道。 李欽載上下打量著張寸金,突然笑了:“名字不錯,寸金難買寸光陰吶,張掌柜,有禮了。” 張寸金努力抬起頭來,又迅速低下去,道:“小人拜見李刺史?!?/br> “你認得我?” “李刺史上任并州刺史,您入城的當日,小人便知道了。” 李欽載笑容漸斂,指了指糧鋪道:“說正事,并州旱情嚴重,眼看要鬧饑荒了,你的糧鋪囤積糧食賣天價,意欲何為?存心打我這個刺史的臉嗎?” 張寸金面容苦澀地道:“小人怎敢冒犯刺史,但小人只是商人,商人低買高賣是行內(nèi)的規(guī)矩,囤積糧食不過也是為了賺得幾文純利,再說,城內(nèi)囤積糧食的可不止小人,所有的糧商都囤了,如今的并州城根本買不到糧食。” 李欽載冷冷道:“你的意思是法不責(zé)眾,我不該只揪著你一人不放,對嗎?” “小人不敢,若李刺史不滿小人所為,小人甘心受罰?!?/br> 李欽載心中莫名冒出一股怒火:“甘心受罰之后呢?是繼續(xù)囤糧還是聯(lián)合糧商壟斷糧市為難我?” 張寸金貌似恭敬,但言語里卻鋒芒畢露:“大災(zāi)之年,百姓難以為繼,商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士農(nóng)工商皆是大唐子民,李刺史總歸也要給我們商人一條活路吧?” 李欽載沉默半晌,突然在他面前蹲下,直視著他的眼睛,緩緩道:“張寸金,大災(zāi)之年,囤糧居奇是大罪,受苦受難的百姓是大唐的子民,作為刺史,我必須要救。” “你們這些趁火打劫的商人,若敢繼續(xù)囤糧抬價,置百姓于絕地,莫怪我對你們動刀了,這一次,我只給你一個警告,下一次,便讓你的家人等著收尸吧。” 張寸金愕然抬頭,恰好與李欽載的眼神相觸,見李欽載眼中殺意森森,張寸金不由一驚,臉色立馬蒼白起來。 李欽載站起身,朝劉阿四揮了揮手,道:“著責(zé)張寸金十記軍棍,阿四你親自行刑,就在這大街上動手?!?/br> 劉阿四痛快地應(yīng)了,張寸金大驚失色,惶然道:“李刺史,小人知錯了!求恕過小人這一回。” 李欽載搖頭:“知錯就該承擔(dān)犯錯的后果,這個道理不需要我教你了吧?” 話音落,劉阿四的軍棍已狠狠落在張寸金的屁股上,張寸金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商人,何曾受過如此痛苦,第一記軍棍落下,張寸金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聲,二話不說便暈了過去。 劉阿四卻不管那么多,按照李欽載的吩咐,仍然一記又一記地行刑。 王實賦瞥了一眼昏迷過去的張寸金,苦笑道:“李刺史,這一次您可真把并州的天捅了個窟窿呀……” 李欽載冷笑:“我捅的窟窿多了,不差這一個,王別駕,張寸金面對我這個刺史,說話還敢如此硬氣,似乎另有所恃,他的背后有人吧?” 王實賦垂頭道:“下官不太清楚?!?/br> 李欽載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無妨,我自己去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