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惜揮開娘親的巴掌，“娘，這種日子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爹不要我們了，他們南下過好日早就不要我們了，娘，你就別管我了?！?/br>
    葉順依舊一動不動的坐著，臉上的神情都沒變過，他能庇護耿家已經(jīng)是看在周炳的面子上，他可不會為了耿家女眷安心就透露他的身份，他做的可是要命的事，更何況事關(guān)主公的大事，他就要更加的小心謹慎了。

    嚴氏被打擊到了，耿家其他女眷紛紛擔(dān)憂的詢問，有兩個小一些的姑娘怒視著耿惜，她們的眼里耿惜就是自私，完全沒想過耿惜出嫁，會不會暴露耿家的其他女眷。

    葉順覺得哭鬧差不多了，站起身道：“我現(xiàn)在也自身難保，能庇護你們已經(jīng)是我最大的善意，我如果能南下早就走了，何必困在荒涼的亳州？”

    嚴氏心里突突直跳，深怕葉管事不管她們了，她們能在吃人的亳州安穩(wěn)活下來，全依賴葉管事，“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女。”

    她不能為了女兒不顧耿家其他女眷的性命。

    耿惜終于怕了，“娘，你不能這么做，我是你親生女兒，娘，我只是想過好日?！?/br>
    葉順抬頭看天真是糟心，要提前離開府城了，還好他早有打算離開，自從江王之子來了府城，府城為兵權(quán)博弈誰知道什么時候打起來，他要先躲起來。

    葉順看向耿惜，耿惜只想著自己，卻暴露了居住的地方，等人找過來，他也護不住耿家女眷，想到這里瞄了一眼耿家女眷的長相，嘖，現(xiàn)在街上可沒有模樣好的女人了，耿家女眷不出門恨不得不出屋子，哪怕憔悴卻也是白皙的，耿惜真是惹禍。

    德州，楊兮一行行進的速度并不快，糟糕的道路對坐馬車的人太不友好，反正他們也不急著趕路，走走停停，一日的時間也沒走多遠的路程。

    尋了一處比較大的村子借宿，今晚準備在村子里休息。

    分配來的士兵遠遠見到了隊伍，派人過來詢問，知道留宿休息后，急忙先一步回村子安排住處。

    千人多的隊伍讓小李村感覺到了恐慌，百姓家家戶戶緊閉大門，百姓可以躲，里正卻不能躲，還要帶著兒子壯膽子。

    楊兮一行下馬車，住處已經(jīng)安排好了，就在里正家，里正家正將院子空出來。

    楊兮打量著小李村，村子有上百戶，十里八鄉(xiāng)最大的村子，據(jù)說是附近最富裕的村子。

    周鈺看著簡陋的屋舍一言難盡，“這也算富裕的村子？”

    泥草房都不多，很多都是簡易的稻草房，里正家算上最好的房子了，也僅僅是泥土坯建造的房子。

    里正小心的陪著，腰一直彎著不敢直起來，聽到這話動了動嘴，終究沒吐出一個字。

    楊兮想了想道：“附近的水脈不少，雨水多田地被淹是常有的事，雖然云家去年免了服徭役，可稅收沒免，德州百姓收成不好填飽肚子都難?！?/br>
    兩州一比較，瑞州對得起風(fēng)水寶地之名，德州吃不飽飯被水淹，瑞州減了不少稅，田地還豐收，這一比較德州百姓的確慘。

    周鈺回憶著，“我們定居上河村那年德州就發(fā)了水災(zāi)?！?/br>
    楊兮，“.....是啊，一場水災(zāi)要好幾年能恢復(fù)。”

    里正聽的想淚流了，終于忍不住接了貴人的話，“因為水災(zāi)不少房屋倒塌，后來國家亡了，村民只能依靠自己重新建造房屋，其他的村子更慘?！?/br>
    楊兮兩口子沉默后，周鈺安慰道：“會好起來了。”

    里正開口后就后悔了，他不知道兩位貴人的身份，但是能有上千強壯的士兵護送，顯然兩位貴人身份極其尊貴，他真怕丟了小命，還好兩位貴人沒動怒。

    里正一直沒敢看兩位貴人的模樣，他彎腰只能看到貴人的衣服，這時忍不住余光看一眼，隨后飛快的低下頭。

    楊兮兩口子什么人啊，他們立刻發(fā)現(xiàn)里正的小動作。

    子恒陪在爹娘身邊，子律和振遠已經(jīng)攆狗了。

    楊兮冷了臉，“子律，振遠?！?/br>
    古代可沒有狂犬疫苗，誰知道狗都吃了什么，哪怕黃狗的皮毛不錯，她也不敢去賭。

    子律聽出娘生氣了，雙手害怕的背在身后，小心翼翼的往娘身邊靠。

    振遠抿緊了嘴唇，他不是第一次見姑姑生氣，以往子律淘氣姑姑該罰從來不手軟，他懊惱自己怎么也跟著一起胡鬧。

    里正也被嚇到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真怕狗子咬到貴人，到時候一家子都會沒命，哆哆嗦嗦的道：“小人這就打死這禍害?！?/br>
    楊兮抬手，“黃狗又沒有錯，不用擔(dān)心。”

    里正愣住了，他還第一次見到這么明事理的貴人，瞄了一眼男貴人，見也是贊同的神態(tài)，里正突突的心安定了下來，不過，還是親自將狗子帶出了院子。

    楊兮對著小兒子和振遠一視同仁，“我看你們兩個最近有些太放松了，今日開始每日十篇大字，寫錯一個字加一篇?！?/br>
    子律瞪大眼睛，“娘，我錯了?！?/br>
    楊兮哼了一聲，“晚了，讓你不將娘親的話記牢。”

    子律瞄了一眼爹爹，見爹爹笑瞇瞇的看他，知道爹爹不會幫他，垂著頭動了動胖耳朵，“兒子還小不能拔苗助長?！?/br>
    周鈺樂了，“呦，你還知道拔苗助長的典故?！?/br>
    子律小模樣得意了，“大哥講的我就記住了?！?/br>
    楊兮咳嗽一聲，子律瞬間耷拉著腦袋，一副我錯了的模樣。

    周鈺嘖嘖兩聲，“瞧瞧他才多大點就一肚子的心眼子?！?/br>
    一定是跟楊曦軒學(xué)的！

    子律噘著嘴偷看娘的神情，娘依舊一臉嚴肅，低著頭，“娘，我錯了，我一定不做危險的事。”

    振遠，“......”

    他這個小表弟是被寵著長大的，認錯快，可過兩日依舊犯錯，他心里是羨慕的，只有被寵著的才會肆意。

    第五百零二章 不能留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淋淋細雨落下，這也是楊兮一行選擇村子留宿的原因，下午的時候天就陰沉了下來。

    晚上吃的很簡單，做的熱湯面條，青菜是里正家的，面條內(nèi)還窩了好幾個荷包蛋。

    楊兮一行沒沾百姓的便宜，借宿有借宿費，糧食不用百姓家的，當然百姓家里也沒有糧食，吃百姓的菜也會用鹽換。

    在古代鹽就是另一種貨幣了，當然還有布料，可惜楊兮一行就沒帶粗布，最次的料子也是精細的棉布。

    飯后，楊兮二人叫來了里正，他們既然到了村子，正好近距離問問德州百姓的情況和想法。

    里正這邊拿到青菜換的鹽就呆住了，晚上終于喝到有咸淡的青菜湯，熱湯不僅溫暖了身體，還安定了不安的內(nèi)心，現(xiàn)在聽到召喚忙披著蓑衣來了。

    里正不敢看護衛(wèi)，得到能進屋子的允許，他才小心的進屋子。

    屋子里特別的亮，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屋子可以這么亮，隨后不敢多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站著。

    楊兮開口，“請坐。”

    里正瞄了一眼男貴人，他疑惑為何不是男人開口，老老實實的坐下。

    周鈺這才開口，“老人家別緊張，我們叫你來就是聊一聊，哪怕說錯了也不會怪罪你。”

    里正，“......”

    聽了這話，他反而更緊張了。

    楊兮清楚里正心中所想，覺得當家該是男人，她想等水力織布作坊建設(shè)好，過不了多久會招女工，等女子能賺工錢地位會有所改善。

    楊兮想到織布坊，她眼底笑容更深了，未來德州會開不少作坊，尤其是利用水力加工零件的作坊，這些作坊不僅推動德州的發(fā)展，還會加速曦軒的底蘊積累。

    周鈺問，“現(xiàn)在各村學(xué)習(xí)法典，老人家覺得法典可公證？”

    楊兮聽到問話回了神，目光看向老漢，他們在德州府城聽了不少聽聽。

    里正糾結(jié)了，想了想還是說了實話，“村民識字的不多，哪怕聽得多了，能記住的也不多。”

    楊兮夫妻也沒想讓百姓都記住法典，因為不顯示，他們只是想初步普法罷了。

    里正忙描補，“有些小故事村民倒是記的清楚?！?/br>
    周鈺繼續(xù)問，“你覺得新的掌管者如何？”

    里正眼底復(fù)雜了，他們以為會出現(xiàn)燒殺搶奪，不少村民做好了等死的準備，沒想到被燒殺搶奪的是鄉(xiāng)紳和各家族，百姓住的村子除了不自由反而是安穩(wěn)的。

    里正粗糙的雙手捏著衣角，能當里正的都不是蠢人，可每村每戶都有漢子當了兵，他們不知道德州士兵怎么樣了，他們心里懼怕的同時有的人是有恨的。

    里正壯著膽子問，“貴人老爺，小人可否問一個問題？”

    他們不敢去打聽消息，村子里有士兵看守，雖然沒欺壓他們，他們也不敢出村子。

    周鈺心里門清，“可?！?/br>
    里正想著自己的二兒子和三兒子，他們?nèi)ギ斄吮?，“家中兩個兒子當了兵，小人想知道他們可活著？”

    “這個消息你們早晚會知道，只是最近太忙沒將消息傳出來，德州士兵基本被俘虜，現(xiàn)在已經(jīng)統(tǒng)計出愿意歸家之人?！?/br>
    只是登記造冊選拔等一項項下來需要時間，府城才沒有向整個德州宣布消息。

    里正激動了，俘虜好啊，俘虜意味著能活著，現(xiàn)在聽貴人的意思還能歸家，他也不傻知道一定有傷亡，這只能看運氣了，至少沒屠盡德州士兵就好。

    里正心安了，語氣帶上了輕松，“村民很感激能活下來?！?/br>
    楊兮挑眉，這話說得有水平，隨后楊兮也問了幾個問題，她問的都是關(guān)于最近兩年孩子出生情況。

    等里正離開，楊兮嘆氣，“孩子出生率低，這兩年活下來的女子也不多?！?/br>
    周鈺安慰道：“設(shè)立醫(yī)療體系已經(jīng)通過了，都會好起來的。”

    子恒開口，“德州改造耗費的銀錢不是小數(shù)目。”

    楊兮笑著，“所以你舅舅抄了德州大部分的家族和鄉(xiāng)紳?！?/br>
    只有小部分家風(fēng)清明沒做過惡的逃過一劫。

    子恒還記得封賞出的銀錢，“娘，舅舅封賞了不少銀錢?！?/br>
    周鈺，“你小舅舅心里有數(shù)，你就不用為他cao心了，就算銀錢不夠他也有法子弄到銀錢?！?/br>
    楊兮接話，“你小舅舅的底牌很多。”

    只是許多的底牌不能拿出來罷了。

    次日一早，一場雨帶來了清新的空氣，楊兮一行再次啟程，村子消息傳播的很快，一晚上里正壯著膽子傳遞消息，今日不少百姓敢出門了。

    馬車離開村子，楊兮撩開車簾子回頭看，還能看到村民注視著他們離開。

    楊兮見到村民的全貌，收回了目光，“不少孩子衣不蔽體，可見這兩年村民的日子有多苦?！?/br>
    布料的確珍貴，但兩年沒有添置任何粗布，可見村民的日子有多艱辛。

    周鈺沉聲道：“等曦軒統(tǒng)計好田地后會快速收攏民心，百姓的日子也就好過了?！?/br>
    “他很會給一棒子送一顆甜棗?！?/br>
    從禁足百姓加大百姓恐慌，到配置士兵看守增加百姓壓力，曦軒已經(jīng)將百姓打怕了，別說給甜棗，光是放士兵歸家就夠讓百姓感激涕零了，雖然歸家要付出代價，但曦軒手里還有田地這張王牌，德州百姓終會將曦軒當成信仰。

    兩口子語氣輕快的閑聊，時不時和孩子們玩玩詩詞接龍，回程挺歡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