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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惹春腰在線閱讀 - 惹春腰 第5節(jié)

惹春腰 第5節(jié)

    ……

    作者有話說:

    周末加更~如此勤奮的小夜需要表揚!

    第7章 從外墻后頭翻越進(jìn)來個高大男人

    外頭雪停了,地上積了厚厚一層,整個抱琴閣小院黑燈瞎火的,雪色映出些許陰郁的幽藍(lán),與上房紗窗上蠟燭光的昏黃,交織在一起,難解難分。

    沈輕霜送走楊朝臨后,搓著發(fā)涼的手,小跑回了屋子,剛回去,就看見春愿抱著雙腿坐在火盆跟前,哭得正傷心。

    輕霜自然明白,這丫頭方才是裝暈的,把她和朝臨哥的話全都聽進(jìn)耳朵里了,她想要勸慰幾句,又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只得默默關(guān)好門,去櫥柜那邊取藥酒。

    春愿一直低著頭,手摳著腳背,不知不覺竟摳出了血,她都恨死楊朝臨了!

    她見過那個馮則的,癩頭駝背,牙黃愛放屁,離得老遠(yuǎn)都能聞見股狐臭,楊朝臨就是故意作踐她,肯定怕她在小姐跟前胡言亂語,這才要整治她。

    這狗雜種今兒敢打她,說不準(zhǔn)將來還敢打小姐!

    不行,她一定得想法子,讓小姐看清姓楊的真面目!

    “愿愿哪?!鄙蜉p霜拿著藥酒走過去,也不顧地上涼,盤腿而坐,略掃了眼,春愿襖子有好多個深淺不一的泥腳印,頭發(fā)也松散了,眼睛哭得像核桃似的。

    輕霜心里真是愧得緊,默不作聲地替春愿解開衣裳,赫然發(fā)現(xiàn)春愿雪白的身子上被踹得紅了幾片,更是心痛不已,她往手心里倒了些藥酒,搓熱了雙手,輕輕地揉女孩胳膊,哽咽著問:“疼么?”

    “不疼。”春愿小聲啜泣著,可憐巴巴:“就是害怕?!?/br>
    輕霜摸了下女孩的頭,含淚嗔:“你呀,又不是不曉得公子的脾氣,他最好面子,你偏偏說那番話下他的面子,可不是激得他生氣?”

    春愿委屈道:“可是這些話我不說,還有誰替小姐說呢?哪怕公子今兒把我殺死了,我也不后悔,他是得給你個交代呀。”

    輕霜更難受了,食指輕點了下春愿的頭,淚如雨下:“大過年什么死不死的,可不許說了?!?/br>
    春愿連連點頭,忽然,她一把抓住輕霜的雙手,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驚慌地問:“公子怕是恨極了我,剛才說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要把我丟下?”

    “我怎會不要你,可是朝臨哥他……”

    輕霜反握住女孩的手,也是愁眉苦臉的,思忖了半晌,才道:“我尋思朝臨只是一時生氣,不會記心里的,他曉得我離不開你,怎真叫你嫁給姓馮的當(dāng)填房?肯定是故意嚇唬你的。這么著,明一早我就托人去買點名家字畫,朝臨素來喜歡這玩意兒,再說去了京城,到人家官老爺家做客拜訪,不得拿幾件趁手的禮去?明晚上等他來,你拿著字畫好好地同他賠禮致歉,就說是用你的體己錢買的,知道么?”

    “嗯。”春愿見小姐還是那么的疼她,總算松了半口氣,轉(zhuǎn)而,她又憂心忡忡起來,猶豫了半晌,“小姐,我怎么感覺公子和以前越來越不一樣了?”

    輕霜專心地在幫女孩擦藥酒,隨意笑著:“怎么不一樣了?是不是越有官老爺?shù)臍飧帕???/br>
    春愿擔(dān)憂地望向輕霜,磕磕巴巴道:“那個……公子從前說他去程家拜壽,被灌醉了,這才稀里糊涂和程大小姐發(fā)生了關(guān)系,可,可后來我偷摸買了好多酒,親自喝了驗證了下,真喝醉只會暈得不省人事,半醉就是上吐下瀉,完全不可能做得動那事,除非……除非公子本就清醒著,半推半就上了床?!?/br>
    “胡說!”輕霜面有慍色,但忍住了,笑道:“你小孩子懂什么呢,后頭我和朝臨私下說過這事,我倆一致認(rèn)為是程冰姿下了臟藥。朝臨哥定力素來好,很克制守禮的,這些年他經(jīng)常往來歡喜樓,你可曾見他對哪個女人多看一眼了?”

    “可是……”

    “沒有可是!”輕霜打斷女孩的話,搖頭無奈道:“我知道,你心里氣他剛才打了你,又怕我不要你,可也不能挑撥離間哪?!?/br>
    春愿低下頭,委屈極了,暗道:可是歡喜樓里的女人雖然漂亮,但沒一個像程大小姐那樣有權(quán)有勢,楊朝臨那么精明,他怎會不懂?

    春愿心里總是不安,急切道:“自打公子娶了程家的后,我就曉得將來你肯定要和程家那女人朝夕共處的,所以、所以我就偷偷查了下她?!?/br>
    輕霜掩唇輕笑,并不把這小丫頭的話放心上,眉一挑:“那你查到什么了呀?”

    春愿忙道:“約莫兩個月前,我花銀子在街上尋了些幫閑跑腿的人,叫他們?nèi)コ绦〗泐^婚的利州查查,到底一個人說話做事不周全,我就雇了三個,這幾日,他們陸續(xù)回來了,帶來的消息簡直驚掉人的耳朵。公子說程夫人是因為七年無所出才被休的,可這不對呀,程家官做那樣大,哪個夫家敢輕易休他家的大小姐?沒孩子過繼一個不就行了?”

    春愿觀察著小姐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接著道:“那三個幫閑的都說,整個利州無人不知,那程冰姿性子驕悍,打殺侍妾是常有的事,更要命的是,她喜好奢侈,竟然還豪賭,把自己的嫁妝輸光不說,還動起了夫家的財產(chǎn),又是偷偷變賣又是拿出去放貸,許是做的孽太多,就被人告發(fā)了,她前夫替她還清了賭債后,說什么都不要她了,定要休了她,否則就去告她私下毒殺孩子侍妾的事,后頭程小姐的老子和哥哥出面,尋了族中德高望重的耆老中間說項,好說歹說,總算將事按下去,對外只說程夫人七年無所出,自請下堂離去,也算保全了兩家面子。”

    春愿說到激動處,死死地抓住輕霜的手:“小姐,這樣的女人根本不可能容得下你,今晚看公子替程大小姐說話那架勢,畢恭畢敬的,似乎還很以這樣的妻子舅兄為榮,可見他根本不可能為了你得罪程家,與其將來傷心,倒不如現(xiàn)在斷了好,小姐,咱們還可以回頭?!?/br>
    “回什么頭?”沈輕霜頓時惱了,粉頰含怒:“是我了解朝臨還是你了解?我們倆認(rèn)識都十五年了,一個莊子出來的,我還不了解他?當(dāng)年我剛掛牌子賣上,他也剛考中秀才,他心疼我,哪怕扔了功名也要帶我逃出歡喜樓,沒成想被紅mama的狗腿子抓住,將他打了個半死,左腿都斷了,平日里看起來和常人沒兩樣,可跑快了就一瘸一拐的,現(xiàn)在天陰下雨還疼哩。”

    春愿見小姐如此為情深陷,都急掉淚了:“可若是沒他拖累,你早都攢夠了贖身的錢,他又是讀書交際,他meimei又是要出嫁備嫁妝,幾乎全都是你掏的,你這么為他付出,如今懷孕了,他居然質(zhì)問你孩子是誰的!”

    輕霜執(zhí)著道:“那肯定得問清楚,家族血脈的事能胡來?我們倆早都定親了,是正兒八經(jīng)的夫妻,我作為妻子就是得支持他讀書,作為嫂子就是得替meimei準(zhǔn)備嫁妝,難道只準(zhǔn)我疼你,不許我對旁人好?而且朝臨也沒有委屈我,你沒聽到么?他這次去京城會帶我走的?!?/br>
    “可……”春愿不依不饒。

    “不要說了!”沈輕霜實在聽不得有人如此詆毀朝臨,剜了眼春愿,手撫著桌子站起來,冷著臉:“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是怕我丟下你,這才拼命挑事。說什么程大小姐好賭狠毒,哼,一個婦道人家居然去外頭賭博,說出去誰信?你還百般挑撥污蔑朝臨,就這么見不得我好是吧?狼心狗肺的東西,當(dāng)年我干麼要買你回來!”

    春愿從未見過小姐對她如此生氣過,忙往前跪爬了幾步,抱住小姐的雙腿,哭著認(rèn)錯:“對不住小姐,是我錯了,是我胡說八道,求求你別生氣,別不要我?!?/br>
    輕霜心軟了,但還在氣頭上,用力掙脫開,冷冷道:“看來朝臨哥說的沒錯,你這丫頭真的陰沉刁鉆,我可不敢再要你了,現(xiàn)在給我出去,我一眼都不想看見你!”

    “小姐……”

    春愿淚如雨下,急得腦門全是汗,幾次張口了,又閉上。

    她知道小姐在氣頭上,怕自己多說多錯,會害得小姐動了胎氣,縱使心里有千般委屈,也不敢再說,匆忙從房中退了出去。

    此時,春愿衣襟松散著,懷里抱著藥酒和裹胸布等物,愣愣地站在臺階邊緣,含淚望著那緊閉的木門。

    忽然,屋里響起陣摔杯子砸碗的聲音,輕霜忿怒地發(fā)泄:“我過兩天好日子礙著誰了?怨只怨我命苦,親娘不要我,親爹死的早,我就想要個知冷知熱的男人陪我過一輩子,有錯嗎?這世上的人容不下我,糟踐我,為什么還要刻薄朝臨!”

    罵著罵著,女人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似喝醉了般喋喋不休,“愿愿吶,你根本不明白我有多難,你太自私了,一個勁兒地往散戳我們,我難道不恨他娶了別人?可我有什么法子,我臟吶,我沒個有權(quán)有勢的好父親好兄弟!他不難?他從要飯一步步走到今天容易嗎?趕明兒我給你筆銀子,你就走吧。”

    春愿手捂住口哭,難受得渾身發(fā)抖,她真的怕小姐將來吃虧,這才雇人去查那個程家大小姐的,這事她做錯了嗎?萬一小姐真的不要她了該怎么辦?

    春愿噗通一聲跪到地上,手輕輕地拍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對不起小姐,是我不對,求求你別趕我走,我、我這就去程家給公子磕頭致歉?!?/br>
    “別鬧了!”輕霜輕喝了聲,良久無語,疲累道:“回屋睡覺去,就算你不顧及我,好歹也心疼一下我肚子里的孩子,他可經(jīng)不起折騰了,有什么明兒再說?!?/br>
    春愿不敢再多說一個字,甚至不敢哭出聲,她踉蹌著起身,神魂落魄地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自己屋子。

    這會兒,從遠(yuǎn)處遙遙傳來“嗙嗙嗙”三抹子時巡夜的梆子聲。

    忽然,春愿瞧見院門口閃過抹黑影,她急忙朝院門口奔去,身子倚在門框上,借著昏暗的燈籠光左右觀望了老半天,外頭黑糊糊一片,并沒有半個人,也沒有任何響動。

    一陣寒風(fēng)吹來,檐下的兩只紅燈籠左搖右晃,地上投的影子也跟著搖曳起來你。

    春愿揉了下發(fā)酸的眼睛,估計剛才看錯了吧,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忙將門關(guān)上,準(zhǔn)備去小廚房熬安胎藥,才走了幾步,猛地聽到身后的矮墻傳來陣窸窣的響動,她心緊跟著咚咚狂跳起來,壯著膽子回頭,瞧見從外墻后頭翻越進(jìn)來個高大男人,夜太黑,看不清樣貌。

    “啊??!”春愿下意識尖叫。

    哪料男人動作極快,一個健步?jīng)_了上來,從身后直接鉗制住她,大手幾乎捂住她半張臉,弄得她無法呼吸。

    這男人到底是誰?盜賊還是土匪?歡喜樓那么多巡夜的龜奴打手,竟沒人發(fā)現(xiàn)他?他想做什么?非禮殘害小姐?

    越想越怕,春愿使勁兒掙扎,用手肘捅男人的肚子、踩他的腳、指甲摳他的手。

    她越反抗,男人手上力氣越大,越粗暴,他冷漠地低聲呵斥:“別亂動,再動擰斷你的脖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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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8章 如朕親臨

    聽見這聲音,春愿頓時怔住,好熟啊,似乎……似乎是白日后角門見到的那位英俊的富商--唐大爺!對了,記得他今兒晌午在廊子里說過,會子時來尋小姐,竟真的來了。

    “小姐睡下沒?”唐慎鈺雙眼鎖住上房,低聲問。

    “嗚嗚嗚—”春愿口被捂住,說不出話。

    “你只需搖頭或點頭?!碧粕麾暲淅涞馈?/br>
    春愿搖了搖頭,忽然又重重點頭,試圖用嗓子發(fā)聲:睡了,她睡了。

    唐慎鈺俊臉浮起抹煩躁:“我不是讓你給她帶話,今夜子時一刻來尋她么,你沒說?”

    春愿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被男人用胳膊箍住肩胛那塊,強拖著往上房走。她就像只小貓兒,被他以一種壓迫性的力量禁錮住,絲毫掙脫不得,鞋子被拖掉一只,冰冷的雪侵蝕著腳,在雪地里脫出兩條蜿蜒曲折的深線。

    “嗚—小姐!”春愿瘋了似的抓男人的手,眼淚鼻涕齊流,“救命,嗚—來人啊—”

    男人似乎被激怒了,低聲喝:“信不信我真擰斷你的脖子!”

    就在此時,上房的門被沈輕霜從里頭哐當(dāng)聲打開,女人的聲音頗有些煩躁:“又怎么了,今晚不叫我睡覺了是吧?”

    可當(dāng)看清眼前的事后,輕霜臉色瞬間大變,下意識就要高聲喊人,驀地瞧見春愿被那兇狠的男人挾持住,且他手里還拿著把老長的刀,她深呼了口氣,雙手往下按,示意男人別亂來,問:“先生是哪路道上的英雄?可是歡喜樓的客人?喝多了走錯院子?”

    唐慎鈺上下掃了眼輕霜,暗道果然名不虛傳,是個絕色美人,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多驚艷驚喜,冷靜地問:“你就是沈輕霜小姐?”

    輕霜心里一咯噔,明白了,專門找她的。

    這時,沈輕霜看見春愿已經(jīng)被男人掐得半暈,整張臉脹得通紅,眼仁也有些上翻,她急忙往前沖了幾步,試圖往回?fù)尨涸?,強裝鎮(zhèn)定:“先生何必為難小姑娘,再不放開她就沒命了,有什么就沖我來?!?/br>
    唐慎鈺一怔,忙松手。

    在這瞬間,沈輕霜迅速將春愿拉到自己身邊,扯著脖子直喊救命,同時急忙要往外逃。

    唐慎鈺見狀,橫身擋住這對主仆,先說:“小姐不要驚慌,我沒有惡意?!本o接著說:“我這兩日一直想求見小姐,總見不到,于是花銀子托你的婢女帶話,今夜子時初刻來找你,剛才你的婢女發(fā)現(xiàn)了我大喊大叫,若是招來龜奴打手,我皮糙rou厚倒不怕非議,頂多給紅mama掏點銀子,可聽說小姐有了身孕,你的情郎楊官人氣量狹窄,若是知道你孕中還深更半夜的私會年輕男人,怕是又得和你置氣?!?/br>
    男人這一句句話就像針,恰好就扎在輕霜病灶上,讓她啞口無言。

    沈輕霜環(huán)抱虛弱的春愿,從頭到腳打量男人,他看起來很年輕,言辭有條有理,貌相也英俊得很,輕霜像想起什么似的:“你…就是那個姓唐的蜀中富商?”

    男人抱拳深深彎下腰:“在下唐慎鈺,給小姐見禮了。”

    沈輕霜皺眉,手覆上微微凸起的小腹:“聽你剛才那話的意思,你在查我?”

    唐慎鈺莞爾:“既要找小姐,多少打聽了點?!?/br>
    輕霜還當(dāng)這姓唐的是那種耍賴癡纏的嫖.客,心里十分厭惡,強笑著打發(fā)他走:“真是不好意思了,這兩日妾身身上不爽利,就沒見公子。這么著吧,明兒我專門去公子下榻之處,與您把酒言歡,今晚實在是力不從心,您先請吧…”

    “小姐明日真的會見我?”唐慎鈺冷笑數(shù)聲,表示懷疑。

    輕霜是個暴脾氣:“不見你又能把我怎樣!再不滾我就喊人了?!?/br>
    唐慎鈺忽然打斷女人的話,“小姐你本名叫燕橋,原籍南直隸,你難道不想知道你母親胡瑛的下落?”見女人果然如預(yù)料那樣怔住了,唐慎鈺勾唇淺笑:“外頭冷,我可以進(jìn)去嗎?”

    沈輕霜越發(fā)不安,如今除了她和爹爹,這世上再沒人知道她母親叫胡瑛,這男人到底是誰!

    猶豫了片刻,輕霜還是側(cè)開條道:“公子請?!?/br>
    唐慎鈺昂首,大步走了進(jìn)去。

    輕霜白了眼男人的后脊背,急忙去查看春愿,看見女孩脖子紅了一片,側(cè)臉有幾道清晰的指印,頓時火大,方才的小矛盾早都丟去蓬萊島了,心疼地問:“你感覺怎么樣?疼不疼?暈不暈?”

    “沒事。”春愿也顧不上喊痛,緊張地問:“要不要我去喊打手來?”