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哈哈大笑，實在是這話讓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來說還有點像那么回事。

    偏生你自己才十八歲！

    怎么看怎么好笑。

    然后笑音還沒落，樂團食堂門口那邊就出現(xiàn)兩道身影！

    轉(zhuǎn)過頭去看了的演奏員們幾乎都是下意識的噤聲。

    因為站在長腿空姐身邊，那身高還矮點的中年美婦，一看五官就是她媽！

    關(guān)鍵是一身筆挺的深藍(lán)色軍官常服，簡直不威自怒！

    聯(lián)系到剛才對小姑娘的笑鬧，馬上心虛！

    食堂里的藝術(shù)家們差點都站起來了！

    趕緊把荊小強這個混在其中的流氓送出去吧。

    好幾個都在桌子下踢人，身邊戳人，提醒荊小強趕緊面對。

    荊小強正在刨飯，回頭一看差點也噎住，除了內(nèi)心臥槽，幸好沒前兩回沒下毒手，這跑得掉？

    同時還從這身軍裝的顏色，隱約明白了點什么。

    要知道十年前空姐們都還是穿著軍裝上班，到后來整個航空公司的空域都在空軍管理下。

    沒準(zhǔn)兒啊，那位芳姐巴結(jié)的是這位……

    光是看荊小強這副狼吞虎咽的樣子，陸曦就忍不住笑，還悄悄搖她媽的手臂示意就是那邊的那個傻子。

    其實應(yīng)該是軍服太筆挺，特別是那鑲金線肩章上的一顆五星威懾力太大，中年婦人臉上表情是和藹的。

    但那做派果然帶著領(lǐng)導(dǎo)味兒。

    等等，這五星是什么意思？

    荊小強都震驚了，是軍人他還不算太意外，但……陸曦不是說起她都要拼命掙加班費嗎，這，這好像不是他以為的樣子啊。

    不過應(yīng)該一切還在控制中，當(dāng)官的應(yīng)該就更看不上咱這種賣唱的了吧。

    使勁咽下嘴里的吃食，盡量夸張的在手臂上粗魯擦擦嘴，起身迎上去：“大姐……同志您好……”

    天地良心，荊小強看見個絕對還不到五十歲的中年美婦，下意識的叫大姐也沒錯吧。

    不過也是叫出來才覺得略有不妥，不能這么稱呼女軍官，硬生生加個同志。

    身后就是一大片忍笑的哼哼，如果不是軍服的威力，估計全都笑開了。

    小強啊小強，真有你的，一見面就這樣恭維丈母娘！

    女軍官打量他的眼神，的確是帶著丈母娘看女婿的審視啊。

    怪不得陸曦二十出頭，卻帶著點難得的成熟淡定，氣質(zhì)就是從她媽這里學(xué)來的。

    開口聲音很悅耳：“你就是荊小強？”

    荊小強趕緊坦白從寬：“對對對，今年高中畢業(yè)，來自蜀川省巴州縣，很不出名的小地方，報考了滬海戲劇學(xué)院但還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就先到滬海來打工掙學(xué)費，哦哦，我今年才十八歲，家里條件也比較差，現(xiàn)在主要就是在歌舞廳賣唱……”

    他就差賣慘了，把自己說得越糟糕越好，還隱隱有種你們不是瞧不起我這種嘛，我先自己就瞧不起了，看你怎么嫌。

    說起來活到快五十歲，荊小強也只是個普通人，充其量是在一群藝術(shù)天才中間生活的普通人。

    而且是一群不得志的藝術(shù)天才，最終在百老匯賣藝的天才。

    他以為有錢有勢的都會嫌棄出身，講究個門當(dāng)戶對。

    殊不知越是沒多少錢、沒多大勢的半壺水，才越是矯情在乎這個。

    充滿底氣的人，恰恰不在意你來自哪里，條件如何。

    因為巨大的差距輕而易舉都能彌補，人家反而只看最基本的。

    女軍官幾乎跟女兒同步笑起來，還轉(zhuǎn)頭跟陸曦點頭：“是挺不一般的，你看你十八歲的時候，就沒有他這么自力更生的本事，嘻嘻，差三歲呢，你爸保證歡喜……”

    陸曦也連忙開口：“你不是要我把mama請來嗎，這就是我媽，你把那首歌再唱一遍啊！”

    看她語氣不是挑釁，是誠心實意的要荊小強在她媽面前顯擺下。

    荊小強已經(jīng)有點卡殼，你們怎么不按照劇情來呢？

    不是應(yīng)該嫌棄我嗎？

    但場面容不得他凝固，后面的交響樂團演奏員們已經(jīng)積極響應(yīng)：“好的好的！幸好我把長笛帶過來了……”

    “我的小提琴也帶了！”

    “我有小號……”

    “那我打拍子！”

    “我還有個口琴……”

    “來，我代替指揮，小強準(zhǔn)備了！”

    不是吧，你們面對這軍官，就一點沒有藝術(shù)家的氣節(jié)了么？

    陸曦更是馬上隨著歡快的節(jié)奏，搖頭晃腦的期待，還抓緊時間強調(diào)：“給我寫的，給我寫的！”

    不是這樣的！

    荊小強哪里唱得出來，終于有點憋成滿面愁容的樣子。

    好在這時候在領(lǐng)導(dǎo)小間吃飯的指揮，終于聞聲出來：“怎么，怎么，忽然鬧哄哄的干嘛，要練就認(rèn)真的到排演廳……呃？您是……”

    女軍官笑笑行個禮：“不好意思，只是因為一點私人事務(wù)過來，不過我見過您……”

    荊小強這才有機會膽戰(zhàn)心驚的小聲給陸曦示意肩膀：“這……什么意思??？”

    陸曦還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專業(yè)技術(shù)文職干部軍銜啊，我媽是文工團的，我從小就跟著學(xué)跳舞，但是太高就不適合，而且我媽也覺得太苦了……”

    荊小強恍然大悟：“嚇我一跳，我還以為……”

    陸曦怎么看都喜歡：“看你這熊樣，不是要見我媽么？！”

    荊小強簡直膽寒！

    怕了怕了，更不可能！

    第23章、主控戰(zhàn)役，搶占山頭

    陸曦還不知道給畫了句號。

    羞澀又幸福的陪著她媽一起欣賞了交響樂團全體演奏的《does your mother know》。

    荊小強還是在排演廳唱了這首歌，陸曦給她媽逐字逐句的翻譯了。

    明顯她媽不懂英語，但是會欣賞：“節(jié)奏感很強烈，充滿了跳躍色彩，能否改編成一首表現(xiàn)空軍戰(zhàn)士熱火朝天訓(xùn)練、備戰(zhàn)的積極歌曲？”

    指揮閉目想了想，欣喜點頭：“非常好的建議！我腦海里面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一片繁忙又士氣高漲的氣氛了！可以的！可以的！”

    文工團副團長提醒他：“我想小強能夠把這個重?fù)?dān)挑起來吧？”

    指揮醒目，哦哦哦表態(tài)：“小荊同志對世界流行音樂很有研究，博采眾長的同時又具備非常好的表演能力，我們會全力協(xié)助好他的創(chuàng)作！”

    荊小強啼笑皆非，但還是顧及了各位的面子沒吭聲，把好曲子拿來改編成與民同樂的好作品更是沒問題。

    所以等各方交流，甚至還順從樂團起哄，把其他幾首外語歌曲都表演了下。

    陸mama聽得很投入，非常認(rèn)真，最后評價《lambada》有點靡靡之音，《江南style》稍顯浮夸，《i do it for you》則近乎完美，但是都很有藝術(shù)價值。

    她依舊是那個思路，能否把這樣的歌曲改編成為能夠帶動士氣的革命歌曲。

    定位之高，高到指揮不敢隨便接腔。

    荊小強的確呈現(xiàn)出他有資格成為乘龍快婿的超凡心態(tài)，不卑不亢的致謝演奏團員們，才轉(zhuǎn)身面對：“能單獨談?wù)剢?？?/br>
    陸mama已經(jīng)是帶著滿意的笑意：“好啊，我們到你住的地方看看吧?！?/br>
    陸曦瞬間緊張，男女同居這年代還要加上非法倆字。

    荊小強欣然帶路往外走：“自打她頭腦發(fā)熱的要布置我那狗窩，我還沒回去過呢，鑰匙還給我?！?/br>
    陸曦肯定沒想到荊小強如此大膽直白，咬嘴皮不吭聲，也不拿鑰匙出來。

    她媽一臉了然的觀察。

    大檐帽下的炯炯雙眸有威嚴(yán)加成。

    荊小強不怕，他心理年齡比這位都大：“我唱這首英國歌曲給陸曦聽呢，就是告誡她，她是個很好的姑娘，但我不希望她介入到我的生活中來，我……才十八歲，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考慮戀愛結(jié)婚的事情，更是提醒她，我就是個唱歌的，很不靠譜?！?/br>
    沒想到文工團副團長馬上就不悅：“唱歌怎么了？生活作風(fēng)跟每個人的教養(yǎng)、素質(zhì)、心態(tài)有關(guān)，和職業(yè)沒有關(guān)系，而且年齡更不是問題，軍藝文工團里面多得是十四五歲就加入進來的年輕人，加強紀(jì)律作風(fēng)管理，軍隊就是大熔爐……”

    得，荊小強更敬而遠(yuǎn)之了：“非常好，非常好，軍隊就是要這樣才有戰(zhàn)斗力，我說的是我僅僅就是個野路子唱歌的，不能跟文工團的藝術(shù)家比，陸曦也不要在我這里浪費時間?！?/br>
    陸mama提醒：“你在歌唱表揚上很有天賦，如果走文藝兵系統(tǒng)，很有可能發(fā)展到國家級……”

    什么歌星明星，在文藝兵這種國家隊體制面前就是渣。

    八九十年代以前最頂尖的歌舞藝術(shù)家都是穿軍裝的。

    荊小強敬謝不敏：“謝謝謝謝，這只是我的業(yè)余愛好，我的主業(yè)是舞臺化妝，我自己才準(zhǔn)備考戲劇學(xué)院，所以這個時候絕對不談戀愛婚姻，更不會當(dāng)文藝兵，我是個自由自在的性子，受不了約束?！?/br>
    文工團副團長終于意外：“化妝？！”

    可以說在文工團里面，這是最不起眼的環(huán)節(jié)吧？

    一直沒吭聲的陸曦忽然補充：“他化妝非常厲害，剛跟我們航空公司簽了一份培訓(xùn)全公司空乘人員化妝的合同，我，我有照片……”

    的確是，三人后面還跟著倆軍人，不知道是司機還是警衛(wèi)員？

    但很快穿過街道走進對面的居民區(qū)，軍裝的震懾力果然很強大，所有街坊鄰居看見都很尊重。

    前幾次碰見都喜歡批評指點荊小強的隔壁大爺，都肅然起敬。

    陸曦打開小單間的門，真是煥然一新。

    一米三的小床上已經(jīng)換了漂亮的床單、被套和枕巾，被子更是疊得有接近豆腐塊的規(guī)格。

    但更主要還是從床頭柜、壁櫥到窗戶，都給鋪上掛上了整齊的白紗簾。

    一下就顯得整潔朦朧的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