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偷吃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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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說“夫妻情分”未免有點可笑。 可李治和武后是真有夫妻情分,至少曾經(jīng)有。 只是當曾經(jīng)的武媚娘被李治從感業(yè)寺接回宮,武后正式進入戰(zhàn)場,與王皇后蕭淑妃在后宮這方圓之地廝殺。 從那以后,愛情大約已在她的心中徹底死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權(quán)欲,和對未來深深的恐懼。 王皇后死了,蕭淑妃也死了,武后踩著她們的尸骨,站在勝利者的巔峰,拔劍茫然,心中的恐懼仍然揮之不去。 這些年后宮的廝殺,讓她看清了男人的本質(zhì),最是無情帝王心,她害怕有朝一日自己也會像王皇后蕭淑妃一樣,被這個男人棄如敝履。 武后終究是聰明的女人,她很清楚以色侍人遲早有色衰之日,狗男人雖好御姐這一口,但終歸是喜新厭舊的性子。 要想不被男人拋棄,必須讓自己變得重要,讓他離不開自己,這才是自保的最佳辦法。 于是她開始幫他批閱奏疏,幫他打理朝政,同時也在暗中培植屬于自己的黨羽,這股黨羽的初衷是有朝一日當他想要廢后時,朝堂上會有不一樣的聲音站出來反對他。 這個時期的她,還沒有生出太大的野心,就算是朝中有黨羽,其實也是為了自保而存在。 然而,當她發(fā)現(xiàn)皇后的位置已坐穩(wěn),那么多與她為敵的人永遠消失在世上,她的野心慢慢又開始抬頭。 她變得有點狂妄了。 厭勝案的種種cao作,給學(xué)堂安插釘子,逼李欽載妥協(xié)……她不知道自己最終的目標在哪里,但她知道必須要將更多的權(quán)力掌握在手中,只有手握權(quán)力,她才能得到安全感。 然而這一次,她終究翻車了。 她沒想到只是與李欽載的短短幾句對話,能令朝夕相處的男人發(fā)如此大的火,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誅心的刀,深深地扎在她的心頭。 “你的手伸得太長了,”李治冷冷道:“朕以前對你的默許,是因為朕知道你在害怕什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得你去,李義府,許敬宗,袁公瑜這些人為爾所用,朕也不反對……” 說著李治語氣一頓,盯著武后的眼睛,冷冷道:“但你越來越過分了,李景初是朕非常器重的國士,他的作用,不啻十萬控弦之士?!?/br> “更可貴的是,李景初雖本事通天,可他從無野心,他的入仕都是朕一道圣旨強行任用的,他不愿參與朝爭,甚至都不惜躲到這個偏院鄉(xiāng)野里過隱士般的日子?!?/br> “人處江湖之遠,卻仍不忘憂心國事社稷,無私將滿腹學(xué)問傳之于世,為朕造出水泥,水壓機,以工代賑解救災(zāi)民?!?/br>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國為民,而你,作為母儀天下的皇后,卻在一步一步地逼他,這是一個皇后干做的事情嗎?” 李治愈發(fā)陰沉地盯著她:“凡事千萬莫以己度人,你以為他真那么在乎權(quán)力?你以為學(xué)堂里那點勢力他會放在眼里?以他的能力,若真滋生了野心,不出三五年必封侯拜相,執(zhí)宰天下……” “他會那么有耐心,等這些學(xué)子長大,為他所用?可笑至極!” 武后跪在李治面前,垂頭泣道:“陛下,是臣妾想差了,臣妾知錯?!?/br> 李治情緒有點激動,面孔泛起了潮紅,努力平復(fù)了一會兒,失望地嘆息。 “媚娘,朕知你這些年不容易,心疼你的遭遇,也愿給你一些權(quán)力,容許你的一些胡作非為。朕自認已經(jīng)很寬容了,你為何要一再挑釁朕的底線?” “李景初,一個完全無害的人,都被你逼得心生退意,這不是斷朕的根基嗎?他若畏懼強權(quán),變成一個鄉(xiāng)野隱士,從此不再為朕獻一計,出一謀,社稷痛失國士,后人評說,是朕的過錯,還是你的過錯?” “大唐可容天下萬物,可容山川湖海,卻容不下一個李景初,那么朕和兩代先帝這些年的禮賢下士,求賢若渴的姿態(tài),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李治沉下臉,盯著武后那張熟悉而陌生的臉龐,語氣冰冷地道:“媚娘,這是最后一次?!?/br> ………… 李欽載躺在前院的躺椅上,呈一個大字型,眼睛無神地望著灰暗的天空。 雖無只言片語,但他的姿勢寫滿了故事。 真是有點累了,心累。 上次堂兄被構(gòu)陷,李家被流言所傷,李欽載就暗暗有過決定,事情過后,一定要找個地方撒撒野。 穿越過來這幾年,李欽載一心想過幾天閑云野鶴般的日子,可世情總不肯放過他,自己的事,家人的事,別人的事,一件接一件。 與他無關(guān)的事也不得不摻和進去,這特么該死的人情世故。 一個活了兩輩子的男人,卻無法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錢再多,權(quán)力再大,都是一種人生悲哀。 決定了,回頭找個萬無一失的借口,帶上婆娘和兒子,遠離長安游山玩水去。 教書?權(quán)力?去他媽的! 想到這里,李欽載心情突然好了起來。 好好準備一下,多弄幾輛馬車,滿載各種零食水果,帶上一兩百名部曲,重要的是帶夠錢,心智正常,遠離騙子,滕王就是個很典型的反面教材。 一路浩浩蕩蕩,吃吃喝喝,咱也來個“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 就很潤。 李欽載突然從躺椅上彈射起來,大聲喝道:“來人,給我準備四個……不,八個豬蹄,全部要前蹄,快快!” 香葉,八角,桂皮等香料裝在小紗包里,一只碩大的砂鍋里裝滿了水,八只豬蹄下水燉煮兩個時辰。 夜幕降臨之時,豬蹄終于燉好,大砂鍋里的豬蹄rou已燉爛,竹箸一戳軟軟糯糯。 李欽載小心翼翼地關(guān)上門,一家三口坐在前院的廂房里,崔婕和蕎兒使勁抽了抽鼻子,滿室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動。 “爹,我要吃,我要吃!”蕎兒揮舞著竹箸大聲道。 李欽載從砂鍋里撈出一整只豬蹄,吹涼后塞給蕎兒,笑道:“用手抓著啃,不必在乎什么儀態(tài)?!?/br> 蕎兒當然不會客氣,果然用手抓著,像一只剛學(xué)會捕食的小老虎,亮出牙齒狠狠撕咬,奶兇奶兇的。 李欽載又撈出一只豬蹄給崔婕,崔婕畢竟是世家出身,做不出用手抓著啃那么沒形象的事,還是小心地用竹箸撕下豬蹄的表皮。 rou燉得太爛,竹箸一夾就破,挾起rou皮送入嘴里,入口即化,唇齒留香。 崔婕兩眼大亮,脫口道:“好吃!” 李欽載哈哈一笑,也抄起一只豬蹄,和蕎兒一樣兩手抓著啃。 崔婕吃了兩口便停下,小聲道:“夫君做的豬蹄如此美味,可有給陛下和皇后送幾只去?” 李欽載哼了一聲道:“沒送,給伙食費了嗎?憑啥讓他們白吃?” 崔婕大驚,使勁敲了他一記:“噤聲!不要命啦,敢胡說八道?!?/br> “夫人安心吃你的,別的事莫cao心,對了,過幾日我打算編個瞎話告假,咱一家三口出門游玩,先玩?zhèn)€一年半載吧?!?/br> 崔婕驚愕道:“無緣無故的,為何要出門游玩?學(xué)堂的弟子們不管了嗎?” 她還不知道今日李欽載與武后在花園的對話,李欽載也不想解釋。 “想玩就玩,做人率性一點,再不玩咱們就老了,臨死才后悔沒見識咱大唐的大好河山,那得多遺憾呀?!?/br> 見李欽載哂然瀟灑的樣子,崔婕直覺可能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李欽載不愿說,她也不敢多問。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啃著豬蹄時,廂房外突然傳來李治的聲音。 “咦?好香啊,此屋為何閉門?景初難道偷偷做了啥好吃的不讓朕知道?” 房門猝不及防被推開,李治抬步走進,見一家三口每人捧著個豬蹄,三臉懵逼地看著他。 李治使勁抽了抽鼻子,不由驚怒交加,指著李欽載道:“李景初,你太過分了!” 八只豬蹄已被三人造得干干凈凈,李治目光呆滯地看著空蕩蕩的砂鍋,咬牙切齒道:“不可原諒!快說,你剛才做的啥?朕也要吃,重新做一份去!” “陛下恕罪,呃,陛下冷靜……”李欽載急忙安撫道。 李治怒不可遏:“啥金貴的東西,居然偷偷摸摸躲著朕吃,這是忠臣該干的事兒嗎?” 崔婕臊得不行,狠狠瞪了李欽載一眼,紅著臉拉著蕎兒行禮后,一大一小匆匆告退,逃離現(xiàn)場。 “陛下,臣吃的是豬蹄,此物甚為粗鄙,為權(quán)貴者所鄙,故不敢獻于天子,再說,豬蹄rou多脂肪高,陛下不宜食用……” 李治幽幽道:“說來說去,你就是鬼鬼祟祟瞞著朕,不給朕美食。” 李欽載擦了擦額頭的汗,急忙道:“陛下若真想吃,臣這就給您做?” “還等什么,快去做,朕備上美酒,掃榻以待。”李治終于高興了。 不得不說,李治對美食真的很渴望,也不知他在太極宮里是不是也這般德行。 豬蹄燉了兩個時辰,李治就耐心地等了兩個時辰,而且一句都沒催,生怕自己催促以后豬蹄會壞了火候。 直到李欽載將香氣撲鼻的砂鍋端上來,李治才大喜。 儀態(tài)什么的,完全不必要了。吹涼后兩手抓著豬蹄就啃,油汁順著嘴角往下滑,光看這模樣,如果有前世的話,這貨一定是個粉絲千萬級的吃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