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一章 你不要過來?。?/h1>
大人虎變,君子豹變。 一個男人的成長,必然是在經(jīng)歷了大變之后。 所以,一個曾經(jīng)鮮衣怒馬的紈绔子弟,短短數(shù)年間變成了一個為全家人生存而隱忍且冷血的人物,并不奇怪。 既然唐戟拒絕李欽載的幫忙,李欽載當(dāng)然不會自己多事。 說句很現(xiàn)實也很殘酷的話,在唐戟沒有充分證明自己的價值以前,他不會得到李欽載太多幫助。 從古至今,有本事的人才會贏得別人的尊重,一個只會哀哀求助的窩囊廢,沒人有興趣幫他,就算出手幫了,也是出于利用的心理,這個窩囊廢將會付出更慘痛的代價。 千年以來,儒家的外衣下,彬彬有禮的權(quán)貴階層骨子里其實奉行的還是叢林法則。 李欽載是權(quán)貴,不是圣母,他只會幫助值得幫的人,在唐戟還沒證明自己的價值以前,唐戟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個剛認識的陌生人。 如果要把他和唐戟的交情量化的話,大約十文錢左右。 也就是說,如果唐戟開口向他借錢,十文錢以內(nèi)李欽載愿意借,超過十文就要猶豫一下了。如果超過百文,立馬絕交。 這樣的交情,幫他報殺父之仇實在還沒到那個程度。 回到甘井莊,李欽載下了馬車便直奔后院。 崔婕和金鄉(xiāng)正坐在后院的廂房里,二女各自安靜地在繡布上描摹圖桉。 崔婕畫的是五毒之一的蟾蜍,金鄉(xiāng)畫的是喜鵲鬧春枝。 李欽載進門,金鄉(xiāng)急忙起身迎上前,崔婕卻動也不動,拿眼瞥了瞥他,發(fā)出不滿的哼聲,然后垂頭繼續(xù)描摹。 李欽載見崔婕面色不善,立馬送上新鮮的馬屁。 “夫人好功底!這癩蛤蟆畫的,內(nèi)行人一看便知,這是吃過天鵝rou的高級癩蛤?。 ?/br> 金鄉(xiāng)噗嗤一聲,崔婕嘴角扯了扯,又哼了一聲,沉默片刻后,終于還是忍不住,狠狠捶了他一記。 “什么癩蛤蟆,它是蟾蜍,祈福用的!”崔婕怒道。 李欽載一臉懵逼地望向金鄉(xiāng):“兩者有區(qū)別嗎?” 金鄉(xiāng)掩嘴輕笑,垂頭不語。顯然不想加入兩口子的嘴仗,更不想被牽扯進來。 有兩個婆娘的男人,首先要學(xué)會的第一生存法則便是,雨露均沾。 一旦分贓不均,下場會很慘,后宅里的女人們鬧起來,對男人來說不亞于一場渡劫天雷。 于是李欽載又急忙夸金鄉(xiāng)的畫功:“不錯不錯,你畫的也很好,這只鳥兒又黑又壯,虎頭虎腦的,一看便是久經(jīng)人事,戰(zhàn)功彪炳,是照著夫君我的模樣畫的吧?” 車速太快,金鄉(xiāng)甚至都沒察覺到車轱轆從臉上碾過去,聞言不滿地都嘴:“夫君,人家畫的是喜鵲,哪有虎頭虎腦的……” 李欽載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沒錯,喜鵲畫得很傳神,下次別畫了……為夫我出錢給你爹修滕王閣,搞得元氣大傷,下次繡一幅財神送寶圖,這個比較實用?!?/br> 說完李欽載一手撫上崔婕微隆的肚皮,道:“肚里的娃兒鬧騰沒?有沒有踢來踢去?” 崔婕一把拍開他的手,沒好氣道:“才多大,剛成人形兒呢,怎么可能踢來踢去?” 說著崔婕又捶了他好幾下,怒道:“夫君整天往外跑,不知瞎忙個甚,陛下又沒封你官職,用得著那么忙嗎?再過些時日,怕是忘了妾身肚里還懷著你的骨rou了?!?/br> 李欽載正色道:“絕對不可能,我親自播的種,一直惦記著收成呢?!?/br> 崔婕哼道:“還知道惦記收成,夫君為何總是往外跑?妾身經(jīng)常幾日不見夫君的影兒,都不知道你在忙什么。” 李欽載笑道:“這次是意外,我去長安城收了個人才回來,未來為我所用,當(dāng)然要親自安排一切,事情辦完這不就立馬趕回來了?!?/br> “夫君又收了人才?怎樣的人才,是男是女?”崔婕緊張地問道。 李欽載嘆了口氣,婆娘這格局,也就只在乎男女了,生怕他給家里多領(lǐng)回來一個姐妹。 “男的,男的,夫人放心,他既不能給我暖床,也生不了孩子,威脅不了夫人的正室之位。” 崔婕轉(zhuǎn)憂為喜,呸了一聲。 接下來居然都懶得問了,只要是個男的,管他是怎樣的人才,崔婕都無所謂,李欽載這些年收的人才不少,文有狄仁杰駱賓王,武有劉阿四和當(dāng)初征伐吐谷渾的幾位袍澤武將。 男人的事,女人是沒法參與,甚至都想不明白的,也就沒必要問東問西了。 ………… 來到甘井莊的李家別院,劉阿四帶著好奇的唐戟參觀了一圈,然后給他安排了前院的廂房獨居。 唐戟沉默中接受了劉阿四的安排,不管合不合心意,都沒說過半句反對的話,似乎吃住的條件對他來說根本無所謂。 身負血海深仇的人都是這德行,行尸走rou般活著,像莫得感情的機器。 第二天,李欽載難得起了個大早,打著呵欠走向?qū)W堂。 鄉(xiāng)村教師雖然悠閑,偶爾也要勤奮一點的,不然明年都不好意思收天價學(xué)費了。 來到學(xué)堂,李欽載剛往里走了幾步,突然覺得哪里不對勁。 腳步停下,警惕地觀察四周,山是山,水是水,樹是樹,沒什么不同,可他還是覺得不對勁。 直到來到課室門口,李欽載這才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勁了。 太安靜了,簡直安靜得不可思議。 以往上課之前,課室里都是鬧哄哄的,喧囂的聲音能傳遍半個村子。 小混賬們沒一個安分的,課室內(nèi)外追趕打鬧,罵娘哭泣等等,各種聲音充斥耳邊,就像一鍋被煮沸的屎尿,既臭且sao還新鮮。 喧囂聲大約會持續(xù)到李欽載跨進課室,小混賬們才會突然安靜下來,一個個裝模作樣捧著書,做出凝神思索孜孜求學(xué)的樣子。 就好像他們的本質(zhì)都是勤奮向?qū)W的學(xué)霸,剛才的喧囂不過是李欽載的幻覺而已。 然而今日此刻,李欽載敢發(fā)誓,自己真的沒聽到一絲喧囂吵鬧的聲音,這種詭異的安靜絕非幻覺。 李欽載思忖片刻,隨即胸中冒出一股怒火。 能讓一座學(xué)堂如此安靜,讓小混賬們鴉雀無聲,唯一的合理解釋就是,特么的這群混賬集體曠課了。 憤怒的李欽載一腳踹開課室的門,然而意料中的滿室無人的場面沒見到。 課室里,小混賬們?nèi)烬R了,不同的是,他們沒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而是數(shù)十人擠在墻角瑟瑟發(fā)抖。 課室中央,武敏之獨自一人好整以暇地坐著,見李欽載進來,武敏之笑意盎然起身,剛準備行禮,被擠在角落的一名膽小的國子監(jiān)生歇斯底里地大喊。 “你不要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