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火 第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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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是跟謝忱岸禮貌打聲招呼。 又轉(zhuǎn)而到賀斯梵身上,用同等態(tài)度,連笑容都絲毫不差。 “再點一些。”賀斯梵隨口說。 兩人皆是心思通透,未在賀南枝提起昨晚別墅的小插曲。 林驚鵲入座后,輕柔地拿過菜單,細細在上面看了一圈,只給自己點了份小餛飩。 她剛抬頭,發(fā)現(xiàn)賀南枝那雙漂亮不像話的眼眸盯著自己。 不由地笑了下,輕聲問:“嗯?” “你這額頭?!辟R南枝指了指創(chuàng)可貼的位置,略有疑惑。 林驚鵲衣下有多處重摔之下的瘀痕,能靠面料嚴嚴實實藏住,額頭上的,就算靠出神入化的化妝技術(shù),離近了看也很容易被看出破綻,她索性沒藏,見問了,就給出合情合理解釋:“你住的別墅樓梯太窄,昨晚燈又暗,我不小心磕到了額頭?!?/br> 沒等賀南枝繼續(xù)問,又平靜地垂眸一笑:“昨晚你是被謝總提前約走了?” 怎么話題又回到原點了。 賀南枝不敢去看賀斯梵冷颼颼的眼神,心虛作祟地又喝了一口牛奶。 等喝了五六口時,快見底時。 賀斯梵一副被拖欠八百萬的模樣,又給她無情續(xù)杯。 賀南枝抿了下唇,索性自暴自棄道:“不行了,再喝我就吐奶了。” 她坦白昨晚是鴿了兩位,跑去跟謝忱岸在得月臺待了一晚上。 這走向跟賀斯梵想的有所差別,忽而,將視線看向了姿態(tài)氣定神閑的謝忱岸。 立馬就被賀南枝怪叫打斷:“啊啊啊,你不會是以為我們兩個去開房過甜蜜二人世界了,讓你獨守在別墅樓下等一晚上吧?” 賀斯梵以沉默回答。 確實如此。 林驚鵲低頭喝了口熱茶,也輕輕笑了起來。 賀南枝被噎住半響,弱弱地說:“你們思想真不單純?!?/br> * 她所言非虛,吃了七八分飽的時候,就被謝忱岸修長的手指扯過兩張餐巾紙,慢條斯理地擦拭干凈唇邊的奶漬,隨即從椅子里拉了起來。 賀南枝還在懵懵懂懂的,耳邊聽到他跟賀斯梵說:“她唱戲曲精神亢奮到現(xiàn)在,一夜沒合過眼,白天還要錄制節(jié)目,先讓她回去補眠。” “嗯,我送她回去。” “不勞煩?!?/br> 兩個男人堂而皇之的商量著先怎么饒過她這條小命,等養(yǎng)肥一點兒在秋后問斬。 賀南枝怔了兩秒,下意識去抱住林驚鵲的胳膊:“我要師姐陪?!?/br> 半個小時后,別墅的三樓客房里。 門窗的紗簾被拉上,遮掩住了外面明媚的光線。 賀南枝回來后,只是脫掉了身上的長裙就朝床躺了下去,纖弱雪白的身子幾乎被重重疊疊的薄綢被子淹沒,只露出小半邊側(cè)顏,睫毛在如上等玉質(zhì)的肌膚上方微微垂閉著。 林驚鵲事先跟節(jié)目組導(dǎo)演打好了招呼,暫時別上樓驚擾。 她定好鬧鐘,隨即坐在床邊,安安靜靜地看著陷入沉眠的賀南枝。 六歲拜師學(xué)藝,小腦袋瓜頂著一碗水,夏日炎炎的挺著背站在院里,落一滴下來,就要被師傅拿戒尺挨下手心,疼到只能用銀勺子舀綠豆粥喝。 八歲跟暴脾氣的祝白夢拉幫結(jié)派,跑到隔壁街裁縫店萬大爺?shù)募依飳に鴮O子的仇,被聞風趕去勸架的柳成竹揪著小辮子回來。 十二歲沿街賣茉莉花手串的老婆婆在寒冬雪夜去世了,膝下沒有孫兒送終,她答應(yīng)萬大爺會給那字母都認不全的不成器孫子安排個雙語國際學(xué)校念書,非讓做了一輩子唐裝宮廷式衣裳的大爺,戴著老花鏡給老婆婆連夜做件壽衣。 后來萬大爺?shù)膶O子搖身變成了整天說英文的精英范人士,祖孫的日常溝通也成了難題之一。 十四歲獨自在戲臺上唱了很久,卻始終在后段句差了點火候,生生唱了數(shù)日也破不開這個狀態(tài),于是將扇子一扔,跑到了臺下窄窄的樓梯后方嚎啕大哭。 等她尋來安撫的時候,只見賀南枝紅著眼說:“師姐,我不會唱戲了?!?/br> 林驚鵲看著她哭到素白衣領(lǐng)都被一層細汗沾濕,又白又稚嫩的脖頸浮著光,可見是使了全身力氣,忍不住輕笑:“你先出來?!?/br> 賀南枝從紅木樓梯的空隙爬出來,臟兮兮的就往她懷里撲:“師傅騙我,她說過我是最有天賦的小弟子,可我是個大笨蛋——” 這種害怕天賦毫無預(yù)兆變得干涸的恐懼感,讓她嚇個半死。 正哭得傷心,柳成竹從廚房走出來問她:“中午吃五圓蒸雞還是燉人參湯喝?” 賀南枝抬起哭花卻漂亮過分的小臉蛋,咽了下口水搶答道: “五圓蒸雞?!?/br> 一旁有師兄弟們吊兒郎當調(diào)侃:“小鯉兒,你還是很有食欲啊。” 鐘靈叔拎著新鮮的草魚邁進來,爽朗的笑聲傳遍了后院:“吃飽了才有力氣嚎啕大哭,我隔著三條街都聽到了,還以為你和丁扶黎那小兔崽子打架又輸了?!?/br> “啊啊啊——我又要哭了?。?!” 有賀南枝的提前預(yù)告,大伙兒笑得更肆意囂張了。 林驚鵲抱著懷里軟軟的少女,也笑,偶爾抬頭望著榕樹的茂盛枝葉,炎熱的夏日無聲來臨,就如同一抹金色火焰燎過飄在空中的紅綢,燃燒起了透著幼稚誓言的墨跡,仿若一縷夢境倏忽幻滅。 手機鬧鈴無聲地震動。 林驚鵲從記憶中抽離出來,垂眸見開始要去錄制節(jié)目的時間所剩不多,輕呼出一口氣,先起身去衛(wèi)生間拿了快沾了冰水的濕毛巾出來。 她先是輕輕怕了拍賀南枝的后背,等人輕微動了,就將毛巾蓋在了那光潔的額頭上。 “嗚?!?/br> 冰涼的觸感刺激得賀南枝清醒過來,只是一時沒分清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又倒在了林驚鵲身上:“師姐,腦袋很重?!?/br> 林驚鵲扶著她軟軟的腰肢,音色溫柔:“該起來了。” … … 節(jié)目開始正式錄制的倒計時一分鐘內(nèi)。 賀南枝和林驚鵲才姍姍來遲,明亮的陽光照耀下,桑寧的眼尖,小聲跟旁邊的人嘀咕:“先前熱搜上總有無數(shù)粉絲吹她神顏,我現(xiàn)在是親眼感受到了什么叫美貌降維打擊?!?/br> 比起上個宣傳非遺戲曲節(jié)目,都堪比來走秀的邢雪。 賀南枝那張臉未施粉黛,連淺淺一層的口紅都沒有涂,烏發(fā)隨意用流蘇銀簪松松挽起,往這兒一站,連數(shù)位攝影師的鏡頭都忍不住調(diào)轉(zhuǎn)過來,只想拍她。 桑寧也淺拍了張側(cè)顏的,發(fā)到她經(jīng)紀公司的群里去。 恰好,賀南枝左后方站著的一襲濃郁藍紫色長裙的邢雪也無意間入境。 群里的小藝人們瞬間紛紛出來。 「@桑寧早知道這檔節(jié)目我接了,好羨慕你能跟大美人貼貼?!?/br> 「邢雪是不是混國際舞臺混太久了,怎么宣傳戲曲文化卻搞了個大濃妝和高定禮服,她團隊不應(yīng)該弄個小旗袍給自家高冷女神穿嗎?」 「賀南枝也沒有穿旗袍,但是她身上古典味道很重,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天生適合戲曲?!?/br> 「多拍兩張獨家美照,我想當壁紙?!?/br> 桑寧在群里問:「要誰的?」 幾秒后。 群里的小藝人又說:「賀南枝!」 * 節(jié)目從上午錄制到下午三點左右,除了臨時補妝外,都沒有中場休息過。 賀南枝這次跟林驚鵲抽簽到了一組,出外景時,偶爾會發(fā)現(xiàn)桑寧猥猥瑣瑣的拿著手機,跟拍自己。 她用小扇子輕擋住秀氣的鼻尖,輕聲問師姐:“我是不是沒睡飽氣色不太好?” 林驚鵲認真端詳片刻:“還好?!?/br> 賀南枝這種天生的美人相貌,就算氣色不佳,給人的感覺只會越發(fā)易碎感,肌膚白到透明。 等后面做游戲的時候,桑寧跟她走散,那股如影隨形的偷窺感才消失。 不過賀南枝停在街頭的小攤前,猶豫要不要花錢買串珍珠時,江心洲一身潔凈合身的襯衫長褲,忽而出現(xiàn)在她身后,淡笑道:“淡藍色那個襯你?!?/br> 賀南枝回過頭,沒有防戒心地對他笑了笑。 攝影師在數(shù)步遠的距離,江心洲也有意跟她閑聊:“昨晚你是不是歇的很早?” 聽著話,似乎別墅里的人都不知道她夜不歸宿。 賀南枝也不做多解釋,隨意點點頭。 江心洲聞言,一時半刻分不清她和林驚鵲的師姐們情誼有幾分深,于是就沒有再往下說。 過了會。 又問:“導(dǎo)演給你派的任務(wù)是什么?” “找一個路人,給他清唱段戲曲?!?/br> “那你?!苯闹尴雴査灰獛椭?,話還沒說出口……賀南枝抬起頭,就將兩串淡藍色的珍珠手串遞給小販老板,眸若春水一笑:“兩個我要了,準備好聽我唱了嗎?” 小販老板有點微胖,帶著靦腆道:“上電視的?。课乙灰瘋€妝,把下顎線修出來?!?/br> “你這個是嬰兒肥,可愛死了?!?/br> 說完,賀南枝纖白的手招呼著攝影師過來。 整個過程中,江心洲仿若路過的局外人了,融入不進去她的小世界。 等賀南枝完成導(dǎo)演的任務(wù),拿著珍珠手串往回走,他才驚醒般跟上:“南枝,你這手串?!?/br> 一般在鏡頭下,嘉賓為了制造點話題熱度出來,都會很上道。 賀南枝卻沒有把珍珠手串分享給他一個的意思,慢悠悠的走著說:“唔,我剛跟小販老板友好的成交了筆生意,他給我打七折又配合聽我唱戲曲,我給他小攤植入個免費廣告位?!?/br> 江心洲:“——” 沒想到她還能這樣跟人做生意。 賀南枝隨后又掏出兩顆糖收買攝像機大哥,側(cè)過極美的側(cè)顏對他說:“我要去補個眠,你別跟著我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