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火 第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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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時分。 謝家別墅四處都熄著燈,唯有一兩盞還亮著,住在里面的人大多數(shù)都已經熟睡。 謝忱時回來鬧得動靜很大,是踹著雕刻復古的大門進來的,驚得管家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入室搶劫來了,猛地起身往外看,發(fā)現(xiàn)是自家這位無法無天的小公子。 “祖宗?先生和夫人都在家呢?!?/br> 謝忱時視若無睹,大步徑直地朝樓上走,來到三層拐角處獨屬于謝忱岸的書房。 燈未開,窗外雪光透過玻璃浮照進來,落在高到頂?shù)教旎ò宓囊徽麎诤視袂?,上面擺放著各類的書籍,以及謝忱岸前半生拿過的數(shù)不清獎杯,還有一張全家福相框。 謝忱時眉眼里浮掠起薄戾情緒,抬手將書柜前的抽屜打開,翻完里面的東西又打開下一個。 管家跟上來,看得是心驚膽戰(zhàn)。 這跟入室搶劫有什么區(qū)別??? 只是動手的,是自家人而已。 “小公子,您要找什么啊——大公子的書房一向是嚴禁您進入?!?/br> 謝忱時不聽勸阻,骨節(jié)修長而分明的手開始抽看那些珍貴書籍,黑沉沉的眼不帶眨,非得折騰個翻天覆地,當一本古籍被無情地扔在冰冷地板上,管家戰(zhàn)戰(zhàn)栗栗地要去撿時。 驀地。 響起另一道偏寒玉質地的嗓音:“滾出來?!?/br> 謝忱時側過頭,恰好看到謝忱岸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處,走廊上的燈光更亮幾分,將他素來精致的俊美面容勾勒出清晰輪廓,神色頗為淡漠看著室內這一幕。 所謂親兄弟見面,分外眼紅。 謝忱時薄唇溢出冷笑弧度,解了腕間的名貴手表,砰一聲扔在墻壁上朝他走來。 “情書你藏哪里了?” 謝忱岸不言不笑,如同玉雕。 直到謝忱時冷冰冰地一扯嘴角:“全家就你天生刻薄寡情又會裝,從小打架斗毆玩飆車敗壞門風的事你落下哪件?現(xiàn)在還要靠這種卑鄙無恥的手段得到小鯉兒,謝大公子,不知道玩陰謀拆人姻緣是要遭天打雷劈啊?” 謝忱岸起先還能忍他出言挑戰(zhàn)兄長的權威,冷白指骨慢條斯理地替他整理了下凌亂的襯衫衣領,看上去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可薄唇溢出的話,與他互不相讓:“忱時,輸了就得認,現(xiàn)在已經不是小時候了,靠哭個鼻子就能贏么?” 謝忱時胸膛內憤怒的情緒猛地被激起,手臂漂亮的線條繃緊,直接朝這張討人嫌的臉揮了過去。 謝忱岸也看他礙眼很久了。 兄弟倆正面相拼,拳拳掛血的地步。 恨不得今晚就弄死一個,明天辦風光大辦葬禮。 整潔的書房內頃刻就一片狼藉,沙發(fā)移位,昂貴的古董擺件跟上百本書籍都嘩啦啦砸落在地,響聲接連震耳欲聾。 “怎么打起來了,快住手,別驚動了家主啊。” 管家在外壓根兒踏不進去戰(zhàn)場,只能焦急地喊著。 而這時,謝闌深一身石墨色絲綢睡袍出現(xiàn)在樓梯口,顯然是被從睡夢中吵醒,身后還跟著同樣穿著睡袍的姜奈。他眉目深斂,邁步走過來時,偏低沉的聲線透出了極強壓迫感。 “造反么?” 一句話,讓書房內的兄弟倆停了瞬。 謝忱岸見收手,鼻梁上有道擦痕,一抹鮮紅的血跡讓他看上去沉郁幾分。 隔著幾米遠的謝忱時此刻處于暴躁狀態(tài),還要上前打。 這時謝忱岸也不還手,眼神冷漠無比盯著他,還要挑釁勾起薄唇。 看得謝忱時戾氣更重幾分,一副天皇老子來了也別想攔他,也不看看門外站著誰,就咆哮著吼:“是他,卑鄙無恥藏我情書!” 隨即,他突然注意到書柜角落安靜擺放著一座黑色的保險柜。 謝忱時邁步就要走過去。 這時謝忱岸忽然伸出手,骨節(jié)染著淡淡血腥氣,力道極重摁住了他的肩頭:“忱時,適可而止。” “你心虛了是吧?” 不愧是多年同脈相連的親兄弟,謝忱時一看他眉眼冷下,就知道多半是在保險柜里了。 他非要去開,恰好謝音樓和傅容與也被驚醒聞聲過來。 “二妹和小戒尺,你們吃錯藥了?” 沒等謝音樓輕輕倒吸口氣。 謝忱時就喊姐夫幫忙,趁著傅容與上前要分開兩人時,他先一步摸到茶幾上的煙灰缸砸向謝忱岸肩頭,趁著空隙里,搶先來到黑色保險柜前,短短兩三秒鐘,還真讓他把密碼給輸入對。 隨著極輕一聲響。 保險柜黑暗得內終不見天日,鎖著一張粉色情書。 謝忱時轉過身,嘴角都裂出血了,還揚起冷笑弧度:“證據(jù)就在這里。” 他聲稱賀南枝在訂婚前給自己寫過情書,是謝忱岸事先藏了下來,靠好強取豪奪的手段才得到這段聯(lián)姻。 隨后,就盯死了這個罪魁禍首。 詭異的靜默氣氛里。 謝音樓艷若桃李的臉蛋很是訝異,回頭看了一眼父母的表情,又跟丈夫傅容與對視半秒,才對謝忱時,輕聲安撫說:“你確定……小鯉兒的情書是寫給你呀?” 別搞錯了。 這大晚上的鬧成這樣不好收場,父親可是會讓謝忱岸拿戒尺打死他的。 謝忱時已經在拆情書,微狹起眼說:“姐,你這什么意思?就不給我點自信?你弟弟這脾氣這人品這長相,你覺得不值得被人愛得要死要活的嗎?” 在場無論是誰。 都極有默契地,不接這話。 整個過程,也就幾分鐘而已。 在他打開保險柜那刻起。 謝忱岸仿佛全身每根骨頭都粉碎性,肩頭那點刺痛已經不足為據(jù),僵硬地保持著靠在沙發(fā)前的冷漠姿勢,那雙墨玉眼情緒壓抑翻滾,仿佛下一秒就會溢出血珠。 這時。 謝忱時直接將情書公布于眾,語調透著幾分散漫的得意,指著尾句—— “寫給誰的,你們自己看看?!?/br> 燈光清晰地照映在帶點粉的薄紙上方,可見女孩字跡潦草地寫得是: 謝忱時。 第61章 暗戀了整整十年 書房里外的氣氛陡然轉變, 是短促的凝滯。 “爸,就算按家規(guī)行事,是謝忱岸這個黑心肝先動手玩陰謀詭計, 得罰他吧?” “您得給我做主, 小鯉兒一開始暗戀的是我, 這就是證據(jù)!” 謝忱時此刻仿若手拿圣旨沒什么區(qū)別, 又因情緒起伏劇烈的緣故,喉嚨溢出的嗓音沉啞又氣悶,非要逼得謝闌深出言主持公道。 謝音樓趕緊拉住他的手腕:“冷靜冷靜?!?/br> 謝忱時側顏的線條漂亮而鋒利到極致,已經在局面占了上風, 才壓抑著沒上前繼續(xù)跟謝忱岸痛快打一架, 見父親在靜漠許久,浸透著壓迫力的嗓音才響起:“忱時,你先回房?!?/br> “爸!”謝忱時非得為情書事件討個說法,眉眼里浮掠起薄戾道:“就因為他是您精心培養(yǎng)的繼承人?您不要自己最寵愛的小兒子了?要包庇他?就不怕小鯉兒嫁進來跟他成為一對怨偶, 還是說您跟媽打算等未來兒媳婦進門,就把我逐出家門?” 原本冷漠到寡言的謝忱岸忽然一記冰冷視線, 直直掃向他。 謝忱時這番話聽著不著調了點。 卻也點出了現(xiàn)實問題。 謝家和賀家結親是沖著百年好合去的,倘若賀南枝心有所屬弟弟在先,又懵懵懂懂嫁給了哥哥, 要是過幾年突然后悔, 總不能先離婚, 再從這對雙生子里重新?lián)Q一個。 姜奈也下意識跟謝闌深對視上, 繼而, 柔和的音色緩緩說:“這事從長計議?!?/br> 謝忱時卻覺得母親這話, 潛臺詞就是先給謝忱岸一口喘息的機會。 偏不能忤逆。 惡狠狠地踹了一腳旁邊擋道的單人沙發(fā), 大步地朝外走了去。 姜奈心知謝忱時如今被不理智的憤怒情緒cao控著, 垂眼,淡淡地望向一旁的傅容與。 傅容與眉心折起,讀懂了眼神。 先是輕握了下謝音樓雪白指尖,便立即轉身,幾步追上了謝忱時下樓要去飆車的身影。 … … 十分鐘后。 謝家別墅里里外外重歸平靜。 謝忱岸黑墨襯衣帶著幾滴血跡,只是料子顏色太沉,未能清晰看出,一直保持著靜止的僵硬姿勢靠在沙發(fā)上,冷白色的腕骨隨意搭著膝蓋。 姜奈站在門處看了他許久,才腳步極輕走近。 謝忱岸緩慢抬起了昳麗至極的面容,摔在地板上的臺燈光暈暗了些,襯得他輪廓幾許模糊,同時那雙墨玉眼像是暈染了什么暗沉情緒,黑得發(fā)透。 倘若說他遺傳了謝闌深最像的是何處,就屬這雙眼了。 往往都讓姜奈心軟的不行,溫柔蹲下,抬指在那鼻梁處的一抹淡紅色澤輕撫而過。 “母親。” 謝忱岸修長烏黑的眉頭深折,側頭下意識去附著姜奈的手心。 那抿緊的薄唇溢出的音色,壓抑得越發(fā)低啞,哪怕是天之驕子,也有無能為力之時: “南枝不喜歡我。” 賀南枝暗戀多年的是謝忱時。 就如全家看得清清楚楚那般,那封情書足以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