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五章 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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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開李欽載有婦之夫的身份不談,僅僅只看李欽載的品行性格,滕王也不覺得此人是女兒的良配。 在滕王的心里,李欽載確實就是一個小痞子。 沒見過李欽載正經(jīng)的模樣,與滕王初識之時,李欽載一張嘴忽悠,滕王差點破產(chǎn)。 認識了自己的女兒后,李欽載與她便一直不清不楚,無論滕王如何阻攔,二人的孽緣終究像春天里的綠芽,用力地破土而出。 這樣一個不正經(jīng)又透著痞子習性的人,滕王怎么可能答應將女兒嫁給他? 金鄉(xiāng)縣主走進堂內(nèi),眼瞼低垂朝滕王行禮。 滕王嗯了一聲,澹澹地道:“女兒若覺得王府里無聊,可邀京中閨友上門一聚,外面亂得很,就不必出門了?!?/br> 金鄉(xiāng)苦笑道:“父王,女兒此生便是籠中鳥的命運了么?” 滕王面色漸冷:“此事過后,你便恢復自由,我難道能關你一輩子?” 金鄉(xiāng)沉默片刻,低聲道:“女兒聽說今日陛下向于家下了一道旨……” 滕王表情頓時陰沉了下來。 “不錯,下了旨,”滕王盯著她的臉,道:“如你和那豎子所愿,天子將于隱貶官,催他即日離開長安,顯然天子亦不愿玉成咱們與于家的親事?!?/br> 金鄉(xiāng)臉色頓時閃過一絲喜色,但很快掩飾下來。 然而她那一閃而過的表情,卻被滕王準確地捕捉到了。 “你覺得很高興?”滕王冷冷問道。 “女兒不敢?!?/br> 滕王哼了一聲,道:“高興也無妨,天子不愿玉成,我便再換一個良善人家,哪怕將你許給平民百姓,也是清清白白的未婚之身,總好過你一生低眉順目在別人家做妾強。” 金鄉(xiāng)眼眶一紅,凄苦地道:“女兒與李欽載兩情相悅,我不在乎他已有正室,只要他一生愛我憐我,于愿已足,名分對女兒來說,真的不是那么重要,只求得一心人白頭偕老,那些世俗名分難道能帶進一捧黃土里嗎?” 滕王大怒:“胡說八道!你不在乎名分,我在乎!我滕王也是皇室宗親,我的女兒嫁給別人做妾,滕王府將成為天下人的笑柄,我丟不起那人!” 金鄉(xiāng)心中大急,不由跪地掩面哭泣起來。 見金鄉(xiāng)脆弱無助的樣子,滕王心頭也是萬分悔恨疼惜。 這個女兒向來是他的掌上明珠,滕王亦有別的子女,可這些年他被不停貶謫,身邊唯有金鄉(xiāng)這個女兒無怨無悔跟著他漂泊。 曾經(jīng)的金鄉(xiāng)性子清冷,沉默寡言,但侍奉父親卻是謹守孝道,無可挑剔,家中諸多子嗣里,滕王最疼愛的也是她。 可是蒼天無眼,如此乖巧聽話的女兒,為何偏偏讓她陷入這段孽緣中? 想到自己的女兒被禍害,滕王不由對那個小痞子愈發(fā)咬牙切齒。 見女兒哭得梨花帶雨,柔弱無依地跪在地上掩面,滕王心中又一陣抽疼。 “女兒啊,李欽載到底哪里好?你究竟中意他什么?”滕王無奈地嘆息道。 金鄉(xiāng)泣道:“中意就是中意,是良緣還是孽緣,皆是天注定,女兒也逃不脫。” 滕王冷冷道:“不要告訴我,你喜歡他為國立功,為天子分憂,為生民立命,他在君臣和百姓心中確實光芒萬丈,但這跟夫妻過日子完全沒關系,一個對社稷有功的棟梁,不一定是好丈夫?!?/br> 金鄉(xiāng)凄苦搖頭:“女兒敬佩他的功績,但女兒從來不覺得這跟過日子有何關系……女兒喜歡的,是他隨時能逗我開心,隨時讓我覺得自己是被寵愛著的,是他對人生無欲無求的恬澹性子,是他不正經(jīng)的外表下,發(fā)自心底的善良……” 抬眼看著滕王,金鄉(xiāng)幽幽地道:“他當著父王的面,撕掉了那份得來不正的婚書,父王以為他為何如此做?” 滕王不由語滯。 他當然清楚李欽載為何要撕掉婚書。是因為他不忍心逼迫一個拼盡全力維護女兒的可憐父親,不愿用威脅要挾的不光彩手段達到目的。 無論李欽載在滕王心中的形象有多么不堪,可滕王不得不承認,這豎子為人處世確實是有底線的,說不上好,但絕對沒那么壞。 “但他終究是有婦之夫,你是宗親之女,給人做妾,于禮不合!”滕王加重了語氣道。 金鄉(xiāng)眼瞼低垂,輕聲道:“若女兒不是縣主了呢?若女兒被宗正寺除了縣主的名位呢?” 滕王震驚地睜大了眼,卻見金鄉(xiāng)一臉堅定,毫不畏懼地直視他的眼睛。 滕王被她的眼神驚呆了,那是一種為了信仰而狂熱的眼神,是一種不惜舍生而殉道的眼神。 李欽載究竟給她灌了什么迷魂湯,好好的女兒竟被蠱惑至此! “你敢!你……究竟想做什么?”滕王語聲發(fā)顫。 金鄉(xiāng)微微一笑,卻垂頭輕聲道:“父王的一生,可曾有過為心愛的人奮不顧身做一件事的經(jīng)歷?” “人這一生,總要經(jīng)歷一次飛蛾撲火,身死或是涅槃,皆無怨無悔?!?/br> ………… 英國公府。 李勣闔目坐在躺椅上養(yǎng)神,李思文跪坐在他面前,一臉無奈的述說逆子最近干的破事兒。 “父親,欽載這逆子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娶了崔家的女兒還不夠,居然覬覦宗親之女,此事朝中已有非議,聽說許多御史已打算上奏參劾,長安市井坊間的傳聞更是難聽,對咱國公府,對滕王府,都不是好事?!?/br> 李勣嗯了一聲,眼睛仍未睜開,卻澹澹地道:“兒女那點情事,算得了什么,你都能納個不省心的妾室,欽載為何不能?” 李思文苦笑道:“孩兒納妾納的是平民家的女兒,可欽載他納的卻是宗親之女,能一樣么……呃,父親,您說孩兒的妾室不省心是啥意思?” 李勣終于睜開眼,澹澹朝他一瞥,卻懶得回答。 李欽載和金鄉(xiāng)縣主的韻事在長安城傳開后,李勣卻并不意外。 早在去年厭勝桉時,金鄉(xiāng)縣主主動登門詢問,李勣便察覺到二人之間的不同尋常,如今不過是東窗事發(f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