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美式午餐店坐落于威尼斯卡納雷吉歐區(qū)。環(huán)境談不上優(yōu)美，四四方方的充斥著油膩與煙味。廉價的裝修風格，店家恨不得把所有的高飽和的顏色都用在店內(nèi)的塑料桌椅上。但違和感的是，極其現(xiàn)代化的全息數(shù)字投影屏幕，正在滾動播放著時下新聞。

    「讓我們把視線轉(zhuǎn)回意大利的威尼斯。據(jù)悉威尼斯即將競選出新的市長，最有優(yōu)勢的兩個黨派的將會如何發(fā)表最具有決定性投票的言論，是這一次關(guān)注的要點。

    市民的恐慌情緒持續(xù)加強，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幾次示威游行正在進行中」畫面一轉(zhuǎn)，電視里他們著裝統(tǒng)一高舉著標語（把家還給我們）。黑壓壓的人群中不乏年輕的少女和年邁的長者。

    其中一名站在隊伍最前方的男人搶過前線記者的話筒對著屏幕大聲的喊道「不能再沉默了，今天你們不出門游行，明天你們就出不了門了！我們的家園就要被暴力，槍支籠罩了。教堂掃射案，彩蛋爆炸案，無辜百姓傷亡慘重。而政府至今沒有給我們一個交代。可是誰都知道，就是那些潛伏在我們身邊的幫派干的！

    所以別裝睡了！都快醒過來！」

    現(xiàn)場畫面信號立刻被主播室的編導(dǎo)掐斷，新聞播報員端莊的臉龐上露出了些尷尬，但職業(yè)素養(yǎng)讓她繼續(xù)面不改色的播完接下去的新聞。

    莉莉絲視線從新聞里轉(zhuǎn)回，望向窗外的淅淅瀝瀝的毛毛雨，不屑的輕哼了一聲。

    透過迷蒙的雨霧，她看到高聳入云的建筑如海市蜃樓一般坐落在不遠處。整齊劃一的的大樓群沿著海岸線像一道昏暗的籬笆，勾勒出與東京，米蘭等大都市犬牙交錯的景觀截然不同的天際線。

    「這些建筑曾經(jīng)有嗎？還是新造的？」

    「的確是這幾年新造的，據(jù)說是國外的財團為了拉動經(jīng)濟意大利經(jīng)濟而打造新的CBD」

    「意大利的政府光是明面上的奢侈品和汽車的稅收就夠養(yǎng)活政府的人了吧，有必要弄什么金融中心嗎？」

    「可人類的欲望永遠不會被滿足。從農(nóng)耕時代起他們?yōu)榱松嫦氯ザ鴪F結(jié)抵抗野獸?？僧斏鎲栴}解決了，殘暴的種子并沒有因為安定而消失。他們反而要的更多，在世界每個角落展開無休止的紛爭……」

    「他們？」

    「啊，我是指那時的人們」

    冰塊在玻璃杯中碰撞險些將剛加滿的咖啡濺出。海德里希立刻從剛才帶著慈悲的神情中變得有些慌亂，他急忙扶住被手肘碰到杯子。

    「你變得好成熟啊，是因為跟著修這幾年的歷練嗎？」

    「或許吧，我發(fā)現(xiàn)原來世界是這樣廣闊，人心也是那么的復(fù)雜」

    「哈哈，怪我當初把你們禁錮太深了」

    「對我來說這是保護」

    看著海德里希認真的表情，將她的雙手包裹起來合攏放在他們中間。眼里好像只裝得下她一個人。眼神那么堅定，讓莉莉絲心口不由發(fā)熱起來「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對的」

    「日安，jiejie要買一束花給戀人嗎？這是農(nóng)家之女早上剛從家里百合園里摘下的」孩童的聲音自他們后方傳來打斷了兩人的含情脈脈。

    他們的沙發(fā)最靠近入口，買花童只需站在門口便能與他們進行這場「生意」上的來往了。

    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女孩穿著紅色格子連衣裙，看起來頗有些小紅帽的意味。她奶聲奶氣的走到莉莉絲身邊將花籃擺放在他們的桌上。憨憨的惦著腳尖挑選出一支最嬌艷的百合花遞給莉莉絲「1歐元」她笑的比花還要甜美。

    「嗯，謝謝。這是你的」100歐面值得鈔票隨著莉莉絲的清甜的聲音傳入小女孩的耳朵里，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對不起，我找不出」

    「不用找」

    驚訝的神色顯得小女孩的琥珀色的眼睛更大了。看著她的樣子讓莉莉絲想到了西西里島的菲。

    擁堵的人行道，人群在街對岸圍成一圈，注視著爆炸的房屋。

    還是個孩子的菲被父親緊緊保護在懷里焦黑的頭發(fā)遮住臉頰，只露出一雙驚恐的琥珀色大眼睛。周圍都是飛散的家具殘骸。消防車，救護車的尖銳刺耳，路人恐慌高聲言論著會不會發(fā)生二次爆炸，卻無人上前。

    這一日也恰巧是莉莉絲的巡邏時間，她手腳利索翻過欄桿，將一臉呆滯的男孩從已經(jīng)沒了氣息的男人身下抱出來塞進救護車里。

    想到這里莉莉絲對女孩的態(tài)度更溫和，嗓音也是前所未有的憐惜「下雨天快回家吧，一個人出來不安全」

    小女孩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像是她手中的紅色百合花一樣嬌艷的咧開嘴著接過莉莉絲手上的紙「嗯！我這就回去」

    或許是紙幣太輕又或者是女孩手太小，她沒有接住。紙幣飄飄悠悠的掉到了莉莉絲的腳邊「啊，沒關(guān)系，大jiejie我來撿就好，您不用彎腰」

    沒有當一回事的莉莉絲把花放在海德里希臉旁邊比劃了一下?！改惚然ê每础挂驗楹π?，莉莉絲的情話是用德語說的。

    細若蚊吟的恥笑聲從座位底下傳來，但莉莉絲的確是聽見了。她還沒想好此刻自己該是什么表情，女孩從地上起身對著她天真無邪的拉著裙子行了個禮「那么，再見了小姐們」

    「怎么了莉莉絲？」海德里希接過花，歪了一下頭疑惑莉莉絲的呆滯。

    「啊，沒」雖然嘴上這么說，但莉莉絲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斗篷下的女孩的籃子里沒有傘，身上卻是干的。作為農(nóng)民之女摘花的手卻那樣細嫩白凈。

    看著她輕松又愉悅離去的背影，莉莉絲的違和感促使她的低下頭查看地上。

    「cao」粗話是止不住從嘴里蹦出，莉莉絲拍桌子起身「你去結(jié)賬」不顧海德里希的手足無措，說完就拔腿就去追剛才的小女孩。

    「??！莉莉絲等等我」海德里希一邊保持著對收營員的微笑付錢，一邊對著跑出去的莉莉絲大喊。

    是她的失誤，也是沒想到如她的人生閱歷，還會被一個小毛賊順走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